“亚氏诗学”视域下《欲望号街车》之“发现”

高艳宇 贾丽霞 刘清香 曲红梅

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

“亚氏诗学”视域下《欲望号街车》之“发现”

高艳宇 贾丽霞 刘清香 曲红梅

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

亚里士多德《诗学》提到戏剧三要素包括发现、反转和灾难。结合《欲望号街车》文本，笔者从发现之前提、过程、后果三个方面论述了“发现”是情节中关键的因素。发现为反转和灾难铺陈起因，助推情节的发展乃至高潮，更好达成悲剧效果。灾难在发现的过程中累积、爆发，布兰奇的灾难让人产生怜悯和恐惧，最终完成悲剧使命。因此，“发现”确系戏剧情节重要的因素。若无发现存在，反转和灾难很难成立，悲剧失去应有的震撼力。

“发现”前提“发现”过程“发现”后果

“反转和发现是情节的两个要素，......第三个要素是痛苦或灾难。”①43《欲望号街车》具有亚里士多德《诗学》中提到的发现、反转和灾难之悲剧三要素。笔者认为，“发现”是情节中最重要的要素。“发现”为反转和灾难铺陈起因，助推情节的发展乃至高潮，更好达成悲剧效果。发现仿若助产士，推波助澜，终将催生灾难的诞生。没有它的存在，情节很难出现反转，更不要说灾难的后果。提到“发现”，首先想到发现的对象，即发现的前提，然后才是发现的过程，最后是发现后的结果。下面笔者将结合文本详细论述此观点。

一、“发现”之前提

“像‘发现’这个词本身所暗示的，它是从不知到知的转变，面临好运和厄运的两个人，由这个‘发现’而导致或爱或恨的关系。”①41“发现”意味着存在没有被发现的东西，比如过去或者秘密。一部戏剧情节要在“发现”之前铺设许多可待发现的东西，才能凸显后文“发现”之重要或令人惊叹。《欲望号街车》从以下三个方面铺陈了此前提。

（一）布兰奇发布虚假信息

布兰奇与密奇第一次见面时声称自己未婚并谎称史蒂拉的妹妹。如果开始布兰奇便一切如实相告，还有什么可以期待与揭穿，剧情将无法继续下去。这里的虚假年龄和婚姻状况为后文的揭露和反转做好铺垫，与后文形成巨大反差，使情节更具戏剧性和可观性。

（二）布兰奇有所需求

“I want to rest！”②517布兰奇需要关爱，需要休息，需要婚姻，需要重新开始生活，需要忘掉从前。因为有所需求，才会在被发现真相、被抛弃之后几近崩溃。设想布兰奇不想改变现状，何须伪装，被发现也是无所谓的。这种需求为后来的发现和灾难搭好阶梯，沿此阶梯，读者或观众猜测和期许布兰奇的结局，当结局与布兰奇幻想相反并致使她走向灾难时，才能给人心灵以重击。

（三）激怒寄居地领主斯坦利

布兰奇来到妹妹家，实属寄居状态，然而生性高傲的她处处看不惯妹夫斯坦利的行为，攻击性地评论他就是动物、畜生，并且此番话还被躲在暗处的斯坦利偷听到。作为领主的斯坦利不动声色，暗中开始调查布兰奇，最终将其驱逐出自己的领土。如果布兰奇没有激怒斯坦利，他也许不会彻底揭开她的过去，当然，缺乏此桥段，戏剧也不会如此好看。有以上三方面作为前提，戏剧之“发现”才能全面而充分地展开。

二、“发现”之过程

“……它是指从不知到知的转变，……当然，也有其他形式的发现……”“发现的形式，与戏剧的情节和行为有最本质的关系……”①41发现的形式不止一种，笔者从第五幕的试探性“发现”，第六幕的自我“发现”和第七幕的完全“发现”论述发现的过程对情节的助推作用。诚然，无论哪种发现形式，都是为悲剧行为服务的。

（一）试探性“发现”

该剧的“发现”多数是斯坦利进行的。第二幕斯坦利“发现”了庄园是被抵押而失去的真相。第五幕斯坦利开始试探布兰奇，“Say，do you happen to know somebody named Shaw？”②514布兰奇听到“Shaw”这个人时，神色骤变，剧本中用了一系列词汇如”faint，breathless，fear，tremble，panic，scared”（514-515）表达布兰奇的心虚与恐惧。此试探“发现”之举，使得布兰奇几近崩溃，含糊自述过去，即“自我发现”开始。布兰奇对妹妹坦白不堪过去之后，史蒂拉此时还能容纳布兰奇，把她当做家人，布兰奇暂且有一席生存空间，灾难没有轰然来临，只是在路上。布兰奇表达自己希望和密奇结婚安稳下来，史蒂拉安慰并鼓励她，“It will happen！”“It will！It will，honey，it will.”②517连续四个“It will”表达了史蒂拉希望并坚信密奇和布兰奇会有美好的婚姻，这时的妹妹还没有放弃布兰奇。脆弱的布兰奇在被试探后，心理崩溃，自己主动向灾难迈进一步。她故态萌发，勾引一个卖报的年轻人。富有戏剧性的是，密奇此时正赶来和布兰奇约会。此时，妹妹和恋人都还没有放弃布兰奇。

（二）自我“发现”

第六幕布兰奇处于神经崩溃边缘，为这一幕她的自我“发现”做好准备工作，因为通常只有心理崩塌之人才会不自觉地自我陈述堕落的过去。该自我“发现”与下一幕的完全“发现”遥相呼应，互为佐证，彻底暴露布兰奇灰暗的过去。而此时布兰奇或许还抱有侥幸心理，她试探密奇是否知道她的过去，当确定密奇尚不知道时，她便陈述了过去的婚姻，自我拆穿未婚谎言，表达了孤独之感。密奇知道后表示谅解，并愿意和她一起生活，第六幕结束时，史蒂拉和密奇都没有放弃布兰奇，似乎密奇和布兰奇关系将有很好的结局。

（三）完全“发现”

可是第七幕剧情急转而下，斯坦利赤裸裸地揭穿布兰奇，逐一批驳她的谎言，使得原本袒护布兰奇的妹妹也无话可说。斯坦利从怀疑、调查到取得证据，他将彻底摧毁布兰奇。他力图使史蒂拉相信他，揭穿布兰奇第一个谎言：生活堕落而被逐出旅馆，被逐出城；第二个谎言：因为勾引一个十七岁男孩而被工作的学校开除。最为残酷的是斯坦利已将这一切告知密奇，密奇不会来参加生日宴并求婚，布兰奇最后一根生存稻草也被斩断。至此，布兰奇的过去已被彻底“发现”，接下来的是情节的反转和灾难部分。原来一直没有放弃布兰奇的史蒂拉和密奇均改变初衷，妹妹不再坚决维护布兰奇，密奇和布兰奇的恋人关系不可能继续，这两个人物的转变迅速推动剧情发展，将布兰奇进一步推向灾难。

三、“发现”之后果

“……因为这种发现和反转同时出现，这时候，戏剧最能引起观众的怜悯或恐惧的情绪，按照我的定义，这正是悲剧描述的行为。而且，发现和反转结合，很可能导致人物幸福或不幸的结局。”①41通过自述及斯坦利和密奇的调查，布兰奇的过去已经被彻底发现。发现的完成促动戏剧情节进入反转与灾难。第八幕布兰奇被斯坦利的一张车票驱逐。第九幕密奇当面质疑布兰奇，以求证实他的“发现”，并同时对她人格加以侮辱，两人关系由爱转恨，布兰奇的命运由希望转为绝望，发现和反转同时在进行，最能引人怜悯，符合悲剧行为。第十幕布兰奇被强奸，第十一幕布兰奇被送进精神病院，这个人物的灾难达到顶峰，戏剧结束。

（一）被驱逐

第八幕斯坦利宣布领土主权，用一张车票再次驱逐布兰奇。而此时的妹妹只是微弱反抗，希望斯坦利不要如此残忍，最后被送进医院待产。

（二）被密奇侮辱

布兰奇来到妹妹家遇到密奇，似乎绝处逢生，这时的布兰奇在希望的一丝光亮下祈求逆转自己的人生。然而，密奇最终发现了她以前做过的不光彩事情，布兰奇在巨大的压力下承认了过往的种种。第九幕密奇非但没有同情布兰奇，而是对其加以言辞和行为侮辱。布兰奇的承认确认了这种“发现”，面对这个“发现”，两人关系彻底反转，由爱生恨。布兰奇的最后一丝生活希望即将失去，并将面临命运的深渊。“反转是事物从一个状态转向相反的方面；”①41在该剧中，反转指布兰奇对婚姻渴望的破碎，从希望走向绝望。布兰奇最后仍希望密奇娶她，密奇以她不干净为由残忍地拒绝她。剧情完全反转，布兰奇对生活的最后一丝希望完全破灭，已经走到深渊悬崖的边缘，只差堕入其中。密奇把布兰奇推向灾难的悬崖边，最后斯坦利直接推她进入灾难谷底。发现与反转同时完成很好助推了悲剧效果。

（三）被强奸

布兰奇以近乎疯狂的方式赶走密奇，并且陷入酗酒和幻梦状态。她衣着凌乱，歇斯底里，疯癫地幻想旧情人的电报和幻听昔日追求者的喝彩。然而这还不是她最不幸的结局。此时她妹妹去医院生孩子，屋里只剩下斯坦利和布兰奇。斯坦利是该剧发现和反转结合后，导致人物不幸结局的最后一把推力。“灾难是具有毁灭性或痛苦的行为，例如，死亡、剧烈的痛苦、伤害、和类似的事情。”①43斯坦利最后从肉体上和精神上彻底摧毁了布兰奇。他在肉体侵略之前，用赤裸裸地语言完全揭露了布兰奇赖以生存的幻想，彻底反转布兰奇的人生。密奇和斯坦利的发现与反转在剧中同时出现，使人物走向灾难。当布兰奇被送进精神病院彻底毁灭时，观众或读者看到或感受到一种脆弱、高贵、敏感被毁灭，仿佛自己身上的这些东西被毁灭一样，灾难的结尾让人恐惧感油然而生，达到悲剧效果。最后一幕布兰奇被送进精神病院，此时的布兰奇失去理智，失去亲情，失去尊严与自由，这才是她真正的灾难。

综上所述，从亚氏诗学角度看，《欲望号街车》具有发现、反转、灾难悲剧情节三要素。其中，发现尤为重要，它设置前提，抛出悬念；发现和反转同时出现，使得发现的过程跌宕起伏，推动剧情发展，把布兰奇这个人物推向悲剧的深渊；灾难在发现的过程中累积，爆发，布兰奇灾难的效果让人产生怜悯和恐惧之感，最终完成悲剧使命。没有发现，何来情节的反转和灾难，换句话说，何来情节的存在。因此，“发现”确系戏剧最关键的因素。

注释

①（古希腊）亚里士多德.诗学［M］.郝久新，译.北京：九州出版社，2006，10.

② Tennessee Williams.A Streetcar Named Desire.In：Plays 1937-1955［M］.ed.Mel Gussow and Kenneth Holditch，New York：Library of America，2000.

［1］杨慎生，主编.欲望号街车［M］.冯永红，译.黄兰林，注.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1，6.

黑龙江省艺术科学规划项目（2013D054）；黑龙江省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年度项目（14E050）

高艳宇，贾丽霞，刘清香，曲红梅，硕士，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