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长凤
(兰州大学经济学院 甘肃 兰州 730000)
增长动力转变、创新驱动与经济发展方式转型
童长凤
(兰州大学经济学院甘肃兰州730000)
本文指出,中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型的关键在于实现经济增长动力的转变,构建创新驱动型经济。本文从投资、出口、消费三个角度对中国的经济增长动力进行了讨论,认为中国必须加快实现从要素驱动型向创新驱动型的转变,并就加快建设创新驱动型经济提出了相关建议。
增长动力创新驱动经济发展方式
自2010年以来,中国经济进入了下行通道,经济增速从 2010年的 10.6%降至 2014年的7.3%,根据《2015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的数据,2015年中国增速仅为6.9%。更为严重的是,这种趋势还在延续。导致中国经济下行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个认识就是,中国正处于经济转型的关键时期,旧的增长动力正在减弱,而新的增长动力尚未完全成长起来,这就导致了经济增速的下滑。
多年来,中国提出要推动经济发展方式转型,从粗放型和外延式经济增长转变为集约型和内涵式经济增长,从数量型增长转变为质量型增长,从速度型增长转变为可持续增长,其关键在于调整经济结构,实现增长动力的转变。要实现此目标,重在构建创新驱动型经济。在这一点上,中国正在积极行动。近年来,中国不断强调创新在经济发展方式转型中的意义,提出要将“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打造成经济发展的新引擎,以此促进中国经济增长动力的转变。
在长期的发展实践中,中国已经形成了以高投资、高出口为主要驱动力的经济增长模式,投资、消费比例关系失衡,内生性经济增长动力非常脆弱。尽管近年来中国经济的增长动力正在发生某些积极转变,经济结构正趋于优化,但是,中国的经济增长动力并未发生根本性转变。
我们以1995-2014年这20年作为考察区间,对投资、消费、出口这“三驾马车”进行分析(见图1),以此来说明在过去20年间中国经济增长动力是否发生了转变。
图11995-2014中国投资率、外贸依存度、消费率变化
投资占主导的状况没有发生改变。从图1可以看到,在过去20年间,中国的投资率整体上呈现出上升趋势,从1995年的39.30%上升至2014年的45.91%。与国际相比,中国的投资率也明显偏高,美国的投资率长期以来保持在20%以下,而日本即使在上世纪60-70年代高速增长时期也只有30%左右。从图中能够看出,中国的经济增长与投资有正相关关系,但是从2007年开始,这种正相关关系不复存在。这就意味着,依靠投资拉动经济增长的效果已不太明显,投资效率呈现出下降趋势(童长凤,2012)[1]。有些学者早就指出,投资对消费产生了挤出效应。樊纲(2007)[2]就认为,中国的消费比例过低,投资比例过高,不是因为消费增长下降了,而是因为投资增长过快,这就导致了总需求的结构失衡。至今为止,投资一直是推动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力量。
外贸波动较大。在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的发展历程中,出口需求成为推动中国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以进出口总额占GDP来衡量的外贸依存度在过去20年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而且伴随着明显的波动。1995年,中国的外贸依存度为38.44%,2006年达到了64.77%的顶峰,2014年则回落到了41.55%。外贸依存度在2007年之后的下降,表面原因是由于国际金融危机所导致的国外市场需求萎缩以及人民币升值,但根本原因在于中国产品缺乏自主创新,绝大多数出口产品是处于价值链的最底端。但无论是国外需求的萎缩还是中国产品竞争力的缺失,都意味着,出口对于中国经济增长的支撑作用在减弱。这从三大需求对GDP增长的贡献率变化中可以看出来,见图2。1997年,出口对中国GDP增长的贡献率一度达到42.7%,但之后再也没有达到这个高度。从近几年的数据看,出口对中国GDP增长的贡献率已经极为微弱了。
图2 1995-2014年三大需求对中国GDP增长的贡献率
消费动力仍然不足。中国的最终消费额稳步上升,由1995年的3.62万亿元增长至2014年的32.90万亿元,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消费率呈现下降趋势,从1995年的59.1%下降至2014年的51.4%。与发达国家和其他发展中大国70% ~80%的消费率相比,中国的消费率明显偏低。从消费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看,消费已经与投资并驾齐驱,成为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要支撑力量。客观地看,中国的消费增长是比较快的,但要支撑中国经济的增长,消费需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根据上文的讨论,不难发现,在过去20年间,中国经济增长的动力并未发生根本性转变。消费在经济增长中的积极作用正逐步体现,但投资驱动型的经济增长模式特征依然明显。
改革开放至今,中国依靠要素驱动成功跨越了低收入国家的“贫困陷阱”,迈入了中等收入国家的行列。但是,在取得中国奇迹的背后,中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经济规模很大,成为全球第二经济大国,但大而不强;资源利用效率不高,中国已经成为全球最大的资源消耗国之一,但单位GDP能耗却远高于世界平均水平;生态环境遭到破坏,严重的空气污染、水污染等生态事件频繁出现;中国已经成为“世界工厂”,但对中国制造的质疑声仍然存在,中国企业在全球产业链和价值链上处于弱势地位。在过去,所有的这些问题都被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所掩盖,但在中国经济增速下滑、国际需求萎缩、国内环保呼声高涨、人口红利逐步消失之际,中国要素驱动型增长的弊端开始显现。很显然,中国已经无法继续通过要素驱动、投资驱动来维持高速增长了,这意味着中国必须为进一步的增长寻找新的增长动力和红利空间,这只能依靠创新。
向创新驱动转变,构建创新驱动型经济是中国实现可持续发展、促进经济结构优化、增强国际竞争力的必然要求。
向创新驱动转变是中国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必然要求。中国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的高速增长是低质量的,这一方面表现为经济发展与社会发展的日益失衡,另一方面表现为经济增长与资源环境的矛盾不断爆发。经济、社会、自然三者之间的关系失衡,意味着其难以持续。当前,人们在追求更高的生活质量,这就意味着人们的需求将更丰富、更多样化。如何满足人们的需求呢?只能通过推动全社会的创新来实现,通过充分发挥全社会的聪明才智和奇思妙想,满足不同人群的个性化需求。与此同时,经济发展与资源环境之间的矛盾十分突出,这既需要中国优化产业结构,减少资源消耗和污染输出,更需要对产业技术进行革新,以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与此同时,创新驱动型经济具有较强的持续性、稳健性和创新维系能力,能够减弱周期性对经济增长的冲击,创造新的需求并开拓消费空间(夏天,2009)[3],这也就意味着,创新将为中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保障。因此,要实现中国的可持续发展,必须加快构建创新体系,推动各项创新机制的协同作用,促进全社会提高生产效率,减少资源消耗,满足社会需求。
向创新驱动转变是推动中国经济结构优化的必要手段。中国的经济发展方式转型,重点在于改变中国经济发展中投入结构不合理、物质资源消耗多、科技进步贡献率低的状态,推动经济结构的优化升级,实现中国经济从要素扩张型向集约型内涵型转变。经济结构的转变,既包括产业结构的调整,也包括投入结构、空间结构的优化(任保平,郭晗,2013)[4]。在产业结构的调整上,中国必须从主要依靠第二产业带动向一、二、三产业协同发展转变,从主要依靠全球价值链底端产品向高附加值产品转变,这必须大力培育战略性新兴产业,大力培育研发、设计、金融等生产性服务业;在投入结构的优化上,中国必须改变主要依靠劳动力、资本投入促进经济发展的现状,要推动经济增长的动力从要素投入向技术创新、制度创新、管理创新转变,以提高创新能力为核心,促进经济增长从要素驱动型向创新驱动型转变;在空间结构的优化上,中国必须进一步推动城乡协调发展,推动东中西部协调发展,推动工业化、城镇化、农业现代化的协调发展。所有这一切都需要中国构建国家创新体系,构建创新驱动型经济,以此推动制度、技术创新。
向创新驱动转变是中国增强国际竞争力的重要途径。长期以来,中国充分利用人口红利,以低成本在国际市场上赢得了较强的竞争力,这造就了中国的“世界工厂”地位。但是,中国的人口红利正在逐步消失,而且随着土地成本的上升、资源的耗竭,中国的低成本优势不复存在。长此以往,中国的国际竞争力将被大幅削弱。当前的国际竞争主要体现为科技实力和创新能力的竞争,这体现在新兴产业的发展上。因此,发达国家更为重视创新能力建设,以抢占未来国际竞争制高点。在这种背景下,中国要进一步提升在国际上的经济竞争力,唯一的路径就是实施国家创新战略,加快建设国家创新体系,在关键技术领域实现突破,并将制度上、技术上的创新转化为现实生产力。
促进中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型,核心在于构建创新驱动型经济,其实质在于推动中国经济增长动力的转变。创新驱动型经济的建设,关键在于有公平友好的市场对创新行为加以保护,有良好的引导政策对创新行为加以激励,有充足的资源对创新行为加以支持。
首先,应营造良好的创新环境。许多学者都强调了企业家创新精神在经济发展中的重要作用,最有名的则是Schumpeter(1912)在《经济发展理论》一书中的论述,Schumpeter明确将创业者定位成“经济发展的带头人”,界定为“实现生产要素重新组合”的创新者,创新者通过“创造性破坏”实现新的市场均衡,以此推动经济发展。[5](P142-156)从国际经济发展历史看,无论是20世纪60-70年代的美国,还是在柏林墙倒塌后的欧洲,或是ICT全面改写全球社会经济范式的今天,个人及包括企业在内的各类机构的创新与创业精神得到保护、成长与繁荣都是创新驱动型经济发展的最根本力量。因此,对中国来说,要推动创新驱动型经济发展,首当其冲的就是在全社会营造鼓励创新、宽容失败的氛围,保护个人及各类机构的创新精神,激发他们的创新热情。这是一个系统性工程,一方面需要教育体制的革新,培养出更多敢于创新、善于创新的新型人才,另一方面需要加强对知识产权的保护,建立完善的知识产权法律体系,对知识创意产品进行有效的保护。
其次,应构建高效的创新转化体系。中国已经成为全球专利大国,专利申请量超越了美国和日本,但中国目前的专利技术转让实施率极低,大量专利不能顺利进入市场应用。如果不能让创新转化成生产力,带来经济效益,再多的创新都只能是“纸上谈兵”的垃圾专利。这既不利于维持创新者的创新热情,也是对社会资源的极大浪费。因此,中国应进一步加大与技术创新转化有关的中介组织建设力度,完善创新孵化机制,加快建设政产学研用体系,使创新真正被用到实处。
最后,应加大金融对创新创业的支持力度。至今为止,中国的金融体系还是以间接融资为主,直接融资还只是少数企业能够享受到的“特权”。由于创新创业的高风险性,以银行为主体的间接融资体系对创新创业的支持力度远远不够,而如果缺乏金融支持,创新创业就会成为“无源之水”,难以成长壮大。因此,必须采取措施激励金融机构加大对创新创业的资金支持。可从以下方面着手:一是将财政激励与金融支持结合起来,将中国当前对创新创业领域的财政补贴加以整合,通过财政部分出资建立创新创业引导基金、财政出资设立风险保障基金等方式,引导社会资金和银行资金投入创新创业;二是进一步放开投融资限制,推动风险投资、股权投资基金发展,实现对创新创业的资本和智力支持;三是进一步完善多层次资本市场建设,强化区域性股权交易市场、新三板、创业板对创新创业的支持。
[1]童长凤.高投资与中国经济增长:资本生产率的考察[J].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3):144-149.
[2]樊纲.大幅提高国民消费尚属奢望[J].协商论坛,2007 (5):18.
[3]夏天.创新驱动经济发展的显著特征及其最新启示[J].中国软科学,2009(S2):113-118.
[4]任保平,郭晗.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创新驱动机制[J].学术研究,2013(2):69-75.
[5]熊彼特.经济发展理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0.
F120.4
A
1007-9106(2016)07-0041-04
*本文为教育部人文社科规划项目“技术进步方向与经济发展方式转型:基于中国省级区域的实证研究”,项目编号:13XJA790007;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经费支持“西部地区经济发展方式转型:技术进步方向的视角”,项目编号:13LZUJBWZY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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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长凤(1981—),男,兰州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区域经济和金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