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折衷》评介※

汪泳涛

（上海中医药大学金匮教研室，上海201203）

《伤寒折衷》评介※

汪泳涛

（上海中医药大学金匮教研室，上海201203）

因中医药管理局“中医药古籍保护与利用能力建设项目”的要求，校注整理明末清初林澜辑著之家刻珍本医书《伤寒折衷》二十卷，其中包括“伤寒类证”八卷，多部目录书对此书版本著录有误；并叹其涵泳严谨的治学态度和对《伤寒论》条文、类症、类方的完整分类整理和变通折衷的独到见解，足以使伤寒证治大显，医理大昌，乐为之推介。

《伤寒折衷》；《伤寒论》；书评；中医古籍

《伤寒折衷》二十卷，明末清初林澜（字观子，1627—1691）辑著，现仅存四部，分藏于北京中国医学科学院、上海中医药大学、江西中医药大学和河北中医学院图书馆。中国医学科学院藏本内容完整，保存完好，可翻可阅；江西中医药大学藏本内容完整，但纸张黄脆，不耐翻阅；上海中医药大学藏本内容不全，据同一版本手写抄补一百五十八页，书后附有抄补说明；河北中医学院藏本惟十二卷，缺类证部分八卷。因中医药管理局“中医药古籍保护与利用能力建设项目”的要求，有幸得读其书，得识其人，慨然叹其涵泳精进，汇辑百家，锐意变通，折衷经旨，使伤寒证治大显，医理大昌，乐为之扬永，使其人不没，其书不隐。

1　版本著录

《伤寒折衷》二十卷，前十二卷逐条采摘历代医家对《伤寒论》条文的注解，包括伤寒例、脉法、汗吐下水火各一卷和六经病及瘥后病证治九卷，共十二卷。卷十三至十六分别为类证一、类证二、类证三、类证四，论六经病主证及兼见症证治，以症类方统条。卷十七为杂说一，论伤寒同异、基本治法、六经病证的传变规律和脉诊。卷十八为杂说二，论辨证、表里、阴阳、景岳伤寒说、药物剂量的变迁、仲景书的流传沿革。卷十九为附方，先列十三类变通经方，后以症类方；卷二十论诊法，舌诊为主，图文对照。依著者自序，后八卷统称《类证》，为全书之纬。故《伤寒折衷》全书共二十卷，其中包括类证八卷，非《中国分省医籍考》载《伤寒折衷》十二卷；非《中国医籍考》载《伤寒折衷》十二卷、《伤寒类证》八卷；亦非《中国医籍通考》载《伤寒折衷》二十卷、《伤寒类证》八卷。

据作者自序的题款时间“康熙乙卯岁”可知书成于康熙十四年（1675），四篇他人所作序言的最晚时间为康熙庚辰岁，推知刊刻时间为康熙十九年（1680）。《中医图书联合目录》、《中国医籍通考》载为官刻，但从序言到钤印，均未见官衙官署参与的痕迹，唯扉页有“本衙藏板”字样，而发端于这一时期的“本衙藏板”之“衙”与官府无关，另有家、宅之意［1］；且“本衙藏板”下隐约有“志济堂衙藏”的钤印，据自序下题款“康熙乙卯岁仲夏上浣浙西莱庵道人林澜观子甫书于志济堂”可知志济堂为作者私家书房书斋，更可见此书不是官刻，而应是家刻本。

另有杨叔澄编著，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华北国医学院铅印出版的《伤寒折衷》，同名不同书。

2　学术价值

2.1折衷经旨锐意变通林氏叹息仲景之书“一厄于残文断简，再厄于纵横变乱，三厄于穿凿诞妄”，又意识到古今气运、南北地宜有别，明确指出年深岁远，书有未尽未言之意，残编断简有误传失传之处，师古法，变经方，折衷经旨，博采众长，裁量辩驳，直言《伤寒论》的残缺、后世注释的错误，锐意变通。

卷一至卷十二虽逐条注释《伤寒论》原文，但卷二迄至卷十论各经病症，按方证分类统条，未仍《伤寒论》条文之序列。卷二为太阳篇上，分中风表证、伤寒表证、风寒两伤证、表不解水停心下证、汗后余邪证和汗后坏证；卷三为太阳篇中，分误下表邪未解证、误下坏证、吐下汗下坏证、误与桂枝厥证、火劫坏证、误吐证、邪客胸中证、太阳桂枝加葛根证、太阳葛根证、太阳白虎证、太阳半表里证、半表里坏证、半表里支结证、半表里兼下证、太阳下证；卷四太阳篇下，列结胸证、痞证、热结膀胱蓄血证、太阳传本证、太阳饮证、太阳腹痛证、悸烦悸动证、太阳四逆证、刺期门证、温病证、风温证；卷五阳明篇上，列阳明表证、阳明半表里证、阳明中风坏证、阳明懊恼证、调胃承气证、小承气证、大承气证；卷六阳明篇下，有急下证、不可攻证、蓄血证、热入血室证、发黄证、脾约证、阳明四逆证、胃虚中寒证；卷七包括少阳病、合并病、妇人伤寒、太阴病；卷八少阴篇，列外带表邪证、咽痛证、心烦不得卧证、少阴热利证、便脓血证、四逆散证、少阴急下证、真阴在经证、急温证、少阴寒利证、阴盛格阳证、少阴停水证；卷九厥阴篇，列热厥证、寒厥证、厥而邪结胸中证、厥而唾脓血证、寒格吐下证、藏厥蛔厥证、除中证、厥而停水证、呕哕证、下利证；卷十包括瘥后、霍乱和痉湿暍病。对外感病症给出了清晰的六经辨治体系，给各方证给出了准确的病机概括。

卷十三至卷十六为类证，以症类方，依《伤寒论》理法方药贯通的原则，为大量有论无方的《伤寒论》条文补充了后世临床疗效卓著的时方、验方、验案，如“发热”中的柴葛解肌汤，“不得卧”中的芍药黄芩汤、黄连解毒汤、栀子乌梅汤，“发狂”中的黑奴丸、霹雳散、三黄石膏汤、六神通解散，“发斑”中的参胡三白汤、升麻葛根汤，“发黄”中的茵陈茯苓汤及其加减变化方，“呕吐、干呕”中的藿香正气散、赤茯苓汤、茅根汤，“但欲寐，嗜卧”中的葳蕤汤，“舌卷囊缩”中的正阳散、回阳丹，等等，以症统方，补充了伤寒证治，启发了伤寒方的灵活运用。

卷十九“附方”，先将仲景伤寒方分为十三类，据此参入时方验方，归纳为十三类变通经方，有“变通桂枝汤六方”、“变通麻黄汤四方”、“变通大青龙汤四方”、“变通葛根汤八方”、“变通白虎汤十四方”、“变通柴胡汤六方”、“变通承气汤六方”、“变通理中汤十一方”、“变通四逆汤八方”、“变通白通、通脉四逆汤十二方”、“变通建中汤四方”、“变通陷胸汤七方”、“变通抵当汤三方”，补充了大量主治功效相仿而稍加损益，更切近临床，方便运用的方剂，彰显了方书之祖的意义和作用，如“变通桂枝汤”中有黄芪汤、疏邪实表汤等，“变通麻黄汤四方”中有川芎汤、升阳发表汤和羌活神术汤等，“变通大青龙”中有九味羌活汤等，“变通白虎”中有三黄巨胜散汤等，“变通建中”中有当归建中汤等，“变通陷胸”中有枳实理中丸、柴胡桔梗汤等，“变通抵挡”中有代抵挡汤、生地黄汤等。变通十三类方外，再以症类方，分42病症，收集了大量后世行之有效的验方验法，如“不得汗”中的蒸法和再造散，“汗过多”中的温粉扑法和建中加参芪地黄汤、温经益元汤等，“哕”中之扁鹊丁香散等方剂以及灸法，“肉疴”中的驼龙吉升麻汤，“两感”中的大羌活汤和冲和灵宝饮，“瘥后复病”中的人参三白汤、补中益气汤等，“杂解表”中的六神通解散、人参败毒散等，可谓方剂大全，且分类合理，易于查找捡寻，便于临床运用。

2.2寒温异证治法不同卷一《序例篇》首列今通行本删除的“伤寒例篇”以明寒、温之异，“温病、热病，即因伏寒而变，则不得为寒，明矣”，“即病，寒尤未变，不离于表；不即病，郁久化热，自内而出，其治自不同矣”，“盖《序例》一篇，只是反复辨明病之不同，由病因各异，名正因别而投治，自不谬矣”。卷十六《类证四》中列有温病、热病、风温、冬温、温毒、温疟、湿温、时疫等热病，以明寒温之异，指出温病解表法与伤寒不同，“伤寒即发于天令寒冷之时，寒邪在表，闭其腠理，故非辛甘温之剂不足以散之，此仲景桂枝、麻黄等汤之所以必用也；温病、热病，后发于天令煊热之时，怫热自内而达于外，郁其腠理，无寒在表，故非辛凉或苦寒或酸寒之剂不足以解之”。卷十七“伤寒同异”中反复指出，暑、温之治仲景之书或缺或亡，必赖后世拾遗补缺，发展补充了《伤寒论》证治之不足和局限。

2.3汇通百家见解独到《素问·热论》所论六经辨证中的三阴证为热证，《伤寒论》六经辨证中三阴证有寒有热，何也？观子在卷十七、十八中援引诸多医家之说，数陈成无己因循《热论》注释《伤寒论》之误，反复申明，因发病受邪途径不同而有“次传阴经热证”与“即入阴经寒证”的不同，即邪自阳经渐次化热传经入于阴经，多为阴经热证，即“次传阴经热证”，正《素问·热论》所论；然六经皆能自受邪，各有中风、中寒证，若寒邪直入阴经，所谓直中，则为阴经寒证。

“伤寒为病，属内伤者十居八九”，“伤寒言证不言病”之说为六经辨治杂病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卷十六中特设“温补兼发散”与“杂合邪”病证，足为杂病证治示范。桂枝补脾崇土；葛根解阳明肌热；少阳胆热胃寒，中焦脾寒胃热，病皆且寒且热，故治不可单寒单热；“热入血室，男女皆有”等等独到之见，俯拾皆是，虽必原创，但旁征博引，慧眼独具，披沙沥金，亦足以指点迷津，令人豁然开朗。卷首多篇序言及自序、凡例，文辞雅训，观点明确，足以振聋发聩。

2.4涵泳精进治学严谨《伤寒折衷》搜采历代《伤寒论》注释诸书汇编而成，考证历代医书159部，杂引诸子13家，附录考古未见书39部，参考同代医家70人，晨夕索研，集腋成裘，历二十六七年而成。全部引文一一注明出处，或冠以书名，或冠以医者姓氏名号，便于读者查找原始文献，自注前标明“观子”；“阳明中寒证”中吴茱萸汤证等数条，直言“最为难解，阙疑以待明者，未敢妄为穿凿”，可见作者治学态度之严谨精诚，为后世楷模。

尊经守法，博采众长，锐意变通，是谓折衷，《伤寒折衷》以前十二卷《伤寒论》整理注释为经，以后八卷类证为纬，经纬交织，对清代以前伤寒文献采摭之广博，甄别之精良，体例之完备，探骊得珠，促成了明清之际伤寒学说研究续宋金元之后的第二个高峰的形成，为学伤寒、治伤寒之津梁舟辑。

WANG Yongtao
（Jingui Department， Shanghai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1Chinese Medicine， Shanghai 201203， China）

Because of requirements for″the construction project of protection and uti1ization of TCM ancient books by the Chinese medicine administration″，the author sorted out Shanghan Zhezhong，which is compi1ed by Lin Lan between Ming and Qing dynasty，pub1ished persona11y，consists of twenty vo1umes in which eight vo1umes″simi1ar symptoms of co1d attack″are inc1uded which many index books gave the fa1se information about this va1uab1e medica1book.It gives the texts，symptoms，formu1as，adaptive and distinct interpretations，c1assifications and supp1ement of Shanghan Lun.The author's hardness and preciseness are a1so worth of our admiration. Keywords：Shanghan Zhezhong；Shanghan Lun；book review；TCM ancient books

10.3969/j.issn.1672-2779.2016.12.023

1672-2779（2016）-12-0056-03

（本文编辑：李海燕本文校对：刘堂义2016-03-19）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中医药古籍保护与利用能力建设项目”（No：2010GJ03）；上海市卫生局支助项目（No：2010SHGJ-15）

［1］沈津.说“本衙藏板”昌彼得教授八秩晋五寿庆论文集.台北·台湾学生书局，200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