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科学中心下的高等教育背景——以意大利为例

马 浩 原

(南京财经大学 教务处，南京　210023)



世界科学中心下的高等教育背景
——以意大利为例

马 浩 原

(南京财经大学 教务处，南京210023)

摘要：意大利是近代第一个世界科学中心的诞生地。世界科学中心的形成需要多方条件的支持，而高等教育正是其中必不可少的因素之一。分析讨论意大利形成近代世界科学中心过程中的高等教育背景，可以充分还原其发生发展的经过，更好地认知其历史成因。

关键词：科学中心；意大利；高等教育

引言

近代以来，产生了五大世界科学中心，依照其发生顺序，依次为意大利、英国、法国、德国、美国。虽然世界科学中心的形成是多方面因素长期综合作用的结果，但在此过程中，高等教育无疑是其中最为重要的因素。因此，研究世界科学中心下的高等教育背景既具有理论意义也具有现实意义。

世界上第一所大学诞生于意大利。经过文艺复兴洗礼的意大利，学术思想更加自由，大学的发展更加成熟，发达的高等教育为意大利科学成果的形成提供了必备的基础，在多方因素的共同作用下，意大利理所应当地成为近代第一个世界中心。目前学界已有研究关注近代世界科学中心形成的条件及经过，也有学者关注高等教育在其中的影响，但较为宏观，对高等教育这方面的因素重视不足，且缺少专门针对意大利的研究。本文在深度挖掘史料的基础上，以14-16世纪的意大利高等教育发展状况为研究对象，探讨高等教育因素在意大利成为近代第一个世界科学中心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相较于以往的研究，研究对象更为具体，研究内容更为深入。

一、14-16世纪的意大利高等教育

意大利是近代世界科学中心的发源地，持续时间为1540年至1630年。世界科学中心的形成需要长期的科学文化沉淀与积累，而对于意大利而言，高等教育所起的作用不容忽视。“意大利之所以会成为近代科学和高等教育的发源地，并发展为世界科学中心，除了它是近代资本主义萌芽产生最早的几个沿海国家以外，与意大利的大学办得最早、最多，科学技术教育开展的最为活跃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1]

(一)成规模的大学建设

早期的意大利大学大多是在原有的专门学校基础上建立起来的。11世纪初期，萨莱诺医学院就以编译古希腊和阿拉伯的医学著作，以及医学研究名闻遐迩，1137年发展成为萨莱诺大学，专门教授医学，并于1231年获得许可证。而著名的博洛尼亚大学则是世界上的第一所大学，从其组织形式上看，该大学是在1088年建立的博洛尼亚法律学校基础上发展而成的，于1158年获得许可证。值得一提的是，在伽利略执教的18年中，博洛尼亚大学的天文学、物理学和数学成绩卓著，最终成为意大利最富盛名的大学之一。成立于1222年的帕多瓦大学，其根基来自于一批为了追求更加自由的学术氛围而离开博洛尼亚大学的教授和学生，在威尼斯共和国执政期间迅速发展，解剖学和医学处于世界领先水平。

随后的几个世纪，意大利的大学如雨后春笋般接踵而出，至15世纪末，意大利已建立16所大学，占同时期整个欧洲大学的四分之一，成为欧洲大学最多的国家。其中博洛尼亚大学和帕多瓦大学是当时欧洲最为著名的大学，在教育理念与教学内容上均领先于其他国家。此外，意大利大学的科学研究也是首屈一指，科研思维活跃，学术氛围浓郁，这一时期出现的科学成果堪称世界之最，为近代第一个世界科学中心的确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可以说，这一时期的意大利大学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是其他国家所不可企及的。

表1　至15世纪末意大利已成立的大学

(二)先进的教育理念

14世纪开始盛行的文艺复兴，首先始于意大利。伴随着文艺复兴的发展，意大利社会文化中出现了对人文主义精神的探讨，人文主义揭示了人性，表达了个体尊严的重要性。大学作为知识文化继承与传播的发源地，自然而然被要求引入人文主义理念，即人文主义教育。人文主义教育不同于以往的教育思想与教育理论，它强调以“人”为中心，发展人的个性。教育的重点开始转向培养具有世俗精神的人，而不再局限于服务贵族阶级和教士。15世纪中叶，人文研究已经在意大利大学的文学院中确立了牢固的地位。这一时期的意大利涌现出一批人文主义教育家。如弗吉里奥，其作为近代教育理论开创者之一，主张在教学过程中所授科目要适合教育对象的个人喜好和年龄层次，并强调通才教育是培养事业家的有效手段。而维多利诺认为教育应当注重受教育者的身心成长，在教育过程中，应重视德育、智育、体育的全面发展，培养学生的兴趣；在教学内容上，除古典学科以外，还应开设自然学科和数学课程。

本时期的意大利大学的教育过程中往往包含大量的辩论。学生根据亚里士多德的辩论原则，针对不同的命题开展辩论活动。这样的教育方法不仅可以使学生直接参与到教学过程中，而且可以提高学生的综合素质。更为重要的是，这种教育形式是有利于培养学生的自信心与求真精神的，使学生敢于对旧思想、旧理论当中的“不真”提出质疑与挑战。

(三)国际化的高等教育特质

中世纪的欧洲大学有两大共性：首先，大学中均使用拉丁语，语言较为统一；其次，各国大学的教学模式与组织形式极其类似。因此，那时的欧洲大学就已开始了游学的传统。教师与学生可以在各国大学间自由地转移，而意大利凭借其优秀的高等教育资源深受其他欧洲国家学者与学子的青睐。“阿尔卑斯山南麓的学生认真的在意大利进行长期的学习，意大利学生中较多的非意大利毕业生就是证明。”[2]一段时期内留学意大利甚至成为一种时尚，欧洲各国的学生以有过留学意大利的经历作为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从而蜂拥至意大利，其中不乏一些政治家和高级教士。不排除个别留学生怀揣不良的留学动机，如仅仅是出于为自身的发展而拥有留学意大利的光荣经历的目的，但是历史的过程告诉我们，绝大多数留学意大利的留学生是被意大利优秀的高等教育资源所吸引，譬如意大利著名的解剖学家蒙迪诺在博洛尼亚大学的教育成就不仅被意大利熟知，而且他的影响力也遍及整个欧洲，许多国家的留学生专程到博洛尼亚学习他教授的解剖学课程。同时，在意大利的一些大学中还出现了“同乡会”，如克雷莫纳同乡会(意大利)、英国同乡会、普罗旺斯同乡会(法国)、德国同乡会等。这些都可以说明意大利高等教育的强盛和广泛的高等教育国际化特质。

二、促进意大利高等教育发展的因素

意大利高等教育蓬勃发展绝非偶然，而是多方面因素长期共同作用的结果。整合同时期欧洲的历史实际、社会形态及文化陶染，笔者认为促进意大利高等教育发展的主要原因如下：

(一)历史原因

早在10世纪，意大利就建立了封建制的社会制度，随后的一百年时间里，城市逐渐成为国家最基础的组织形式。11世纪末的十字军东征，开启了欧洲大陆与地中海东岸国家间的战争。这场持续了近两个世纪的战争打破了拜占庭帝国与阿拉伯人对于东西方贸易的垄断，为意大利经济的崛起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历史条件。首先，战争中的军需品通过意大利供给，而欧洲军队的战利品同样通过意大利带到西方。这样的商品流给威尼斯、热那亚等意大利城市带来了发展经济的契机；其次，在近200年的战争中，以意大利为纽带的东西航路从未间断，战后依然保留，作为固定的东西方贸易通道并不断扩展，成为了意大利商业贸易发展的强力保证。同时，也加快了威尼斯、佛罗伦萨、博洛尼亚、热那亚、米兰等地的城市化建设，“城市发展起来之后，还产生了医疗、贸易、管理等各种实际需要，给教育领域带来了发展机遇和生机。大学的存在基础就是城市，城市为大学提供了活动场所”。[3]而且，十字军东征也提高了对于医学和地理学的要求，促进了这两个学科的发展，最终使其被列入大学教育内容。

除此之外，由于中世纪时期外来民族的统治和宗教的影响，罗马时期的学校所剩无几，古代教育文化荡然无存。公元11世纪初，一场大规模的古希腊、罗马文化典籍和阿拉伯科学著作的活动拉开序幕，阿拉伯人通过拜占庭渠道翻译的希腊罗马学术典籍连同伊斯兰科学著作经西班牙辗转流传至西欧，引发了西欧的学术复兴运动[4]。

(二)经济原因

意大利贯穿东西、邻接南北的特殊地理位置在商业贸易中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城市之间常态化的贸易关系也促进了东西方贸易的发展，为意大利的原始资本积累提供了有力的保障。伴随着手工业与农业的逐步分离，社会分工发生变化。在威尼斯和佛罗伦萨等城市开始出现雇佣关系，资本主义萌芽首先在意大利显露。逐渐地，意大利原有的封建等级依附关系被新兴的资本主义雇佣关系取代，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开始确立。随之而来的资本主义经济大发展，导致社会中产生了资产阶级。新兴的资产阶级为了维护本身的利益，不断扩充自身的财富。这一过程必然推动当时意大利社会经济的发展，从而为高等教育的发展提供必要的经济基础。正如布克哈特所强调：“直到13和14世纪，财富的增加使得更有计划地发展教育事业成为可能，意大利的高等教育才显得更有生气。”[5]

(三)文化原因

兴起于14世纪的文艺复兴为其发源地意大利的社会带来了崭新的人文主义文化，其主旨是以“人”为中心，承认并尊重人和人性，要求挣脱宗教神性的束缚。这也正是新兴资产阶级需要的社会新文化。在教育层面，文艺复兴以前的意大利教育，无论是教育思想还是组织形式几乎完全被教会控制，整个教育过程被深深烙上了神学的印记。大学作为一个推动社会发展的重要文化机构，文化传承与创新是大学的重要职能[6]。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文化对大学的要求也在改变，以保守的经院哲学为主要特征的宗教神学文化，其主要表现为对于新知识的排斥，这已严重遏制了教育的发展。而文艺复兴运动带来的人文主义文化为当时意大利高等教育指明了新的发展方向。受到文艺复兴运动影响的人文主义教育家们为了摆脱中世纪教会对学校教育的垄断，开始兴办各类世俗学校，以探求培养个性发展且符合当时社会需要的人才。“佛罗伦萨，以及一般而言在整个意大利半岛，世俗学校从十三世纪以来就很兴盛了。”[7]这些人文主义文化下的世俗学校成为了新兴资产阶级大学教育的滥觞。

三、14-16世纪意大利高等教育的科学价值

这一时期的意大利高等教育培养了大批的科学人才。这些科学人才既有意大利人，又有来自欧洲其他国家的留学生和专门到意大利从事科学研究的学者。

意大利近代科学家伽利略早年在比萨大学求学，先后任教于比萨大学和帕多瓦大学，是最早对动力学作定量研究的科学家，其结论也否定了亚里士多德的落体运动观点。伽利略对天文学最大的贡献是创造了天文望远镜，通过观察天体，发现了许多未知天文现象，发表天文学著作《星际使者》和《关于太阳黑子的书信》。伽利略一生坚持与经院哲学作斗争，重视实验研究，主张运用数学与实验的方法解释自然规律，是近代实验科学的先驱。另一位意大利近代科学家托里拆利在罗马大学学习时，结识著名数学家卡斯德利，后经卡斯德利推荐，成为伽利略最后的学生，并在伽利略去世后接任其数学公爵和比萨大学教授之2016年第4期 马浩原：世界科学中心下的高等教育背景——以意大利为例

职。托里拆利在物理学和数学领域成就卓越，其发现的托里拆利定律为流体力学成为力学中一个独立的分支奠定了基础，并制成了世界上第一个水银气压计。同时，他的数学著作《几何学文集》提出力学与几何学相结合，这种全新的研究方法促进了科学思想的发展。

近代解剖学奠基人比利时解剖学家维萨留斯长期在意大利从事科学研究工作的同时，任教于帕多瓦大学，并在此完成著作《论人体结构》，否定了盖伦的“三位一体”理论。波兰天文学家哥白尼早期在克拉科夫大学学习医学时对天文学产生兴趣，先后留学意大利博洛尼亚大学和帕多瓦大学。期间受到德·诺瓦拉等天文学教授影响，深受启发，为“日心说”的确立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被誉为“近代生理学之父”的英国生理学家哈维，早年留学帕多瓦大学，师承著名解剖学家法布里克斯。在与法布里克斯共同研究静脉血管解剖和静脉瓣的过程中，哈维深受血液循环理论影响，为其后来确立心血管运动理论奠定了牢固的基础。

欧洲近代科学家们几乎都有着意大利大学的教育背景，他们非凡的科学成果与意大利优质的高等教育关系紧密，同时也成就了意大利作为近代第一个世界科学中心的地位。

随着人文主义思潮的盛行，世俗学校得以建立和发展，社会主导地位凸显，天文学、物理学等自然科学逐渐进入大学课程。在人文主义教育精神的启示下，大学教育思想活跃、学术气氛浓郁，科学研究与科学观点的交流频仍，并呈现组织化、规模化趋势。意大利国家科学院的前身“山猫(猞猁)学会”就于这期间在罗马创立，成为欧洲最早的学会。其主要成员有伽利略、德拉波尔塔和斯泰卢蒂。他们不定期举行集会，讨论科学问题、交流学术观点。山猫学会注重使用数学和试验相结合的方法解释自然科学，研究涉及化学、生物学、天文学、博物学等多个学科，是来自不同领域科的学家凭借对科学研究相同的兴趣和追求组成的科研团体。另一个著名的科学组织是位于佛罗伦萨的西芒托学会，由文艺复兴时期的新兴资产阶级美第奇家族创立。西芒托学会继承了伽利略的科学精神，研究过程中主要采用实验法。在这里，科学家们一起进行实验研究，并对实验结果进行讨论。这些实验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用于发现新的科学成果。如通过大炮发射时的视觉反应和听到炮声的时间间隔来测算声音传播的速度；针对球面玻璃的放大性质，制成了单显微镜；运用几何方法和透镜原理，改良了伽利略望远镜。另一类是验证已有的科学成果。西芒托学会的科学家们十分重视对已有科学成果的重新验证，先后通过重复试验检验了托里拆利的空气压力研究、波义耳的空气减少时动物行为研究以及达·芬奇的毛细现象等已有科学成果。在实验过程中，科学家对于实验设备的要求不断提高，这也推动了实验仪器的升级创新。可以说，西芒托学会将实验科学推向了新的高度。

结语

14-16世纪的意大利，高等教育已成规模，博洛尼亚等多所知名大学的成立及发展首先奠定了其作为世界教育中心的地位，既为意大利吸引了大批科学人才也为先进科学成果的诞生提供了平台及条件；本时期的意大利大学不论是教育理念抑或教师队伍均能够顺应时代发展及需要，也标志着欧洲科学技术教育的真正开始，自然科学、医学等知识也都进入了课堂，使大学成为培养专门人才的机构，为后来培养出哥白尼、伽利略这样的科学巨人，创造了必不可少的条件。

14-16世纪的意大利高等教育具有开放活跃的科学思想，有相对先进的科学精神。这样的环境当然有助于培养出引领科学潮流的专门人才。可以说，意大利的大学成立得最早，数量最多，科学技术教育方面最为先进、活跃。这个时期意大利的大学教育具有一定的近代意义，即倾向于科学技术的教育。在这样的高等教育背景之下，有影响力的科学人才及有价值的学术团体相继出现，从而带来了先进的科学成果，这些均为意大利后续的科技发展提供了有力的保障，为意大利最终成为世界科学中心做出了必备的铺垫。

一个国家的崛起，科技是关键、人才是根本、教育是基础。实现科技振兴，人才不可或缺，人才的培养又离不开坚实的教育基础。只有教育振兴，才能为实现科技强国目标提供智力保障，而教育的发展又是历史、经济、文化等多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而且是一个长期复杂的过程。现阶段，我们应该坚持科教兴国战略的基本国策，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增加同高等教育发达国家的交流与合作，学习先进高等教育理念与办学机制，率先实现高等教育的振兴。

参考文献：

[1] 施若谷.试论科技教育与科技中心转移的关系[J].自然辩证法研究,1999，(15):43-46.

[2] 里德-西蒙斯.欧洲大学史:近代早期的中世纪大学[M].贺国庆,等,译.保定:河北出版社,2007:435-436.

[3] 宋文红.欧洲中世纪大学:历史描述与分析[D].武汉：华中科技大学，2005.

[4] 迟景明.科学中心转移与高等教育中心转移之间的关系[J].教育科学，2003，(6)：35-37.

[5] 雅各布·布克哈特.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M].何新，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4.

[6] 欧小军.论文艺复兴时期欧洲高等教育发展的文化选择[J].宁波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3，(3)：55-59.

[7] 坚尼·布鲁克尔.文艺复兴时期的佛罗伦萨[M].朱龙华，译.北京:三联书店,1985:307.

(责任编辑：刘小林)

doi：10.3969/j.issn.1009-2080.2016.04.002

收稿日期：2016-06-06

基金项目：南京财经大学校级教学改革课题(JGW1446)。

作者简介：马浩原(1982-)，男，满族，辽宁本溪人，南京财经大学教务处助理研究员，硕士。

中图分类号：G649.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9-2080(2016)04-0008-04

The Background of Higher Education under the Concept of World Scientific Center——Take Italy as the Example

MA Hao-yuan

(Nanjing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Nanjing210023)

Abstracts: Italy was the first world scientific center in modern times. The formation of the world scientific center requires the support from many aspects, among which higher education is one of the key elements. Analyzing the background of higher education in the process of Italy's formation of world scientific center, can reappear the process and better understand the origin.

Key words:scientific center; Italy; higher educ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