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的外来文化维度探析

2016-08-19 08:03彭先兵覃正爱
江汉论坛 2016年5期
关键词:外来文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毛泽东

彭先兵 覃正爱

摘要: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通行解释有重大遮蔽。即忽视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同外国优秀文化在中国具体实际中相结合的维度。这既违反“洋为中用”的方针,又不符合“必须大胆吸收和借鉴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的思想。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既要“古为今用”又要“洋为中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体”与目的。而“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则是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用”与手段。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也就是“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过程,通过“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才能建构出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

关键词: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毛泽东;外来文化

中图分类号:B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54X(2016)05-0134-06

目前关于马克恩主义中国化的研究成果可谓汗牛充栋,然而仔细研究不难发现其中有一个重大瑕疵,这就是在强调马克恩主义中国化的过程中,往往注重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批判改造,强调“古为今用”,而漠视了文化全球化的视野,忽视对外来文化特别是西方文化的批判吸收,也就是忽视了“洋为中用”。从而造成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解内容上的偏差。由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解释中外来文化特别是西方文化缺场,致使学术界许多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研究成果的说服力大打折扣,最终影响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创新进程。

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通行解释中的重大遮蔽

什么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主要是指马克思主义在文化全球化的大背景下转变为马克思主义的中国民族形式,从而更好地为中国人所接受的过程。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释义在一定意义上就是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实现机制的一种理解。或者说,从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解中可以窥探出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实现机制的理解。

鉴于近代外来的思想文化进入中国都发生过“中国化”现象,所以理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可以先从理解“中国化”这一更大且更早提出的概念人手。从广义看,自魏源提出“睁眼看世界”伊始。近代中国接连发生了三次大的“中国化”运动。第一次是西方物质文明的中国化,以洋务运动为典型;第二次是西方制度文明的中国化,以戊戍变法、辛亥革命等为典型;第三次是西方思想文化的中国化,以新文化运动为典型。但从严格意义看。这三次广义的“中国化”运动更多的是西方文明的强势入侵,中国在很大程度上是被动地接受,整体上还没有使之“中国化”的自觉意识,尽管此时已有人早早地使用了“中国化”的字眼。1922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中国基督教教育事业》中提到要使教会学校“更加中国化”;舒新城1924年在《论道尔顿制精神答余家菊》一文中提到“使中国的教育中国化”;庄泽宣1927年在其著作《如何使新教育中国化》中提及“要把新教育中国化”;孙本文在1931年中国社会学社第一次年会上发表《巾同社会学之过去现在及将来》的演讲中提及“中国化的社会学”圆。但整体的“中国化”自觉意识和“中国化”思潮的真正形成,与被称为“第二次新文化运动”的新启蒙运动和抗日救亡紧密相关。新启蒙运动是上世纪30年代中后期发起的以爱国主义和民主主义为鲜明特色的思想文化运动,旨在促成中华民族的新觉醒。面对日本侵略者在中国占领区大搞“去中国化”而推行“日本化”的局面,在民族精英的带领下。大力提倡中国精神、中国气派和中国文化等,以激发国人的信心和高筑“精神国防”。加上当时国共两党对“中国化”都有着特殊的需求:国民党以中华文化正统继承者自居,希望用儒家学说为主的“民族性”这面旗帜,去抵制和消灭共产主义;而共产党需要借助“民族形式”批判以王明为代表的教条主义的“马克思主义”。1936年,陈唯实率先在《通俗辩证法讲话》中提出“辩证法之实用化和中国化”。1937年,在《哲学的现状与任务》中,艾思奇提出:“需要来一个哲学研究的中国化、现实化的运动。”同年,胡绳在《唯物辩证法入门》的前记中论述了哲学“中国化”的意义。毛泽东在1938年《论新阶段》中正式提出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命题。

从词性看,“中国化”是个动态名词,“化”是该阋的动词性后缀,《现代汉语词典》对“化”的解释是“转变成某种性质或状态”。据此类推,“中国化”就是“转变成中国的性质和状态”的意思。在当年的“中国化”思潮中,就有学者对“中国化”的含义做了深刻的阐释:“中国化”反对把学术、思想、理论当作千篇一律的教条,而是应该灵活的应用,即“‘中国化是要辩证地估计到中国的经济、政治、文化、传统、民族成份、宗教派别的种种特点关系。‘中国化是要正确地利用别国的经验。并不是机械地把别国现成的形式和方法,由一种条件搬到别一种条件里去,由一个国家搬到别一个国家里去”。此处的前一句是讲要辩证地对待中国文化自身的具体实际。这是“中国化”的中国文化维度,因为现时代的中国文化与历史上的中国文化紧密相连。所以说到中国文化一定是历史发展维度的中国文化;后一句是讲要正确地对待外来文化的具体实际。这是“中国化”的国外文化维度。每一时代的中国文化总会受到外来文化的或多或少的影响。随着国门的打开,中外文化的交流会日趋频繁。而且国外文化的来源是多渠道和全方位的,不会只有某一外来文化会发生“中国化”,也不会是某一外来文化发生“中国化”时其他外来文化不在场。可见,“中国化”的实现机制是由历史发展维度的中国文化和国际交流维度的外来文化在特定时空的中国实践中相互影响、彼此交融的文化发展机制。当代学者也有人认同对“中国化”的这种理解,如认为抗战爆发后兴起的“中国化”思潮,是在批判地吸收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文化的基础上。对两者进行综合创新而得出一种新的文化。然而,出于当时反王明教条主义的迫切需要。毛泽东最初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的经典说法是:“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现中带着中国的特性,即是说,按照中国的特点去应用它。”这是突出强调马克思主义发生“中国化”时应有中国特色、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的维度,没有强调其它外来文化也同时在场的因素,以致影响了后世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阐释,目前,作为主流话语载体的教科书认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就是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即同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实践结合起来。同中国的优秀历史传统和优秀文化结合起来,不断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成果即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过程”。仔细考量这种通行的解释,明显遮蔽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实现机制中的西方文化维度。这不符合毛泽东提出的“洋为中用”的马克思主义原则,也不符合邓小平提出的“必须大胆吸收和借鉴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的思想。

很多学者在论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也有类似的认识误区。有人认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就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华民族优秀思想文化的结合。有人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是要使马克思列宁主义更进一步地和中国革命、中国历史、中国文化相结合;还有人认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有两个维度,一是和中国社会实践相结合,二是和巾困文化传统相结合。之所以有这些误区。是因为学者们没有认识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中国化”,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两学东渐,因为马克思主义不能笼统地归为西学,它是全部人类思想积极成果的伟大结晶。是一种在地域、民族和阶级等方面都超越片面性和局限性的“世界的文学”。其理论旨归是实现整个人类的解放和每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因此,与西学东渐不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根本目的是要用马克思主义改造中国,回答中国向何处去的根本问题,是中国的马克思主义者自觉地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去谋求国家独立、民族解放和人民生活幸福。

然而,需要指出的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绝不能就中国而谈中国化,绝不能脱离现代西方文化而谈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严格地说,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离不开作为马克思主义直接产生土壤的西方文化的。首先,全面理解马克思主义离不开西方文化的因素。马克思主义虽然是“世界的文学”,但它主要是在西方文化背景中产生的。如果没有西方文化诸如自由、平等、民主、法治等的因素,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理想的理解便成了不可捉摸的东西,撇开西方哲学传统的总体背景无法正确理解马克思哲学的本质及其基本观点。其次,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离不开现代西方文化。实事求是地看,马克思主义最初在中国的传播是以西学东渐为基础的,可以说,没有西学东渐就没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同时,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发展是融进了现代西方文化的先进因素的,特别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以人为本”及“自由、平等”等因素就是对西方优秀文化的批判吸收。文化大革命时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所遭遇的曲折同仇视和抗拒西方文化有着内在关联。而改革开放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就是进一步向现代西方文化学习与借鉴的过程。

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与“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内在联系

虽然当年毛泽东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命题是深思熟虑的产物,但因反对王明教条主义的政治需要。该命题的阐发因情境因素突出强调的是民族文化的方面,而遮蔽了西方文化的方面。1964年毛泽东正式提出“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方针,在很大的程度上克服了早先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对西方文化的遮蔽,这是一个重大进步。

早在长沙求学期间。毛泽东就非常重视学习西方文化,广为涉猎中外书籍。特别是在湖南图书馆自学那段时间,他更感兴趣且收获多的是西方18-19世纪资产阶级民主主义和近代科学的著作。在湖南一师读书时。毛泽东深受杨昌济等倡导的“贯通今古,融合中西”求学精神的影响,在《致湘生信》中提出“为学之道,先博而后约,先中而后西,先普通而后专门”。1919年3月,毛泽东本来有留法勤工俭学的机会,但他认为,要有人到外国看些新东西和学些新道理,拿回来改造我们的国家,同时也要有人留在本国,研究本国问题。他觉得自己对国家了解得还不够。所以自我分工用更多的时间研究本国。成为职业革命者以后,毛泽东经常用古代战例来阐明军事问题——游击战在根据地外围牵制敌人的重要性、后发制人的必要性和以弱胜强的可能性等。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党内教条主义者曾批评毛泽东不过是照着《三国演义》和《孙子兵法》去打仗的。这也反证了毛泽东有看重“古为今用”的倾向。毛泽东从理论上正式阐述“古为今用”的思想是在1938年10月。他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同时也明确指出:“今天的中国是历史的中国的一个发展;我们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主义者,我们不应当割断历史。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们应当给以总结,继承这一份珍贵的遗产。这对于指导当前的伟大的运动,是有重要的帮助的。”但在一些场合也阐述过要同时重视“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思想。譬如,1941年5月,他在《改造我们的学习》中号召全党:“不单是懂得希腊就行了,还要懂得中国;不但要懂得外国革命史。还要懂得中国革命史。”1942年5月,他在延安文艺座谈会的报告中强调:“决不可拒绝继承和借鉴古人和外国人。哪怕是封建阶级和资产阶级的东西。”并从文化的“源”与“流”的角度实际上阐明了“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思想。1944年7月,他在接受斯坦因采访时指出:“我们信奉马克思主义是正确的思想方法,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忽视中国文化遗产和非马克思主义的外国思想的价值。”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在不同场合继续阐发这一思想,最典型的应该是1956年8月的《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后人将整理后的谈话摘要直接命名为《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同年的八大后,毛泽东还说过,帝国主义是不怕我们的几千年文化的,我们要珍惜,但我们更需要现代的科学和文化。1960年12月,毛泽东强调说,对中国的文化遗产,应当充分地利用,批判地利用。到了1964年9月,毛泽东正式提出了“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方针。

综观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和“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阐发,可以发现两者其实是互为表里的“体用”关系。

一方面,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要在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和方法等方面发挥“体”的规范与引导作用。虽然马克思主义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但这个普遍真理不与中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不转换为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就不可能真正为中国所接受和为中国所利用,只有“把理论用到实际上去,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方法来解决中国问题,创造些新的东西,这样就用得了了”。这就必然要求主要起规范性作用的马克思主义,在具体内容方面转换为吸纳了外来优秀文化的中国文化的形式。首先,中国只能在本国既有文化的基础上接受马克思主义。中华民族在漫长的社会发展过程中形成了自身特色的文化。而文化是具有历史继承性的,因而当我们讲中国文化的时候一定不要忘了它是有历史的。重视历史和历史科学是马克思恩格斯的优良学风之一。马克思说过:“我们仅仅知道一门唯一的科学,即历史科学。”恩格斯也说过。新的事实迫使人们对以往的全部历史作一番新的研究。十月革命前后,针对“无产阶级文化派”否定文化遗产,企图通过“实验室的道路”来打造“纯粹无产阶级”文化的观点,列宁指出,无产阶级文化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专家”杜撰出来的,而应当是人类在资本主义社会、地主社会和官僚社会压迫下创造出来的全部知识合乎规律的发展。只有确切地了解人类全部发展过程所创造的文化,只有对这种文化加以改造。才能建设无产阶级的文化。其次,中国必须在世界历史和全球化的背景下接受马克思主义。马克思、恩格斯深刻地指出,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物质的生产是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因此,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不仅要重视本国的历史文化。还要重视世界历史的西方文化。因为每一社会特定的思想文化,无论就其内容或形式来说都有两个来源:内容上,主要是反映现实的社会存在、社会经济形态。同时也保留着历史上形成的对过去社会的某些意识或材料;形式上,主要是从过去继承下来的方式、方法和手段,同时又根据新的内容和条件对它们加以改造、补充和发展,并增添某些新的具体形式。显然,就当今中国来说,此处“现实的社会存在”不可能是古代中国那样一种相对独立发展而形成的社会存在,而是有着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相互交融现象的社会存在,因而所谓“新的内容和条件”就一定包含外来文化特别是西方文化的内容和条件。

另一方面,当说到“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时,不管哪一“用”,其内在的本真精神都不能离开马克思主义的“体”。即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而这些又应该是中国化了的东西,即中国特性、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的东西。所谓“古为今用”,是指批判地继承中国的传统文化,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为今天所用。所谓“洋为中朋”,是指批判地吸收外来文化,取人之长,补己之短,为中国所用。可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批判地继承和吸收?取舍的标准是什么?怎样去用?这里首要的是要解决立场、原则和方法问题。在“古为今用”方面。毛泽东一贯要求“学习我们的历史遗产,用马克思主义的方法给以批判的总结”。因为它“有它的许多珍贵品”。也“有许多毒素和糟粕”,毛泽东认识到“向古人学习是为了现在的活人”,然而近代以来中国的历次运动及其背后的支撑理论都没能解决好如何学的问题。没有找到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为了现在的活人”——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和国家繁荣富强,一个都没能完成。自从有了马克思主义。中国革命的面貌焕然一新,不断从胜利走向胜利。鉴于此,毛泽东把研究历史与研究马列主义理论相提并论,要求一切有相当研究能力的共产党员。都要研究马恩列斯的理论,都要研究我们民族的历史。因为一个指导伟大革命运动的政党,如果没有革命理论,没有历史知识,要取得胜利是不可能的。为此,1942年2月,毛泽东在《整顿党的作风》中明确宣布:“现在我们党的中央做了决定,号召我们的同志学会应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认真地研究中国的历史。研究中国的经济、政治、军事和文化。”这样,才能“批判地利用封建主义的文化”。晚年的毛泽东还说过,一部二十四史大半是假的,要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分析它,批判它,把被颠倒的历史颠倒过来圆。在“洋为中用”方面,毛泽东认为。要面向世界,“多多吸收外围的新鲜东西,不但要吸收他们的进步道理,而且要吸收他们的新鲜用语”。“我们的方针是,一切民族、一切国家的长处都要学,政治、经济、科学、技术、文学、艺术的一切真正好的东西都要学。但是,必须有分析有批判地学”,即必须坚持用马克思主义方法去学。具体而言,“对于外国文化,排外主义的方针是错误的,应当尽量吸收进步的外国文化,以为发展中国新文化的借镜;肓目搬用的方针也是错误的,应当以中国人民的实际需要为基础,批判地吸收外国文化”啦。在“古为今用”和“洋为中用”有机结合方面,毛泽东也明确地说过:“中国的和外国的要有机地结合,而不是套用外国的东西。”

既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和“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是“体用”关系,那么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就一定要坚持“古为今用,洋为中用”,而不能像过去只重视“古为今用”,不重视“洋为中用”。毛泽东指出:“共产党员是国际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者,但是马克思主义必须通过民族形式才能实现。……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现中带着中国的特性,……洋八股必须废止,空洞抽象的调头必须少唱,教条主义必须休息,而代之以新鲜活泼的、为中国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把国际主义的内容和民族形式分离起来。是一点也不懂国际主义的人们的做法,我们则要把二者紧密结合起来。”显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这个命题的提出是有前后语境的,其前后语境中都提到了“国际主义”。就是说,尽管出于反“洋八股”的需要,毛泽东阐发“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十分强调中国特性、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的民族形式的一面,但并没有忽视“国际主义”代表的世界先进文化的一面。因此,后人继续阐发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应注意补充发掘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世界文化维度,同等重视“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据此。我们就可以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中的“中国具体实际”做与时俱进的新理解。从文化方面看,“中国具体实际”不仅包括“中国的优秀历史传统和优秀文化”,还包括优秀的外来文化特别是西方文化等;同时也要把“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实践”理解为是在中外文化交融的背景下进行的实践,而不单纯是在中国民族文化的背景下进行的实践。如此就可以把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阐释为: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即同中国的优秀历史传统和在中外优秀文化相互交融条件下进行的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相结合。从而形成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包括毛泽东思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等理论成果。从这样的释义中可以清晰地看出,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不能只局限于“古为今用”,还同时需要“洋为中用”,只有“两用”结合,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才能得到真正的实现。

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是“中”与“外”结合的过程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不是为“化”而化。“化”的目的是为了“改造中国”,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过程就是在改造中国中“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过程。

首先,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古为今用,洋为中用”的目的。建构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必须以“马克思主义”为“一元主导”,并对“古为今用,洋为中用”起导向和规制作用。使“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服务于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鉴于过去在指导思想一元化的实践中曾出现思想僵化的教训。决不能把“一元主导”绝对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创新和发展既离不开中国的传统文化,也离不开外国的优秀文化。众所周知,今天人们很关注经济全球化,其实文化全球化是与经济全球化相伴相随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不能脱离文化全球化的背景,不能缺少中外优秀文化的内容。这是因为中国化马克思主义在具体内容上的创新和发展,受制于中外文化的交融及其发展状况,需要通过中外文化的相互作用来提供发展动力。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每一阶段性飞跃都吸收了国外特别是西方的优秀文化。譬如,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第一次飞跃的毛泽东思想,就不但充分体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民族特色。而且纳入了西方的人民主权思想、民主自由精神、科学观念等优秀文化的合理因素。又如,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第二次飞跃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既吸收了中国传统的小康理想、和合哲学、民本思想和民族精神等方面的合理因素,同时吸纳了西方市场经济的合理思想、民主法治的先进理念和其它积极因素等。总之,“一元主导”不是一切,“多样兼容”才有出路。也才能永葆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先进性。

其次,“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是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手段。“古为今用。洋为中用”本身表明中外文化是“互用”关系。而不是“体用”关系。这种“互用”关系主要表现为中外文化在形式和内容上的相互借鉴和相互交融。具体而言,某些文化形式上是本土的,内容却充斥着外来文化;某些文化形式上是外来的,内容其实还是本土文化。反之,某些内容上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东西。但往往要借外来文化的形式才能重新出场;某些内容上属于外来文化的东西。但一定要借用民族的形式才能生根和发展。随着世界一体化和文化全球化的深人发展,可以说,当今中国文化的任何一点一滴,在内容上都不再是纯粹的本土文化了。当然,不管中外文化如何相互交融,其形成的结果一定是以中国文化为根的中国特色文化。由此决定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既要强调“古为今用”,突出“中国特色”,又要强调“洋为中用”,吸收西方文化。世界各民族在各自的长期发展过程中都形成了各具特色的民族文化,产生于不同民族的思想理论,在内容、思维方式和语言表达形式等方面,既有共通之处,又有不同特色。不论是中国的历史或传统文化,还是现代性的西方文化,都在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实践进程中接受洗礼,并已经构成了现代中国的新的传统。但不管文化全球化如何发展,民族文化的“本根”意识始终强烈地存在。并且通过在全球化态势下的国际交往而顽强地表现出来。

综上所述,坚持与发展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一定要处理好一元化与多样性的关系,就是在多样化中确立主导地位,在多样化中寻求共识;以主导扩大共识,以共识巩固主导,从而确保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成果既具有中国特性、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义具有外来文化特别是西方文化的积极因素。只有这样的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才能在中国生根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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