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跃春
著名作家史鐵生这样说:“只有人,才把怎样活着看得比活着本身更重要。”
千百年来,将尊严视同生命的大有人在。《史记》记述了“田横五百士”的壮举。齐人田横闻听刘邦令其及五百战友或降或亡的诏令后,只带二人前往京城。在距京城三十里地时,田嘱随行二人提着他的头颅去见汉高祖,说完即自刎,以示不受投降的屈辱,也欲通过此举保存五百人的性命。汉高祖震惊,以王礼葬之,并封田横二部下做都尉。在下葬田横时,二部下也毅然决然地自杀于墓坑中。汉高祖派人招降田手下五百人,当五百人听到田横不降的壮举后,便集体蹈海而死。尊严迸发出绚丽的光芒。大画家徐悲鸿曾以此为题创作了巨幅大作。
尊严、自尊并非物质财富,尽管无形但它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庄严符号,蕴含着巨大的力量。签署《五月花号公约》的41人登陆美洲大陆后正逢严冬来临。尽管因为冻饿而死亡大半,可当次年又有船只靠岸,并可以拉载他们返回英国时,他们为了刚刚获得的自由和尊严表示绝对不会再回到斯图亚特王朝:“不自由毋宁死。”
一直有这样一个传说,新中国成立不久后,周恩来总理与某国元首握手后,元首掏出手绢擦了擦手。周总理也立刻掏出手帕,只不过他擦完后将手帕直接扔进了纸篓。
印度宪法之父安贝·德卡尔是印度最为低贱的达利特人。尽管他是伦敦政治学院和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双料博士,但回国后,仍然受人歧视。印度独立后,安贝出任第一任司法部长。次年,为本民族尊严而辞职,创办弥兰陀学院,为低种姓人群提供受教育的机会。1956年,他带领达利特人改变信仰,他庄严宣告:“我生下来是印度教徒,但我死的时候绝不会是印度教徒。”达利特人从此开始信奉佛教,因为佛教认为众生平等。他本可以享受高贵和自己的尊严,但为了所在民族的尊严,他放弃了一切。
不是所有人都把尊严比作生命甚或高于生命。当生命受到威胁时,无数人放弃了抗争更何谈尊严。在纳粹的枪口下,犹太人在自己挖的土坑中被要求躺下,由下一批犹太人施行掩埋;而后这批人又顺从地躺下,再下一批人又挥锹铲土……二战后的犹太人终于醒悟:必须要有尊严地活着!几十年来,以色列人不再屈辱偷生。
金世宗完颜雍在《金史世宗本纪》中这样分析当时的汉人:燕人自古忠直者鲜,辽兵至则从辽,宋人至则从宋,本朝至则从本朝。其俗诡随,有自来矣!虽屡经迁变而未尝残破者,凡以此贱也。南人劲挺,敢言直谏者多。前有一人见杀,后复一人谏之,甚可尚也。
长期遭受生命威胁的燕人,看来只得把尊严置于不守。而文天祥们则为南人的脊梁。
文天祥被俘进京后,在见元帝国丞相博罗时,对方令跪。文天祥只作一揖并道:南之揖,即北之跪。吾南人,行南礼毕,可赘跪乎!坚决不下跪。
随意践踏自我尊严的国人常让泱泱大国颜面扫地。当上亿人涌出国门时,在异国他乡竟然经常惊奇地发现简写的汉字:“请便后冲水”“请不要大声说话”“不要往地上吐痰”“此处不能抽烟”。
当我们为GDP世界第二而自喜的时候,差距何在,一目了然。
该记住顾城那句诗:“人可生如蚁而美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