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将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纳入“一带一路”战略的思考

郭文君



□“一带一路”与图们江开发研究

关于将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纳入“一带一路”战略的思考

郭文君

以长吉图开发开放先导区建设为主的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战略是东北亚经贸合作、互利共赢的重要引擎，是大图们江开发开放先导区和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战略等各种战略的叠加区，地缘政治特殊，发展基础良好，发展潜力巨大，因此应尽快把“长吉图”开发开放先导区纳入“一带一路”战略，形成横跨东西、兼顾海陆、联通内外的开放格局。若能够把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纳入“一带一路”战略，并形成有机整体，不仅有利于我国沿边少数民族地区经济的发展，推动沿边地区跨境次区域合作，更有利于我国全方位、多领域、多层次开放格局的形成，促进环日本海各国经济的长足发展。

图们江区域；东北亚丝绸之路；一带一路；次区域经济合作

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是我国在新的历史时期，统筹国际国内两个大局而推进的重大战略举措。与俄罗斯和朝鲜毗邻的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作为长吉图开发开放先导区的前沿地区，承担着对外开放与对内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双重责任。如今面对这一重大机遇，理应积极主动融入“一带一路”战略，强化与周边国家的互联互通，构建图们江区域开发开放的陆路枢纽和海上通道，推动建设跨境经济自由贸易区，使东北地区成为我国重要的经济增长极之一。

一、 图们江区域的珲春与丝绸之路的历史渊源

2009年国务院批准了《中国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规划纲要》，明确提出长吉图开发开放先导区发展战略，首次将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其中，“长”和“吉”作为吉林省的中心和次中心城市，以其相对占优的腹地经济优势推动“图”的口岸经济发展，“图”以其独特的区位优势引领“长”和“吉”的开发开放。

2013年习近平先后提出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战略构想，即 “新丝绸之路”，简称“一带一路”。新丝绸之路是在古代丝绸之路概念基础上形成的一个新的经济发展区域，同古代丝绸之路一样包括陆上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两条通道。从古至今，陆上丝绸之路都是东连亚太经济圈，西接发达的欧洲经济圈，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在这条陆上丝绸之路中，有一条东北亚丝绸之路，如今长吉图中“图”所辖的珲春正是这条古代东北亚丝绸之路的终点。而在古代丝绸之路的海路航线上，除了著名的以泉州为起点，面向东南亚地区的“南海丝绸之路”以外，还有一条同样重要却淹没于文献之中的以珲春为枢纽面向东北亚地区的东北亚丝绸之路*据《竹书纪年》、《大戴礼记》、《史记》等古籍记载，古代中国东北地区的少数族裔肃慎人向虞舜进贡，于公元前2249年开辟了以贡赏贸易为主的东北亚丝绸之路。。

珲春隶属于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以下简称延边州)，位于图们江下游，与日本海相连，自古以来就是东北亚的几何中心。该地区不仅是中国唯一地处中、俄、朝三国交界的边境窗口城市，而且恰处中国、俄罗斯、朝鲜、韩国和日本五个国家水路交通的要道。珲春自古以来就是东北亚地区著名的国际商埠，有着悠久的对外贸易历史，更是古代东北亚丝绸之路的重要枢纽。

有关珲春最早的贸易史可以追溯至汉初，当时人们就已经把珲春经日本海至日本的航道称为“海上丝绸之路”。后又因为在这一地域内，历史上有过许多条主要以贡赏丝绸贸易为主的商业交通路线，故被称为“东北亚丝绸之路”[1](28～33)。据史料记载，唐代渤海国时期“日本道”就是通往日本的贸易“海上丝绸之路”。当时该航线分为陆路和水路两个部分，陆路是从渤海国都城上京(即现黑龙江省宁安市东京城镇)经由东京龙源府(现珲春市八连城)向东南通过长岭子山口进日本海，到达波谢特湾旁的毛阔崴。海路则有三条，其中以从毛阔崴出波谢特湾，向东南渡日本海，最终到达日本的越前、能登、福井、石川等地的北线最为常用。此后，渤海国又迁都至东京龙源府，图们江下游的珲春更成为渤海国时期通往“日本道”的枢纽，成为渤海国同日本发展贸易的基地[2](74)。

到了近代，即便是在中国闭关锁国时期，珲春也从未间断过与朝鲜的物物贸易，并与日本海西北岸各地保持着密切的往来。受其特殊地理位置的影响，从18世纪初开始，图们江下游的珲春地区便成为中、日、朝、俄贸易交通的中枢。这一时期，清朝在西江市(现珲春市古城村)等地设立通商局，与朝鲜庆源等地通商；而且在1905年设立的对日开放的18个商埠中，珲春便是其中之一。此时，中、俄、日、朝四方的贸易达到鼎盛，珲春经济也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贸易活跃，交通发达，不仅开辟了日本海航线，而且开辟了珲春至上海的江海联运航线。后因日苏之间发生张鼓峰事件等原因，珲春丧失了出海通道，直至1998年才正式恢复。由此可见，图们江区域的珲春与古东北亚丝绸之路有着悠久的历史渊源。

二、联合国计划开发署提出图们江地区开发计划后取得的成就

1991年10月24日，联合国计划开发署(UNDP)在美国纽约总部举办记者招待会，向全世界宣布了多国共同开发图们江三角洲的宏大设想，拟用20年时间，筹集300亿美元，把图们江三角洲建设成“东北亚的香港、鹿特丹和新加坡”，在全球掀起了一股“图们江热”，中国、俄罗斯和朝鲜三国积极响应，韩国、蒙古、日本也积极参与，域外一些国家如澳大利亚、加拿大、美国、北欧诸国，以及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和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UNIDO)等国际组织和机构也给予了密切关注和支持。经过二十多年的规划、开发与建设，这一区域的合作取得了可喜的成就。

(一)国际合作机制形成，法律地位得到加强

自1991年联合国开发计划署提出将图们江地区开发列为联合国重点开发项目以来，图们江地区的开发与合作不断深化。在以后的四年里，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充分发挥其在国际社会的地位和影响，成立了图们江地区开发项目管理委员会，积极协调东北亚各国的合作进程，编制了《图们江地区区域经济发展规划》。1995年中、俄、朝三国政府代表一起签署了《关于建立图们江地区开发协调委员会的协定》，中、俄、朝、韩、蒙政府代表一起签署了《关于建立图们江经济开发区及东北亚开发协商委员会的协定》和《关于建立图们江经济开发区及东北亚环境准则谅解备忘录》。三个法律性文件的签署，表明了各缔约国对共同合作开发这一地区的政治态度，标志着图们江地区国际合作开发项目从前期研究阶段转入到区域合作开发的实施阶段，也为图们江地区的合作提供了法律基础和组织框架。2005年联合国计划开发署(UNDP)图们江区域开发项目第八次会议又将上述文件执行期顺延至2015年。同时，各国共同签署了《大图们江行动计划》，扩大原有合作区域，将图们江区域开发更名为大图们江区域合作。

随着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的深入，区域内各国间的经贸往来也得到了加强。2010年中朝两国决定“共同开发和共同管理两个经济区”，随即成立了中朝共同开发和共同管理罗先经济贸易区和黄金坪、威化岛经济区委员会。在两国政府和企业的共同努力下，两个经济区的开发合作也取得了显著成果，改造了朝鲜元汀里口岸至罗津港的二级公路，开通了珲春——罗津——上海(宁波)港内贸外运航线，成立了高效农业示范区，开展了自驾游等。双方还共同编制完成了有关规划纲要，朝方为此专门修订了《罗先经济贸易区法》，制定了《黄金坪和威化岛经济区法》。俄罗斯远东地区是俄罗斯在亚太地区的军事前哨，在俄罗斯有着重要的经济与战略地位，为了尽快扭转远东地区经济和社会发展缓慢落后的局面，俄罗斯制定、实施了《远东和贝加尔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战略》，从2008年到2013年，联邦政府投入5670亿卢布用于基础设施建设和基础产业建设。为了协调实施中俄在该地区的发展战略，2009年中俄双方共同签署了《中国东北地区与俄罗斯联邦远东及东西伯利亚地区合作规划纲要》，双方在相关地区展开全方位多领域的深入合作。2013年11月，俄罗斯总统普京访问韩国并力推了一项包括朝鲜在内被称之为“钢铁铸就的丝绸之路”的涵盖欧亚的大型贸易计划[3]。这一计划以铁路运输为基础，其铁路网络将覆盖韩国和朝鲜，并由跨西伯利亚铁路将其与欧洲连接起来。这条铁路连接了俄罗斯东南部边境城市哈桑和朝鲜港口罗先港，不仅使其成为朝鲜对外出口的主要港口，也能帮助俄罗斯通过这个远东港口扩大出口。

(二)基础设施逐步完善，通关条件不断提高

经过二十多年的建设与发展，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中以延边州为中心的对内对外运输通道等基础设施得到了全方位完善。对外修建了珲春经朝鲜元汀里口岸至罗津港的二级公路和珲春经长岭子口岸到俄罗斯扎鲁比诺港的二级公路；改造了朝鲜罗津港和俄罗斯扎鲁比诺港，开通了珲春经扎鲁比诺到日本新潟、韩国束草的国际航线，初步实现了“借港出海”的目标；中国珲春至俄罗斯卡梅绍娃娅的“珲卡铁路”也已重新运营。航空方面开通了延吉至韩国清州、光州、釜山及朝鲜平壤等城市的包机航线，有效对接延吉至首尔、首尔至东京、新潟空中航线[4]。除此之外，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过程中也在不断强化对内通道建设。延边州和龙至二道白河段铁路已建成通车；长珲高速公路全线运营；吉珲高速铁路也已开通运营；延吉机场进一步迁址重建；延边500千伏电网建成，为向罗先输电提供了相应保障，这些都极大地促进了图们江区域全面合作开发，为进一步的纵深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三)多方政策支持，促进珲春发展

珲春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成为我国面向东北亚合作与开发开放的重要平台，享有国家众多的优惠政策。早在1992年，珲春就被国务院批准为进一步对外开放的沿边城市之一；随后，我国政府把搞好图们江地区开放开发正式纳入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九五”规划和2010年远景目标纲要，图们江地区国际合作开发开始进入了新的发展时期；2009年，《中国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规划纲要——以长吉图为开发开放先导区》获得国务院正式批复，珲春又成为新一轮图们江区域国际合作中率先发展的对外开放城市；为深入实施《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和以长吉图为开发开放先导区战略，进一步推动图们江区域国际合作，促进长吉图经济区协调发展，提升我国沿边开发开放水平。2012年4月，珲春又获批全国首个“中国图们江区域(珲春)国际合作示范区”，为进一步加强珲春与周边国家，特别是与俄罗斯和朝鲜的经贸合作指明了方向。这不仅扩大了长吉图沿边开发开放的新路径，加快了东北老工业基地振兴的步伐，而且为珲春早日融入“一带一路”战略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此外，珲春同时享受到我国西部大开发战略、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战略、少数民族地区税收优惠政策以及延边州各种政策的支持，这些优惠政策极大地促进了我国与图们江区域周边国家的经贸往来。2015年，吉林省又向国家提议修建初期以货物运营为主的珲春至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的高速铁路，这会大大缩短中俄两国的通行时间和提升运能效率，推进珲春与周边以及东北亚区域的合作，进一步提升长吉图地区对外开放水平[5]。

总之，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间，我国本着“开发珲春，开发图们江，发展与东北亚各国的友好合作关系”的宗旨，加强与周边国家的友好合作，加大开发开放力度，加快合作开发的能力建设，推进合作开发进程，取得了显著成果。

(四)国际合作加强，经贸发展迅速

在过去的20多年中，图们江地区产业基础、发展条件、国际合作不断加强。目前，图们江地区已经建成11个经济开发区和工业集中区，建设了大唐珲春电厂二期项目和老龙口水利枢纽项目，改善了延边州的投资环境，构建了延边州参与东北亚国际经贸合作的重要交流平台，图们江地区的国际合作不断得到加强。区域内还启动了图们—罗津百万吨水泥生产、吉林省—罗先市高效农业示范区、珲春—朝鲜罗津—上海(宁波)港内贸货物跨境运输等项目。与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建立了友好城市关系，与朝鲜合作建立了中国(图们)朝鲜工业园，并成功引进朝鲜劳务人员。面向朝鲜和俄罗斯两国市场，推动建立木制品出口加工、水产品进出口贸易加工、纺织服装和生活日用品出口加工基地。2014年，延边州工业经济稳中有进，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累计完成总产值1260.8亿元，同比增长12.3%。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实现增加值427.5亿元，占全州GDP比重47.5%，高于吉林省平均水平。而且目前位居我国前十名的对外贸易伙伴国中，就有三个是来自于毗邻珲春地区的国家，即俄罗斯、韩国和日本，这表明，珲春这一枢纽城市如果合理开发利用，与周边国家的经贸往来就会有巨大潜力。

图1我国与东北亚各国进出口总额

资料来源：根据国家统计局网站数据绘制

三、 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的“隐忧”与阻碍因素

尽管冷战结束已有二十余年，但冷战思维至今尚存，而且在环日本海周围时有发酵，跌宕起伏。尽管和平与发展是当今世界的主流，但世界局部仍不太平，东北亚地区有朝鲜半岛的南北对峙、朝核问题，还有日本的政治、军事右倾化的躁动与邻国的领土争端，也有部分国家对于中国和平崛起的疑惑以及俄罗斯远东地区人口减少、发展缓慢等诸多问题。在联合国计划开发署(UNDP)推动的合作开发中，成果少、问题多、进展慢、效率低，这一地区缺少有效的资金投入，经贸规制不尽统一，基础设施不匹配，通关能力有限，产业支撑能力不足，人才交流合作机制不健全，合作开发总体不尽人意。

(一)政治因素导致的“隐忧”

当今图们江区域虽然已经成为亚洲经济的活跃地区，但同时也是世界各种政治力量、经济力量和军事力量相互博弈的主战场，其开发环境仍不容乐观，依然存在很多问题。目前，该区域的历史遗留问题悬而未解，领土争端持续不断，军事对抗逐步升级，尤其是美国重返亚太战略的实施，使得该区域政治阴霾骤然加剧，不利于该区域合作开发的顺利展开。

首先，该区域虽然主要包括中、俄、韩、朝、日的各方政治力量，但在该区域中，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潜在势力暗中作祟，严重阻碍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的推进，这个潜在的巨大阻力便是来自美国的力量。在影响图们江区域国际合作的诸多因素中，美国的影响虽然是外部的，但却不容小觑。虽然美国并不属于该区域，但是东北亚地区却始终是其核心战略地区之一。美国利用其强大的政治、经济、军事力量，对该地区的国家施加影响，一些国家成为受美国控制的盟友，另一些国家则与美国形成了错综复杂的政治经济关系。因此，美国的态度和立场直接影响着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的进程。其次，朝鲜半岛问题是该区域的核心问题。虽然朝鲜半岛形势时而缓和，时而严峻，不但南北双方的对立状态没有消除，朝鲜政府还在2015年末2016年初先后进行氢弹试验与导弹试验，更是加剧了半岛的紧张局势。再加上美国和日本仍然与朝鲜严重对立的国际环境，韩国作为美国的同盟国，对朝鲜的关系势必受到影响。朝韩双方的经贸合作难以取得实质性进展。另外还有中日钓鱼岛、韩日独岛、日俄北方四岛等领土纠纷问题，以及日本政治右倾化和军事大国化问题，这些都是阻碍各国相互之间形成良好合作关系的重要政治因素。

(二)经济活力不足导致“泛东北现象”

纵观该地区环日本海各国环海地区经济现状，普遍都存在着与中国东北相类似的经济活力不足、发展相对滞后的现象，而且还都是各国中央政府关注的重点发展地区，环日本海各国地方经济的这种落后现状即为“泛东北现象”。珲春作为我国东北的一个边陲小镇，在改革开放之前，受国家“先打仗、后建设”战略影响，长期处于落后状态。改革开放以后，珲春地区虽有不少政策倾斜，但发展缓慢，至今仍然属于经济欠发达地区。与珲春接壤的俄罗斯远东滨海边疆区，虽然有诸多天然良港，但由于其原为军事区，长期受到管制，经济发展也十分落后。另一个与珲春接壤的国家——朝鲜，由于受到西方世界的制裁和自身“先军”理念的双重影响，国民经济长期萧条。日本虽然是典型的发达国家，但是其发展重点都在环太平洋地区，而非环日本海的西部地区，相对而言，日本环日本海的西部地区经济较为落后。同时，韩国虽然早已步入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国家行列，但是纵观其国内经济发展状况不难发现，韩国东部地区受军事防务影响，也属于国内经济落后地区。由此可见，各国处于图们江核心地带的区域经济均比较落后，基础投资乏力，产业发展受限，市场化程度不高，有效需求不足，难以形成推动该地区经济快速发展的内在动力。

(三)投资主体不明确，有效融资困难

图们江区域地处中、朝、俄三国交界地区，和周边国家的合作中运输通道基础设施建设至关重要，但由于该区域各国在社会制度、意识形态、经济体制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模式松散，投资主体不明确，难以有效融资。融资渠道不畅通，必然阻碍区域合作的进程。虽然我国积极参与和推动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但受资金短缺的影响并没有取得预期成效，如连接中、俄、蒙、朝的东北亚国际大通道部分路段迟迟没有启动建设，部分路段和港口则一直处于“通而不畅”的状态；许多中俄跨境合作项目进展缓慢，部分规划项目甚至处于搁置状态，这其中资金不足是阻碍发展的首要问题。筹集基础设施建设资金必须依靠政府的力量与支持，特别是各国中央政府以及国际组织的支持。但多年以来，该地区受朝鲜半岛紧张局势的影响，一直被视为图们江区域的政治敏感区，各国对该地区投资都十分有限，在参与图们江合作项目时也都十分谨慎，资金难以筹措。中国经济虽然自改革开放以后取得了长足发展，但是受其发展政策影响，中国经济高速发展的地区主要集中在沿海地区，内陆和沿海之间至今依然存在很大差距。尽管现在中国政府实施西部大开发和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政策，但是想要国家集中大量财力或者依靠引进外资投入到图们江区域开发上来依然存在很大难度。而纵观周边国家，朝鲜不是世界银行和俄罗斯不是亚洲开发银行等国际金融组织的成员，想从国际金融机构或者西方国家获得资金支持希望渺茫。俄罗斯经济虽然自2000年以后有所发展，国内投资能力也随之增强，但是其向远东地区大规模投资的倾向性很小；加之，乌克兰危机，俄又受到西方国家经济制裁，因此投资能力也十分有限。日韩两国虽然是该地区资金实力比较雄厚的国家，但是目前日本和朝鲜还没有建立外交关系，日本和俄罗斯还存在领土归属争端，而从朝鲜第三代领导人金正恩上台以后其国内政治、经济因素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上看，寄希望于日韩的大规模投资还不太现实。国际组织如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等金融机构以及国际商业银行和一些私人资本也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对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进行投资。资金的匮乏和融资的困难严重影响了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的进程。

(四)合作机制不畅，合作层次不高

在图们江区域合作中，最突出的缺陷是合作机制不够完善。虽然有关各方在1995年签署了“三个法律文件”，初步形成了中、韩、俄三国协调委员会和中、朝、俄、蒙、韩五国协商委员会两个层面的合作机制，但其本质上只算是国际论坛，并不是具有国际法地位的区域合作组织，既不能制定有关法律文件，也不能就区域合作的相关问题进行决策、裁决和执行，缺乏刚性约束力，难以有效支撑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的开展。因此，到目前为止，尽管中国吉林省和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一直在积极推进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进程，但图们江区域合作也仅仅是部长级的协调机制，依然没有进入实质性的共同合作开发阶段。在有关国家中央政府没能完全达成一致的情况下，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主要是在有关各国地方政府推动下展开的地方政府间的次区域经济合作。各国在参与图们江区域开发过程中，虽然有些国家看似积极参与，但是由于各个国家发展目标和利益取向不同，原本就处在复杂国际环境下的图们江区域开发项目进展缓慢，缺乏大范围、颇具规模的合作环境和机制，迄今为止仍以单边自主行动为主要开发模式，少有的双边经济合作仅仅停留在疏通通道和自然资源开发利用上，多边合作更是少之又少，合作层次亟待提高。

四、 深化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的对策

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历经二十多年的缓慢发展终于迎来了春天，在中国大周边外交战略的引领下，以合作共赢、富邻睦邻、互联互通、和平发展为主旨的“一带一路”战略，由中国提出并得到周边国家的广泛认同。现已有57个国家参与，其中还包括英国、法国、德国、澳大利亚等西方发达国家。中国主导筹资1000亿美元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和400亿美元的“丝路基金”得到世界各国的广泛认同与欢迎。中韩自由贸易区协议成功签订，倒逼日本重新回到中日韩自由贸易区协定的谈判桌前，这一切都为深化图们江区域国际合作开发带来了机遇。

(一)把图们江区域国际合作纳入“一带一路”，形成有机整体

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以长吉图为开发开放先导区，既包括吉林省经济发展主力军的长春和吉林两市，又包括具有沿边近海、开发开放优势明显的延边州，其下属的珲春市更是通过图们江区域进入日本海的最佳区位。时至今日，我国已经同周边国家建立了多个区域合作机制，唯有面对东北亚的合作相对薄弱。而当前“一带一路”战略的提出旨在进一步同周边国家互联互通，为东北亚的合作提供新机遇。经过二十多年合作开发的积淀，图们江区域已经具备了迎接国际竞争并在国际竞争中合作共赢的基础。因此在“一带一路”战略中，除了发展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中面向南海、太平洋和印度洋的战略合作经济带以外，理应包括以图们江区域(珲春)国际合作示范区为依托的东北亚海上丝绸之路的复兴，形成从珲春出发，经日本海向南向北两条海上国际通道。而在新丝绸之路建设中，还应该包括一条极具价值的中蒙陆路大通道，即经珲春——白城——阿尔山——乔巴山的中蒙两山铁路，再经乌兰巴托与俄罗斯西伯利亚铁路贯通，构筑新的亚欧大陆桥(图2)。该条铁路的贯通可以打造中、蒙、俄经济走廊陆海联运桥头堡，提升吉林省在国家“一带一路”战略中的地位和作用，构建全方位开发开放的新格局。这两条南北海上丝绸之路和东北亚丝绸之路的共同建设，对于我国形成更加全面的对外开放格局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由此形成一个更加全面开放的有机整体。

图2东北亚丝绸之路示意图

(二)全面提升图们江区域国际合作机制

纵观影响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进程的阻碍因素不难发现，政治因素的阻碍作用明显超越了经济因素。受不同政治体制和经济利益影响，该区域内各国之间明显缺乏政治互信，行动缺乏协同性。虽然在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上已经有了联合国图们江区域项目秘书处机制和东北亚六国多个多边协商、协调会晤机制，但合作机制的松散以及层次较低的问题始终存在。因此，为了有效促进图们江区域国际合作进程，各国理应从图们江区域发展的大局出发，确立政治互信的基本原则，创新国际合作机制，构建国际交流合作平台，在现有机制的基础上增设政府间首脑会议、管理委员会等机构，提高合作层次和水平，推进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工作的制度化、规范化，为图们江次区域合作创造良好条件。

在经济合作领域，图们江次区域合作应该充分借鉴东北亚区域已有合作的成功经验，构建图们江次区域经济合作机制。2013年在韩国成功举办的首届图们江贸易投资博览会就是一次很好的尝试，它极大地推动了中韩双边经贸往来。今后，图们江区域各国可以以此为核心，向政治、经济、人文等交流平台辐射，号召各国广泛参与。

(三)拓宽资金来源，完善基础设施建设

目前珲春的基本物流交通网络已经建立，为参与国际合作提供了基本的通道保障，但在基础设施建设、国际通航能力等方面仍与国际交通枢纽的功能要求相差甚远。为了早日融入“一带一路”战略，进一步深化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改变“通而不畅”的现状，关键环节是完善以运输通道为主要内容的基础设施建设。而完善基础设施建设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拓宽资金来源，打破融资瓶颈。一方面可以充分利用“亚投行”和“丝路基金”深化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另一方面则可以从吉林省实际出发，根据经济发展和市场需求，围绕吉林省五大产业和延边州优势产业招商引资。同时还应该积极争取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的政策和资金支持，设立图们江开发专项基金，协调周边各国，以可靠、稳定的优惠政策吸引国际资本，加大图们江地区的投资强度。

解决资金匮乏问题之后，珲春应在中央和地方政府的主导下，重点抓好“两桥、四路、六线”建设。加快推进图们江清淤及出海考察工作，加强圈河口岸、珲春口岸的建设，辟建中俄长岭公路、中朝甩湾子铁路口岸、中朝俄防川口岸，逐步形成以珲春为主要节点，联通国内和相关国家的水陆联运体系，为打造低成本、高效率的跨境物流平台夯实基础。具体而言，珲春应尝试发展多种类、多渠道的物流平台建设，尽快落实如下五条跨境陆海航线开通计划，实现“跨境出海”目标。一是以转口贸易物流为主的珲春(中国)——扎鲁比诺(俄罗斯)——釜山(韩国)航线。该航线的开通，旨在开发构建东北亚地区面向世界的物流交通运输新通道。二是开辟以促进双边投资、双边贸易和双边产业合作为主的珲春(中国)——扎鲁比诺(俄罗斯)——新潟(日本)新航线。三是开通一条“内贸外运”航线，该条航线主要负责将吉林省内的粮食、汽车等大宗货物从中国的珲春出发，经俄罗斯的扎鲁比诺或者朝鲜的罗津换装作业之后，再直接转运出港至中国南方港口。四是开通一条以远洋渔业为主的珲春(中国)——扎鲁比诺(俄罗斯)——勘察加半岛(俄罗斯)航线。五是开辟一条环日本海的中俄韩朝跨境旅游航线，该航线以珲春(中国)、扎鲁比诺(俄罗斯)、东海(韩国)和敦贺(日本)四个城市为节点，实现四国环线旅游。

图3长吉图贯通东北亚的交通动脉示意图

资料来源：中国经济网(孔令智：将长吉图融入国家“一带一路”战略)

此外，以长春——吉林货运口岸改造升级为重点，建设南北方向联结渤海的长吉内陆港，实现“联港出海”目标。同时，为保证各条航线开通之后的正常运营，珲春除了加强口岸升级改造，加强口岸仓储、过境桥等基础设施建设以外，还要不断完善通关条件，提高通关能力。

(四)深度开展跨境人文交流合作，务实建设跨境经济自贸区

历史经验表明，任何区域的经济合作都需要有共同的文化底蕴作支撑，因此，图们江合作开发也需要各国展开深度跨境人文交流合作。文化交流合作形式可以是多元化的，如依托“长吉图”的核心辐射作用，创建中、俄、韩、朝、日、蒙等政府和高校学术团队以及交流团体，举办学术交流论坛，加强图们江区域各国的有效交流。同时可以大力发挥延边州的边缘文化优势，在沿边区域搞好文化交流与融合，利用风俗习惯和民族习性的相通性，举行文化节庆活动，搭建文化交流平台。

但人文交流是基础而非目的，其目的是依托“长吉图”的辐射作用，进一步有效促进各国经贸往来。为此应依托(珲春)国际合作示范区逐步由浅入深地推进图们江跨境经济自贸区建设。目前，该区域已经启动中俄珲春——哈桑跨国边境经济合作区，还应不断深化合作共识，逐步构建次区域合作层级的中俄自由贸易园区，并适时推进中朝跨境合作。加大跨境经济自贸区建设，将会实质性带动区域内与俄罗斯、朝鲜进而扩展到日本、韩国、蒙古等其他国家的经贸合作。

鉴于此，消除冷战遗存，增强政治互信，加强经贸合作，繁荣区域经济，造福三国六方，将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纳入“一带一路”战略的时机已经具备，中国应率先发力，俄、朝协力配合，多国联合跟进。有中国域内基础设施的日臻完善，有央企的持续投资建设，更有“亚投行”和“丝路基金”的资金支持，一个互联互通，高度开放，机制完善，经贸密切的次区域经济自贸区一定能够展现在东北亚的中心地带。

[1]傅朗云：《东北亚丝绸之路初探》，《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1991年第 4期。

[2]朱宏启：《图们江史话》，北京：中国国际图书出版社，2014年。

[3]《普京访韩力促钢铁丝绸之路 想融入亚太经济圈》，《环球时报》，2013年11月14日。

[4]《延吉、图们成全国现代物流示范城》，《城市晚报》，2013年8月9日。

[5]孙春芳，《吉林欲建珲春至海参崴铁路打造出海口》，《21世纪经济报道》，2015年5月28日。

[责任编辑全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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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2007(2016)02-0085-07

2015-11-10

郭文君,男，回族，博士，延边大学副校长，研究方向为东北亚区域政治经济和国际关系。(延吉133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