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梦断统万城》的创作艺术解评

【摘 要】 本文认为，小说《梦断统万城》是一部艺术性极强的新写实体小说。其创作艺术体现在：以纪实文学的笔法，真实地再现了十九世纪上半叶陕北的风土人情；它的语言文字朴实与华美并存，清词与丽句同在，具有极强的文学表现力；人物形象丰满多彩；能熟练运用伏笔、照应、讽刺、对比、烘托等各种写作技巧；熟练运用了现实主义、批判现实主义、魔幻现实主义、自然主义等多种创作手法；运用日记、书信、游记、诗词、信天游、对偶等各种文学体裁丰富展示主题。正如一壶陈酿，浓烈而绵香。

【关键词】 纪实体小说；创作手法；表达方式；《梦断统万城》

尽管种族仇杀、教派冲突、极端主义、恐怖主义、战争等野蛮行径常常令人心情阴悒，面有畏涩，但单就文学艺术领域而言，人类的确进入了一个相当文明的阶段。各种思想、主义指导着文学创作，形成了不同的风格和流派，创作手法不断翻新，创作技巧灵活多变，从业人员日益增多，为物质消费品过剩的人们提供了茶余饭后的谈资，为贫困人口提供了精神食粮。当你走进世界文学艺术殿堂的时候，你会觉得进入了一个艺术的迷宫。《梦断统万城》便是各种创作手法、艺术表现手法综合运用下塑造出来的艺术精品。

一、《梦断统万城》以纪实文学的笔法，真实地再现了十九世纪上半叶陕北的风土人情

人物形象、故事情节、环境描写是小说的三大要素。《梦断统万城》对三大要素均取尊重现实的态度，人物、事件以真实为基准，情节虚构而不离谱。为了人物真实，作者曾多次下乡，深入生活，走访老人，并以自己的爷爷、奶奶等亲戚中的老人为原型，再现了那代人的精神风貌、家居环境、生活习惯和方式等，力求小说人物符合那个时代的人物特点。为了故事情节符合实际生活，小说以真实故事为线索，以统万城为背景，展开了一系列故事。这些故事都是作者祖辈们的真实生活写照，那些奋斗、拼搏、勤俭持家、尊老爱幼、男女有别的生活故事对作者影响颇深。从字里行间我们可以看出作者是一个热爱生活，爱憎分明，文字功底深，生活积淀厚，颇有思想之人。为了环境真实，书中几乎所有的地名、山名、河名都是实名，景物描写均以客观环境为背景，很少虚构。作者通晓地理历史知识，又经过大量的查阅和实地走访，调查考证，确保了环境描写的真实性。七八十岁的老学者看后，大加赞赏。有学者说：“《梦断统万城》是我看过的民俗性最强的一部小说，反映陕北生态环境、人文历史和农村生活的真实性高于《平凡世界》。”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环境在退化，十九世纪前半叶陕北的面貌早已成了历史的记忆，然而其真实性能够得到老者的赞许，可见作者查阅资料和走访的艰辛与执着。作者能在现今这样浮躁的社会环境中，静下心来，创作出这样一部真实反映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的作品，实属不易，值得青年作者们学习。

二、《梦断统万城》的语言文字朴实与华美并存，清词与丽句同在，具有极强的文学表现力

1、《梦断统万城》语言朴实优美，叙述性和描述性互补

通读全书，我们不难发现，小说语言以普通话为基调，语言朴实、通俗易懂。为了反映地域文化特色，作者适当使用了陕北方言，特别是人物之间的对话巧妙选取方言，增强了小说的生活气息。如第十三回中：刘三奶奶笑着说：“今天腊八，你三爷爷，那老不死的，一早就给我说，要喝腊八粥。那可重要哩，一辈子都没误过。趁这会儿有空赶紧给那老狗熬腊八粥去！”刘三奶奶说完笑哈哈地走了。语言极其贴近生活，通俗易懂。这样的对话贯穿全书，奠定了小说的整体语言风格，由于方言的地域性局限，作者担心部分方言不能被广大读者准确理解，选用脚注的方式进行了诠释。描述性语言也是小说的重要组成部分，书中的描述多为作者对自然环境及建筑物等客观物体的描述。如第十七回中：过了堆子梁，不远就进入了光秃秃的胶泥梁。这里植被极差，零星的莎草被风蚀出裸露的根系，宿根植物和沙土有机地组合在一起，形成无数的植被堆，彰显着生命的顽强。一个个大小不等，疏密不一，高低不同的植被堆分布在裸露的布满粘土纹理的胶泥圪梁上，活像人头遍布癞痢，又酷似老人脸上的斑。再如第二十回中：山门建在山根沟口的平地上，两侧的石墙同山崖相连，隔出了喇叭形的院落，便算是白云观的山门内院。山门为牌坊结构，四根朱红色木柱擎着彩绘、雕镂的门楼。琉璃瓦覆顶，光彩夺目。游龙昂首楼脊似欲飞行，众多的栩栩如生的石雕鸟兽落脚飞檐似动非动，“白云山”三个大字跃然门楼正中，对称的太极图在两侧门楼下玄变，两只守门石狮蹲守在中间两根柱子前石杌子上威风凛凛，成对大红灯笼悬飘在三个门洞飞檐下随风摇曳。作者用形象的语言刻画出胶泥梁的形态与白云山的地理位置和建筑艺术特点。与叙述性语言相比，描述性语言更显意蕴，表达更优美。生动、细腻的描述使得人物语言与动作、画面、场景契合自然。

2、《梦断统万城》的语言特点

一是词汇丰富而精炼。一部小说所需词汇量是极大的，这不仅需要调动记忆库，还要能准确使用词语。作者巧妙使用同义词、近义词的替换，有效地避免了词语重复，使语言具有音韵美。比如：第二十三回中的“仰人鼻息”与“俯仰由人”，在同一语境的对话中先后使用，既增大了小说的词汇量，又避免词语的重复，且读起来更流畅。如写绿色，作者选用了“绿茸茸、绿油油、透绿、黄绿、碧绿、新绿、翠绿、深绿、葱绿”等词语来形容、来区分，既写出了色彩的质感，也区别了色彩的深浅。语言精炼、意蕴深刻，也是本部小说语言方面的一大亮点。《梦断统万城》一书语言虽朴实无华，但其中的意味悠长。作者驾驭语言颇有功夫，能用语言描写出多种多样的场景与意境。第十七回刘四牛几次次回头，贺夏兰几次次招手。刘四牛豁然想起新歌《走西口》，他打马快走，放声高唱道：“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手拉着哥哥的手，送哥送到大门口……”一首《走西口》，几句简练的歌词，一幅小情侣难舍难分的离别场景眼前跃然，将眷恋不舍的情愫表达得淋漓尽致。作者的语言表现力不只是表现在语言的表面，也深刻地涵蕴在词句里。书中刘四牛与贺夏兰的爱情描述极其简单，也未曾有恋爱的场景，却足以把“儿女情长”表达得淋漓尽致，字里行间处处透漏出男女主人公相敬如宾，相互关心、理解、支持的真情实感。《梦断统万城》在语言运用方面不落俗套，常常用略貌取神、以此写彼的方法使人意会，调动读者的想象力。当然小说中也不乏清辞丽句，亦有铺陈辞采之处，那都是切合特定场合的需要，而且选词精炼准确。

二是语法运用正确。作为一名作家，语法错误是不可原谅的硬伤。为了保证书中词语、语法的正确，作者曾深研语法规则，还通过与友人探究等方式，一边写作一边修正语法错误，字斟句酌，精雕细刻，努力做到文从字顺，准确恰当。

三是修辞贴切。语言是一门艺术，驾驭语言是一门技术。同样的一句话，不同的表达方式便会有不一样的效果。比如“我喜欢读书。”与“如果我的生活中没有了书籍，就好像鸟儿折断了翅膀。”很明显第二句表达的更生动深刻。作为一名作家，作者自然知道修辞的重要性，在《梦断统万城》一书的创作前，作者对修辞进行过深入研究并且常在写作中巧妙运用，故在小说中运用娴熟，切题合意。如第三十二回中：但此时上下眼皮已经像久别的情人一样，稍不留神就粘在了一起，他使劲拉开了黏糊的它们俩，可是它们好像是棒打不散的鸳鸯，一眨又黏糊在了一起。作者用比喻的修辞手法，描述了主人公瞌睡又不能睡时的生理反映。这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常有的经历与体会，但作者的描述别有一番趣味。这样的描述，表达准确、鲜明、生动，能给人留下更深刻的印象。再如第三十一回中：滩地上糜子、谷子、向日葵压弯了腰，玉米吐着金灿灿的大黄牙，高粱笑红了脸，西瓜、番瓜、糖瓜等滚了一地，大白菜、红葱绿油油地点缀其间。作者将糜子、谷子、高粱等秋收的庄稼拟人化，尽显秋收的喜悦。细读全书你会发现，书中比喻、拟人、夸张、排比、对偶、反复、设问、反问、对比、借代、引用、双关、反语等常见修辞手法均有运用，使小说的文辞活泼、引人。

3、《梦断统万城》语言的文学性

文学语言为内指性语言，是指向艺术世界，不必时刻拘泥现实生活逻辑，只要符合艺术的情感抒发即可。如第三十八回中的：太阳高高挂在东方，庄稼和树叶上晶莹剔透的露珠升腾涅槃，在湛蓝的碧空聚成朵朵白云。谁都知道涅槃是佛家修行的最高境界，是经过寂修，能够彻底地断除烦恼，超脱生死轮回，即重生的意思，而露珠的物理变化在此处因借喻的运用而达到升华，表达出露珠蒸腾的另一层境界。文学语言是作者的虚拟世界，尽管它来源于现实，以现实为基础，但比现实世界意蕴更深刻，因为它溶进了作者主观情感，往往超出现实逻辑。我们在读小说时不难理解其中时时出现的“嫁接”现象。这是文学语言的最美体现。语言的文学性是作者文字功底深浅的体现。写好文章，提高创作能力是一个非常复杂又长期的过程，简单概括可分为两个阶段，前期积累，后期创作。前期积累至关重要。一部小说可谓包罗万象，既包括常识，又含存大量的知识、哲理。从知识方面讲，天文、历史、地理、经济、文化、军事、诗词歌赋需样样皆能；后期创作也同样重要。有了“砖瓦”的积累，还需“修建”的艺术。故事情节的安排、戏剧冲突的制造、人物形象的刻画、场景的铺排、哲理的表达等等都需要精心策划，将所要表达的东西，做到庖丁解牛，游刃有余，方可显得自然而深刻。语言的文学性还体现在修辞手法的选用，名言警句的引用，句式的安排等诸多方面。如：“商女不知亡国恨，隔岸犹唱后庭花。”杨二嫂也有所感，吟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这些诗词的引用说明作者诗词歌赋的储备丰富，用时可信手拈来。再如“她那像会弹钢琴的小脚有节奏地走来，轻拿慢放，小心地撤了没用的盘子和碗筷。”“蝎子连同瓷碗一起增大，硕大如盆，蝎子张着血盆大口，八眼如炬，两螯挥舞，毒尾前刺后袭，让人不寒而栗。”比喻与拟人、夸张的选用让杨引弟的形象更加饱满，让蝎子的毒辣更加令人惊悚。用典颇多，彰显了作者的文化底蕴。如第六回里，南蛮子金盆洗手，结庐湘妃竹林，垂钓汨罗江畔，悼屈原之忠魂，缅姜尚之匡周。寥寥几笔，写进去许多中国古典文化元素。又如十三回结尾，“我再喝十八碗，仍过景阳冈。”张宁耷拉着脑袋流着口水回敬道：“不要只说过五关斩六将，别忘了败走麦城。”两句对话均出自古典名著。足见作者古典文化功底之深厚。第十六回里，刘四牛同蒙族女子对唱信天游，句句用典，将三生石、望乡台、奈何桥这些令人望而生畏的生死轮回的阎王路上的地名巧妙地写入口口相传的信天游里，这不仅提高了小说的品位，而且使通俗易懂的民间信天游更加文学化了，提升了信天游的格调。这几段信天游无疑将成为陕北民歌里的珍珠。小说中巧妙引进如橄榄枝、和平鸽、奥德赛、滑铁卢等西方文化元素，扩大了小说的文化外延，彰显了作者博学多识的文化功底。

要做到语言风格、语言特点、语言文学性等诸多方面的完美结合实属不易，《梦断统万城》的作者却将此把握得恰到好处，足见其创作功底了得。

三、《梦断统万城》人物形象丰满多彩

不同身份、不同性别、不同阶层的人在小说里同时出现，给人以全面丰满又生动的感觉。刘四牛视财如命，起早贪黑，拼搏进取；张宁好学博才，嗜酒健谈；刘定乾教子有方，老谋深算，处事泰然；杨柳翠贤妻良母，乐善好施，坚持原则；贺夏兰知书达理，深明大义，相夫教子；刘二爷强悍霸气；郝迎春心直口快，多嘴泼辣。有些人物的刻画虽只是寥寥几笔，但人物形象却栩栩如生，如：刘二奶奶答非所问：“猫在，扣着了，还没放出来。”刘定坤走近母亲身边，嘻嘻笑着提高嗓门说：“这几天把老妈累得耳朵也听不清楚了。我说，我大转猫了。”简单的对话，一个耳聋老太的形象便跃然纸上。又如：红石峡的老和尚双掌合十，躬身站立，只是说了两句“阿弥陀佛”，刘四牛推了一把，老和尚纹丝不动，自己却倒退了，便将一个修德习武的高僧形象刻画的淋漓尽致。再如：阴阳斗法里关于黄道士的描写虽然不多，只一句“黄道士觉得都是些下作游戏，约了几个道士不辞而别，云游去了。”就将黄道士刻画成了中国处世哲学“真人不露相”的艺术形象的代表，未比赛结果就出来了。这不仅刻画出了黄道士的高人境界，也反映了作者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功底。小说中人物很多，却各具情态，这是小说值得一道的成功之处。

1、《梦断统万城》一反文革中文学的造“神”手法，真实地刻画了生活中的人物

自革命文学以来，作家受激进的政治思潮影响，创造出了不少铮铮铁骨、足智多谋、吃苦耐劳，没有私欲、没有情欲的高大全形象。例如，红灯记、沙家浜的主人公都是些超然如神的革命者，多了神气，少了人气。《梦断统万城》则还原了人性，把人拉下了神坛。全书没有一个高大全形象。刘四牛作为全部小说的主人公，他有顽强拼搏、吃苦耐劳、不屈不挠的一面，但他又十分软弱，哭哭啼啼，不像个男子汉。刘定乾沉稳老练，老谋深算，但当他听到刘四牛也被关起来的时候，还是脑子一片空白，两手发抖。这样的写法才符合人性，人就是人，不是神。人应该有喜乐，有哀怒，有亢奋，也有镇静、困倦、淡定，有顽强，亦有软弱，正常的人就是这样的矛盾体，也只有这样塑造人物才符合人性和生活逻辑。

2、《梦断统万城》注重群体人物性格的刻画

例如，第三十四回分骡子的那段描述：“大家心里都清楚朱大山并不是随便分骡子，而是根据与自己亲疏远近按优劣分开的。只是没人说而已，有的人含恨在心不敢说，敢说的又不愿意说。”想说的不敢说，敢说的不想说。刻画出中国百姓逆来顺受、麻木不仁的性格。又如，第三十六回里，土改那年翻身农民等待开会，按年龄分开坐着，老中青三代人对分地主财产的不同看法，刻画出他们群体的不同性格，老年人觉得白拿了东西不忍，中年人觉得分配不公，青年人觉得分的不彻底。也是第三十六回，关于马化成同老农们的描写：“马化成，六十多岁，身材瘦小，有生以来第一次穿上了白洋布衬衣，袖口高高挽起；下身穿着簇新的蓝布裤子，裤腿同样挽得很高，露出了沾满泥污的黑腿，一双草鞋丢在旁边，光着两个炭黑的脚丫子。同坐的老农们也都改变了穿着，却一样的不修边幅，老头们在沙地里或躺、或卧、或盘腿、或趷蹴。”新衣服与黑腿、黑脚丫子搭配极不和谐，映衬出老农民那种自然、质朴的形象。群体人物性格的刻画，丰富了小说形象艺术，增强了小说的艺术感染力，提高了小说的艺术价值。

四、《梦断统万城》能熟练运用伏笔、照应、讽刺、对比、烘托等各种写作技巧

注重前后照应。比如，第三回里，刘定乾、张宁、贺擎天在隅墩鸡笼亭里喝酒结拜，为主人公刘四牛定了娃娃亲，为全书开篇，最后一章三位老人又在鸡笼亭里喝酒论事，为全书画上了句号。又如，第四回里说贺夏兰能够相夫教子，第三十五回便有“尽管刘四牛脾气越来越坏，动不动就骂人，但贺夏兰却毫无怨言。她理解丈夫的苦楚，精心地伺候着，洗衣、做饭、熬草药、陪他说话”；及第三十七回里贺夏兰教刘聚财数数，背《三字经》的情节。这都是对贺夏兰相夫教子的照应。再如，第十七回里刘四牛骑马走到大门口时遇见庄里的一群娃娃骑着木棍疯跑，朱靠山、刘彩凤同骑一根长杆紧追不舍，刘彩凤手里还拿着一朵纸折的梅花在朱靠山的头上晃悠，为他俩后来的结婚埋下了伏笔。第八回里说杨柳翠能够坚持原则，第三十二回里有如下照应：刘四牛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十两银元宝，转身对身后的杨柳翠说：“妈，你给我找根红线，我破例把交账房的钱给我儿子‘戴锁了。”杨柳翠慈祥地笑着，却认真地纠正道：“不能拿官中的钱给娃娃戴锁，你拿回去，我给你垫上。”杨柳翠转身出去了，很快找来了红线和元宝。全书出场那么多人物，令读者眼花缭乱，作者却能做到首尾照应，前后照应，时间照应，物件照应。如两个老总管和崔二爷结局都有交代。

巧妙地运用讽刺手法，有效地提升了小说主题。小说第十九回，杨二嫂嘲笑道：“你以为你是土匪还是大官。”刘四牛倔犟地摇着脑袋，正色道：“怎么说话呢？我不如大官，还不如土匪？”用讽刺的语言道出官祸如匪，如今被查的官员多是杀人越货，草菅人命，贪财枉法，嫖娼养奸，无恶不作之流。第三十五回里：好在共产党里好人多，要是都像王明、康生，还有那些肃反搞扩大化的“英雄”，那就麻烦了。革命年代，好多人穿着布尔什维克的外衣的所谓“英雄们”，滥杀了多少革命同志！第三十六回里：抗战期间，我们弟兄两个不要跟着刘家帮边区政府运盐，我哪里就成地主了，恐怕连日子也过不了。”在那个革命的年代，好多勤劳致富的人群被扩大化的政治运动给予了过度的打击，马化汝语无伦次的狡辩，流露出他的无奈和不解。这无疑是作者为那些勤劳致富，为国家抗战出力出钱而遭到不公正待遇的人们唱出的一声咏叹调。

用前后对比的写作技巧增强小说表达效果。第三十一回里：用前后两次走进张家畔骡马店的对比，揭露了内战的罪恶。店家婆姨右手搭着他老汉的左肩膀，瘦骨嶙峋的身体偎在他的身上，目光呆滞，一言不发。刘四牛看在眼里，悲在心上，往日满脸放光，活力四射，两眼含情，勤说爱笑的店家女老板如今竟然满脸憔悴，一副人老珠黄的样子！曾经一身肥肉，肥头奓耳的张掌柜，竟然皮包骨头，形似干猴子！“只剩窖底子里挖出来的一些发霉的谷子，还有几个绵蓬窝窝，新鲜的就有点刚在河湾里拔回来的苦菜，你要是不嫌弃，我就给你熬点粥，热几个绵蓬窝窝，拌点苦菜。”这样的对比描写，生动地反映了作者反战的思想主题。第二十四回里：刘定坤、刘定邦满面春风走进堂屋，只是刘定坤腰杆笔直，面皮水滑细腻，刘定邦却腰身略向前倾，背向后躬，日晒风吹，脸盘红堂堂的且夹带些黑色。刘定邦同刘大豹、刘小豹一起追赶土匪，刘定乾喝止。刘四牛摸土匪的衣兜，刘定坤却喊快走，不要耽误正事。娶亲一回里刘定坤带队娶亲，刘定邦则是担水、撒钱粮的角色。刘定坤去金鸡沙给刘四牛订婚，刘定邦则带伙计除草追肥。通过这些角色的对比描写，向读者交代出刘定坤和刘定邦弟兄俩性格、形象、见识和家庭地位的不同。人物形象刻画典型、细腻，展示了作者的文字造像技巧。

运用烘托手法渲染气氛，也收到了很好的艺术效果。第六回里：午夜时分，月光如水，远处不时传来猫头鹰、雕鸮、红角鸮等夜行猛禽瘆人的叫声，上百号的人啸聚山顶，围拢在大敖包边筑好的土坛前，准备斗法。用猛禽的叫声烘托斗法的阴森恐怖。第二十五回：杜鹃鸟一声声长啼，王海蓉哭成了泪人，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马。用杜鹃泣血烘托离别之苦。第十八回里，暮色渐浓，寒鸦归巢。杨二嫂有些倦意，一副娇慵之态。通过暮色渐浓，寒鸦归巢烘托出导游杨二嫂疲惫的慵懒之态。第二十八回：“九月十五日，太阳还没有上来，一块块乌黑的积雨云散落在灰蒙的天空，云头压得很低，一场暴雨即将来临。而刘家男人全副武装，倾巢出动。”“中午时分，黑云越积越厚。半后晌，天空如墨，电闪雷鸣，此起彼伏。就在此时，一身着缁衣男人飞马而过，消失在连绵的大沙梁里。”“雷声一声紧接着一声，四面的积雨云越来越向中间聚拢，大有合围之势。”用这几段天气的描写烘托出运输银元的危险性，也大大提高了小说的艺术感染力。第三十四回：第二天早上，太阳照到无定河上，潺潺的流水泛着金光，喜鹊欢快地唱着飞来飞去，崔开来带领工作组走进红砂石石堰，蹚水过了无定河。作者用喜鹊的欢快来烘托崔开来顺利完成了白城子村土改工作的好心情。随处可见的烘托片段，有的展示节日里绚丽多彩的田园生活，有的渲染农村丰收景象，有的衬托不同情况下人物喜怒哀乐的迥异心情。陕北常见的鸟儿多处出现，不仅增强了小说画面的动感和立体感，而且烘托出一股股浓烈的生活气息，突出了小说大美陕北的主题。

五、《梦断统万城》运用了现实主义、批判现实主义、魔幻现实主义、自然主义等多种创作手法

现实主义是《梦断统万城》的主要创作手法。作者通过对自然环境、风华雪月、走兽飞禽、鸟语花香、人文景观、民房建筑、礼仪风尚、饮食服装等人类生活要素的工笔描写，对人物细致入微的刻画，对历史事件的记述和评论，不仅真实地还原了一个山美、水美、人美、文化美的大美陕北，而且以放眼世界的博大胸怀，将小说笔锋转向陕北以外——古今中外整个地球的多个角落，使小说场景博大恢弘，思想发人深省。这方面例子随处可见，如开头一段运用泼墨手法写到：万亿年前，不可穷其极的宇宙訇的一声爆炸开来，不断膨胀，形成了无数的星系，在漫长的地质年代宇宙空间形成了一颗表面覆盖着百分之七十海洋的蓝色星球。在这美丽的星球上……最终出现了自命不凡的人类。他们油头粉面，衣冠楚楚，貌似文明，却包藏着一颗贪得无厌的心……自从他们走出蒙昧，步入野蛮时代，便开始了无休止的厮杀；当他们进入文明时代后，地球上便一刻也没有停止燃烧毁灭他们自身的战火……开头的确大气，用了407个字，从开天辟地写起，写到人类的诞生和堕落，直接破题，引出下文。作者善于观察生活，善于工笔描写，与泼墨重彩结合，我们读后感触颇深。《梦断统万城》的成功，正是作者坚持现实主义思想创作的结果。

魔幻现实主义笔法的运用传达了作者反对教派冲突、人类战争，祈求和平的伟大思想。阴阳斗法、海市蜃楼的描写看似离奇，甚至有些迷信、鬼怪、神魔的色彩，但都深刻地反映了作者反对教派冲突的宗教观和反战思想。虽然阴阳斗法一章只是《梦断统万城》的四十分之一，但它最吸引读者的眼球，斗法者个个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各施法术，离奇古怪，惊心动魄；场景类似《西游记》波澜壮阔。大大提高了小说的娱乐性，收到了雅俗共赏的艺术效果。尽管如此，这也仅是小说的字面描写，它的内里含蕴着我们普通读者不易看出的深刻寓意。从表面看，作者写了许多带有迷信色彩的颓废内容，其实这仅是作者的虚写，实写的却是对不同教派大融合的期望。斗法队伍成员复杂，大多属于不同的宗教派别，也有地方术士。这是作者在对当前世界教派血腥冲突深感忧虑的情况下，试图用艺术的方式唤醒人们树立正确的宗教观。全书宗教的内容所占比重很小，但反映了作者重要的宗教观——宗教归同的宗教观念。作者匠心独运，破天荒地将海市蜃楼作为一块幕布，将前前后后历时八年的二战巨大场面缩在尺幅之间。这些都是作者对魔幻现实主义的运用和发展，足见作者的艺术修养和思想禀赋。

批判现实主义的内容更是随处可见。刘四牛四次受挫，日本侵华带来的灾难，国共内战对社会、经济、文化的破坏。刘四牛走进张家畔骡马大店的那段描述，将前后两次走进骡马大店的环境、人物、饮食作对比，强烈批判了内战对人们生活的影响，还有很多鞭挞军阀混战和内战的对话，如刘四牛同店家老板的议论中对内战的破坏进行了进一步的阐发。依此来告诫后人谨记民族团结，不要重蹈历史的覆辙。海市蜃楼的描述更是对日本右翼军国主义分子的又一次鞭挞和警示。

自然主义的笔法增强了小说的真实性。《梦断统万城》创作淡化情节，真实记录生活和环境。特别是关于刘四牛结婚过程的几回和刘二爷的丧礼的记述非常符合自然主义文学的特点，作者忽略典型人物的创造，不追求戏剧性的曲折变化，这些有意无意符合自然主义追求“没有波折”的境界和“生活的科学形式”，正如巴尔扎克的作品被自称为“风俗的研究”，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又名“外省的风俗”，《梦断统万城》只向读者提供了比较完整的生活记录，将陕北婚丧活动不加粉饰地呈献给了读者。你可以把它当小说读，也可以当实录读，也可以当民俗说明文读。小说第十七回关于王大山想着乌日娜的那段描述正好反映了男人的病态思想。还有二十九回里关于刘四牛同贺夏兰交欢的那段真实描述极其符合自然主义文学“只追求人物的气质特点和精神变态心理”的艺术规则。总之，《梦断统万城》在古典的章回格式里灵活运用各种创作手法，是非常成功的，堪称中西合璧。

六、《梦断统万城》运用日记、书信、游记、诗词、信天游、对偶等各种文学体裁丰富展示主题

由于《梦断统万城》属纪实体文学作品，时间跨度很大，大概为了节省笔墨，限制篇幅，更适合读者阅读，作者借小说人物刘彩凤的日记，简单记述了刘彩凤的恋爱过程和结果，巧妙地将刘彩凤的生活和命运做了前后照应和交代，也是通过刘彩凤的日记将一九五一年至一九五六年国内外、以及靖边县发生的大事做了简单记述，令读者在娱乐中掌握了那段不平凡的历史，同时艺术地补充了记述的粗略、填补了叙述的空白，使小说浑然一体。通过刘三牛的三封信，反映了当时中国经济中心上海波澜壮阔的政治、经济、社会情况，这不仅有利于刻画刘三牛的性格，同时也增加了小说时空上的广度和深度。《梦断统万城》里很多地方好似刘四牛的游记，作者通过主人公的行踪记述描绘了一幅幅大美陕北的画卷，一张张展示给读者。人文景观：沙漠古都统万城，榆林古城，镇北台，红石峡，道教圣地白云山，宗教场所祭山梁、二郎山，河套人遗址；自然景观：龙洲丹霞地貌，湿地生态海子滩、大海子，草原美景草山梁，原始森林白于山，湖泊风光红碱淖，浩瀚沙漠毛乌素，河流风光无定河、红柳河、芦河、大理河、圪坨河；河流、沙漠、湖泊、平原不同景观交融结合在一起的金鸡沙。还通过人物的移动向读者描述了不同地域不同的饮食、建筑、服饰文化，也可以看出蒙汉文化的交流和融合。信手拈来的诗、词、信天游、对偶句的巧妙插入，增强了小说的艺术性，神话、武打、艳情等情节的适度穿插平添了小说的趣味性和可读性。这些连同小说中的民俗性、知识性、艺术性一起给世界文坛又添了一部才子书，我们深信这部小说的出版，一定会给当今低迷的世界文坛吹来一股清风，令文学的海洋荡起新的波澜。

总之，《梦断统万城》文字洗练，意蕴深刻，内涵丰富，包罗万象，其知识性、民俗性、象征性、艺术性都很强，正如一壶陈酿，浓烈而绵香。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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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冯孝元.三边风俗[M].陕西：陕内资图批字.2009.

[4] 王永胜.陕北民间文化广记[M].陕西：延安大学历史文化学院，2011.

【作者简介】

刘凤霞（1977.8-）女，陕西横山人，大专学历，中级职称（馆员），现任横山县文化馆副馆长，研究方向：文学、群众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