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和旺,左文婷(湖北大学商学院,湖北武汉430062)
地区制度质量、技术创新行为与企业绩效
刘和旺,左文婷
(湖北大学商学院,湖北武汉430062)
[摘要]基于2001~2007年的中国工业数据库和递归的CDM(结构)模型,检验了中国地区制度质量能否通过技术创新影响企业绩效。研究发现,地区制度质量不仅显著影响企业研发投入行为(是否进行研发投资的决策和研发投入强度),而且还通过创新产出进而影响企业绩效。进一步研究还发现:国有企业对地区制度质量并不敏感,其创新产出并没有显著影响其企业绩效;而民营企业对地区制度质量比较敏感,其创新产出则显著地提高了企业绩效。研究结果说明,地区制度质量是提升民营企业绩效的重要保障。
[关键词]制度质量;技术创新;企业绩效;结构模型
经过改革开放30多年的发展,目前我国总体上已开始进入创新驱动经济发展的阶段。但是,制约我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实施的最大障碍在于市场体制不完善,没有形成创新驱动发展的制度环境,许多企业尤其是民营中小型企业陷入了“不创新等死、创新找死”的困境。为此,我们必须关注包括体制和知识产权保护在内的制度质量对企业技术创新的影响问题,即我国地区制度质量会否影响企业绩效?如果存在影响,是如何影响的?对不同所有制企业的影响是否存在显著差异?弄清楚这些问题,对于我们理解制度质量在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实现中的作用以及如何提高各种类型企业的绩效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迄今,尽管有关讨论制度环境对企业绩效影响的文献较多,但是,系统探讨制度质量究竟如何影响企业绩效的文献却并不多见,本文在综合了新制度经济学文献、创新与生产率文献的基础上,采用国际上比较流行的结构模型和大样本微观数据(2001~2007年的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检验了地区制度质量影响企业绩效的微观机制。研究发现,地区制度质量不仅会显著影响企业研发投入行为(是否进行研发投资的决策和研发投入强度),而且它还会通过创新产出进而影响企业绩效(人均销售额和人均产值)。进一步分析还发现,国有企业对地区制度质量并不敏感,其创新产出并没有显著影响企业绩效;而民营企业对地区制度质量比较敏感,其创新产出则显著地提高了企业绩效。
(一)地区制度质量对企业研发投入的影响
经North(1990[1])等人对“制度”的界定和理论分析,经济学家已经证明制度(质量)不仅会影响一国宏观层面的经济增长(Knack and Keefer,1995[2]),而且还会影响微观层面的企业绩效(Commander&Svejnar,2011[3])。制度质量主要包括产权保护和契约实施等制度安排(North,1990[1])。它之所以影响企业绩效,是因为良好的产权保护和完善的契约实施制度稳定了企业的收益预期,激励和保障企业进行各种物质资本和研发投资(Johnson et al.,2002[4])。具体地,制度质量通过如下两种渠道影响企业的研发投入:首先,制度质量会影响企业自主研发投资的意愿,即企业是否进行研发投资。良好的制度质量有助于降低企业创新的风险,激励研发投资(Eicher and García-Peñalosa,2008[5];Lin et al.,2010[6])。其次,制度质量(连同资本市场)通过融资的便捷程度和融资成本影响研发投入的数量和收益。良好的制度和完备的金融市场为各类企业尤其是中小型企业(研发)融资提供了便利(Cull and Xu,2005[7]),也提高了研发投资收益(Coe et al.,2009)[8]。有鉴于此,我们提出假说1:在控制其他因素的情况下,地区制度质量正向影响企业的研发行为。
(二)地区制度质量对企业绩效的影响
制度质量不仅会直接影响研发投入,而且还可能通过创新产出影响企业绩效。如下两类文献为此提供了理论和经验支持:一是新制度经济学中的制度、行为与绩效文献。从理论上说,新制度经济学家明确地提出了制度——行为——绩效这一分析范式:制度质量会显著影响企业是从事非生产性的再分配行为,还是鼓励要素积累的生产性行为。世界银行商业环境调查报告表明,良好的制度环境会鼓励企业投资,提高其生产率(董志强等,2012[9])。另一类文献是技术创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文献。基于知识生产函数理念,Rosenberg(1982)[10]将研发投入、创新产出及企业绩效指标融合在一个模型中,并明确提出了是创新产出而不是创新投入直接影响企业的生产率。Crepon等(1998)[11]则构建了开创性的实证方法,极大地推动了技术创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经验研究。一些学者也藉此方法检验了中国企业的技术创新对企业绩效的影响(Jefferson et al.,2006[12];吴延兵,2012[13])。基于上述两类文献,提出假说2:在控制了其他因素的情况下,地区制度质量会通过技术创新产出正向影响企业绩效。
(三)地区制度质量对不同所有制企业绩效影响的差异①鉴于外资企业的特殊性(吴延兵,2012[13]),本文关注的所有制类型是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
在中国经济转型时期,由于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可能面临着系统性制度质量和内部治理结构的差异,由此会导致其技术创新行为的差异,进而导致了地区制度质量通过技术创新影响企业绩效作用机制的差异(贺京同、高林,2012[14];周黎安、罗凯,2005[15])。虽然迄今为止,国有企业通过治理结构和监管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但由于政府依然实际控制国有企业及其高管任命,政府依然有能力将其自身就业和其他社会目标内部化到这些公司中,而公司高管更多地关注公司短期业绩以及政治性目标,缺乏从事R&D活动以提升公司长期价值的激励(李丹蒙、夏立军,2008[16])。产权清晰的民营企业则可以获得创新全部收益,在现有制度的约束下,可能选择合适的技术策略,积极促成技术成果的商业化应用,企业绩效更佳。因此,鉴于不同所有制企业所面临的外部制度环境和内部激励、约束机制的差异,我们提出假说3:在控制了其他因素的情况下,国有企业对地区制度质量并不敏感,其创新产出不会显著提高企业绩效;民营企业对地区制度质量比较敏感,其创新产出会显著提高企业绩效。
如下的实证研究主要是检验以上三个假说,并在此基础上提出相应的政策和建议。
(一)数据来源
本文使用的样本来源于2001~2007年中国全部国有及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数据库。它包括30个二位数行业的全部国有制造业企业以及年销售额超过500万元以上的非国有制造业企业②研发支出数据从2001年开始,考虑到滞后2期,实际年份从1999年至2007年。其中,2004年样本缺乏研发支出、新产品产值和营业利润这三项数据,我们用2003年和2005年相应数据的平均值代替。,囊括了企业代码、职工人数、所有制类型和地理位置等基本信息以及销售额、固定资产、实收资本、中间投入等主要财务指标。根据聂辉华等(2012)[17]数据处理③使用winsorization方法(0.1%)对极端值的影响加以控制。,最终得到包括中国30个省级区域(西藏除外)的接近180万个观测值。
(二)模型设定和变量的定义
为检验地区制度质量、研发投入与企业绩效的关系,我们采用递归的CDM模型。为此,根据已有的经验研究(Jefferson et al.,2006[12]),构建如下三个模型:
在模型研发投入的影响因素模型1中,被解释变量R&Dijkt表示研发投资决策,分为两种情况:虚拟变量(企业有研发投入为1,无研发投入为0)和数值变量(企业研发投入强度)。ε表示随机项。i、j、k、t分别表示企业、行业(二分位)、省份和年份。γj、γk、γt分别表示与行业、省份、年份相关的固定效应因素,εijkt是随机扰动项。
在解释变量中,我们首先关注地区制度质量的符号及其显著性。地区制度质量分别用国内学者经常使用的樊纲等(2011)[18]的《中国市场化指数》中对中国各省市场化指数①市场化指数包括如下五个方面: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非国有经济的发展、产品市场的发育、要素市场的发育、市场中介组织发育和法律制度环境。和知识产权保护程度指数来衡量,分别代表地区总体(广义上)的制度质量和与技术创新紧密相关的(狭义上)制度质量。
模型2是技术创新产出模型。被解释变量是新产品产值与销售额之比(Np),在此,我们关注的是模型1中研发投入强度(Rdint)符号及其显著性。在模型3的企业绩效模型中,被解释变量是企业绩效Y,分别以人均销售额和人均利润来衡量。借助于CDM模型的经验研究文献表明,是创新产出而非研发投入直接影响到了企业绩效。在此,我们关注的是解释变量技术创新产出(Np)的符号及其显著性问题。
借鉴CDM模型相关的理论和实证研究,在模型1中的控制变量包括企业规模(Size,以职工人数衡量)、所有制结构(Ownship)②根据研究的目的,我们按照企业登记的所有制类型把企业分为国有企业、民营企业和外资企业(港澳台和外资企业)。、企业年龄的自然对数(Age)、企业利润率(Profit,营业利润与销售额之比,滞后一期)、以企业广告投入强度(Adsl)和行业集中度(CR4)来衡量的市场竞争程度或市场势力③CR4借鉴聂辉华等的方法(2012)计算。、政府政策(Sub)、金融环境(Loan)、出口(Ex)等三个虚拟变量④分别以企业是否接受了政府补贴、利息支出和是否出口赋值,若是,赋值为1;否则为0。、地区(省份)变量和行业(Indu)变量。
模型2中的控制变量⑤控制变量不再囊括制度质量。这是因为根据CDM模型的基本思想,制度质量会直接影响研发投入,并由此影响到创新产出,并通过创新产出进而影响企业绩效。只包括了能够影响创新产出的企业特征的规模、年龄和所有制类型等企业个体特征变量,同时控制了年份、省份和行业变量。
在模型3的解释变量中,除了包括企业的年龄、所有制类型、创新产出的拟合值之外,还包括各种要素投入(在人均销售额Lnsale回归分析中是资本LnK和劳动LnL;在人均产值中则还包括了中间投入LnM)。根据现有文献的一般做法,我们用人均销售额和人均产值衡量产出,用职工人数衡量劳动投入,参照简泽(2011)[20]的做法,用永续盘存法计算资本投入。考虑到各地区物价波动的差异,我们采用各省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和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的均值对研发投入进行价格平减,用各省工业品出厂价格指数对新产品产值、销售额和产值进行价格平减,采用各省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对资本进行价格平减。价格指数均来自各个年份的《中国统计年鉴》。
(三)描述性统计
表1给出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特征。从研发投入看,在所有企业中,从事了研发活动的企业占所有企业的比重是33.33%,平均研发投入强度是0.0016,最小的为0,最大的为0.1453。从创新产出看,新产品比重平均为0.0354,最高的1.5549。自1999至2007年间,市场化指数是和产权保护指数均值分别为7.49和9.35,最小值分别是1.72和0,而最大值则分别达到10.92和41.47。就不同的所有制企业来看,2001~2007年从事研发投入的国有企业的比例及研发投入强度都高于民营企业,两者分别是55.61%与31.38%、26.48%与15.23%;国有企业占有研发投入资源较多,而创新产出方面,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的新产品产值占销售额比值分别是0.0449与0.0350;企业绩效方面,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的人均销售额对数值分别是3.9068与5.1481;而人均产值则分别是4.0398与5.2944。
选用地区制度质量(市场化指数Insq和知识产权保护指数IPR)变量,可以避免地区制度质量和企业研发投入之间可能存在逆向因果关系导致的内生性问题,因为我们采用的制度质量是省级地区层面的指标,省级地区层面的市场化指数和知识产权保护指标客观上会影响地区内所有企业研发投入行为。但是,由于中国地方政府是地区层面各项制度和政策的主要制定者和执行者,政府决策更多地考虑地区内多数企业的利益,而单个或少数企业的研发投入决策很难对地区层面制度质量的变化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因此,从地区制度质量和企业研发投入之间可能存在逆向因果关系的角度看,单个或少数企业的研发投入决策对地区层面的制度质量产生影响的渠道难以存在(张杰等,2012[21])①同时,我们还使用了不同的地区制度质量(省级地方政府的罚没收入占GDP之比、公检法司支出占GDP之比等指标)指标进行检验,实证结果具有稳健性。限于篇幅,结果没有报告。。
(表1)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计价单位:千元)
(一)地区制度质量对研发投入的影响
表2列出了地区制度质量对研发投入的回归结果:列1、2是因变量为研发决策(Rd_d),制度质量分别是市场化指数和产权保护指数的Probit面板模型的回归结果;列3-5分别是因变量为研发投入强度(Rdint),制度质量分别是市场化指数、产权保护指数和市场化指数的虚拟变量②每年高于制度质量(市场化指数)中位数的赋值为1,否则为0。;考虑到了制度质量对研发投入的影响可能存在时间滞后效应,列6、7则估算的是滞后一期的市场化指数和知识产权保护指数对研发投入强度(Rdint)的影响。豪斯曼检验在1%的水平上拒绝了随机效应的原假设,因而给出了固定效应模型的回归结果(列3-7)。从表2中可以看出,地区制度质量无论是总体制度质量(市场化指数)还是狭义的制度质量(知识产权保护指数),都在1%的显著性水平上影响企业的研发决策和研发投入强度。这表明地区制度质量越高,企业从事生产性活动成本和交易成本会越低,企业的研发投资倾向越高,技术创新活动相对更多,从而验证了假说1。我们的结论进一步佐证了Lin et al.(2010)[6]的观点。
表2回归结果也表明:相对于国有企业,民营企业有更低的研发投资倾向,平均说来,在已经报告了研发支出的1069930样本中,有研发投资的仅占32%。但是,在已经有研发投资的民营企业中,其研发投入强度则显著高于国有企业。我们认为,民营企业对地区制度质量更敏感,更容易受到地区制度质量的影响。前面的描述性统计也支持了这一点。在市场体制不完备、市场秩序混乱、部分企业通过投机取巧就能获得利益的环境下,在仿造和侵权泛滥、知识产权得不到有效保护且风险投资缺乏的环境下,民营企业自主创新动力往往不足,更趋向于实施技术模仿或引进而非自主创新策略(易先忠,2007[22])。
(二)研发投入通过创新产出对企业绩效的影响
在确定地区制度质量会显著影响企业的研发投入之后,我们想借助于递归的CDM模型进一步考察研发投入对创新产出的影响。借助于CDM模型的研究结果表明,是创新产出而非研发投入是影响企业绩效的直接因素。根据豪斯曼检验的结果,我们选择了固定效应模型。表3列1、2是因变量为新产品占销售额的比重(Np)的固定效应模型的回归结果。列3-4和列5-6的因变量则分别是人均销售额(Lnsale)和人均产值(Lnq)。回归结果表明,研发投入与创新产出在1%的水平上是显著正相关,并且,创新产出(新产品占销售额比重的拟合值Np)也会显著在在10%的水平上正向影响企业绩效,由此验证了我们的假说2。我们的研究再度证实,创新产出显著地影响了企业绩效,因此,CDM模型也适用于中国创新问题的研究。
(表2) 地区制度质量对研发投入的影响
就不同的所有制企业创新产出来看,尽管民营企业的创新产出要高于国有企业,但在10%的水平上是不显著的。给定创新投入显著影响创新产出的情况下,民营企业与国有企业的创新产出并不存在统计学上的显著差异,这表明,尽管做出了研发决策的企业投入强度较高,但由于样本中高达68%的民营企业没有研发投入,因此,整体上,民营企业的创新产出并不显著高于国有企业。
(表3) 研发投入、创新产出与企业绩效
(三)地区制度质量对不同所有制类型的企业绩效影响的差异
(表4) 制度质量对不同所有制类型的企业绩效影响的差异
为进一步考察转型时期制度质量对不同所有制类型企业绩效影响的差异,我们分别对国有企业和民营企业子样本进行回归①为了检验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之间回归系数是否存在显著性差异,我们对两个模型的系数进行了Chow检验(贺京同、高林,2012)。我们构建了我们所关注的民营企业与制度质量、研发投入和创新产出的三个交互项,递归回归的结果表明,这三个交互项系数分别是0.989、-0.000和0.291,其中,民营企业与制度质量、与创新产出的交互项在1%水平上都是显著的,只有创新产出在10%水平上系数是不显著的,但其截距在10%水平上则是显著的。统计检验结果支持了国有企业与民营企业之间回归系数是存在显著性差异。。估算中加入表4列1、2、3是制度质量(市场化指数)对民营企业的回归结果;列4、5、6是制度质量(市场化指数)对国有企业的回归结果。表4给出的回归结果表明:国有企业对地区制度质量并不敏感,其创新产出并没有显著提高其企业绩效;而民营企业对地区制度质量显著正相关,其创新产出也显著提高了企业绩效。对此可能的解释是有如下几点:(1)现有制度约束下技术创新行为的差异。对制度质量比较敏感的民营企业一旦面临制度质量不佳的情形,如果可以用脚投票,他们就选择制度质量较好的地区;如果不能选择,在制度质量不佳的地区,他们往往选择适宜的技术技术模仿或引进,而非自主创新。在一定时期内,不完善的知识产权市场和较弱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将有利于以模仿为主的企业行为,模仿者的企业绩效会优于创新者(易先忠,2007[22];Bolton,1993[23])①由于我们的经验研究并没有区分原创型的技术创新与技术模仿,因而不能提供直接的证据,但国有与非国有企业方差的大小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个间接的证据,这是因为从事原创型研究比技术复制或引进风险更大,因而创新产出(新产品的对数值)的方差更大。我们的样本中国有企业与非国有企业的方差分别是5.59与4.47,也就是说非国有企业为规避制度的风险,可能多偏好于技术模仿或复制。。(2)技术创新目标的差异。民营企业从事创新活动,其最终目标就是商业化的绩效,因而,创新产出会转化为其企业绩效。而国有企业自身由于其委托代理机制的扭曲(Zhang et al.,2003[24])软预算约束(Dewatripont &Maskin,2005[25];林毅夫、李志贽,2005[26])以及事前官僚主义的监督机制容易引起项目选择失误,同时,国有企业往往都有地区创新指标的考评压力,以及制度质量不高的地区研发基本上是由国有企业承担,即使他们创新成果很多,但并不是出于商业化的目标,由此影响了技术创新不能显著提高企业绩效,这就验证了我们的假说3。
随着我国提升自主创新能力、建设创新型国家重大战略任务的提出,制度质量对地区、行业和企业创新能力的影响问题引起了广泛关注。本文使用2001~2007年的中国工业数据库,估算了地区(省级层面)制度质量通过技术创新(研发投入——创新产出)对企业绩效的影响。研究发现,地区制度质量会显著影响企业研发决策行为和研发投入强度;并且,地区制度质量还会通过技术创新行为进而影响企业绩效。研究还发现:地区制度质量对国有企业的研发投入并不没有显著影响,其创新产出也没有显著影响企业绩效;而地区制度质量则显著地影响了民营企业研发投入,并且,其创新产出也显著提高了企业绩效。这种差异可能归因于现有制度约束下企业技术创新行为的差异。就国有企业而言:它具有不同于非国有企业的激励、监督和约束机制,软预算约束和事前官僚监督机制容易引致延迟创新、项目选择的失误以及创新成果转化的积极性不高,因而没有创造更好的企业绩效。就非国有企业而言:如果可以用脚投票,它们会选择制度质量较好的地区或行业;如果不能选择,在制度质量不佳的情境下,它们会采取技术模仿而非自主创新,以提高企业绩效。尽管我们的研究表明了民营企业相对于国有企业具有较好的企业绩效,这与现有的许多文献相同,但与现有文献不同之处在于,我们没有显著地支持民营企业在创新产出方面的优势而导致了更好的企业绩效,而将之归为现有制度约束下技术创新行为的差异。其背后的政策含义是:实施创新驱动的发展,我们必须关注不同所有制企业在研发投入、创新产出和企业绩效方面的差异,采取不同的政策和措施:完善国有企业的激励和约束机制,提高其研发投入和使用效率,加大科研成果转化资助力度;改变研发资源过于集中于国有企业的倾向,加大对民营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的研发融资的资助。同时,鼓励各种不同类型企业营造公平竞争、鼓励研发投入和技术成果转化的制度环境,对民营企业加大准入、资金、技术和人才等政策扶持力度,加快科技成果的转化和应用,使各类企业真正成为自主技术创新的主体,以实现创新驱动的发展。
我们的估算结果表明,地区制度质量不仅会通过影响要素积累(包括研发投入)来影响企业绩效,而且还会通过创新产出实现要素使用效率的改进来施加影响。这进一步凸显了地区制度质量在创新驱动发展的重要意义:它不仅仅直接影响研发投入,还会引导技术创新行为方式的选择。囿于制度和金融约束的非国有企业尤其是中小型民营企业之所以取得较好的经济绩效,并不是因为他们有较高的创新效率(产出),而是因为他们选择或使用了实用的新型技术,而非自主创新使然。如果只是一味地鼓励技术模仿、复制或引进,甚至投机取巧,短期内也能获得较好的企业绩效,但是,长此下去,这无疑会妨碍我国企业自主创新主体的形成和创新驱动国家战略目标的实现。为此,我们必须关注制度质量在各地贯彻和实施的差异,摆脱各种体制、机制的束缚,“把创新放出笼子来”。
[附注]本文获湖北大学研究生教学改革项目(100-1500)的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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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严成]
[收稿日期]2015-06-17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项目:12BJL040
[作者简介]刘和旺(1972-),男,安徽安庆人,湖北大学商学院副教授,经济学博士,主要从事西方经济学研究;左文婷(1988-),女,湖北广水人,湖北大学商学院2013级硕士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F273.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4799(2016)02-013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