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唐传奇中期叙事的限知性及情节的曲折性

2016-09-28 22:11陈际斌
文艺评论 2016年4期
关键词:全知唐传奇第三人称

○陈际斌



论唐传奇中期叙事的限知性及情节的曲折性

○陈际斌

唐传奇是中国小说史上的一朵奇葩,艺术魅力独到,标志着中国小说文体的独立。宋人洪迈云:“唐人小说,不可不熟,小小情事,凄婉欲绝,洵有神遇而不自知者,与诗律可称一代之奇。”①鲁迅亦云:传奇“叙述宛转,文辞华艳”②。

本文将唐传奇分成四期,③唐传奇中期,时值晚唐文宗大和二年至僖宗乾符末(828-879年),是传奇发展的第三个阶段。

此期单篇传奇文主要有:房千里《杨娼传》、韦瓘《周秦行纪》、刘无名《刘无名传》、崔龟从《宣州昭亭山梓华君神祠记》、郑洁《郑洁妻传》、柳珵《镜空传》、张文规《石氏射灯檠传》、阙名《华岳灵姻传》、阙名《后土夫人传》、陆藏用《神告录》、阙名《冥音录》、高元謩《侯真人降生台记》、薛调《无双传》、裴铏《郑德璘》、杜光庭《虬须客传》、罗隐《中元传》。

中期单篇传奇文数量特别是质量不及盛期,但是此期传奇集兴盛,严格意义上的传奇集有李玫《纂异记》、袁郊《甘泽谣》、裴铏《传奇》,以传奇为主的小说集有牛僧孺《玄怪录》、李复言《续玄怪录》、薛渔思《河东记》、郑还古《博异志》、卢肇《逸史》、皇甫氏《原化记》、钟簵《前定录》、佚名《会昌解颐录》、林登《续博物志》等,杂有传奇的小说集有韦绚《戎幕闲谈》、段成式《酉阳杂俎》、张读《宣室志》、苏鹗《杜阳杂编》、阙名《树萱录》,辑存的杂有传奇的小说集有吕道生《定命录》、卢求《金刚经报应记》、温庭筠《乾子》、李伉《独异志》。

而过去有影响的文学史对传奇集的研究有忽略倾向,如袁行霈主编的《中国文学史》采用三分法:初盛唐为发轫期,中唐为兴盛期,晚唐为衰落期,很多有成就的传奇集如《玄怪录》《纂异记》等都忽略了,仅提到《甘泽谣》《三水小牍》《传奇》《集异记》《续玄怪录》等,④并将它们归入衰落期。因此,学术界对唐传奇中期的叙事特征和影响也关注得不够。

本文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相对传奇初盛期,传奇中期叙事表现出哪些特点?形成这些特点的原因是什么?这些特点对小说、戏剧的创作有什么影响?

一、刻意使用第三人称限知叙事

叙事视角是作品引导读者感知世界的视角,有全知和限知两种。全知叙事的叙述者无所不知,熟知故事情节及来龙去脉,对人物言行及性格命运了如指掌,也能进入人物心理和梦境。限知视角是指叙述视角受到限制,通常以作品中人物为视角,情节也是随人物视野转换,其所不知的读者也无从知道。限知叙事有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之分。

六朝志怪小说较多运用第三人称限知叙事,保持神秘性,但是出于不自觉,出于认识水平的限制,情节简单,粗陈梗概。《苏娥》《弦超》等少数篇目用第一人称限知叙事,但未成熟,仅限于对话中,学者多不认可。

唐传奇初盛期使用限知叙事,而且结构宏大,叙事细腻,成就极高,如《枕中记》《南柯太守传》分别是以卢生、淳于棼梦中所见所闻为视角的第三人称限知叙事。但多数名篇如《古镜记》《莺莺传》《柳毅传》《李娃传》《长恨传》《任氏传》等仍然以全知叙事为主。

唐传奇中期则以限知叙事为主,多用第三人称。其一,单篇传奇文多用第三人称限知叙事。《无双传》首尾虽以全知叙事为外壳,但主干部分是以王仙客为视点的限知叙事,有关无双命运的消息都来自于仙客的视听,仙客未知的事情读者也不知。《郑德璘》中郑德璘未知卖菱芡老叟身份,德璘所爱之韦氏没于洞庭,被府君救起,却不知来由。后老叟挽舟,韦氏还怒而唾之。直至叟曰:“我昔水府活汝性命。”⑤韦氏、德璘方悟:水府老叟乃昔日卖菱芡者。《许至雍》以至雍为视点,故意不交代亡妻之语的意思,而让读者留下悬念,直到后来才揭开谜底:方知赵十四乃能致人魂魄之巫师。《韦安道》以韦安道为视点,始见仪仗队伍而不知即后土夫人,直到后来才由故事中人物点明。其二,传奇集刻意使用第三人称限知叙事。《宣室志·韩生》以圉人为视点,叙述一连串怪事:韩生家骏马“汗而且喘”,为此,圉人遭到主人斥骂鞭打但无以自辩,于是暗中观察:原来是韩生家所蓄黑犬化作黑衣人,“乘马而去”,既回,黑衣人又化为犬。第二天黑犬又驾马而去,至晓方归。圉人因寻马踪至一古墓前,“乃结茅斋于墓侧”。来夕,圉人于斋中看到黑衣人入墓,听到韩生家中黑犬与墓中数黑犬勾结,欲害韩生一家之事。至此,真相大白,并告之于韩生。于是韩生杀犬,并率千余人,手拿弧矢兵仗,发掘古墓,尽杀墓中黑犬。⑥《续玄怪录·李靖》以李靖为视点,述李靖误入朱门大第,但直至太夫人因子不在,不得已而求李靖代龙行雨,方才说出:“此非人宅,乃龙宫也。”代龙行雨,事先不言一滴乃地上尺雨之效果,直到他“连下二十滴”“平地水深二丈”后方说。李靖离开时,太夫人以二奴相赠,东廊之奴貌悦,西廊之奴貌怒,责令他随意选择。李靖不知,欲取悦者,惧人言其胆怯,遂取怒者。篇末方释其为将而终不及相之因:“世言关东出相,关西出将,岂东西喻邪?所以言奴者,亦下之象。向使二奴皆取,即极将相矣。”⑦《玄怪录·崔书生》中仙女玉卮娘子身份和所赠玉盒价值,事先一直未提,直至胡僧以百万求购,始知为稀世珍宝。《续玄怪录·杜子春》篇末方知老人即道士,杜子春所见幻境均是道士有意为之。《酉阳杂俎·长须国》篇末方知长须公主乃岛虾。《纂异记·杨桢》篇末方云红裳女子乃灯精。《酉阳杂俎·崔玄微》首叙众女夜宴未言身份,饮酒赋诗也只是切合各自身份,而并未道明。篇末方悟诸女“皆众花之精”⑧。

相对全知,限知叙事(多为第三人称)有一定的优越性。其一,增加吸引力。传奇用限知叙事,不直接点明人物身份,不得已才道出事情真相,使人物处于神秘状态,将读者置于悬念状态,满足其好奇心。如果说得太尽,没有想象余地,那么读来味同嚼蜡。其二,易生真实感。全知叙述者如同上帝无所不知,让人难以置信。限知叙事通过情节发展逐步认识真相,符合认知渐进规律。全知叙事在读者和故事之间存在一个叙述者,不如限知叙事者隐退,变讲述为呈现,产生一种客观效果。如话本用全知叙事,叙述者不时跳出,对故事插话,影响可信度。其三,推动情节发展。因限知叙事引发悬念,唯展开情节,方解开悬念。

为何唐传奇中期会出现更多第三人称限知叙事?李肇《国史补·叙时文所尚》指出元和文风尚怪之特点,⑨因文风渗透,唐传奇中期比初盛期更加好奇尚怪。此与限知叙事相关。因传奇唯用限知叙事,有意隐藏,方能制造悬念,引起读者好奇心,如用全知叙事,一览无余,读者也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使用第三人称限知叙事对中国小说有何影响?虽然六朝志怪小说即用限知叙事,但直到唐传奇中期方刻意使用,此对宋元话本影响甚著。四大名著虽以全知叙事为主,也局部采用第三人称限知叙事,如《三国演义》“关羽斩华雄”一节,《红楼梦》之林黛玉、刘姥姥进荣国府等情节。而且全知叙事多是以限知叙事视角的频繁转换实现的,正如杨义所言的“流动视角是以局部的限制性的非全知,组合成整体的全知的”⑩。

唐传奇中期少量作品用第一人称限知叙事,并作为主人公讲述自己的事情。《周秦行纪》以第一人称叙牛僧孺天黑时迷路,天明时里人方告诉他是薄后庙。《续玄怪录·薛伟》以“我”“吾”限知叙事。薛伟事先不知道:自己会化鱼,化鱼以后会被赵干钓起,讲话不被理会,会被同官所吃。

第一人称限知叙事具有以下独有作用。其一,易生亲历感。李复言《薛伟》用第一人称限知叙事,好像薛伟真的化成了鱼,顿生身临其境之感,以此表现叙事才能。其二,彰显人物个性。第一人称叙事变“叙述”为“倾诉”,人物性格自然流出。《周秦行纪》叙牛僧孺与历代帝王后妃冥遇。作者韦瓘属李德裕党,托名牛僧孺即是为了嫁祸于他,采用第一人称限知叙事,即欲坐实其性格之悖逆。李德裕《周秦行纪论》属配合之作,诬牛“以身与帝王后妃冥遇,欲证其身非人臣相也,将有意于狂颠”,欲将其“少长咸置于法”⑪。

第一人称限知叙事既然如此优越,为何运用较少?原因之一是儒家思想约束个性,强调克己,而第一人称叙事张扬个性。传奇初盛期,《游仙窟》《秦梦记》均用限知视角,以第一人称叙一己艳情。这与当时礼教约束松弛有关。《游仙窟》作于仪凤二年,当时武则天拥有众多男宠,朱敬则在朝当众揭短,女主竟无恼怒,还赐彩百段。⑫一则反映她的度量,二则说明当时的性开放到了何种程度。《秦梦记》作于大和元年(827年),而贞元(785年)以来狎妓成风,杜牧《感怀诗》云:“至于贞元末,风流恣绮靡。”⑬唐传奇中期,礼教意识抬头,如大和中后期至大中间元白淫艳诗风受到批判。杜牧在《唐故平卢军节度巡官陇西李府君墓志铭》中因李戡语对元白淫艳诗风提出了尖锐批评。⑭温庭筠词多感官色彩,虽不及性,但仍被讥为“士行尘杂”(《旧唐书·温庭筠传》)。⑮韩偓《香奁集自序》亦惧人“责其不经。”⑯此时传奇一般不敢以第一人称张扬个性。韦瓘《周秦行纪》托名牛僧孺,用第一人称限知叙事,是为了诬陷他人;李复言《薛伟》无涉礼教,用第一人称限知叙事,是为了叙事生动,表现叙事才华。宋元明清时期,儒家思想日益强调社会群体,压抑自我,小说很少运用第一人称限知叙事,宋元话本均无,《聊斋志异》仅《绛妃》《上仙》等寥寥几篇。直到近现代,小说因受西方影响才普遍运用。

唐传奇中期第一人称限知叙事值得借鉴,尽管为数不多。

二、故事情节异常曲折且不近情

唐传奇盛期情节曲折,但非刻意追求,且在情理之中,鲁迅评《李娃传》“事又近情而耸听”⑰。其实,《任氏传》《柳毅传》亦切近人情,狐女、龙女亦人格化了。

唐传奇中期有尚怪倾向,刻意追求情节曲折离奇。先论传奇集叙事之曲折离奇。裴铏《传奇》叙事可谓曲尽其妙。钱钟书评《陶尹二君》篇:“按托于避秦之故事不少,未有三折四累,文心如此篇之曲者。”⑱《崔炜》《裴航》等篇也异常曲折。《续玄怪录·梁革》中青衣莲子命运大起大落,出乎意料。按察史于敖“念之甚厚”,此一喜;但“一旦以笑语获罪,斥出货焉”,此一悲;“从事御史崔某者闻而召焉,请革评其脉。革诊其臂曰:‘二十春无疾之人也。’崔喜留之”,且为崔所宠,此一喜;而“未一年,莲子暴死”,此一悲;几经周折,为梁革医活,并嫁与梁革,此又一喜。⑲《博异志·马燧》⑳叙园吏、胡二姊救马燧事,险象环生,均化险为夷。马燧谒护戎,犯忌遭斥,园吏藏之于粪车,护戎铁骑追之未果。马燧颤栗之次,胡二姊送食,以灰数斗,于燧前地上,横布一道,瞩之未动。夜半,夜叉来临,燧惴栗丧魂。然夜叉“终不敢越胡二姊所布之灰。”久之,夜叉熟寝。俄闻车马声来欲寻马燧,“冲啼夜叉,夜叉奋起,大吼数声,裂人马噉食”而去。㉑《甘泽谣·懒残》等篇亦文生波澜。

次论单篇传奇文叙事之曲折离奇。《无双传》中王仙客、刘无双可谓历尽劫难,终成眷属。无双是仙客舅女,两小无猜,母亲临终提亲,看似有望,其舅刘震之语却带悬念:“姊宜安静自颐养,无以他事自挠。”仙客心忧贫富悬殊而婚姻搁浅。此乃波折一。仙客却凭己之勤勉,使得舅母大喜,遂提亲事。舅母许婚,有望之际,却遭舅拒绝。仙客彻夜不寐,恐舅氏见弃。此乃波折二。泾原兵反,刘震许婚,仙客喜极。已而闻说无双一家被追驱向北而恸哭失声。此乃波折三。邂逅昔日仆人,得知无双一家下落而喜极。接闻刘震“受伪命官,与夫人皆处极刑,无双已入掖庭矣”,仙客哀绝。此乃波折四。得仆人之助,仙客窥见无双,但无双已无人身自由。此乃波折五。后结侠客古生,得其许助,总算有望;但随即又闻无双已死。此乃波折六。古生最后道出无双已死,但心头微暖,经过调养,死而复活。此乃波折七。㉒运命之舟一起一伏,仙客心里一悲一喜,读者心弦一张一弛。直到篇末,方能释然。《中元传》叙王勃才思敏捷,文有波澜。府帅阎公设宴于滕王阁,令诸客作序。时公婿吴子章已宿构,公欲夸之于僚属,授简诸客皆辞,唯勃欣然而受。本欲夸婿,而偏被王勃扫了兴致,公之情绪由扬到抑,此其一也。公不悦,令吏伺勃下笔,当以口报,初报:“南昌故郡,洪都新府。”公颇嗤笑;次曰:“星分翼轸,地接衔庐。”时复颔颐;又传:“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公称不朽。阎公对王勃之态度由抑而扬,此其二也。而值此欢会之际,阎公之婿吴子章遽然叱其为宿构之作,遂生王勃赋诗之举,此其余波也。一抑一扬,可谓跌宕起伏。

唐传奇中期情节曲折离奇,原因何在?其一,与追求奇趣之动机有关。许多情节曲折之作着意好奇,常用对比映衬手法,有意打破思维定势,不让读者猜出情节走向,以便获得一种不期而遇的乐趣。如《会昌解颐录》意在博人一笑,专写始料不及之荒诞情事,《黑叟》篇述皇甫政为求一男而祈福于寺,构堂三间,以钱百万募画工。画者皆以所费过多而不敢措手。忽一人,自称善画,泊寺月余,忽于一夜,构成其画,至平明,灿烂光明,其人已失。政大设宴以聚宾朋。此时,意想不到之事发生:丑黑老叟荷锄而至,并举手锄以属神母之面,众皆失色,皇甫政怒而叱之,黑叟抚掌笑曰:神母容貌不如其妻。㉓黑叟其貌不扬之装束与令人惊耸之举止,皇甫政泰山压顶之问语与黑叟举重若轻之调侃,黑叟之貌寝、神母之平庸与其妻之风华出众,均逸出读者期待视野。此时皇甫政欲图谋其妻,黑叟佯装答应,夫妻俱化白鹤,冲天而去。㉔出乎意料之情节走向令读者获得奇趣,追求奇趣之作意乃情节曲折之动力。《甘泽谣·懒残》《续玄怪录·张老》等篇亦同。其二,与限知叙事手法有关。限知叙事可致情节曲折。《续玄怪录·张老》《会昌解颐录·黑叟》情节曲折在于追求奇趣,追求奇趣又因限知叙事,如一览无余,则无意想不到之奇趣。《无双传》属限知叙事,无双命运只能来自于仙客视听,结局知晓必待情节发展。如用全知叙事,结局知晓,情节发展失去必要,怎会曲折?其三,与当时的文化风气相关。说话、变文、俗讲等口头文学好以情节曲折吸引听众,此必影响传奇创作。《无双传》之古押衙救人后自刎一节,即存《伍子胥变文》中渔人仗义后“覆船而死”情节之影子,表现在曲折和不“近情”两方面。好奇尚怪文风之渗透,也是传奇情节曲折且不“近情”的原因之一。

唐传奇中期即以故事之曲折突出人物之特征化性格。情节由作家精心择取的系列行动组成,而行动总是受到行动主体的动机的支配,因此情节能够反映人物的性格。但是“情节要求的是纵向的挺进,而性格虽并不排斥这种挺进,但要求这种挺进不仅以横向的并列为基础,而且其最终指向也必须归结于空间方面的拓展。因为人的性格组成不是一条链,而是一个完整的结构”㉕。因为唐传奇中期过分依靠情节,情节异常曲折,而且类型化、单一化,所以反映的人物性格也是单一化、特征化的。如《无双传》《传奇·裴航》以异常曲折的情节突出爱情之磨难,突出王仙客、裴航对爱情的执着,突出他们的百折不挠的性格。情节的类型化突出了性格的特征化,环境的改变并没有改变人物性格,相反更加衬托了人物性格的稳定性,这种性格通过反复皴染而变得更加鲜明突出。这种情节的线条化、单一化塑造出的人物性格是单一的、脸谱式的、类型化的,而非丰富多彩的,人物只有主要性格,而无次要性格。人物形象纯正单一,符合礼教标准。男性主人公完全是正面形象,如裴航(《传奇·裴航》)、王仙客(《无双传》)都是至诚男儿,封陟(《传奇·封陟》)甚至到了迂腐的程度。女性形象也符合伦理道德,自觉恪守礼教。杨娼(《杨娼传》)形象充斥了礼教成分;龙女(《灵应传》)是礼教的化身;后土夫人(《韦安道》)、白衣妇人(《河东记·卢佩》)、玉卮娘子(《玄怪录·崔书生》)、虎女(《河东记·申屠澄》)等都恪守礼教,不像盛期任氏、李娃、霍小玉、崔莺莺那样蔑视礼教、义无反顾地追求爱情自由。

中期唐传奇人物性格是单一的、特征化的,而不是丰富的、变化的。中期唐传奇通过类型化的情节突出特征化人物性格的手法,对《三国演义》中“奸绝”“智绝”“义绝”等特征化人物形象和戏剧中脸谱式的人物形象的刻画均有很大影响。

结论

唐传奇中期的叙事特征非常明显。其一,刻意使用第三人称限知叙事,一般不直接点明人物身份和结局,不到万不得已,不道出真相,让人物保持在神秘状态,将读者置身于悬念状态,很好地满足其好奇心。也用第一人称限知叙事,但为数不多。其二,叙事情节异常曲折离奇,人物心理悲喜交替,读者心理张弛相间。

(作者单位:凯里学院人文学院武汉大学)

①《唐人说荟·凡例》,引《容斋随笔》语。

②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第八篇《唐之传奇文》上。

③传奇初期:高祖武德初至代宗大历末(618-779年);传奇盛期(单篇传奇文盛期):德宗建中初至文宗大和初(780-827年);传奇中期(传奇集盛期):文宗大和二年至僖宗乾符末(828-879年);传奇晚期:僖宗广明初至五代末(880-965年)。

④袁行霈主编《国文学史》(第二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424页。

⑤⑥⑦⑧⑲㉑㉒㉓㉔㉕[宋]李昉等编《太平广记》[M],北京:中华书局,1961年版,第1090-1091页,第3568-3569页,第3407-3409页,第3393页,第1677-1678页,第2822-2823页,第4001-4005页,第4001-4005页,第260页,第260页。

⑨丁如明、李宗为、李学颖等校点《唐五代笔记小说大观》[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第194页。

⑩杨义《中国古典小说史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316页。

⑪⑭⑯[清]董诰等编《全唐文》[M],北京:中华书局影印,1983年版,第7290页,第7834页,第8739页。

⑫⑮[后晋]刘昫等撰《旧唐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5年版,第2706-2707页,第5079页。

⑬[清]彭定求等编《全唐诗》[M],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版,第5938页。

⑰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郭豫适导读,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50页。

⑱钱钟书《管锥篇》(第二册)[M],北京: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663页。

⑳《太平广记》卷三五六,题出自《传异记》,当为《博异志》之误。

[基金项目:2014年贵州省教育厅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课题“唐传奇集盛期的文人群体心态探索”(编号:14GH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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