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洛水畔煌煌洛阳城

沈潜

在陕西省蓝田县镜华山南麓，有涓涓细流漫溢于砾石之间，形成数百里洛水最初的水源。洛水穿峡谷过盆地，从南岸注入黄河。洛水全长约450公里，不到浩荡黄河长度的十分之一；流经区域不足2万平方公里，只占黄河79.5万平方公里广袤流域面积的极小一部分。但这看似微末的黄河支流，却在中华民族的发展史上占有至关重要的地位。洛水与黄河交汇为中心的地区有一个特殊的文化地理名词——“河洛地区”。河洛地区被认为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是中华民族的根。

帝王之都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这段著名的文字便出于曹植的《洛神赋》。赋中曹植极尽赞美之词地描摹了一个神女，这位神女便是洛水的守护神——洛神。

传说洛神原名宓妃，乃是伏羲氏的幼女，因迷恋洛水美景降临人间，却不慎溺死而成为洛水之神。后来曹植在《洛神赋》中描写了一段人神相恋、缠绵悱恻的浪漫奇情，洛神逐渐成为集神话、历史、文学意义于一身的东方美神。

洛神是河神，河神是水神的一种。在我国的神话传说中，水神多为男性如龙王、河伯等，性情大多狂躁暴虐，经常兴风作浪闹起水灾。洛神却是位美丽善良的女性河神，这也是与洛水的实际情况相吻合的。出洛宁长水后，洛水脱离山区，水面渐宽水势较缓；形成了深厚肥沃的冲积平原。在中国北方，洛水是少见的冬天不结冰的河流，因此自古便有“温洛”之称。

正是有这样优越的自然地理条件，4000多年前在这片土地上产生了东亚地区最早的聚落——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王朝夏朝都城斟鄩（斟鄩遗址被考古专家夏鼐命名为“二里头文化遗址”）。

从公元前2000年前后夏朝第一个在洛阳建都开始，到公元938年五代十国时期后晋灭亡，以洛阳作为王朝都城的朝代，有13个之多！以洛阳作为王朝都城的时间，有1600年之久！先后有105位帝王，在此定鼎九州、指点江山！

如今，沿洛河东西35公里长度的范围内，尚分布着二里头夏都遗址、偃师商城遗址、周王城遗址、汉魏故城遗址和隋唐洛阳城遗址等五大都城遗址，人称“五都荟洛”。

在这片土地上，大禹曾靠洛水里的一块龟壳划天下为九州，夏桀曾用河畔的澄泥烧制的铜爵饮过美酒，周平王曾乘六匹骏马驾着的马车巡视天下，隋炀帝曾乘极致奢华的水殿龙舟下江南游玩……

文化之源

河洛文化流传着“河图洛书”的神秘传说。

传说远古时期的一天河水忽然暴涨，有一只似龙非龙似马非马的怪兽在波浪中如履平地地飞腾，身上的鬃毛卷成有规律的图案。伏羲命人将图案记录下来，精研深究之后终于创制了八卦，用于指导部落生活——这就是河图的传说。

另一传说大禹治水的时候，从洛水中浮出一只大龟，其身庞大，甲背平滑，背上也有排列规律的图案。大禹得到启示，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治好了洪水，开创了大夏王朝。

后来，古代典籍中便留下了“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的记载。这种“师法自然”的理念，也是中华文明天人合一的思想的源流。而河洛古地，也就自然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中心，中华文明的圣地。有灼见者云：撇开“汉魏文章半洛阳”不谈，儒学渊源于洛阳，道学创始于洛阳，佛学初传于洛阳，经学集成于洛阳，玄学盛行于洛阳，理学开山于洛阳。

司马光曾赞美道：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

依水而盛

洛阳成为中国北方最富水的城市，数千年来长盛不衰，除了具有天时地利的洛河，也少不了另外一条伟大的人工河流——京杭大运河。

史书记载，开凿运河时，“东都役使促迫，僵仆而毙者，十四五焉。每月载死丁，东至城皋，北至河阳，车相望于道。”意思是当时洛阳的徭役非常沉重，将近一半的服役者在此过程中死去。可以说这条运河，流的是人民的血泪。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唐代诗人皮日休的这首绝句，却给予了隋炀帝极高的评价，将他与大禹相提并论。

京杭大运河是一个人工奇迹。这条古老的人工河，长度是世界著名的苏伊士运河的16倍，巴拿马运河的33倍，是当之无愧的古运河之魁。这条运河，与洛阳的关系密不可分。大运河长达2000多公里，以洛阳为中心，南至余杭，北达涿郡，把黄河、淮河等几大自然水系连通起来，形成了一张四通八达的水网。这不仅有利于东都粮食和物资的供给，而且利于保持政治稳定。《隋书》记载：“转运通利，关内赖之。诸州水旱凶饥之处，亦便开仓赈给。”

京杭大运河的成功开凿，绕不开一个杰出的建筑大师——宇文凯。他不仅设计建造了东都紫薇宫，还利用分洛堰改变洛水的走向，使大运河能够穿洛阳城而过，这在当时可谓是一个壮举。

大运河通航后，“天下舟船所集，常万余艘，填河路，商旅贸易，车马填塞”，这样一幅繁荣景象虽然已成陈迹，但想起还是让人不由心潮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