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居民消费需求不振与收入分配失衡

2016-05-07 08:17
宿州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收入差距

张 超

安徽财经大学金融学院,安徽蚌埠,233030



我国居民消费需求不振与收入分配失衡

张超

安徽财经大学金融学院,安徽蚌埠,233030

摘要:经济新常态下,居民消费需求不振成为我国在转型期所必须面对和破解的难题。在对我国居民消费需求进行历史回顾,并对收入分配失衡的原因及现状进行分析的基础上,发现收入差距拉大与居民消费不振两者之间可能存在紧密的联系。运用凯恩斯的简单消费函数进行推导,证明了收入差距与消费倾向呈现反方向变动的关系,即收入差距的拉大不利于消费。进而提出切实增加居民收入、缩小居民收入差距以及创新供给、释放消费潜力等对策,以促进我国居民消费需求的增长。

关键词:居民消费需求;收入分配失衡;收入差距

1我国居民消费需求的历史回顾

20世纪90年代中期之前,我国在很长一段时期都处于严重的短缺经济状态,凭票(粮票、油票、肉票等)购物、彻夜排队购物、托熟人找关系购物等现象成为当时社会的一个重要特征。然而,90年代中期以后,这一特征不复存在,商店层出不穷的促销手段,各种媒体铺天盖地的广告,却仍然改变不了大量消费品过剩、商品积压的情况。此时,我国的消费品市场出现了供大于求、买卖双方地位反转。体制因素、观念因素、亚洲金融危机因素等均是引发这种市场低迷的原因,但实质上,还是供需关系的失衡。

从“供”的角度来看,1992年之后,我国的经济发展进入了一个快车道。在“羊群效应”的引领下,生产者纷纷进入一些被认为可能有高利润、高回报的行业,产生“非理性繁荣”。而这种不考虑需求的盲目生产必然会带来产能过剩,林毅夫则将此形容为“潮涌”现象[1]。从“需”的角度来看,这一时期的各项改革增加了居民未来收支的不确定性,现代企业制度改革下城镇职工的大量下岗、失业,很多人的收入只能保持温饱;其他诸如住房、医疗、教育等改革,又增加了居民未来支出的不确定性。而应对未来收支不确定性的最有效手段就是储蓄,减少当期消费。此外,由于在改革开放的探索期,收入分配不合理的现象较为严重,收入差距在这一时期开始显著拉大。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基尼系数值,我国农村居民收入的基尼系数自1978年的0.21扩大至1999年的0.34,而城镇居民收入的基尼系数则从1978年的0.16扩大至1999年的0.3,增加了近1倍。

随着亚洲金融危机的过去,全球经济特别是亚洲经济的复苏,我国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的市场低迷现象很快被旺盛的外需所掩盖。1978-1993年,我国的净出口额有11个年份出现负数,即贸易逆差,其中贸易逆差最大的年度为1993年(701.4亿元)。而此后的1994-2013年均未再发生贸易逆差,净出口额不断攀升,2008年达到20868.4亿元,此后连续三年递减,2011年为10079.20亿元,但2012年、2013年连续递增,2013年达到16093.98亿元;出口总额更是高达137131.43亿元。可以看出,20世纪90年代后外需成为取代国内消费需求的一个重要手段。最终消费对GDP的贡献率从1999年的76.8%下降至2010年的36.8%,居民消费率从1999年的46.75%下降至2010年的33.2%,2011年为35.5%,截至2013年8月,居民消费率再度跌至35%。2008年金融危机发生后,我国出口空前受阻,维持经济稳定增长的重任落在内需之上,投资和消费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最主要动力。国家的4万亿基础设施建设计划及十大产业振兴计划等措施使得随后几年的投资高企,2009年的投资率比2008年高出近5个百分点。相比投资而言,虽然国家也出台了若干刺激消费计划,但消费对经济的拉动作用远远滞后于投资。消费需求问题是我国在经济转型期所必须面对和破解的难题。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意识到,居民收入过低和收入差距的不断拉大是我国居民消费需求不振的主要制约因素之一,如何从“国富”到“民富”以及缩小居民收入差距,已成为影响我国经济增长、社会和谐的重要问题。

2我国居民收入分配失衡

我国自1956年确立计划经济体制到改革开放之前,一直是一个均等化程度很高的国家。究其原因主要包括生产资料公有制(居民除了少量储蓄利息外没有财产收入)、社会追求的目标(社会公平、劳动收入公平)以及传统文化观念(“不患寡而患不均”)等[2]。当然,由于二元经济结构和“剪刀差”的存在,城乡居民之间的收入差距较大,但城镇居民内部和农村居民内部的收入差距均较低,比较而言,城镇居民内部的收入差距更低。1978年以来,市场化改革为我国带来了30多年的高速经济增长。但在市场化改革不断推进和深化的背后,也产生了很多的问题。目前,最为引人瞩目的莫过于收入差距的日益拉大,这对社会的公平正义与稳定、经济的持续增长都提出了挑战。

2.1居民收入占比偏低

居民可支配收入为居民初次分配收入和经常转移净收入之和,就2000-2008年的数据来看,无论是初次分配收入还是经常转移净收入,占国民可支配总收入的比重均处于明显的下滑趋势。2009年这一趋势得到逆转,居民初次分配收入占国民总收入的比重为60.7%,随后的2010年又下滑0.2%,截至2011年,重新回到2009年的水平。

将居民初次分配收入进行分解,得出劳动者报酬、营业盈余和财产净收入。2000-2011年间,作为我国居民收入最主要构成的劳动者报酬,占初次分配收入的比重持续下降,仅仅在2009年出现一次短暂的回升[3]。

2.2居民收入差距拉大

居民收入分配差距日益拉大,影响了刺激内需政策的效果,也影响了我国经济的可持续增长,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我国改革和发展的制约因素。我国居民收入差距主要表现在城乡之间、地区之间、行业之间和城、乡内部等方面。

2.2.1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拉大

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从1978年的343.4元攀升至2013年的26955.1元,增长了近78倍;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从1978年的133.6元上升至2013年的8895.9元,增加了约67倍多;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的绝对差距呈现出不断拉大的态势,从1978年的209.8元升至2013年的18059.2元。城乡居民的收入差距曾一度缩小,1983年城乡居民的收入比为1.82∶1,为改革开放以来的最低比值;但1980年代初的农村黄金发展时期结束后,这一比值不断增大,至2009年为3.33∶1,2013年为3.03∶1。因此,无论是绝对值还是相对比值,城乡居民收入差距都呈现出了不断扩大的趋势。

2.2.2地区间居民收入差距拉大

区域之间居民收入差距呈现扩大趋势,主要表现为东部地区收入远高于其他地区。从城镇居民来看,2013年东、中、西及东北部地区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别为32472.01、22736.11、22710.13和22874.55元,比2012年分别增长9.62%、9.85%、10.24%和10.19%;东部地区与中、西、东北部的绝对差距比2012年分别扩大了608.5、507.4、545.1元。从农村居民来看,地区间收入差距也较为显著,东部收入最高,东北部地区次之,中部第三,西部最低。2013年,东、中、西及东北部地区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分别为12052.08、8376.5、6833.58和9909.15元,比2012年分别增长11.4%、12.7%、13.4%和12.0%;东部地区农村居民的绝对收入远远高于其他三个地区,就增速而言,东部地区也位于四个地区的前列。

2.2.3行业间居民收入差距拉大

我国各行业之间收入差距也在明显拉大,垄断行业的高薪问题更是近些年各方讨论的热点话题。从2003-2013年我国行业间人均工资来看,农林牧渔业的工资历年来均处于最低位,11年来的工资绝对值增加了18936元;而人均工资最高的行业金融业,其工资绝对值增加了78873元,比农林牧渔业多了近60000元。金融业与农林牧渔业的人均工资比值由2003年的3.02∶1上升至2013年的3.86∶1,而2008年这一比例更是达到4.29∶1。

2.2.4城、乡内部居民收入差距拉大

按照中国统计年鉴的分类,城镇居民分为5个收入等级,其中,最高收入组与最低收入组的绝对收入差从2000年的8167元上升至2013年的44955.8元,之间的比值也从3.61∶1变动为4.93∶1,2005年这一比值达到5.70∶1。按农村居民的住户调查资料,最高收入组与最低收入组的年均纯收入之差由2000年的4388元上升至2013年的18689.47元,之间的比值也从2000年的6.47∶1变动为2013年的8.23∶1。

以上分别从功能性收入分配和规模性收入分配的不同视角,观察我国居民收入的两个典型事实。实际上,这两个典型事实存在高度的相关性。自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开始,国外经济学家的研究重心开始由规模性收入分配回归功能性收入分配,以探求劳动报酬在要素收入分配中占比下降的问题[4-6],得出“劳动报酬占比越高,收入差距越小”之类的结论,而这个结论的另一面就是“劳动报酬占比下降,会加大收入差距”。在国内,“工资侵蚀利润”到“利润侵蚀工资”的转变形象地描述了我国劳动报酬占比下降的事实[7]。莱斯特·瑟罗在《1990年大萧条》一书的序言中,将经济问题类比为狼和鹿的关系,如果狼把鹿都吃完了,狼自身也要灭亡;相反,如果狼灭亡了,鹿在一个时期可能会成倍的增加,但最终它们的成员会变得太多,以至于因缺少食物而死去[8]。因此,无论是“工资侵蚀利润”还是“利润侵蚀工资”,都会对经济系统产生极为不利的影响。陈宗胜早在1994年就提出收入的功能分配对规模分配的决定作用[9];而程恩富、胡靖春和侯和宏也肯定了这两者之间的正相关关系[10]。杨俊宏则更为直接地认为劳动报酬占比的逐年下降使得贫富差距逐渐拉大,造成了富者越富、穷者越穷的“马太效应”[11]。

3收入差距拉大与居民消费不振

基于已有文献,国内许多学者较为一致认为,居民收入占GDP比重偏低和收入分配差距的扩大,是近年来造成我国居民消费需求不足的主要原因。在此,本文采用凯恩斯的简单消费函数,即C=α+βY,对收入差距拉大与居民消费不振这两者之间的关系进行数学推导。

中国统计年鉴中,城镇居民家庭按收入等级被划分为7个层次,而农村居民家庭被划分为5等分。在此,为了简化研究,仅假设有高收入人群和低收入人群两个群体。其中,低收入人群的人均收入为Y1,高收入人群的人均收入为Yh,低收入人群的人口数为Pl,高收入人群的人口数为Ph,则有:

Y=Yl/Pl+YhPh

(1)

Yl/Yh=l/y

(2)

Pl/Ph=l/P

(3)

其中,Y反映低收入群体和高收入群体之间的收入差距。

根据凯恩斯的消费函数,假设全体居民的边际消费倾向为β,低收入群体和高收入群体的边际消费倾向分别为βl和βh,因为边际消费倾向递减,可以认为0<βh<βl<1。

则有:C=α+βY

=(αl+βlYl)Pl+(αh+βhYh)Ph

=(αlPl+αhPh)+βlY1Pl+βhYhPh

(4)

由(1)(2)(3)式可得Y=YlPl+pyYlPl,进一步可以得到:

(5)

将(5)代入(4)式,得到:

结合0<βh<βl<1,则有总体居民的边际消费倾向:

经济体系是一个循环系统,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会对整个系统的运行产生影响。居民收入过低和收入差距拉大,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居民消费需求的增加,在“需”的方面引发了我国在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的市场低迷现象。而1997年金融危机之后,外部环境的转好为国内的市场低迷提供了良好的解决途径,外需和投资开始代替居民消费成为新的经济增长动力源。但外需这一增长源在10多年后,又因2008年全球性的经济危机而大幅萎缩。如何启动居民消费需求不得不被重提,并被放在重要的位置。然而居民消费的启动又要求提高居民收入,缩小收入差距,再度回归到问题的原点。而解决这一问题,实际上意味着国家在公平和效率之间的抉择。

4对 策

4.1提高居民收入

党的十八大报告明确提出要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努力实现两个“同步”和两个“提高”,即实现居民收入增长和经济发展同步,劳动报酬增长和劳动生产率提高同步,提高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中的比重,提高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在全面深化改革的2014年,我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20167元,比2013年增长10.1%,已超过GDP增速。

4.2缩小居民收入差距

(1)在新型城镇化推进的过程中,要更加重视城乡居民收入的差距问题。坚持以人为本,维护农民利益。一方面,通过教育培训,切实提高农民素质,提升其就业层次;另一方面,通过农村土地制度改革,增加农民的财产性收入。

(2)由于长期以来的户籍限制,不仅出现了相同劳动在不同地区间工资差距较大的现象,还出现了在发达地区内部相同劳动在本地员工和外地员工之间的报酬差异现象。因而,应进一步放宽劳动力跨区域流动的限制,让常驻外来务工人员享受与本地居民同等待遇,如相同的社会保障、福利待遇、同工同酬等,实现劳动力真正的合理流动,缩小不合理的工资差距。

(3)行业垄断产生的垄断利润往往有一部分会转化成职工收入,加大了行业间居民收入差距,这不仅影响社会的公平正义,也不利于市场经济竞争效率的提高。为了缩小这种收入差距,需要加速垄断行业改革,针对资源性垄断、行政性垄断和自然垄断等不同的行业垄断形式,适时地引入竞争机制。

(4)进一步完善住房、医疗、养老、教育等相关改革,推动保障性住房建设,扩大社保覆盖面和教育公平,有效弱化中低收入阶层的预防性储蓄动机,在实质上增加他们的可支配收入。因此,各项改革的完善也将有助于缩小居民的收入差距。

4.3创新供给,释放消费潜力

习近平同志在2014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指出,我国模仿型排浪式消费阶段基本结束,个性化消费渐成主流。我国居民消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沿袭了计划经济时代的特征,但随着居民消费的不断升级,个性化、多样化消费渐成主流。通过创新供给,释放消费潜力,继续发挥消费在推动经济发展中的基础作用。

参考文献:

[1]林毅夫.潮涌现象与发展中国家宏观经济理论的重新构建[J].经济研究,2007(1):126-131

[2]赵人伟,李实.中国居民收入分配再研究[J].经济研究,1999(4):3-17

[3]张东生.中国居民收入分配年度报告(2013)[M].北京: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10:3

[4]Blanchard O.The Medium Run[J].Brookings Papers on Economic Activity,1997,2:89-158

[5]Olivier J Blanchard.The Medium Run[M]//Olivier J Blanchard,William D Nordhaus et al.Brookings Papers on Economic Activity.Washington,D C:Brookings Institution Press,1997:89-158

[6]Daudey E,C Garcia-Penalosa.The Personal and the Factor Distributions of Income in a Cross-Section of Countries[J].Journal of Development Studies,2007,43(5):135-158

[7]罗长远,张军.劳动收入占比下降的经济学解释:基于中国省级面板数据的分析[J].管理世界,2009(5):25-35

[8]莱维·巴特拉.1990年大萧条[M].中国国际信托投资公司国际研究所,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88:序言

[9]陈宗胜.倒U曲线的“阶梯形”变异[J].经济研究,1994(5):55-59

[10]程恩富,胡靖春,侯和宏.论政府在功能收入分配和规模收入分配中的作用[J].马克思主义研究,2011(6):51-61

[11]杨俊宏.提高初次分配中劳动报酬比重的几点思考[J].探索,2009(5):104-108

(责任编辑:周博)

中图分类号:F12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006(2016)02-0004-04

作者简介:张超(1981-),安徽含山人,博士,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宏观经济管理。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我国通胀预期的动态特征、驱动机制及调控策略研究”(14AJY027);安徽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构建安徽省扩大居民消费需求长效机制的途径研究”(AHSK11-1207)。

收稿日期:2015-11-12

doi:10.3969/j.issn.1673-2006.2016.0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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