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君宜
【摘要】:《城南旧事》是著名台湾女作家林海音最具影响力的成名作。《城南旧事》的文学成就极高,本文从三方面讨论了小说的叙事艺术,分别是:儿童视角;“陌生化”叙事;京味儿中的乡愁。
【关键词】:儿童视角;陌生化;京味儿
一、儿童视角
所谓儿童视角,就是指“以儿童的眼光去看世界,通过孩子的别一种眼光的观察与透视,揭示为成人世界所难以体察或忽略的生存景观” 。作者在运用儿童视角的创作过程中以儿童的感受方式、思维方式和叙事方式来审视和描绘外在世界,打造出一个与成人世界完全不同的童心世界。
独特的儿童视角更有利于发现独特的人性美,显现深沉含蓄的韵味,体现清新、自然、朴拙的小说风格。《惠安馆传奇》中的疯子秀贞,私订终身,产下私生女,为世俗所不容,人人对她避而远之,但对八岁的英子卻敞开心扉。毕竟英子是个孩子,她的眼中没有世俗的成见,更不会拿当时的道德标准挞伐、刺激秀贞。也正是透过英子的眼睛,我们看到了秀贞的纯洁、善良、痴情;《我们看海去》是关于友情的故事。这个令世人不齿的贼,却有着令英子感动的一面。在小英子的眼中,他是供养弟弟上学的好哥哥,孝顺老母亲的好儿子,是鼓励英子好好读书的朋友。“偷儿”向英子吐露心声,也正说明人与人之间只有冲破身份与等级观念的苑囿,才能拥有真正的友情。儿童对周围人与事的观察与理解是有限的,英子的成长过程更是连缀了一连串的不解与疑惑。周围的许多事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的,直接留白下来。诸多的留白给了读者无限想象的空间。人到中年的林海音,已然洞察人世沧桑,但在作品中却能够完全不露痕迹地以一个孩童的角度来看事物,表现儿童的心理特征、性格,确实难能可贵。这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她充分掌握了儿童的叙事观点,以生活化的语言表达儿童的种种感受,将儿童的直觉凝铸于笔端,使全书洋溢质朴、含蓄的艺术风格。如作品开头的写景,“宋妈过来掸窗台,掸桌子,随着鸡毛掸子的舞动,那道阳光里的尘埃加多了,飞舞得更热闹了,我赶忙拉起被来蒙住脸,是怕尘埃把我呛得咳嗽。”整段文字像一个小女孩面对面地和你说话,短句居多,细致而生动,没有一个难字,没用华丽辞藻,读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
二、“陌生化”叙事
“陌生化”理论是由俄国形式主义提出的,所谓陌生化,就是将对象从正常的感觉领域移出,通过施展创造性手段,重新构造对对象的感受,从而扩大认知的难度和广度,不断给读者以新鲜感。而《城南旧事》正是以一种陌生化的儿童叙事视角,回顾并展现了小英子“看到她温暖的小世界后面,一个错综复杂的悲惨的大世界。”其作品时时晕染着一种“淡淡的哀愁,沉沉的相思”,同时也表达了生命成长中不可避免的哀叹。
“小英子”的视角是第一人称限制性叙事视角,是叙述者以故事主人公一人的眼光叙事,小说的叙述者也是文中的主人公。同时,儿童的眼睛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和求知欲,所有生活中的事物一经“小英子”这双儿童眼睛的“过滤”把小说社会背景下的生活、事件从正常和平淡中“移出”,并赋予极具主人公个性色彩的童真童趣,使得整部小说变得格外清新和纯净,这也就是《城南旧事》中主人公“小英子”式叙事视角的陌生化所在。主人公“小英子”的眼睛对世界的认知有一个独特的、陌生的聚焦方式,这不仅是基于作者林海音先生的童年记忆,也是基于小说主人公“小英子”不断成长的经历。
“陌生化”理论在叙事学的研究中一直颇受争议,主要原因在于陌生化叙事有一定的片面性,它过分强调叙述对新奇视像的追求,从而忽略了叙述的真实性和逼真感。所以,一部成功的叙事作品,总是能够拿捏好这其中的度,达到言语表达和叙述内容之间保持新鲜感的最大契合点,《城南旧事》的陌生化叙事处理实际上就是在陌生化基础上做出了一定程度的让步和妥协。“小英子”作为全书的主人公,她既可以参与事件过程,又可以离开作品环境,向读者进行描述和评价,所以这一角色更“透明”,也更易得到读者的认同和理解。这种陌生化视角的优点在于,作者在写作的时候时常会给自己设定一个预期的读者,并且按照预期读者心理反应来写,而《城南旧事》中的“小英子”既是作者,又不是作者,“小英子”的有限视域一方面充满了儿童的纯真和善良,另一方面在面对善恶、好坏时,主人公“小英子”又时常觉得不理解和困惑,而这些不理解实际上恰恰符合了人物的身份和形象,因此,这更加突出了“小英子”的可爱和机灵。在《城南旧事》的陌生化叙事视角中,作者为了避免单方面地透过“小英子”的视角来展开叙述这一弊端,采用了一些“非常手段”以达到一种全知全能视角的效果,这就是笔者标题中提到的“视角越界”。所谓“视角的越界”现象是指,“文章的叙述者超越了内视角的边界,侵入了全知视角的领域。”
三、京味儿中的乡愁
《城南旧事》是台湾“乡愁文学”的代表作品。林海音在作品中以深挚的情感和笔触描写了二三十年代北京城南的旧事,为我们展现了一幅色彩明丽的北京风俗画,在京味十足的气息中,表达了她对故乡家园的思念之情。首先,在《城南旧事》中,主人公小英子会说一口流利的京腔,连常常把“惠安馆”说成了“惠难馆”,“傻丫头”说成了“洒丫头” 的妈妈也在认真地学习着北京话。其次,小英子家的院子也独具北京特色,里面种满了花花草草,有火红的石榴花、粉红的夹竹桃、洁白的玉簪花、红紫黄蓝的喇叭花等。还有小英子非常熟悉的老北京城南的巷道和胡同:“骡马市大街回来,穿过魏染胡同,西草厂,到了椿树胡同的井窝子,井窝子斜对面就是我们住的这条胡同” ,“从绒线胡同穿过兵部洼,中街,西交民巷,出东交民巷就是哈德门大街” 。林海音通过小英子的眼睛向我们展现了北京的大街小胡同,让人感觉是那样的真切。读着这些句子,我们仿佛游走在二三十年代的旧日北京,心头不禁会涌上一股沉沉的思念之情。
林海音在《城南旧事》中还向我们展现了富于北平地方特色的生活画卷:黄昏的虎坊桥大街上人来人往,穿着月白竹布褂,演戏的富连成科班到广和楼去上夜戏,七月十五提西瓜灯逛街;“出红差”的场景。这些旧日老北京的风情都借助小英子的眼睛,一一呈现。林海音借助儿童视角,在有声有色的描写中,重温了童年的记忆,表达了她的怀乡之情,慰藉了她的思乡之苦。
北平对林海音来说,是生命中永远无法逝去的精神栖居地。对于安土重迁具有浓厚的家园情怀的中国人而言,与故土关山阻隔的无奈现实必然导致乡愁的滋生和蔓延。人们往往是通过回望故园而寻找生命之根和完成自我身份的确证的。《城南旧事》正是以书写乡愁来寻找失落的生存根本,表达了无根漂泊的迁台作家们挥之不去的集体情怀。学者杨匡汉认为: “这一代台湾知识分子最集中而强烈地身受了几重的放逐,因而也就几倍地感受到与家园隔绝、被精神流放的痛苦。……孤灯夜影之下乡愁如水漫起,这是一种地理乡愁,更是一种文化乡愁,一种精神上、心灵上被放逐的孤独感是这些作品产生的源泉。”实际上,《城南旧事》婉约的文字背后却隐藏着作者不愿意被精神放逐的内心挣扎,无奈只能借助于回忆和文字的书写与现实处境进行对抗。
参考文献:
[1]林海音.城南旧事北京[M].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
[2]林海音.林海音文集·生命的风铃[M].杭州: 浙江文艺出版社,1997.
[3]罗钢.叙事学导论[M].昆明: 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