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边缘 驻足祭奠

文/李新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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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边缘 驻足祭奠

抢救对于临床一线的医护人员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就像每天吃饭睡觉一样平常，当大部分人认为我们因为经历得太多而麻木的时候，我想与大家共同分享一下我自己切身经历过的一次令人终生难忘的抢救。

我是一个感性而又有些脆弱的人，每天面对着生死离别说实话有时候觉得真是一种煎熬，曾经无数次想过放弃，可是却发现自己的双手除了扎针输液好像干别的都特别的不合适。那次抢救已经过去很久了，一直想写点东西来祭奠一下那个苦命的女人，可是内心的忧伤真的无法让自己静下心来写点什么，好在时间让我慢慢的得以平静，我想我该表达下自己最真实的感受了。

心内科重症监护室的早班，八点接班后就是各种的忙碌，打针输液换液整理床单，每天的这种时候总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不管怎么加速都有干不完的活。好在那天还不是特别的忙让我难得的有时间和我的患者们随便聊几句。加床，女性，61岁，主因：急性心肌梗死收入院第六天，她是个很开朗的患者，我喜欢在忙碌的空隙和她随意地聊几句。那天的她看上去和往常没有一丁点的异样，以至于我根本没有意识到她会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后离开我们。她依旧在聊她的生活、她的命运，她那膀胱癌术后又患脑梗的丈夫，她那远在北京一心拼事业的女儿，她的坚持、她的无助，甚至是她面对生死的坦然。她说人可能对很多的东西都有预感，她好像预感到了自己要生病，所以在住院的那天早晨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番，把丈夫的衣服都通通洗了一遍，把该交代的东西都一一地向丈夫交代了一遍，她甚至说到，有时候真的希望自己六天前就没有被抢救过来，那样她就不用再每天睁开眼都要操心很多很多的事了……我是个没太多忌讳的人，在医院与病人讨论生死也没有感觉多么的别扭，但是那天就那么把她的话给打住了，没有给她再说下去的机会。不知道为什么在她的言语间我感到了一种莫名心酸感。

患者是急性下壁、正后壁、右室心肌梗死病人，入院第六天，病情还算平稳，如果没有意外再过一两天病人就可以转出监护室。病人看起来精神还算不错。主任查房仔细翻看了病历，做了详尽的体格检查，转而向我交代了下病人重点观察项目以及注意事项。我依旧在忙碌着，约3分钟后突然心电监护发出了异常的报警继而出现心室颤动，患者已经神志不清，双眼上吊，口吐白沫。护理员通知医生，而我，立刻为患者进行心肺复苏，很幸运，在进行了大约一分钟的心肺复苏后心电图显示窦性心律，律齐，患者清醒，和我进行了简单的交流。所有在场的医护人员也都松了口气，说实话那种将病人从死神手里夺回来的幸福感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能体会到。可是，就在我们所有人都深感幸福的时候，患者再一次出现了心室颤动，因为我一直在病人身边，所以立刻为患者进行心肺复苏，其他的医护人员也立刻参与到了患者的抢救中来，电除颤，球囊面罩辅助通气，120紧急床旁气管插管，静脉给予各种抢救药物，专人看护其他的患者……小小的监护室瞬间被紧张忙碌的氛围包裹，主任、护士长、大部分医生护士都参与到了抢救中来……漫长的三个多小时啊，心肺复苏让我们每个人都汗流浃背，持续地执行医嘱以及给药让我们的大脑都是高度紧张……事情过去很久了我依旧清晰地记得当时的心情，真的可以用五味杂陈来形容。因为患者入住在监护室，平时不需要家属陪床，所以我们要一边抢救一边联系患者的家属，当我们与死神赛跑的时候，她的家人也在分秒必争地和时间赛跑。遗憾的是，她的丈夫因为脑梗自己根本来不了医院，她的女儿远在北京也不能在短时间内赶到……

在我们抢救了很久以后她的远房亲戚来了几个，她的女儿在电话里疯了一样要求我们继续抢救……说实话如果有一线希望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放弃，但是在抢救了三个多小时后患者最终还是离开了我们。当时，她的丈夫女儿还没有来到医院，没有亲人的陪伴，没有悲戚的哭声，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离开了，但这个世界她真的来过。以前每次有人离开的时候我都会一直在身边陪着，因为我一直坚信，生与死的边缘一定是异常孤单的。但是，那天那个不幸的患者，让我竟然连最后陪她的勇气都没有，我不敢想象那种凄惨悲凉。我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没说出来的心里话，我不知道当她的女儿看到妈妈冰冷的尸体时会是怎样的心情，我不知道我要怎么来面对她离开的事实，只知道在所有的抢救工作都结束之后，我的眼泪总是不争气地一直流一直流，像没关好的水龙头一样……

绘/朱令川

那天，科室里气氛怪怪的，每个人的心情都很低落，我知道我们都在悲伤懊恼。

那天下班，一路上眼泪就那么肆意地流，回到家里趴在妈妈的怀里嚎啕大哭，妈妈以为我受了多大的委屈，其实她不知道我经历了怎样心灵煎熬的一天。

生命，有那么多的无常，那么多的变数，以至于我们不知道哪句的再见就成了永远的不再相见。所以，珍惜身边的人，珍惜我们能在一起的日子。已经永远离开的患者阿姨，希望真的有天国，希望你不再有那么多的烦心事。

对不起，原谅我们没能力让你最后再见一见你的家人，原谅我没让你把自己的感受淋漓尽致地予以表达……

作者单位/承德市中心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