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然,刘敏华
从想象到现实:失独父母社会关系张力与断裂的逻辑
陈浩然,刘敏华
[摘要]独生子女死亡后,失独父母的社会关系从外到内、从非亲密关系到亲密关系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断裂倾向,使得失独父母陷入人际交往困境和社会融入困境。文章从客观张力和建构张力两个基本概念出发,指出独生子女死亡后,失独父母和非失独父母由于沟通不畅以及传统文化的影响产生客观张力,但这种张力不足以导致失独父母的社会关系断裂,关键是失独父母和非失独父母在客观张力基础上臆想出来的建构张力。鉴于此,文章提出从缩小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的客观张力、缩短高张力水平的持续时间以及缩小客观张力和建构张力之间的距离等角度出发,帮助失独父母和非失独父母从想象回到现实,修复失独父母的社会关系。
[关键词]失独父母;客观张力;建构张力;社会关系
社会行动理论指出,社会行动是考虑到他人,以他人的行动作为目标的行动[1](P1),通俗地讲就是说指导社会行动实践的是行动者主观建构的人际环境。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的事实表明,远高于客观张力的建构张力是导致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的主要原因之一。因此,对建构张力和客观张力进行分析是研究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的一个比较理想的切入点。本文试图从失独父母社会关系的客观张力和建构张力的视角来分析其社会关系断裂的过程,进而发现其中的问题、提出相应的应对措施。
差序格局理论指出社会关系的亲疏如同把一块石头扔到湖水里,以这个石头为中心点,在四周形成一圈一圈的波纹,波纹的远近就可以表示社会关系的亲疏[2](P23-29)。同样,失独父母的社会关系按照亲疏远近也可以分为若干圈层,从内核的亲密关系到中间过渡位置的次亲密关系,再到外围的非亲密关系,在独生子女死亡后,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几乎彻底的断裂。
(非亲密关系断裂)孩子走后,我就办了早退手续,换了手机号码,以前那些客户、生意伙伴都不联系了……后来一直到这个社区里来,从来不跟邻居、社区打交道(访谈录音:20101125-SXR)。
(次亲密关系断裂)孩子走后,我们几乎就是逃离那个地方,和朋友,和同事都断了联系(凤凰卫视:《活着:凡人无法承受的失独者之悲凉》2012-07-17)。
(亲密关系断裂)丧失了孩子之后,兄弟姐妹们都格外的注意到安慰我们,时不时打电话来问问啦……但我们之间只能停留在寒暄的层次,谈了两三句,就不可能深入了……后来就慢慢少了,据我所知,很多同命人,他们兄妹之间都几乎不联系了(访谈录音:20111104-GSR)。
通过上述材料可以发现,独生子女死亡后,失独父母的非亲密关系、次亲密关系和亲密关系出现断裂。因为独生子女死亡,对于失独父母而言,无异于失去整个世界。他们变得敏感、自卑、多疑,害怕与人交流时扯上涉及子女的话题,害怕自己被定义为孤老,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没有后代,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结果普遍变得不愿意和熟人打招呼。为此,他们或者搬家,或者不愿意出门,或者低着头进出家门——种种迹象表明,失独父母陷入人际交往困境,他们的社会关系从外到内大面积断裂,引发人际交往困境。
失独父母的社会关系为什么会断裂?在对这一问题进行研究时,需要认真考虑三个因素:社会成员维持正常关系的张力范围、失独父母社会交往中产生的客观张力、失独父母在社会交往中产生的建构压力。
(一)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的客观张力
社会距离指的是人和人之间所感知的相对空间,是社会关系的一种体现。在正常情况下,每个社会中的人都不自觉地和其他人形成一定的距离,根据社会距离的远近,相互之间或陌生或亲密[3](P2-10),失独父母社会关系的断裂说明失独父母和非失独父母之间的社会距离无限扩大,从而形成了关系张力,造成社会关系断裂。这种张力来源于两个方面:
1.非失独父母对失独父母的实际歧视,包含话语歧视、行动歧视和思维歧视。在计划生育时代,血脉继嗣完全寄托在独生子女一个人身上,独生子女死亡后,血脉继嗣中断,计生家庭成了“绝户”家庭——“绝户”的事情是失独父母最不想听到的,因为中国传统文化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绝户”(即绝后)的称谓成了非失独父母对失独父母的话语歧视(见材料1)。
材料1:(话语歧视)那个农村实在受不了,那个弄出舆论太受不了,我自己也感觉受不了,农村人讲你绝户了,这种绝户都难听,绝对多难听呀,农村是最怕最怕绝户(凤凰卫视:《活着:凡人无法承受的失独者之悲凉》2012-07-17)。
材料2:(行动歧视)独生子女死亡后,丈夫得了脑淤血,他妻子出去借钱,都没有人借给他,因为亲戚们也都怕这个钱借给他,他没有偿还能力,他死了这个债由谁来还呢(凤凰卫视:《活着:凡人无法承受的失独者之悲凉》2012-07-17)。
材料2指的是行动歧视中的借贷歧视。除此以外,行动歧视还体现在失独父母在生活中遇到的“签字难问题”——手术同意书签字、养老保险购买签字、遗体捐赠签字难等。除此以外,失独父母还遭遇到思维的歧视,因为在我国的传统文化中,“轮回报应”或称“因果报应”是我国信徒最多的佛教的基本教义,“因果报应”承认“轮回主体的存在”[4](P590),认为行为主体今天的祸害是该主体昨天作恶的结果,迷信佛教的人往往会将失独父母归因到前世造孽,进而使得非失独父母对失独父母的歧视横跨前世和今生。
2.失独父母对非失独父母的主动疏离。独生子女死亡后,摧毁了失独父母的一切,他们的自我认同缺失,并产生敏感、自卑等心理,或者变得唯唯诺诺,或者语无伦次(见材料3),甚至直接将自己封闭起来,退出人际交往活动(见材料4)。
材料3:有些丧失独生子女父母说,“孩子走后,我们像做错了事一样,处处小心谨慎,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一点。”(资料来源:访谈录音20111104-GSR)
材料4:女儿去世后,她爸爸现在说话也说不连贯了……那个时候每次你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你就会想起以前所有的一切,想起和孩子一起带着她走在街道上的感觉,心理就会特别特别的痛,那么熟悉的环境,每天都在重复以前的景象,我实在受不了,我们几乎就是逃离那个地方,和朋友,和同事都断了联系。(凤凰卫视:《活着:凡人无法承受的失独者之悲凉》2012-07-17)
上述材料表明独生子女死亡后,失独父母和非失独父母之间社会距离或心理距离已经处于非常疏远的状态。事实上这仅仅是表面状态,从发展历程上来看,失独父母对非失独父母的主动疏离也存在一个“零-强-弱”的过程:首先,在独生子女死亡前,失独父母和非失独父母保持正常的互动,他们之间的社会距离或心理距离保持在正常水平,失独父母对非失独父母不存在任何疏离的动机;其次,独生子女死亡后的初期,由于失独父母作为父母的角色扮演失败,他们敏感、自卑主动疏离非失独父母,进而导致失独父母和非失独父母之间社会距离或心理距离的扩大;最后,随着社会舆论的兴起,失独父母群体逐步浮出水面,越来越多的失独父母能够直面自己的失独身份,敢于走出心理牢笼和其他人进行交往,这表明失独父母和非失独父母的社会距离也有缩小的趋势。
非失独父母对失独父母的歧视扩大了二者间的社会距离,同时失独父母对非失独父母的主动疏离也扩大了二者间的社会距离,这两种扩大过程相叠加,形成了失独父母与非失独父母之间社会关系的客观张力。
(二)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的建构张力
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的建构张力,顾名思义是指分别由失独父母与非失独父母建构出来的两大社会关系主体之间的关系张力,这一关系张力也有两大来源:一是失独父母建构的“非失独父母对失独父母的歧视”,二是非失独父母建构的“失独父母对非失独父母的威胁”。
1.失独父母建构的“非失独父母对失独父母的歧视”。美国社会学家查尔斯·霍顿·库利提出的“镜中我”(looking-glassself)理论指出,人的行为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通过与他人的社会互动形成的关于他人对自己的评价、态度等等自我认知[5](P149)。因此,独生子女死亡后,失独父母在进行自我认知调整的过程中,非常重视非失独父母对自己的评价和态度,但他们得负面信息远超过正面信息,因此,最终会建构出“非失独父母对失独父母的充满歧视”的认知(见材料5)。
材料5:(和朋友们在一起)谈到自己的孙子,哎呀,我的孙子,怎么可爱呀,我的儿子怎么听话……我听不得,我一听(这些话),我这边就傻了,他们一讲,我这边就楞了,我都不晓得怎么说话,我总觉得他们讲这些(好)像是在耻笑我似的(凤凰卫视:《活着:凡人无法承受的失独者之悲凉》2012-07-17)。
同时,失独父母建构出的“非失独父母对失独父母的歧视”也会随着他们自身的群体化趋势而加剧,因为失独父母的群体化增加了他们的内部交往概率,然而这种内群体交往的趋势降低了他们和外群体交往的动力,结果导致该失独父母作为一个整体更加难以融入社会,结果导致他们的困境也从个体层面转向群体层面,出现了群体融入困境,建构内容也从对当前生活的不满演变为对未来生活的恐惧(见材料6),并建构出了“政府部门的消极应对态度”[6](见材料7)。
材料6:我们以后病死在床上无人发现;安葬后,无人上坟;20年后无人续费(网络上盛传坟墓只有20年的使用期),坟头被重新销售,骨灰都无处安放(资料来源:访谈资料20110111-ZLX)。
材料7:后来我们就找到了武汉市的计生委,都不理我们,后来到了老龄委,到妇联,市民政局,省民政厅,市计生委,反正所有的该找都找到了,来就吃闭门羹,谁都不理我们,我们写了个报告就给了他(相关工作人员),没有转身呀,他们就丢到垃圾篓去了……特别是到了老龄委,你知道吧,那个女的说话呢,反正也蛮,对我们态度就不好,那一些人好像就瞧不起(我们)(资料来源:访谈录音201001125-SXR)。
诚然,由于社会大众对失独父母群体的不理解,缺乏同情心,独生子女死亡后,部分失独父母在日常生活中遭遇到非失独父母的歧视;由于种种原因,失独父母过分解读了非失独父母的话语内涵,从而在内心中建构出非失独父母对他们歧视的想象;加上组织化的催化作用,失独父母自觉的个性消失了,思想和感情全都采取同一个方向,形成了一种集体心理[7](P1),最终导致失独父母建构出“非失独父母对失独父母的歧视”。
2.非失独父母建构的“失独父母对非失独父母的威胁”。独生子女死亡是“少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中的大不幸,失独父母应该是倒霉透顶的人。民间认为,如果一个人说了“触霉头”的话,做了“触霉头”的事,接触了“倒霉透顶”的人,那么这个人就会触霉头。上述行为会招致不好或者不利的后果,这是非失独父母的“霉运思维”——即非失独父母建构出“自己会感染失独父母的霉运,影响运气”。
材料8:“叶儿黄”(丈夫老庞)走了吧,天就塌了,我妈妈跟着走了,我妹妹也跟着走,小狗也走了,世界上好像都没有什么留恋的东西了(凤凰卫视:《活着:凡人无法承受的失独者之悲凉》2012-07-17)。
死亡虽然在所难免,却是儒家传统文化中的禁忌,尤其是非正常死亡更是如此。如上述材料中的女儿夭亡、母亲过世、妹妹去世,甚至狗也死了,就很容易让人想到当事人“触霉头”了,迫使一般人产生“霉运思维”。因此,出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稳妥”思维,非失独父母也会主动回避与失独父母的交往。与此同时,通过舆论传播,非失独父母还建构出失独父母“祥林嫂”甚至“刁民”的负面形象,并对他们采取“疏离”的应对策略。
社会行动理论指出,在现实生活中指导社会行动实践的是行动者主观建构的人际环境,构成失独父母与非失独父母社会行动的环境条件不是自然存在的客观张力而是主观想象的建构张力。因此,决定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的是失独父母与非失独父母之间的建构张力而不是客观张力。
人和人之间会根据社会关系的亲密程度保持一定的社会距离。在独生子女死亡前,失独父母和非失独父母也会因为亲密程度不同而保持相应的社会距离;然而独生子女死亡后,失独父母社会关系的客观张力出现,从而导致失独父母与非失独父母之间的社会距离会随之相应扩大,但需要指出的是,客观张力的增强只会扩大失独父母和非失独父母之间的社会距离,不足以使其断裂;与此不同的是,建构张力建立在主观想象的基础上,是对客观张力的无限放大。在独生子女死亡初期建构张力远大于客观张力,这种被夸大的建构张力构成了指导社会行动实践的人际环境,建构张力的这种指引效果会导致失独父母和非失独父母之间社会关系的断裂。从下表可以看出,建构张力对失独父母原社会关系的破坏更为严重。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失独父母逐渐浮出水面,并且随着政府介入,社会大众对失独父母逐步有一个更客观更深入的了解和认识,稍有常识的人都会认识到失独父母是计划生育政策的未预料后果,因此失独父母和非失独父母逐渐从想象回归现实,他们之间客观张力和建构张力都有缩小的趋势,且建构张力缩小的幅度更大,一定程度上表现为向客观张力的回归,最终使得失独父母的部分社会关系得到修复。
表1 客观张力和建构张力对失独父母原社会关系的破坏
从表1可以看出,按照社会距离的远近,可以将失独父母的社会关系分为“近社会距离群体”、“中社会距离群体”和“远社会距离群体”。首先,就失独父母与原本近社会距离群体或亲密关系群体(如与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而言,在独生子女死亡初期,在客观张力的作用下,可能转变为次亲密关系或非亲密关系,在建构张力的作用下,可能转变为非亲密关系或者断裂;在独生子女死亡后期,由于客观张力和建构张力都有缩小的趋势,且趋于相等,这时候失独父母与这些原本近社会距离群体或亲密关系群体的关系恢复为亲密关系或次亲密关系;其次,就失独父母与中社会距离群体或次亲密关系群体(如同事、朋友)的关系而言,在独生子女死亡初期,由于客观张力和建构张力都处于比较大的状态,因此,失独父母与次亲密群体之间的关系都可能出现断裂,然而在独生子女死亡中的后期,由于客观张力和建构张力的缩小,失独父母与次亲密群体之间的关系可能会修复成非亲密关系,但也有可能会继续维持在断裂的状态;最后,就失独父母与远社会距离群体或非亲密群体(如普通商业伙伴、普通校友)而言,在独身子女死亡初期,由于客观张力和建构张力都比较大,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出现断裂,即使到了独生子女死亡的后期,客观张力和建构张力缩小的幅度也不会太大,所有他们之间的关系仍然会维持在断裂的状态。综述所述,在失独父母的社会关系中,随着社会距离的扩大——从近社会距离群体到中社会距离群体再到远社会距离群体,客观张力和建构张力的破坏程度增加。同时对这三个群体而言,在独生子女死亡的初期,建构张力的破坏程度要高于客观张力。
通过上述研究发现,失独父母社会关系中的客观张力和建构张力是造成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的主要原因,且客观张力和建构张力的缩小还可以修补部分社会关系。因此,笔者认为可以从缩小客观张力和建构张力入手,规避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风险,至少可以降低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的程度。
(一)缩小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的客观张力
在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的过程中,建构张力的破坏程度要远远超过客观张力,且建构张力强度是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的依据。同时,客观张力是失独父母与非失独父母建构与想象并形成建构张力的“基础”。因此,如果我们要抑制失独父母社会关系的断裂,就必须缩小客观张力,从而使得非失独父母与失独父母在这一缩小后的客观张力基础上想象出的建构张力也随之缩小,最终实现客观张力和建构张力共同缩小,从而达到减少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的目的。
要达到缩小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客观张力的目的,根本上要依靠失独父母与非失独父母对独生子女死亡有一个比较客观的认识:一方面,非失独父母要提升认识,换位思考,将独生子女死亡看成了计划生育政策的未预料后果,看成是风险社会的产物,而不应该遵循封建思想,将独生子女死亡看成是“因果报应”。同时要考虑到失独父母的敏感心态,尽量避免话语歧视和行动歧视,并给予他们适度的帮助,力求做到既不让失独父母感到突兀,又不让失独父母感到无助;另一方面,失独父母要进行自我认知调整、社会认同转向,重新再社会化,客观地看待死亡这一自然现象,跨越独生子女死亡的鸿沟,寻找自己和社会之间新的“连接点”,以积极的心态对待人生,以宽容的心态看待政府的救助,化家庭小爱为社会大爱,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重新找到生命的价值和意义。
(二)缩短高张力水平的持续时间
失独父母社会关系的断裂主要是在独生子女死亡初期,客观张力和建构张力都比较大的时候,那时候客观张力和建构张力都超过了正常社会关系所能承受的张力范围,因此失独父母的社会关系断裂。然而,我们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社会关系在经历高张力水平后都会断裂,因为如果高张力水平持续的时间较短,即使张力水平很高,社会关系也不会断裂。由此可见,社会关系断裂有两个条件:第一,建构张力和客观张力的张力范围超过正常社会关系所能承受的张力范围;第二,高张力持续的时间跨度较长。由此可见,缩短高张力水平的持续时间也能降低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的程度。
从前面的分析中可以发现,就作用时期而言,缩短高张力水平持续时间的主要阶段是在独生子女死亡的初期;就作用对象而言,首先是建构张力,其次是客观张力,这是因为建构张力比客观张力要大。从策略上讲,缩短高张力水平的持续时间与缩小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客观张力的策略相同,只不过更讲究时效性,要求各部门及时介入,避免失独父母和非失独父母之间的建构张力得不到化解而急剧攀升。就行动主体而言,缩小失独父母客观张力的作用对象是全体社会公众,而缩短高张力水平持续时间则主要是彼此之间有直接接触的失独父母和非失独父母,这一对象的范围要小得多,工作的针对性也更强,效果也应该会更加明显。此外,缩小失独父母客观张力是一种综合的、长期的工作,而缩短高张力持续水平则是短期的,仅仅是在独生子女死亡后才需要采取的行动。
(三)缩小客观张力和建构张力之间的距离
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中的建构张力,夸大了失独父母与非失独父母之间的客观张力,使得失独父母社会关系的断裂程度加剧,这表明建构张力和客观张力之间的距离因为人为的建构和夸张而被无限地放大,最终导致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如果能够缩小建构张力与客观张力之间的差距,控制建构张力的夸大程度,可以使得失独父母和非失独父母尽快从想象回归现实,这样既能有效减小失独父母社会关系的断裂程度,又能增加失独父母社会关系修复的可能性。
从前面的分析可知,通过长时间的沟通与了解,加强失独父母与非失独父母之间的了解,是客观张力与建构张力从独生子女死亡初期的高强度向后期的较低强度下降的主要原因,因此欲缩小客观张力和建构张力之间的距离,必须通过各种方式,加强失独父母与非失独父母之间的沟通和交流:一方面,让非失独父母改变原来的歧视性态度和对失独父母的偏见,能够正确地、客观地看待死亡过程,以友善的姿态看待失独父母,更多的走入失独父母的内心世界;另一方面,让失独父母从自我封闭中走出来,正确理解非失独父母的友善行为,以积极的心态融入到正常的社会中,打破彼此之间的隔阂。只有通过非失独父母和失独父母的良性互动,才能压缩建构张力发挥的空间,缩小建构张力和客观张力之间的距离,最终减少失独父母社会关系断裂程度,帮助失独父母修复社会关系,重新融入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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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索原]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失独父母边缘化的内在逻辑及其社会再融入的社会工作干预研究”(14CSH060);武汉轻工大学2016年杰出青年项目“当代中国文化软实力发展战略”
[中图分类号]G91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 4434(2016)03- 0067 -05
[作者简介]陈浩然,武汉轻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博士,湖北武汉430023;刘敏华,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湖北武汉4300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