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教育:引领教育信息化走向人本主义情怀

■祝智庭



智慧教育:引领教育信息化走向人本主义情怀

■祝智庭

在教育理论的发展长河中，学生作为培养对象却一直没有得到“人”应有的待遇。笔者发现，国际上大多教学/学习理论都是基于非人性隐喻基础上的。例如：理论教学主义将学生比作容器，把知识高负荷灌输给学生；行为主义将学生比作可训练的动物，通过不断地刺激-反应强化学习；认知主义将学生比作计算机，将学习的过程喻成信息的加工；社会建构主义将学生比作蚁群；个人建构主义将学生比作植物或建筑工；联通主义将学生比作物种。尽管人们很早就意识到学生的人本属性，却一直没有给予学生应有的“人”的待遇。智慧教育作为教育信息化的新常态，正引领着教育信息化走向人本主义的情怀。

一、智慧教育的奥义

著名科学家钱学森早在1997年就开始倡导“大成智慧学”。钱老眼中的“大成智慧学”是引导人们如何尽快获得聪明才智与创新能力的学问，目的在于使人们面对浩瀚的宇宙和神秘的微观世界，面对新世纪各种飞速发展、变幻莫测而又错综复杂的事物时，能够迅速作出科学、准确而又灵活、明智的判断与决策，并能不断地有所发现、有所预见、有所创新。我国已故哲学家冯契教授在《智慧说》中解释道：“智，法用也；慧，明道也。天下智者莫出法用，天下慧根尽在道中。智者明法，慧者通道。道生法，慧生智。慧足千百智，道足万法生。智慧，道法也。”这里的智慧(Wisdom)具有明道通法之意，是一种面向未来的创新能力。

信息技术支持下的智慧教育至少可以追溯到IBM的“智慧星球”行动。“智慧星球”思想浪潮冲击到不同领域，当这一浪潮涌向教育领域时，智慧教育便应运而生。2008年，IBM发起智慧教育(Smart Education)倡议，提出了智慧教育的五大路标。这里的智慧(Smart)的准确中译其实应该是“机智”、“灵巧”、“精明”。在教育领域讲得较多的是知识与智能，尤其是著名的多元智能(Multiple Intelligences)理念，是指多样的才智。

基于上文的分析，我们认为智慧教育(Smarter Education，刻意将Smart改为Smarter)的真谛就是通过构建技术融合的学习环境，让教师能够施展高成效的教学方法，让学习者能够获得适宜的个性化学习服务和美好的发展体验，使其由不能变为可能，由小能变为大能，从而培养具有良好的价值取向、较强的行动能力、较好的思维品质、较深的创造潜能的人才。在智慧教育的大背景下，学习者学会将“智能”(Intelligence)、“机智”(Smart)和“智慧”(Wisdom)融于一身(图1)，其中Smart近似于“好办事”；Intelligence近似于“事办好”；Wisdom近似于“办好事”。

图1　智慧教育的意义

二、智慧教育研究框架

智慧教育研究框架主要由智慧教育、智慧环境、智慧教学法、智慧人才四部分构成(图2)。它们分别与教育理念、技术创新、方法创新和人才观变革相对应。显然，它们之间的关系是：智慧教育理论对研究框架起统率作用，直接指向信息时代人才观的根本变革，通过“硬”的智慧环境和“软”的策略、方法来促成智慧型人才的培养。这种关系可以简述为：信息化环境下的智慧教育指信息技术支持下为发展学生智慧能力的教育，旨在利用适当的信息技术构建智慧学习环境(技术创新)、运用智慧教学法(方法创新，也包括评估)、促进学习者开展智慧学习(实践创新)，从而培养具有良好的价值取向、较高的思维品质和较强思维能力的智慧型人才(善于学习、善于协作、善于沟通、善于研判、善于创意、善于解决复杂问题的人才，这是人才观的变革)，落实智慧教育理念(理念创新)，深化和提升信息时代、知识时代和数字时代的素质教育。

图2　智慧教育研究框架

三、智慧学习空间

学习空间是一种特殊的学习环境。从场所的虚实(触及对象与事物是否真实)来看，学习空间包括物理空间和虚拟空间。从功能上看，网上个人学习空间(Personal Learning Cyberspace)是连接他主教学与自主学习的“中间结构”。而智慧学习空间(Smart Learning Space)就是在智慧学习环境下的学习空间，旨在建构“人人皆学、处处能学、时时可学”的学习环境，包括智慧终端、智慧教室、智慧校园、智慧实验室、智慧教育云等。它允许学习者在任何设备上以任何形式接入时都可以获得持续的服务，可以获取随时、随地、按需学习的机会。它还能够感知学习情境甚至学习者所在方位和社会关系，能够通过深入发掘与分析记录的学习历史数据，给予学习者科学合理的评估，推送真实情境下的优质学习资源和最适配的学习任务，从而帮助学习者进行正确的决策，促进学习者思维品质的发展、行为能力的提升和创造潜能的激发。智慧学习空间具有10大功能特征(图3)：位置感知、情境感知、社会感知、互操作性、无缝连接、适应性、泛在性、全程记录、自然交互、深度参与。

图3　智慧学习空间

目前发展最为迅速的智慧学习空间当属创客空间。如美国最大的创客空间TechShop，德国创客空间Chaos Computer Club，日本NTT创客空间，中国深圳的柴火空间及上海的新车间等等。我团队基于智慧学习空间理念，采用O2O架构，创新地建构了创客空间2.0。创客空间2.0主要分为线上虚拟空间和线下实体空间两部分。其中，学习者和教师形成强依赖关系，学习者是主体;线上和线下形成强依赖关系，线下实体空间是主体。

四、智慧学习生态

智慧学习生态框架以教学组织结构为主线把学习方式分成四层(多层次)(图4)：班级差异化教学、小组合作研创型学习、个人自主适应性学习、群体互动生成性学习。班级差异化教学主要让学习者掌握基础知识与核心技能；小组合作研创型学习主要目标是培养学习者的综合应用能力；在个人自主适应性学习中，学习者可以根据个人偏好与发展需要，自主选择学习资源；群体互动生成性学习指在网络上通过互动、广泛联通生成学习、实现知识在网络个体与连接网络间的循环发展(集体智慧)。

图4　智慧学习生态

上述四层智慧学习方式均以多元评价、个性服务精熟学习、精准教学、思维教学和创客教育为供给侧(全方面)。在智慧学习中，学习者需要完全掌握上一章节的知识后，才可进入下一章节的学习，从而实现学习者对基础知识与核心技能的熟悉、掌握程度达到100%(Mastery Learning，精熟学习)。此外，在多元评价的基础上，借助个性化服务实现推送的学习资源可准确地针对每位学习者薄弱点与偏好，及时提供补救策略(Precision Teaching，精准教学)。精熟学习与精准教学分别从掌握程度和准确程度两方面保证学习的成功，避免由于累积效应在这两方面的衰减导致学习的彻底失败。在智慧学习生态框架中，所有层面的学习均以“创造”为出发点和归宿，是一种创造驱动的学习。同时，智慧学习借助信息技术，实现各种教学策略的综合运用，以开展思维教学，培养学习者的“批判-分析性思维”、“创造-综合性思维”、“实用-情境性思维”。

通过全国教育科学“十二五”规划2014年度“智慧学习环境的构建与应用”研究课题，智慧教育已在国内的各智慧教育实验区和实验校得到大规模推动，其中包括上海市普陀区和闵行区、江苏无锡、山东淄博等。目前全国已有大约200多所学校加盟，且数量仍在持续增加中。其中上海普陀区的视频微课云平台利用预学习数据已经实现了精准教学决策，学习者完成学习后，还可以获得具体的学习反馈、推荐的后续内容以及推荐的练习题目。朗鹰教育的有氧英语平台利用NLP、人工智能、大数据和自适应技术，也已经实现了个人自主适性学习，特别是平台中含有的英语作文自动批阅功能，测试显示平台的评分与英语教研员组成的专家团队的评分差值可控制在1-2分内。

五、智慧人才观

基于“培养具有良好的价值取向、较强的行动能力、较好的思维品质、较深的创造潜能的人才”的智慧教育理念，智慧型人才在良好的价值观下，应该具有行动、思维、创造三方面的品质。其中“行为”含有Intelligence中“事办好”的理念，即要有基本能力保证把事情和任务顺利完成，这是智慧型人才的先决条件；“思维”除了批判思维、创造思维和综合思维外，也含有Wisdom中“办好事”的理念，即做事要遵从社会伦理与主流价值观，学会平衡社会、他人和自己的利益，做有益于共同体的事，即斯腾伯格所说的“共益”(Common good)。“创造”含有Smart中“好办事”的理念，即能够针对不同情境下的不同任务，灵活组合各种有利条件、选择最恰当的策略方法，把事情和任务完成，形成相应的成果。也就是说，智慧教育中的智慧人才观是一种具有人格美好、心灵手巧、务实创造品质的人才。

六、智慧资源生态

孔子云：“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可见，“学”与“习”是两类不同的活动，前者主要接收知识信息，后者关乎知识转化与应用实践。由此可知，学习的基本活动是“学”与“习”，而传统的纸媒“教材”是为教设计的，不能直接支持学与习。因此，学习者在学习过程中，不仅要有“学材”，也要有“习材”。前者以内容为主，学具为辅；后者以工具为主，内容为辅。智慧教育中的互动数字课本就是一种“学材+习材”的重要代表，而不是传统教材的电子版。互动数字课本具有富媒体性、交互性、关联性和开放性四大特性，不仅能为学习者提供试听刺激，而且注重发展学习者动手和动脑能力，为学习者提供大量的交互活动。“创材”是智慧教育中培养学习者较强的行为能力，激发其创造潜能的“战术武器”。它主要包含开源硬件开发平台、积木式开源硬件、CAD构件、多媒体素材等。因此，智慧教育中的智慧资源生态包含“学材”“习材”和“创材”，三者相辅相成，共同促使学习者智慧能力的发展。其中“学材”主要作用于知识的传授，“习材”主要作用于知识的内化，“创材”主要作用于知识的外显和迁移。

华东师大已于2010年11月牵头成立“电子课本与电子书包标准专题组”，开展电子课本—电子书包技术标准研制，其中《电子课本信息模型规范》已于2013年3月进入国家标准程序项目。经过多年电子书包、智慧教育的区域推进，目前上海闵行区与普陀区的教育信息化已取得可喜的发展。另外，朗鹰教育开发的英语阅读的互动数字课本，已经投入到上海市一些中学的英语教学中，目前在增加学生兴趣爱好方面已经取得了一些乐观的成果。

七、结语

智慧教育俨然成为教育信息化发展的新诉求，目前正引领教育信息化走向人本主义的情怀。本人带领团队以“理论-实践”互动发展策略，历经多年的艰苦卓绝的研究，已形成了一套系统的智慧教育理论体系，并且在全国约200所实验学校进行如火如荼的应用。智慧教育中的智慧是Wisdom、Smart、和Intelligence的融合，而教育的英文是Education，因此取这四个单词的首字母，形成的单词WISE可以诠释我们的智慧教育观。它具有培养人格美好、心灵手巧、务实创造的智慧型人才的人本主义情怀。

(作者系华东师范大学终身教授)

(责任编辑：丁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