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李军 阎丽丽
摘 要:清官人格是中国古代廉政文化的精神载体,清官的记载遍布历史上每个朝代的各个时期,正史、野史中如缕不绝。清官产生于封建专制时代,其思想观念都有一定的历史局限性,但他们孝亲、智慧、俭朴戒贪、爱民如子等优秀人格特征却有超越时代和阶级的普适价值。当前我国正处于反腐倡廉和党风廉政建设的关键时期,对古代清官身上所折射出来的闪光的人格特征及其成因进行深刻总结,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关键词:古代清官;人格特征;成因
中图分类号:D691.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9170(2016)01-0079-07
清官是中国古代官僚体系中的特殊群体,在中国历史舞台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他们都生活在中国古代专制社会中,都长期接受着儒家文化的熏陶,由于有相同的社会生活、政治、文化背景,从而形成了具有群体共性的清官人格。
一、古代清官的人格特征
(一)孝亲
中国传统社会“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所追求的理想人格,而孝道则是塑造这一理想人格的道德起点,《孝经》中“百善孝为德,百行孝为先”,“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因此,中国古代清官普遍把孝亲奉为最基本的价值理念。如宋代包拯二十九岁中了进士,出任建昌县知县,鉴于父母年事已高又不愿意远离故土,毅然放弃出仕为官的机会,回乡侍养双亲六年,父母去世后又守孝三年后才重新出仕。他死后官方赐予的谥号“孝肃”更是以孝字打头,这无疑是对其孝行最好的肯定。又如明代的大文豪、内阁宰辅李东阳在翰林院做官时,常常饮酒至深夜才回家,他的父亲常“忍寒待其归”,李东阳心疼父亲 “自此终身不夜饮于外”。
(二)智慧
在严刑峻法、冤狱迭出、权贵当道的封建社会,聪明睿智、断狱精明是百姓心中的清官所必备的素质之一。我国古代的清官在审查办理案件、与权豪势斗争的过程中往往能够明察善断,凭借自己的智慧,惩恶扬善。战国时期的西门豹在担任邺县令时,不屈服于旧的习惯势力,巧妙地运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计策,惩治了郡县的巫婆、三老和廷掾,破除了当地“河伯娶妇”的迷信陋习,成为当时百姓称道的好官吏。
被誉为“包青天”的包拯也具有高超的审判智慧和技巧。《宋史·包拯传》记载:“有盗割人牛舌者,主来诉。拯曰:‘第归,杀而鬻之。寻复有人来告私杀牛者,拯曰:‘何为割牛舌而又告之?盗惊服。”[1]10315当时的宋朝为保护耕地,法律严令规定,民间私杀耕牛犯法,要受到重责。包拯在办案过程中分析,割牛舌的人只是把牛舌头割了去,既不杀牛,也不偷牛。显然,这个人与牛的主人积怨已深,想用私杀耕牛的罪名加害对方。如果牛的主人杀了耕牛并去卖肉,割牛舌者必定会在第一时间至官府报案。由此,顺藤摸瓜,让割牛舌者自己送上门来,接受惩罚。
(三)俭朴戒贪
中国古代清官未必个个都非常清贫,但甘于清贫淡泊、生活俭朴却是诸多清官一生坚守的信念和最真实的生活写照。海瑞一生节俭,平日“布袍脱粟,令老仆艺蔬自给”。有一次,为了给母亲祝寿从集市买了两斤猪肉,竟被当成笑话传遍当时的官场,被同僚笑为“穷酸气”。万历十五年,74岁的海瑞病死于南京任上,家贫如洗,无钱安葬,《明史·海瑞传》中记载“佥都御史王用汲入视,葛帷敝籯,有寒士所不堪者。”[2]5932最终,王用汲发动同僚凑钱买棺为其办了丧事。明朝的另一名清官周新,为官清廉,居家清贫。周新虽然位居三品显官却仍保持勤俭节约的生活作风,他常常穿着妻子做的粗布衣裳四处巡视,他的妻子偶尔随他到其他官员家赴宴时,也“荆布如田家妇”。周新在朝为官多年却未曾为家里留下任何积蓄,他死后妻子回到广东,生活贫困,只能靠钦佩他的同代人杨信民时时给予接济。又如,“天下廉吏第一”的于成龙也始终以终身节俭为生活目标,一生两袖清风,难得可贵。史载于成龙到江宁任知府时,江南侈靡风气盛行,生活讲究排场,铺张浪费严重。他到任后,着力移风易俗,自己以身作则,“自奉简陋,日惟以粗粝蔬食自给”。于成龙死后,“将军、都统及僚吏入视,惟笥中绨袍一袭、床头盐豉数器而已。”[3]
(四)爱民如子
爱民、恤民是历代清官的又一鲜明特征,他们能够想民之所想,急民之所急,关心民众疾苦,舍身为民请命,注重实际为民兴利除弊,搏击豪强为民伸张正义。惟其如此,他们得以为百姓所景仰与爱戴,被广大老百姓尊称为“父母官”。《北齐书·苏琼传》记载苏琼在任南清河郡太守期间,适逢郡内发生水灾,百姓受灾严重,千余户粮食断绝。苏琼召集郡中粮食富余的人家,亲自向他们贷粮来分给饥民。而州里却仍按户收取租税,并欲调查苏琼擅自向富粮户贷粮赈济灾民的事。下属感言:“虽矜饥馁,恐罪累府君。”苏琼回答说:“一身获罪,且活千室,何所怨乎。”与此同时,他积极上疏朝廷陈述此事,州里最终没来征收赋税和追查此事,因此减轻了当地百姓的负担,保住了他们的平安。汉代的黄霸在颍川太守任上,励精图治,为民办了不少好事、实事。他命令郡内的每个驿站以及管理各乡的地方政府官员,都要养鸡养猪,用来赡养寡居和贫苦的人。此外还颁布各种条例、教令,竭力推行教化,劝导百姓行善,鼓励百姓耕种劳作,种桑养蚕,引导百姓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后世颂扬道:“自汉兴,言治民吏,以霸为首。”[4]4634在爱民、利民方面作出特别表率的,还有明代的清官海瑞。史载海瑞在应天任巡抚期间,他一方面疏浚河道;另一方面还田于民,有效解决了当地的土地兼并和贫富悬殊的问题。正因如此,他任职期满,“小民闻当去,号泣载道,家绘像祀之”[2]5932,他死后出殡那天“白衣冠送者夹岸,酹而哭者百里不绝”。[2]5932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他的爱民政绩激起的强烈回应。
(五)不避权贵,敢于直谏
中国封建社会是一个等级森严和强权得势的阶级社会。“在这样的社会条件下,任何官员要秉公执法,就不可避免地触动权贵的利益。因此,历史上的大多数清官,都有与权贵进行斗争的历史。”[5]赵广汉初任京官时,其属官杜建作恶多端,纵容宾客营私谋利。赵广汉好言规劝他尽早悬崖勒马,但杜建有恃无恐,不思悔改。于是赵广汉就把杜建逮捕归案,准备依法惩办。当时朝中有权势的宦官、地方名门豪绅纷纷前来说情,赵广汉始终不为所动。杜建的宗族、死党不由恼羞成怒,谋划劫狱。赵广汉调查清楚后警告他们:“若计如此,且并灭家。”[6]最终依律处死杜建。赵广汉任职期间恪尽职守、政绩斐然,但也因一身正气,执法从不避豪门权贵而为自己招来祸端。最终因得罪了霍光家族、丞相魏相和司直萧望之等权贵显要而被处以腰斩。武则天时期的清官徐有功,也以坚持正义、卓然守法显名。据唐代有关史料记载,徐有功刚直不阿,屡次在殿堂上论奏曲直,大胆谏言,武则天“厉色诘之,左右莫不悚慄”,他却“神色不挠,争之弥切”。有一次,武后又要诛杀被诬陷者,徐有功与之反复论辩,坚持依法办案,武后被他争得火冒三丈,当即下令将其拖出斩首,以儆效尤。生死关头,他仍回过头大声疾呼:“臣身虽死,法终不可改。”[7]包拯不畏官僚权贵、执法严明的事迹也很突出。他初到开封府时,改“凡诉讼不得径造庭下”[1]10317的旧制,广开府衙正门,让有冤屈的人直至堂前,自陈曲直,“贵戚宦官为之敛手,闻者皆惮之”。[1]10317消息传出,百姓把他比作阴间铁面无私的阎罗王,称赞他公正公平、守法持正的节操。
中国的古代先哲早就说过:“天子有争臣,虽无道,不失其天下。”[8]然而,向皇帝谏言也不是件非常容易的事,一旦触怒龙颜就会有丢掉锦绣前程甚至牺牲身家性命的危险。尽管如此,当皇帝的决策或措施有损害国家和人民的利益时,中国古代的清官,几乎无一例外地选择据理力争,坚决抵制。如包拯弹劾“国丈”张尧佐。据《曲洧旧闻》记载,当时的争论非常激烈,包拯“大陈其不可,反复数百言,音吐愤激,唾溅帝面”[9]。仁宗迫于压力不得不罢免了张尧佐的职务。海瑞任户部主事时,朝政腐败,民不聊生,而嘉靖皇帝却终日与道士鬼混在一起研究长生不老之术。为此海瑞预先置办好棺材,诀别妻子,抱着必死的决心毅然向皇帝递上“直言天下第一事疏”。
二、古代清官人格特征的形成原因
(一)儒家文化:清官人格培育的文化基础
清官人格是在一定的文化中形成并由文化所决定的。中国自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之后,基本上结束了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学派纷呈的多样化局面。法家、墨家、道家等诸家文化受到限制和打压,儒家文化的正统地位得以确立,成为两千多年以来封建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在这一宏观的文化背景之下,中国古代清官秉承儒家文化所倡导的伦理规范,乃是理所当然的事。
儒家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其中最核心的观点就是“内圣外王”。简单说来,“内圣”是指人通过自身的心性修养,增进德智,来达到一种高尚的境界。“外王”就是指把人的主体修养推广到自身以外的社会领域。“内圣外王”是儒家的最高理想人格,也是其最高的政治目标和终极关怀。儒家认为要塑造“内圣外王”的理想人格就必须做到“成己成物”。首先,要注重自己的道德修行来“成己”,重视内省、慎独的涵养功夫,恪守仁、义、礼、智、信、忠、孝、俭等道德规范,培养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高尚情操。单单“成己”还不够,儒家提倡“成物”,超越小我,到社会群体中去实现自身的价值。
“内圣外王”也是儒家政治理想的表现,为了达到这一理想境界,儒家主张统治者要“修己治人”。“修己治人”强调先正己后正人。孔子曾说过:“政者正也,君为正,则百姓从政矣。君之所为,百姓之所从也;君所不为,百姓何从?”(《礼记·哀公问》)意思是说为政者要作好表率,立身正直,这样百姓仰视上层统治阶级的所作所为,上行下效,百姓才能走上正路。统治者注重修身才能得到百姓的信任和拥护。“修己治人”还必须摆正君主与民众、官吏与百姓之间的关系。在君民之间,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君为民所立,得民心则昌,失民心则亡。“修己治人”也要求统治者必须施行仁政,追求王道,推行富民、教民政策,引导百姓安居乐业。
自汉以降,儒家文化成为官方正统文化,特别受到统治者的推崇。它以内圣外王为目标,提出了一系列的规范准则,这些准则涉及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中国古代的清官正是在这样一种文化氛围中生存,他们的价值观念、思维方式、行为模式都受到儒家文化的内在巨大约束和制约。历代清官们普遍对这一文化持认同态度,他们都能按照儒家的理想人格标准努力“修己”、“成己”,那么其人格就向着洁己、爱国、忠君、爱民的清官型人格发展。
(二)选官制度:清官人格生成的制度保障
中国封建社会是典型的人治社会,君主的权力至高无上且不可侵犯,一言九鼎的皇帝固然掌控着全局,然而君主治理国家的方针政策必须依靠各级官吏才能得以贯彻执行。在治理国家的整个系统中,能否选拔出德才兼备的贤臣良吏事关国家机器运转的效率。因此,中国古代制定了一整套完整的培养和选拔官吏的制度。中国古代的选官制度是建立在以德治国的传统之上的历代的官吏选拔制度都十分强调选拔官员应以德行为先,德才兼备。
春秋战国时期,统治者在选拔官员时就十分注重对官吏道德品质和才干的考核。例如,被孔子称为“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的祁黄羊推荐仇人解狐和儿子祁午做官,就是从德才角度进行举荐的。西汉时期实施了自下而上推选官员为官的“察举制”,办法是皇帝定期或不定期地,依据所需人才,指定荐举科目,然后中央或地方郡国按照所定科目向皇帝察举和举荐人才。察举制的科目繁多,主要有“贤良方正”、“贤良文学”、“孝廉”、“茂才”、“明经”、“明法”等。后又制定了“四科取士”的标准:“一曰德行高妙,志节清白;二曰学通行修,经中博士;三曰明达法令,足以决疑,能按章复问,文中御史;四曰刚毅多略,遇事不惑,明断以决,才任三辅令。皆有孝弟廉公之行。”[10]魏晋南北朝时期,察举制不再满足统治者的需要,“九品中正制”应运而生。“九品中正制”择官虽门第观念浓厚,出现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局面,但它在设立之初并没有抛弃品德,注重选聘“德充才盛”、“贤有识鉴”的人才来担任朝廷官吏。
隋唐时期废除了以往的选官制度,代之以科举制,并且一直沿用至明清。科举制以考试成绩作为评判考生才能和能否入仕的主要标准。科举制打破了门阀士族的统治地位,为广大寒门士子进入官场,谋取功名提供了公平竞争的平台和机会。唐宋以后的历代科举考试将儒家的伦理文化抬到了很高的位置,考试的内容都以儒家的经典文本“四书五经”为主。这些儒家经典浓缩了古代圣贤对道德修养和伦理教化的价值规范,这些优秀的文化因子对培养健全高尚的人格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中国古代的清官大多是出生寒门的有志青年,他们都希望通过“学而优则仕”来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历朝历代选拔官员无不把德行放在首位,因此,历史上的清官从小就立下远大志向,在入仕之前就自觉接受家庭和学校的教育,熟读儒家经典,深受儒家思想和文化的熏陶、滋养,按照封建统治者的要求,重视自身的道德修行,从小就培养了言行谨慎、勤恳务实、公正无偏等优良品德,为后来做官打下了基础。
我国古代的选官制度还有一个重要的特色就是制定严格的考绩制度对在职官吏进行考核,从考核的内容来看,主要是针对官员的道德修养作出考量,有德者将获得晋升的机会,无功者将会受到责罚。例如,汉代实行的考课制度叫做“上计”,内郡每年年终都由郡国首相遣吏携带计簿到京师上计,即常课。每三年还要开展一次全面的考核,即大课。皇帝依据考课过程中官员的道德方面的情况,对官吏作出奖赏和惩罚。唐朝制定了“四善”、“二十七最”的考课标准,对各类大小官员的道德行为准则作了全面的规定。明清两代的考绩制度则更加完备,明代制定了《宪纲条例》,清代完善为《钦定台规》和《都察院条例》,这些法规不仅对监察官的道德作出了明确规定,而且要求监察官在行使自己的职能时,要始终把官吏的道德规范作为主要内容。这样的一种制度安排,制约和规范了封建官吏的立言、施政行为,有利于广大官员增强自身的道德自觉、自律意识,恪守为人之道,为官从政之道,有利于促进他们崇高的价值观念和良好的道德品性的生成。中国古代的清官大部分都是经过层层的官员选拔程序才得以步入仕途,他们深知功名利禄的来之不易。因此,他们倍加警惕和审慎,即使为官在任仍不放松对儒家文化的学习和研究,自觉追求自我素质的完美。在这种长期的求知问学、自律自警的修身追求下进而形成了奉公守法、崇廉尚俭、励精图治、忧国忧民的优秀人格。
(三)家庭教育:清官人格形成的直接规约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是人生的第一所学校。中国古代清官从一个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儿童成长为封建官员的楷模,其忧国忧民、廉洁奉公、守法持正的高尚人格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在长期的家庭教育中被不断塑造出来的。中国自孔子创办第一所私塾开始,教育机构就呈现官民共办的特征,使得更多的人获得了教育的机会。历史上的清官大多是寒门子弟,私学的出现,家庭教育的盛行对他们的个性、人格的形成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小儿语》曰:“老子偷瓜盗果,儿子杀人放火”,意思是说父母的言行对于子女的影响极大。因此,古人在家庭教育中十分重视自己的言传身教。海瑞的成长与他早年的经历和母亲的教诲是分不开的。海瑞四岁丧父,母亲谢氏矢志励节,对其管教非常严厉,“日夜与公偕寝处,口授《孝经》、《学》、《庸》诸书。”[15]海瑞“有戏谑”,谢氏“必严词正色诲之”[11]534。母亲的勤俭作风、刚直严肃的性格,对海瑞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海瑞一生节俭至极、坚毅不拔、刚正不阿,与此必然有很大关系。张伯行的父亲张岩也十分注重对他进行品德教育,张伯行曾说:“臣父在日,常训臣以廉谨报效朝廷,若受人一钱,不惟不忠,且不孝。”[12]正是父亲长期的谆谆教诲、耳提面命,奠定了他为官的基调,他无论在何处做官都恪尽职守,廉洁耻贪,把收受贿赂看作不忠不孝的表现。明代的于谦出生于官宦家庭,祖父任工部主事,为人刚毅,崇尚忠烈。他的父亲累积德行,乐于施善。深受长辈言行感染的于谦,在少年时代就写下了“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豪迈诗句,也确立了他自己一生的处世哲学和为官之道。
从中国古代家庭教育的内容来看,并没有具体的教人如何做官的学问,也就是说没有专门的官员职业道德教育,而是主要集中在对子女进行修身齐家、基本伦理道德规范教育上。家训是中国古代家长对子女进行理想信念和道德人格教育的最常用的一种方法。古代家训的名目多样,大致有训诫、遗言、遗训、书信、诗歌、格言、警句、著作这几种,如《颜氏家训》、《曾文正公家书》、《温氏母训》就是中国家训中流传较广、影响较大的代表作品。这类家训往往是家族或家庭中的长者人生经验的总结,他们“语语折衷于圣贤”,用心良苦地教育后世子孙如何修德、守分、处世、立业、进学,在子孙入世之前完成对他们的人格培育,为他们成年后的人生道路奠定道德根基。
(四)清官个体:清官人格塑造的自我约束
人是群体社会中的人,都会渴望和追求好的名声、名节,这是人类社会较为普遍也最为基本的心理需求。重视名节在中国古代士人当中显得尤为突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把名垂千古、流芳百世作为自己毕生的奋斗目标。当然,我们并不能断言清官也是这样的人,但我们也不能完全否认他们丝毫没有争取和保持一个清官好名声的心理愿望。每个时代的人们总有他们自己的名利观,儒家所倡导的“立言、立功、立德”之三不朽是最为古人所推崇的人生价值取向,这种价值观影响了当时大多数官员和士人的心态。所谓立言就是把自己的真知灼见形诸语言文字,著书立说,传于后世。但这很难的,饱读诗书的士人多多少少在这方面努力过,他们也试图给后世留下受益无穷的光辉言论,但达成愿望的不多。立功就是以身报国,建功立业,要求个人具备超人的能力和合适的机会,千千万万的优秀知识分子有着这样经世致用的追求,但往往也是有心无力。其中立德是最难的,指要有高尚的情操,能够成为世人的精神楷模,这是孔孟那样的圣贤才能达到的境界,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是无法企及的,但是古代的清官们有着这样的追求。例如海瑞就把“不为乡原,必为圣贤”当作自己的人生坐标。“是故君子出而仕人,不负天兴,性在是,道在是,人皆可为尧、舜亦在于是。”[11]318在海瑞看来,出仕做官只要不违背天道和真心,人人都可以成为像尧舜那样的人。
在社会风气普遍腐化、官场奢靡骄怠严重的封建社会大环境下,历代清官始终能坚守自己心中的道德信念,自觉地按照儒家的圣人道德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敢于用激烈的言辞批判所有的污浊现象,不屈不挠地抵抗着世俗的浸染与毒害……所有这一切,都是他们想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去教育感化他人,影响社会风气,进而达到匡时济世、救国救民的目的。与此同时也难免夹杂着一丝想像尧舜那样留得身后不朽之名的立德求名心态。从这样的角度去分析,清官的人格形成也能得到一些合理的解释。
三、古代清官人格的教育意义
历史给我们提供一面镜子,对照这面“镜子”,我们可以反观自己,从中找出自身的不足,避免重蹈覆辙。这就是历史使人聪明的原因之所在。研究中国古代清官人格,给我们很多启迪,在中国封建社会,统治者对于各级官吏的教育和培养不外乎运用两种手段:一是依靠封建律法的强制性来对官员加以规范和约束,二是运用儒家的伦理道德规范对广大官员进行道德教化,提高他们的道德修养,促使他们由他律转变为自律。
中国古代清官是在儒家文化的大背景下成长起来的,无论在出仕之前,还是在步入官场之后他们都十分注重自身道德品行的修炼,力图将自己塑造成“尧舜禹”那样的圣人。从有关清官的历史资料中,我们不难看出清官加强自身道德修养有两个显著特点:一是长期加强对儒家经典理论的学习和研究。中国古代大多数清官在少年时代就勤于研习儒家的经典著作,深谙儒家治国之道。即使出任朝廷官吏后也不放松对理论知识的学习。二是重视对道德的身体力行,躬身示范,以自己为榜样来教化感染百姓,从而把道德推及众人。他们在从政的过程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积极处理农桑、教育、治安、诉讼等实务之事,保护了辖区的平安和百姓的安居乐业,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在践行着儒家的道德要求。正是通过这样常年累月的理论学习和躬身实践,他们的德行修养得到了提升,塑造了克己奉公、清廉自守、忠君孝亲、爱民如子、刚正不阿的高尚人格。
我们党是执政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的领导核心和中坚力量。当前我们党员干部面临的社会性质、制度环境、角色冲突、利益冲突等与封建社会清官的境况肯定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但是常怀一颗公道正直之心,正确处理金钱与道义的关系,用好手中的权力,做到勤政敬业,不贪不占,心系百姓,仍然是我们党员干部最基本的行政伦理原则。要使这些基本的行政伦理原则真正得以践行,应不断加强自己的道德修养,培养自身高尚的人格,这不仅是十分必要的,也是符合党中央提出的“全面从严治党”的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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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校 王学青
Abstract: Honest officials personality is the carrier of Chinese ancient integrity culture and there are lots of records of honest officials from any time of any dynasty in official or unofficial history. Although honest officials belong to the feudal era and their personality has characters of autocracy, their wisdom, diligence, frugality, and affection for the general public and other excellent personalities still show a universal value transcending time and class. China is presently in the key period of combatting corruption and promoting integrity and Party style, and a serious summary of the characters of those ancient officials will be of great significance both theoretically and practically.
Key words: ancient honest officials; personality features; forming facto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