眭文娟,张慧玉,车 璐
(1.电子科技大学成都研究院,电子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四川 成都 611731;2.中国国际工程咨询公司,
北京 100048;3.浙江大学 外国语言文化与国际交流学院,浙江 杭州 310058)
寓利于义?企业慈善捐赠工具性的实证解析
眭文娟1,2,张慧玉3,车璐2
(1.电子科技大学成都研究院,电子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四川成都611731;2.中国国际工程咨询公司,
北京100048;3.浙江大学外国语言文化与国际交流学院,浙江杭州310058)
摘要:围绕“为什么理性、逐利的私营企业乐于慷慨捐赠”这一问题,本文采用全国私营企业调查数据实证揭示隐藏在企业“义举”背后的经济“诉求”,并结合内外部因素探讨影响慈善捐赠工具性作用发挥的边界条件。研究表明,在转型经济情境下,私营企业的慈善捐赠是一种工具性的“寓利于义”,本研究对深入理解企业慈善捐赠战略、引导企业慈善事业健康发展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关键词::慈善捐赠;工具性;组织绩效;私营企业;成长阶段
一、引言
慈善捐赠作为企业社会责任的最高表现形式和企业公民理念的核心内容之一[1],不仅是企业贡献于社会的关键手段,也是满足社会事业需求的重要方式。在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国家,企业的公益参与及捐赠行为一直是衡量企业社会责任投入与社会绩效的重要指标[2,3]。作为发展中国家典型代表的中国目前正处于经济社会转型的特殊阶段,企业慈善捐赠在调节社会资源再分配、缓和社会矛盾、促进社会公平和发展以及改善企业公共关系等方面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中国民政部发布的《2012年中国慈善捐助报告》显示,企业群体是国内捐助的主要力量,2012年共捐赠474.38亿元,占全国捐赠总额的58%,其中私营企业捐赠275.06亿元,占企业捐赠的57.98%。自2007年有全国性的捐赠统计以来,私营企业的捐赠数额一直占企业捐赠总额的一半以上,是中国社会慈善捐赠和公益活动的中坚力量*人民网.民政部发布《2012中国慈善捐助报告》 红会受捐同比降23.68%.http://politics.people.com.cn/n/2013/0921/c1001-22983653.html.。
然而,对于以盈利为主要目的的经济组织而言,慈善捐赠是一种“奢侈的行为”,意味着企业要牺牲商业利益,将部分资金或实物资源用于非盈利的慈善公益事业,构成企业运营的额外成本。传统的经济理论认为,企业的本质属性是逐利,即追求股东利润的最大化[4],而利他性的慈善捐赠会侵蚀企业相对稀缺的资源,损害股东利益,进而有悖于企业最基本的经济责任。作为改革的特殊产物,私营企业在中国只有30多年的发展历史,大部分企业正处于生存、发展的原始积累阶段,盈利及成长是其首要目标。而从社会赋予的角色来看,中国私营企业的存在是为了活跃市场,扩大就业,促进社会主义的经济繁荣*1983年,中共十三大的报告就已经指出“私营经济一定程度的发展有利于促进生产,活跃市场,扩大就业,更好地满足人民多方面的生活需求”。2003年,中共十六大报告再次提出“要充分发挥个体、私营等非公有制经济在促进经济增长、扩大就业和活跃市场等方面的重要作用。”。因此,对于处于这样特殊社会经济地位的私营企业而言,利他性不能充分阐释其慈善捐赠行为的动机及目的。
那么,理性的、以利润最大化为目的企业为什么会慷慨解囊?已有研究从战略慈善、制度回应、政治诉求、道德资本等角度对慈善捐赠的作用进行了诠释,并尝试以此证明企业可以通过“行善而获利”[5,6,7]。这些针对前置因素的研究丰富了学术界对企业慈善捐助的认识。尽管慈善捐赠受到外部环境和企业家个人特质的影响[8,9],但企业的捐赠决策最终取决于企业本身的特点及所依赖的情境特征[10]。不少研究实证检验了慈善捐赠与财务绩效之间的关系[11,12],但大部分探讨是基于特殊的灾难背景[3],难以充分阐释常态下的企业慈善行为。此外,很少有学者以企业自身的需求为基础来分析慈善捐赠的直接作用,而外部环境对其作用产生过程的影响也有待进一步的探讨。
基于此,本研究以中国特殊的转型经济为情境,充分考虑私营企业自身的特点和需求,尝试深入挖掘企业慈善捐赠对组织绩效的影响作用及其内在机理。具体来说,本文分别探讨慈善捐赠对企业财务绩效与成长水平的效应机制,并通过剖析组织可见性、政治关联、成长阶段、市场环境等内外部因素对主效应机制的影响进一步明晰其边界条件。实证分析表明,私营企业的慈善捐赠是一种“寓利于义”的工具性行为,实现企业的经济利益依然是其关键目标。基于此,本文指出可以根据私营企业的捐赠目的正确引导其行为,从而有效促进资源的“第三次分配”与社会和谐发展。
二、研究假设的提出
(一)慈善捐赠与组织绩效
慈善捐赠与财务绩效之间的关系是企业慈善研究中的核心问题,已有研究就此展开了大量的探讨[6,11-13]。由于慈善捐赠被普遍视为是一种企业可“自由量裁”(discretion)的社会责任[14,15],利己主义认为,企业之所以采取慈善行为,是因为确信这一行为可以保障企业的最佳利益[16]。以西方发达国家为背景的诸多研究指出,慈善捐赠可以促进企业盈利[13]。但中国现阶段的国情与西方发达国家存在较大的差异。例如,在资本主义体制下,慈善捐赠可以作为规避税收的合法手段;但在处于转型阶段的中国,市场和制度体系尚不完善,税收政策差异显著,类似的优惠政策并不能得到真正有效的执行,企业免税资格在异地无法认可的争议更是暴露了税收政策的“灰色地带”*公益捐赠税收优惠“灰色地带”[N/OL],http://epaper.jinghua.cn/html/2013-05/20/content_1990544.htm。因此,西方情境下税费减免[17]、政治游说[18]等因素并不能充分解释中国私营企业慈善行为的动机。
新制度理论为企业慈善捐赠对组织绩效的作用提供了新的阐释视角。从合法性角度来看,包括经济组织在内的所有社会机构的生存权和其他权利都源自社会的赋予[19]。企业开展各项活动的目的、运营方式以及最终的结果必须与社会体制的“游戏规则”保持基本一致[20]。企业的经济业绩并不是保障其生存与发展的充要条件,企业必须在特定的经济条件下获取、提高并维持自身的合法地位,减少相对弱势,进而寻求并把握成长机会[17,21]。在中国,私营企业长期受到意识形态和政策上的双重歧视,在市场竞争中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受到“坚持公有制的主体地位”主导政策的制约,私营企业始终面临“老三样”问题,即融资难度大、市场准入壁垒高、税收费用负担重*北京大学民营经济研究院.融资困难和宏观环境不佳是民营企业的两大魔咒[N/OL],http://mea.pku.edu.cn/7/3/2012-07-01/4206.html。由于资源掌控者更愿意将资源提供给符合社会期望的组织[20],中国情境下开展的慈善捐赠能为企业绩效带来间接、迂回的利益[22],具体体现在企业利用慈善捐赠向社会或者政府进行寻租,通过构建社会合法性来提高组织吸引和获取资源的能力。现行企业广泛采用的做法是利用慈善捐赠将自身包装为公知企业,积极参与修路建桥、办学助教、扶贫济困等公共事业。此类策略将慈善作为重要公关手段,以此来影响主管部门的政策决策,从而交换所需的市场资源和成长机会,如减少资源约束、增大市场准入、获得信贷支持、谋取财政补贴等,进而提高组织绩效。
从战略视角来看,诸多研究认为慈善捐赠的效应具有即时性,即体现于对企业的短期财务绩效的影响。将慈善与营销有机结合的“善因营销”即为一个突出的例子[23,24]。这种特殊的行销方式将公益事业冠以企业或产品的名称,因势利导地借助新闻舆论和公众关注达到广告宣传的目的,从而在短期内实现销售额与企业利润的显著增加[25]。这种即时广告效应在中国情境下更为突出。中国大多数私营企业正处于早期发展阶段,本身缺乏资源的积累,更注重短期盈利。尤其在信息不对称的市场环境中,良好的声誉能够有效地促进产品推广等关键商业活动的开展,成为企业改善绩效与盈利的重要工具[26,27]。慈善捐赠与企业的市场目标相互兼容,企业慈善捐赠实际上是企业在环境和战略互动作用下的一种战略行为,目的在于与主要利益相关者建立联系,树立良好的企业形象,促进产品销售的同时创造出多种无形资产,如声誉资本、员工信任、消费者忠诚等。以此,私营企业的慈善捐赠可以看成是一种受到利己主义驱使的战略性慈善活动,用来建立稳定的外部联系,可以为关系型资产提供保护,有利于企业从中获得资源和成长机会,改善组织绩效。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假设1:慈善捐赠正向影响私营企业的绩效。
(二) 组织可见性的调节影响
组织可见性是利益相关者对企业行为进行判断的先决条件,反映了市场和制度环境下企业的地位及企业行为被关注的程度[28]。一家企业的可见性越高,其行为在公众中的关注和识别度越高,利益相关者对其行为的期望越大,相应反应越显著。可以预见,组织可见性会对企业的慈善捐赠行为的效用产生影响。
一方面,组织可见性可以通过推动合法性与资源获取正向影响慈善捐赠对绩效的效应机制。Wang 和Qian[12]的研究指出,可见性正向影响捐赠行为带来的盈利水平。组织可见性有利于增加企业与利益相关者的互动关系,推动社会合法性的获取,从而有助于企业的资源整合与绩效改善。可见性能够促进利益相关者对企业的关注与认识,并通过对企业相关活动的了解来做出有意义的反馈,其中包括:来自投资者和第三方组织的有利评价[29,30]、消费者愿意支付高额的产品价格、对潜在合作伙伴的吸引力等。这些因素实际上是企业逐步获取社会认可与合法性的过程,能够促使慈善捐赠行为更好地推动私营企业获取资源、提高绩效。组织可见性越高,企业的捐赠行为就越能获得利益相关者的关注与认可,得到相应反馈;而对于可见性低的企业而言,利益相关者可能难以注意到其捐赠行为,因而慈善投入并不会给企业带来显著的收益。
但另一方面,组织可见性可以通过增加社会期望与审查负向影响慈善捐赠对绩效的效应机制。组织可见性越高,企业的经营活动越容易吸引社会和公众的关注及监督。利益相关者对高可见性企业的社会责任赋予较高的期望,并倾向给予这些企业更多的监督和审查。规模大的企业拥有较大的社会影响力,但同时也要承受更多的社会压力。在这种高标准和严要求下,高可见性企业的慈善活动更多地被潜在定义为社会义务,通过此途径获取合法性、整合所需资源的效用将减弱;更重要的是,高可见性企业的“不作为”或“不当行为”会使得企业遭受严重的公众舆论压力,甚至引发公关危机。现实中不乏此类案例,最突出的是2008年地震后公众、消费者等利益相关者对企业捐赠行为的反应。相关组织通过网络公布了慈善参与企业的捐赠额度,基于此产生了明显的对比效应:一方面网友对盛名在外的大型企业设立了“铁公鸡排行榜”,并引发社会公众的强烈反响和对这些“吝啬”企业的产品发起抵制行为,造成其当年业绩的直线下跌;另一方面,一些先前知名度较低的中小型企业通过数次“豪捐”迅速获得舆论支持与消费者亲睐,为产品销售和市场地位打下了牢靠基础。从这一角度而言,组织可见性对慈善捐赠与组织绩效之间的关系有着负向的调节作用。基于上述讨论,本文提出下述竞争性研究假设:
假设2a:组织可见性正向调节慈善捐赠对组织绩效的影响
假设2b:组织可见性负向调节慈善捐赠对组织绩效的影响
(三)市场发展程度的调节影响
企业总是处于特定的市场和制度环境中,其组织决策、行为因此而受到相应的制约,而环境的这种影响力不仅作用于行为结果,也作用于背后的因果机理。由此可以基本判断,无论是企业慈善捐赠行为本身,还是盈利水平的提升、声誉资本的积累或市场机会的获取均要受到企业所“嵌入”环境变动的影响[31,32],这是研究私营企业慈善捐赠问题不可避开的重要方面。中国处在传统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转型的过程中,经济体制结构呈现出计划与市场共生并相互影响的状态[33]。这种特殊的二元结构在不同层次形成特征各异的组合,加深了区域间的制度环境差异,如何应对现有市场环境、处理与制度的关系是私营企业战略决策的重要考虑,对企业行为的最终结果造成相应影响[34]。因此,市场发展程度将对中国私营企业的慈善捐赠行为与绩效之间的关系产生重要的调节作用。
一方面,在发展较为充分、成熟的市场环境中,市场机制对宏微观经济活动的主导作用显著[35],慈善捐赠帮助私营企业获取公众认可与支持、提高合法性的作用受到限制。在相对成熟的市场环境中,企业的经济活动更加透明,与投资者、消费者、供应商、公众等关键利益相关者的信息和沟通也更加畅通,利益相关者很容易通过企业本身或者其他公开渠道较多地了解到有关企业创新、市场战略等方面的真实信息,因而可以更清楚、准确地了解并评判企业在创新、产品、市场等方面的潜在优势,以此作为舆论判断与购买行为的基础。例如,消费者可以通过股票交易市场、大众媒体报道等公开信息源中获得有关企业及其产品的详细信息,慈善捐赠对其认知判断产生的影响作用减弱。因此,在相对自由、透明的市场环境下,利益相关者能够根据充裕的信息更理性地对待企业的公益慈善行为,而慈善捐赠等方式吸引利益相关者的关注、认可及支持的工具性意义降低。
另一方面,随着市场化程度的提高,与市场运营、资源分配等相关的正式制度将得到进一步完善,法律法规、产权保护举措更为健全,私营企业通过慈善捐赠行为获取利益相关者关注、认可、支持的动机降低。所在地区的市场发育程度越高,产品、要素以及中介市场发展也越完备,非市场化因素的影响作用减少,交易成本相对较低,而企业通过慈善捐赠进行寻租的潜在收益也随之减少。即便是处于相对弱势的私营企业,也可以通过相对公平的市场运行机制获得所需资源和信息,提高自身竞争优势。换言之,在市场化程度较高的环境中,不仅私营企业通过慈善捐赠获得合法性及寻租利益的动机减弱,借此获得的寻租利益及其他资源也将受到显著约束。因此,企业的合法性要求及寻租动机降低,其行为将更加规范,决策将更加程序化,市场导向的战略选择越来越重要,并开始在企业发展中占据主导地位,慈善捐赠对企业绩效及发展的影响将减弱。基于上述讨论,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假设3:市场发展程度负向调节慈善捐赠对组织绩效的影响
(四) 政治关联对慈善捐赠与绩效关系的调节影响
作为中国现阶段最显著的制度特征之一,政治关联可视为企业获得合法性的关键表征,是其迅速得到正式制度认可的有效方式,这在政府干预突出、市场机制有待进一步完善的转型经济中尤为重要。尽管中国的经济体制改革是一个强化市场作用、弱化政府干预的过程,但政府依旧是资源和合法性的关键来源[36,37],因此,政治关联将对私营企业成长战略及其作用机制产生重要影响[38]。就慈善捐赠这一特殊的战略方式而言,政治关联能够从不同的方面强化其工具性作用。
首先,政治关联是政府对企业的一种政治承认,建立和维护与政府的良好关系不但可以降低“寻租”风险,还能提升企业的社会地位和相应的政治权利[12,38],从而能直接提升慈善捐赠的工具性意义。很显然,对私营企业而言,获得政治关联或者政治身份无疑是一种非常有价值的资源[34,39],在中国情境下尤为如此。以政府支持为隐性背景,政治关联可以从根本上提升企业与利益相关者互动中的信任基础,为企业相对容易地赢取社会认可与支持。而在政府干预强、政治力量作用显著的制度环境中,政治关联本身就是一种无法替代的广告效应[40]与资源及能力的象征,能够直接、有效地促进私营企业慈善捐赠绩效机制的实现与提升。
其次,政治关联能够有效提升私营企业在产权上的安全感,是私营企业合法性和发展潜力的重要标志,因而能够促进慈善捐赠工具性作用的发挥。在政府力量显著的制度环境中,政治关联不仅直接赋予企业政治合法性,而且能够助其间接获得公众认可与社会合法性。对私营企业而言,与政府部门建立良好的关系意味着有形或无形的政策保护,有机会获得直接支持或间接回报,对其生存和发展存在显著影响。由于政府拥有较高的资源支配权,企业与政府关系越密切,其寻租空间和寻租收益便越大[42]。地方公益为主导的慈善捐赠便是企业通过协助地方政府减轻公共服务负担的常用寻租手段。因此,在以“关系”为纽带、政府干预角色依然举足轻重的中国制度环境中,处于相对资源弱势的私营企业将充分利用政治资源在市场中发挥的重要作用,政治关联能够帮助私营企业实现慈善捐赠的潜在收益。基于上述讨论,本文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假设4:政治关联正向调节慈善捐赠对组织绩效的影响
(五)慈善捐赠的绩效机理在企业不同发展阶段的差异
企业发展是一个与众多利益相关者相互作用、协同共进的动态过程。在不同的发展阶段,企业战略目标、内部资源、管理能力以及面临的外部期望和需求都存在显著差异[43],这些差异化因素必然对企业行为及其效应机制产生显著的影响,慈善捐赠与组织绩效的关系同样如此[44]。有关中国情境下成长阶段对私营企业慈善捐赠绩效机理的影响在近年来也引发了国内学者的关注。陈宏辉和王鹏飞[45]以广东省私营企业为研究样本,实证检验结果表明,私营企业的成长周期会对私营企业是否参与慈善捐赠产生显著影响。易冰娜[46]利用私营企业上司公司数据验证了慈善捐赠在企业不同生命周期对企业价值机理的影响存在显著差异。本文将延续前期发现,探讨成长阶段对私营企业慈善捐赠与组织绩效作用机理的不同影响。
处于初创期的私营企业成立时间短,组织规模小,结构简单,经营业绩不稳定,可用于营业外支出的冗余相对较少。在此阶段,企业战略都将聚焦在可以保障企业生存和发展的活动上,对于慈善捐赠这一奢侈行为的投入决策相对谨慎,自愿性相对较低;但是迫于对合法性与其他稀缺资源的需求,初创期的私营企业更容易受到慈善捐赠工具性行为的驱使,更加关注、重视慈善参与带来的经济回报。此外,社会公众对初创期企业的社会参与期待相对较低,这些相对“弱势”企业的慷慨解囊也因而更容易得到认可与赞誉,转化为社会资本、道德资本与合法性。因此,尽管初创期的私营企业可用于慈善捐赠的冗余资源有限,但在工具性利益的驱使下,他们若能战略地满足或超越较低的社会期待,便能给绩效与成长带来更显著的推动作用。
处于成长期的私营企业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产品和服务结构基本完善,市场份额较为稳定,经过前期的试探和妥协与利益相关者建立了信任基础,并获取了一定的社会资源,但由于处在快速发展的关键阶段,对合法性、声誉及资源性支持的需求依然很强,慈善捐赠背后的工具性利益依然对其充满诱惑力。随着在发展过程中更多地融入到当地社会环境后,企业更能清晰地认识到自身与社区及公众的密切联系,更愿意参与到社会性慈善活动中,以此构建良好的公民形象,获得舆论支持,从而间接促进组织绩效的提升。与此同时,随着企业的发展壮大与社会期待的增加,可用于慈善捐赠的冗余资源增加,对慈善事业的管理能力更强,因而可以更好地挖掘、利用善举中的工具性效应。因此,处于成长期的企业在慈善捐赠行为及过程等方面可能与创业期企业存在显著差异,其绩效作用机理也可能产生相应的变化,但其慈善行为对组织绩效的推动作用同样强劲。
然而,对处于成熟期的私营企业而言,经营活动比较稳定,产品和服务市场相对集中,已经与利益相关者建立了长期稳定的关系,组织与环境之间的沟通协调机制得到了较好的发展,合法性、社会资本、声誉资本等方面的积累同样趋于稳定,对慈善捐赠的工具性利益依赖显著降低。同时,处于成熟期的组织都经过了反复的“试错”过程和经验积累,对制度环境与社会期望均形成了相对成熟的自有认知和应对机制,慈善行为的工具性作用随之减少。此外,社会公众往往对成熟企业的社会参与持有较高的期待,这将负面影响这类行为的工具性及战略性效应。因此,尽管成熟期企业有较为充裕的冗余资源参与慈善捐赠,但其参与动机及驱动力均相对较低,更趋向于有选择性地参与到有限的慈善活动中,且工具性目的相对较弱。
鉴于成长阶段对企业行为及其效应可能存在全方位的渗透性影响,成长阶段对私营企业慈善捐赠效应机制的影响不仅体现在效应结果本身,而且嵌入在其作用机理中,影响边界条件作用的发挥。因此,本文提出以下系统性假设作为后续实证检验的基础:
假设5:在企业不同成长阶段,慈善捐赠对组织绩效的推动作用及其机理存在显著差异。
三、研究方法
(一)数据来源及基本情况
本文数据源自2012年第十次全国私营企业抽样调查样本,剔除了数据缺失和数据异常的样本。经过筛选后,获得来自19个主要行业共2143家企业构成本文的分析样本。有关地区层面市场环境的测度,本文采用市场化程度的指标进行衡量。由于截止本文日期,2011年市场指数还未报告,本文实际使用的是2009年的数据。
表1列示了样本的描述性统计。从企业主年龄分布来看,接近一半的私营企业主处于41-50岁年龄阶段,而30岁以下的样本相对较少;从学历分布来看,绝大部分私营企业主的受教育程度在大专及以下,大部分为高中和大专学历,基本符合我国私营企业的发展现实。从企业行业分布来看,有超过四成的样本来自制造业,符合我国私营企业的行业现实。
表1 所选样本企业部分特征统计(N=2143)
对于企业成长阶段的划分,已有研究的观点存在差异,其中Biggadike[47]的划分方式得到较为广泛的认可和引用。本文根据其建议,将成立小于或等于8年的企业划入创业期,创建8-15年的划入成长期,而创建大于15年的,则归入成熟期。以此为标准,本样本中一半以上的企业(1143家)处于创业期,约11%的企业(231家)处于成熟期,这与我国改革开放的发展过程及私营企业分布情况基本一致。
(二)变量测量
本文使用到的各主要变量如表2所示。
1.因变量
对于因变量组织绩效,鉴于大多数私营企业依旧是处于发展中的中小型企业,本文主要从盈利水平以及企业成长两个角度来进行衡量。
盈利水平。现有研究研究通常利用会计指标如总资产回报率ROA、权益回报率ROE、或者销售利润率ROS等衡量企业的短期财务绩效。本文根据以往研究的做法结合所使用数据的特征,用ROA来衡量私营企业的盈利水平,计算方式为:ROA=净利润/总资产;在稳健性检验中,使用ROE来替代ROA对财务绩效进行衡量,计算方式为:ROE=净利润/权益总额。
企业成长。由于企业的销售收入反映了组织把握竞争时机或者拓展潜在市场的显著成效,本文利用2011年的营业收入来衡量私营企业的成长能力。同时,为了减少特异质对回归系数估计的影响,本研究对营业收入均取自然对数。在稳健性检验中,本文使用信贷资源代替销售收入来衡量企业成长,计算方式为对商业银行贷款取自然对数。
2.自变量
慈善捐赠。本文指对在扶贫、救灾、环保等公益慈善活动中现金捐赠或者实物、工程劳务折合现金的总和。参照张建君[48]在研究中有关私营企业的捐赠可能性的测量,本文前置一年,对2010年度有捐赠的企业编码为1,没有的企业编码为0,从而建立是否捐赠的二元哑变量。在后续的稳健性检验中,本文采用实际捐赠金额衡量慈善参与程度,并考虑特异值对回归系数的影响,遵循之前研究的处理办法,对捐赠金额取自然对数。
3.调节变量
组织可见性。Luo等[49]指出大型企业对经济和社会的发展具有较大的影响力,可以作为组织可见性的衡量标准。本文借鉴Su 和 He[50]的研究,采用企业规模,即企业的总资产来衡量组织可见性,考虑特异值对回归系数的影响,对2011年总资产取自然对数。
市场发展程度。本文对此指标的测量源自樊纲等[35]编撰的中国市场指数,这一指数反映了中国31个省、市和自治区市场化的相对进程。本文选取市场化程度的总指标从整体上衡量不同地区市场的发展和制度环境的完善程度。
政治关联。本文使用哑变量,即企业主是否担任各级人大代表或者政协委员来衡量私营企业的政治关联。对拥有上述两种身份中任何一种的企业编码为1,否则编码为0。
企业成长阶段。本文参照Biggadike[47]的建议,根据成立年限来划分私营企业的成长阶段。若企业创建小于或等于8年(即2003年以后创建),则处于创业期,取值为1;若该企业创建8年至15年,则处于成长期,取值为2;若该企业创建大于15年,则处于成熟期,取值为3。
4.控制变量
为了更好地检验私营企业慈善捐赠对组织绩效的影响,本文参照已有研究发现控制了部分可能影响企业绩效的变量。在归纳和分析相关文献后,主要控制了相关的企业主特征和企业特征。企业家能动论认为管理者的能动性对企业的决策行为产生重要影响[51]。本文用私营企业主个人经历、受教育程度和政府背景来刻画企业家的认知和才能,这三个变量都可能会影响企业的生产和发展前景。同时,本文还控制了对组织绩效可能产生影响的部分企业特征,包括所有权集中度、资产负债率、行业、所在地等。
四、研究结果
(一) 描述性统计和相关分析
表3报告了本文研究样本中各变量的均值、标准差、最小值和最大值等描述性统计结果。
在所有的2143个样本中,就因变量而言,营业收入存在着个体差异。65.4%的私营企业参与了各类公益捐赠,在参与程度上存在着个体差异。从企业特征来看,企业资产有着较大的个体差异。四成以上样本来自制造行业,一半以上的私营企业注册地在沿海发达地区。
表2 本文使用的主要变量定义及测量方法
表3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从企业主个体特征来看,企业主的平均年龄约为45岁,平均受教育程度在大专,相对以前调查结果有提高,13%的企业主有党政机关或事业单位工作经历。接近一半的企业主拥有各级人大代表或者政协委员身份。
为了考察本研究所涉及的自变量和因变量之间是否有较高的内在联系,以及考察自变量、调节变量和控制变量之间是否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本文对各变量之间的相关关系进行了Pearson和Spearman相关性检验,表4报告了各变量的相关系数矩阵。与预期一致,私营企业是否捐赠和捐赠额度与短期财务绩效ROA之间存在显著的正向相关,相关系数分别为0.06(p<0.01)和0.07(p<0.01),与ROE之间也存在显著的正向相关,相关系数分别为0.08(p<0.01)和0.10(p<0.01)。
与预期一致,是否捐赠、捐赠额度均与企业成长也呈现显著的正相关,相关系数分别为0.47(p<0.01)和0.57(p<0.01)。
从自变量与控制变量、控制变量和调节变量之间的关系来看,相关系数大多低于经验文献中多重共线性阀值0.5,最大三个分别为0.75,0.51和0.50,这说明变量之间可能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本文对所有解释变量进行了方差膨胀因子(VIF)分析,结果表明只有市场程度、沿海地区的VIF值超过了2,分别为2.53和2.39,其变量包括自变量和调节变量的VIF值均在2以下,都低于经验分析定义的阀值10,并且平均VIF为1.49。可以判断各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的共线性问题,并且这一结论在后面的回归分析中也得到了佐证。
为了进一步判断捐赠有无与组织绩效的关系,在进行回归分析之前,本文对慈善捐赠与否与短期财务绩效变量ROA、ROE、ROS以及企业成长变量包括营业收入、商业银行贷款、公共和摊派支出在样本均值之间的差异显著性进行了T检验。其中,ROS,商业银行贷款,以及公共和摊派支出作为相应的验证变量。销售利润率ROS的测量方式为净利润/营业收入,用于衡量企业的盈利水平,反映企业对总体资源专业化运营的能力。之所以选择商业银行贷款这一变量,是因为2004年国有银行改革后,私营企业发展需要的资金借贷主要来源于各大商业银行,企业获取金融资源的能力也是私营企业发展的重要指标。
表5显示,参与慈善捐赠的私营企业(n=1402)与未参与慈善捐赠的私营企业(n=741)的短期财务绩效和组织发展上存在着显著差异(p<0.01)。这说明,参与捐赠的私营企业有更好的财务业绩表现、更高的营业收入水平,以及获得更多的商业银行贷款,初步支持了本文提出的假设1及其下属假设。另外,是否参与慈善捐赠的企业之间销售利润率的差别并不显著,这可能是因为ROS代表着企业对自身资源的运营能力,而慈善捐赠对这一能力的工具性影响并不明显。
表4 各变量相关系数分析
表5 是否捐赠与组织绩效的T检验
注:†p<0.1,*p<0.05,**p<0.01,括弧内为标准差
(二) 回归分析与假设检验
本文对私营企业组织绩效的影响分别从短期财务绩效和组织成长两个方面进行刻画。考虑到二者都是连续变量,对于研究假设的验证将采用OLS模型进行多元回归分析。此外,为了体现自变量与因变量之间的关系以及不同调节变量的独立影响作用,本文通过逐层放入的方法,从而比较不同变量对因变量的解释作用。
异方差检验。考虑到利用横截面数据进行线性回归分析的时候容易产生异方差现象,因此在执行回归命令后,用estat imtest,white 和 estat hettest命令检查异方差情况,发现P值在5%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存在一定的异方差问题。为了防止对异方差的过度反应,本文遵循陈强等[52]的建议,利用OLS和OLS Robust稳健性回归两种结果进行对比。
内生性检验。慈善捐赠与组织绩效之间可能存在着互为因果的内生性问题。本文结合了两种方式进行处理,首先将自变量前置一年,其次,采用了工具变量法,使用两阶段估计进行检验。借鉴Su和He[49]的研究,慈善捐赠的工具变量选取了企业主对其经济、社会和政治地位三方面自我评价的均值。从理论上看,自我评价越高,越容易参与到社会公益慈善活动中,事先的检验也显示,与组织绩效变量也没有存在显著的直接关系(β=0.004,p>0.1)。当使用自我评价作为慈善捐赠的工具变量时,Hausman估计量=17.68,P=0.1257,不能拒绝原假设。因此可以判定,内生性问题在本研究中不显著。
1.慈善捐赠对企业盈利水平、成长水平的直接作用
表6报告了是否捐赠对企业盈利水平、成长水平两类绩效指标的OLS回归与稳健性回归的结果。可以判断,异方差问题在本文研究中不显著,并且大部分变量的方向和显著性在模型中保持稳定。与预期一致,模型1-2和模型3-2的回归结果均表明,慈善捐赠能够显著地促进私营企业的盈利水平(β=0.232,p<0.01),模型2-2和模型4-2的回归结果表明,慈善捐赠对企业的成长和发展也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0.733,p<0.01),由此,OLS回归和稳健性回归的结果都支持了假设1,即慈善捐赠对私营企业的组织绩效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表6 是否捐赠对组织绩效影响作用的OLS回归和OLS Robust回归结果
注:括弧内为t值,†p<0.1,*p<0.05,**p<0.01
2.调节变量的影响作用分析
为了检验慈善捐赠对组织绩效的作用机理,本文进一步考虑了组织可见性、市场发展程度和政治关联这三种情境因素对私营企业慈善捐赠绩效的调节作用。本文首先将这三种变量与慈善捐赠变量做中心化处理,然后将自变量与调节变量的乘积项一起放入回归方程,用以检验在不同条件下慈善捐赠对组织绩效的作用机理。同样的,本文考虑了异方差问题,并在表7和表8均报告了OLS回归和稳健性回归的结果。
表7 不同调节变量影响下捐赠与否对ROA的OLS回归和OLS Robust回归结果
注:基准模型为模型1-2,括弧内为t值,†p<0.1,*p<0.05,**p<0.01
表7报告了不同调节变量影响下是否捐赠对盈利水平ROA的回归结果。从整体上来看,表中所有模型都达到了统计上的显著水平,大部分变量的方向与显著性保持稳定,比较OLS回归和稳健性回归的结果后,同样可以判断异方差问题也并不显著。
从回归系数来看,与基准模型1-2中的结果一致,私营企业参与慈善捐赠对企业盈利水平有显著的促进作用(β=1.468,p<0.01),组织可见性(规模)对ROA有负向显著的直接作用(β=-0.067,p<0.01),市场化程度和政治关联对盈利水平的正向直接作用不显著。
从交互项系数来看,组织可见性与捐赠与否的交互项对ROA有显著的负向影响(β=-0.078,p<0.01),政治关联与捐赠与否的交互项对ROA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0.202,p<0.1),但是,市场化程度与捐赠与否的交互项对ROA的影响不具备统计上的显著性。因此,假设2和假设4得到支持,假设3未得到支持。
为了更直观地展现组织可见性和政治关联交互项对盈利水平的调节作用模式,本文基于模型5-3使用STATA13.0绘制了图1和图2。图1显示随着企业在市场上的可见性的增加,慈善捐赠对盈利水平的正向促进作用将显著减弱。相反,图2显示当私营企业拥有了一定的政治地位和社会资源后,慈善捐赠对盈利水平的工具性促进作用将得到进一步的加强。
表8报告了不同调节变量影响下是否捐赠对组织成长的回归结果。从整体来看,表中所有模型都达到了统计上的显著水平,大部分变量的方向和显著性保持稳定,比较OLS回归和稳健性回归的结果后,同样可以判断异方差问题也并不显著。
从回归系数来看,与基准模型2-2中的结果一致,私营企业参与慈善捐赠对企业成长有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β=1.471,p<0.01),组织可见性(β=0.585,p<0.01)、市场化程度(β=0.247,p<0.01)和政治关联(β=0.465,p<0.01)对企业成长有直接的促进作用。从交互项系数来看,市场化程度与捐赠与否的交互项对企业成长有负向影响,并在统计上显著(β=-0.158,p<0.01),假设3得到验证,而企业可见性、政治关联对捐赠与否与组织成长之间的正向关系没有显著的影响作用,假设2和假设4未能得到验证。
图1 组织可见性对是否捐赠与盈利水平ROA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
变量因变量:企业成长模型7-1模型7-2模型7-3模型8-1模型8-2模型8-3企业主教育0.159**0.161**0.148**0.159**0.161**0.148***(4.97)(5.09)(4.71)(4.82)(4.92)(4.58)企业主年龄0.014**0.012**0.011**0.014**0.012**0.0111**(3.41)(3.08)(2.83)(3.16)(2.88)(2.65)前政府官员-0.086-0.063-0.082-0.086-0.063-0.0809(-0.87)(-0.64)(-0.83)(-0.93)(-0.70)(-0.90)所有权集中度-0.277*-0.352**-0.381**-0.277*-0.352**-0.381**(-2.46)(-3.15)(-3.43)(-2.24)(-2.88)(-3.14)资产负债率0.323*0.276*0.292*0.323*0.276†0.292*(2.28)(1.97)(2.10)(2.18)(1.87)(2.01)行业类型0.323**0.271**0.280**0.323**0.271**0.280***(4.57)(3.81)(3.96)(4.64)(3.82)(3.98)沿海0.347**-0.064-0.0520.347**-0.064-0.0516(5.09)(-0.63)(-0.52)(4.87)(-0.59)(-0.48)是否捐赠0.467†1.579**1.471**0.467†1.579†1.471†(1.83)(2.87)(2.66)(1.68)(1.80)(1.69)组织可见性0.619**0.605**0.585**0.619**0.605**0.585***(22.63)(22.26)(20.98)(10.18)(9.85)(9.26)组织可见性×是否捐赠0.0320.0530.0410.0320.0530.0414(0.97)(1.65)(1.24)(0.55)(0.92)(0.69)市场化程度0.251**0.247**0.251**0.247***(7.35)(7.27)(6.91)(6.80)市场化程度×是否捐赠-0.170**-0.158**-0.170**-0.158***(-4.95)(-4.62)(-4.68)(-4.35)政治关联0.465**0.465*(2.81)(2.56)政治关联×是否捐赠0.0240.024(0.13)(0.12)截距4.416**2.835**3.214**4.416***2.835**3.214***(9.98)(5.82)(6.49)(5.06)(3.13)(3.45)N214321432143214321432143F值338.16**293.19**258.77**307.80**261.96**228.86**R20.61330.62290.63000.61330.62290.6300Adj-R20.61150.62080.6275
注:括弧内为t值,†p< 0.1,*p<0.05,**p<0.01
同样,为了直观地展现市场化程度对慈善捐赠与企业成长关系的调节作用,本文基于模型7-3使用STATA13.0绘制了图3。图3 显示,随着市场的发展和制度的完善,慈善捐赠对企业成长的正向影响作用将显著降低,与预期的一致,有效的市场机制将弱化慈善捐赠的工具性作用。
3.成长阶段差异的影响作用
图2 政治关联对是否捐赠与盈利水平ROA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
图3 市场化程度对是否捐赠与企业成长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
从理论上而言,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私营企业,其参与慈善捐赠的行为对组织绩效的影响作用存在着差异。在上述研究结果的基础上,本文进一步检验了慈善捐赠对组织绩效的影响作用在创业期、成长期和成熟期之间是否存在差异。在具体假设检验时,对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企业,分别检验了调节变量与是否捐赠构成的交叉乘积项分别与组织盈利水平、企业成长之间的关系。进一步的回归结果如表9所示,考虑到异方差问题在本研究中并不显著以及论文的篇幅,本文在下述分析中只提供OLS回归的结果。
表9的回归结果显示了很有意思的结论,在企业发展的不同阶段,各变量对组织绩效尤其对企业成长的影响存在较大差异,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验证了假设5,具体而言:
模型9-1至模型9-3显示,在创业期和成长期,私营企业的慈善捐赠对ROA的影响都是显著为正的(β=1.474,p<0.01;β=1.761,p<0.01),而成熟期企业的慈善捐赠对ROA产生负向影响(β=-3.063,p<0.1),这一结果论证了本文的假设,说明慈善捐赠对成熟期企业的工具性作用明显降低,这基本符合企业的运营战略的逻辑。在不同发展阶段,组织可见性和慈善捐赠的交叉项对盈利水平的影响作用也存在差异。其中,在创业期和成长期,这种影响显著为负(β=-0.082,p<0.01;β=-0.093,p<0.01),而在成熟期这种影响变得显著为正(β=0.299,p<0.01)。这表明,当利益相关者可通过其他途径了解和评价企业时,慈善捐赠的工具性可能会被其他机制替代;由于成熟企业对慈善捐赠工具性的依赖性不高,反而可能因长期持续性的“善施”行为被大众所关注,进而获利。
表9 发展阶段差异对捐赠与否与组织绩效的调节作用回归结果
注:括弧内为t值,†p<0.1,*p<0.05,**p<0.01
同样,政治关联与慈善捐赠的交叉项对盈利水平的影响作用在新创期显著为正(β=0.262,p<0.1),但在成长期、成熟期这种正相关并不显著,这说明对缺乏信任历史的新创企业来说,政治关联可用来从根本上提升企业在与利益相关者互动中的信任和好感,由此来更好地实现慈善捐赠的工具性。当企业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有较好的市场基础和公众认知,依靠参与慈善捐赠对企业价值的影响并不会随可见性的变化、或获得政治资源而发生显著变化。
此外,模型10-1至模型10-3的结果显示,成长期私营企业参与慈善捐赠的行为对其成长的影响作用显著为负(β=-2.494,p<0.5)。这说明当私营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已经建立起较为成熟的客户资源和市场经验,同时也形成了一套相对完备的管理流程和成长方式,盲目跟风的慈善捐赠反而成为企业的负担。相反,处于创业期的私营企业,慈善捐赠与组织成长呈现显著的正相关关系(β=2.114,p<0.01)。另外,在不同阶段,组织可见性和慈善捐赠的交叉项对企业成长的影响作用也存在明显差异。模型10-1显示,在成长期,公众关注越大的企业投入到慈善捐赠越有利于其发展壮大(β=0.235,p<0.01),这是因为慈善捐赠对成长企业而言,犹如其他战略,适当的慈善投入能够带来显著的市场或社会回报。但对于创立企业而言,由于缺乏良好的前期信任基础,企业可见性越高,慈善捐赠的工具性可能被其他机制所弱化(β=-0.002,p>0.1);而对成熟企业而言,慈善捐赠对市场的促进作用也不再明显(β=0.073,p>0.1)。此外,市场化程度与是否捐赠的交互项对企业成长的影响在创业、成长、成熟两个阶段都非常显著,说明市场总体环境的完善可以从根本上减少企业将捐赠作为获利工具的市场动机和结果。
综上所述,假设1及其下属假设1a和假设1b都得到了强烈的支持;假设2、假设3和假设4得到了部分支持;假设5得到了强烈支持。
4.稳健性检验
为了使得上文分析中私营企业与组织绩效的关系得到更为可靠的研究结论,本文借鉴已有文献研究和上述研究思路进行了两种稳健性检验。
首先,为了更全面地反映组织绩效,本文将ROE作为因变量盈利水平的代理变量,将信贷资源(商业银行贷款取自然对数)作为企业成长的代理变量,进行稳健性检验。如表10所示,检验结果与预期相一致,慈善捐赠对组织绩效的显著正向关系不受到衡量指标变更的影响。
模型11-3显示,组织可见性与捐赠与否的交互项、政治关联与捐赠与否的交互项两者对盈利能力的影响方向和显著性均未受到衡量指标调整的影响。但是,模型12-3显示出少量差异,将因变量替换成信贷资源后,虽然市场化程度与捐赠与否的交互项对企业成长的为负向显著(β=-0.200,p<0.1),但是组织可见性与捐赠与否的交互项对企业成长的正向影响变得显著(β=0.709,p<0.01),政治关联与捐赠与否的交互项对企业成长的作用方向改变,但依然不显著(β=-0.284,p>0.1)。
考虑到企业成长对信贷资源的依赖,产生这种结果可能是信贷资源本身也受到环境的影响。即便我国信贷政策市场化改革日见成效,但获得良好口碑的大型私营企业更容易受到银行的关注。总体看来,本文的假设检验结果较为稳定。其次,考虑到利用哑变量可能会放大慈善捐赠的效果。本文还更换了自变量衡量方法,利用捐赠额度来刻画私营企业慈善参与程度,重新运行上述分析,实证结果见表11所示。结果表明,本文重点验证变量的方向和显著性与之前的结果基本保持一致,具有稳定性。
表10 慈善捐赠对组织绩效影响关系的稳健检验结果(替换因变量)
注:括弧内为t值,†< 0.1,*p<0.05,**p<0.01;为了减少文章篇幅,控制变量的检验结果在表中省略,如有需要,可提供。
进一步,模型13-2显示,组织可见性与参与程度的交互项对企业盈利水平ROA的负向作用依旧显著(β=-0.009,p<0.01);而政治关联与参与程度的交互项对企业盈利水平ROA的正向作用也依旧显著(β=0.028,p<0.01);政治关联对ROA的直接影响在方向上发生了改变,但依旧不显著,其他变量与上述结论基本一致。模型14-2的结果与表8保持一致,市场发展程度与参与程度交互项对组织成长依旧存在显著的负向作用(β=-0.016,p<0.01),其他变量的作用方向和显著性均未有改变。由此可以判断,本文之前的假设检验结果较为稳定。
同样,本文利用捐赠额度做自变量,考虑不同成长阶段私营企业中慈善捐赠对组织绩效影响的差异,进一步保障结论的稳健性。如表12所示,只有捐赠额度对ROA、企业成长的直接影响发生了较显著的改变,但影响方向保持不变。其他主要解释变量的作用方向和显著性均未有改变。由此可以判断,本文之前的假设检验结果较为稳定,与前文中表9的结果较为吻合,即企业发展阶段是影响私营企业慈善捐赠组织绩效作用机理的重要因素,也进一步证实了前文回归结论的稳健性。
五、讨论与结论
(一)结果与发现
围绕慈善捐赠对组织绩效的效应机制及其边界条件,本文基于2012年全国范围内2143家私营企业的调查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大部分假设得到了实证支持,由此得出一系列颇具意义的发现与结论。
第一,慈善捐赠对私营企业的盈利水平和组织成长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本文研究表明,在中国特殊的社会经济转型情境下,对理性、逐利的私营企业而言,“善施”并非纯粹的利他行为,而是用来提升经济绩效、改善市场地位的重要工具,也是实现发展目标的有效手段。私营企业的慈善捐赠具有工具性,通过社会参与用以实现社会目标和经济目标的平衡,是一种具有战略意义的“寓利于义”。
从短期看来,私营企业慈善捐赠的工具性体现在并未对股东利益造成损害;相反,实证结果显示,无论是从资产利用水平(ROA)还是股东回报率(ROE)来看,私营企业始终把谋取经济利益看作企业战略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很显然,当看似“奢侈”的捐赠投入通过理性的战略决策与市场策略、商业利益结合起来时,其所带来的短期收益大于参与慈善活动所付出的成本。从长期看来,慈善行为的工具性作用主要体现于对企业外部环境的改善,企业自身通常容易获得扩大再生产和拓宽市场的机会,而与政府政策密切相关的股份制商业银行也更乐意贷款给有慈善捐赠行为的企业。从这一角度看,捐赠行为是企业战略性的公关投资,对缺乏关系资源的私营企业来说,更具有战略上的间接性和迂回性。
第二,慈善捐赠对短期绩效的正向影响会因组织可见性的提升而降低,但会随着政治资源的获取而增加。这一结果表明,虽然私营企业可以利用“善施”在较短时间内赚取舆论支持,树立良好的社会形象,提升企业的合法性与声誉,以达到增加产品销售、快速有效地改善财务绩效的目的。但随着组织可见性的提高,交易成本降低,企业的各类行为越容易被利益相关者识别和监督,他们进而对高可见性的企业赋予更高的期望设定。而很可能正是这些潜在的高期望和严要求,制约了慈善捐赠提升私营企业盈利水平的工具性作用。
表11 慈善捐赠对组织绩效影响关系的稳健检验结果(替换自变量为捐赠额度)
注:括弧内为t值,†p<0.1,*p<0.05,**p<0.01;为了减少文章篇幅,控制变量的检验结果在表中省略,如有需要,可提供。
表12 慈善捐赠对组织绩效影响关系的稳健检验结果(替换自变量为捐赠额度)
注:括弧内为t值,†p<0.1,*p<0.05,**p<0.01;为了减少文章篇幅,控制变量的检验结果在表中省略,如有需要,可提供。
同时,在转型期的中国,与政府部门关系的好坏对私营企业的短期财务绩效有着显著的影响。以公益为主导的慈善捐赠能够帮助政府减轻财政负担,维护社会经济稳定,是企业获得政府认可、获得政治合法性的有效方式。在以“关系”为纽带、政府干预角色依然举足轻重的中国情境中,政治关联企业的公益行为更容易得到政府部门的支持与鼓励,也更容易被官方媒体报道、宣传,推动其公关工具性的实现。这些至少在短期内都会对私营企业的经营绩效产生有利的影响。
第三,慈善捐赠对组织成长的促进作用会随着市场的完善而降低。随着制度和市场环境的成熟,企业经济活动和相关信息更多地通过市场途经被公开和曝光。同时,在市场的熏陶下,社会和公众也能更为理性地区分和对待企业的捐赠行为。中国社会科学院2009年的研究发现,私营企业在现阶段对慈善捐赠的定位不够明确,普遍缺乏将其与企业经营相融合的长期战略,因而慈善捐赠的工具性会随着市场机制的发展与完善而受到局限。这一结果也能够从理论上解释了为什么2008年王老吉“一亿豪捐”、陈光标高调慈善等事件后,一系列利用慈善捐赠作秀的企业被曝光,受到公众及利益相关者的批判,并引发学术界对这类现象的深度思考。
第四,在不同的发展阶段,慈善捐赠的绩效机制存在显著差异。总体而言,处于创业期的私营企业由于缺乏公众信任和社会认可,慈善捐赠能够积极推动其合法性的提升,这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解释“社会责任前移”现象,即越来越多的新创企业参与到慈善公益活动中。对于成长期企业来说,这种工具性凸显在获取并维护企业声誉、促进企业成长的长期目标中,这一效应对可见性高的企业尤为显著,但这一机会性行为会随着市场环境的完善而显著降低。而成熟企业更聚焦持续发展和转型问题,获取合法化及公众信任不再是其战略重心,其对慈善捐赠的工具性需求明显降低,慈善捐赠可能只是维持企业经营稳定的一种方式;尤其对于处于良好市场环境中的成熟企业而言,盲目地动用组织资源进行捐赠投入,有可能得不偿失。这一结果说明,目前中国私营企业的慈善捐赠参与可能尚未达到与可持续战略相结合的阶段,但也逐渐开始摆脱早期表现出来的随意性。
(二) 理论价值和政策建议
基于上述发现,本文在中国情境下对学术界一直争论的“行为-绩效”问题做了更深入的探讨,阐释慈善捐赠绩效机理的最终目的并非落脚于“捐赠与否”的问题,而是如何将慈善捐赠与组织资源、能力以及外部环境相匹配,进而通过结合不同成长阶段的战略目标帮助企业获得独特的优势。在“企业社会责任前移”趋势的推动下,包括中小企业和新企业在内的经济组织均无可避免地面临社会所赋予的责任与角色,如何实现经济目标与社会目标的平衡是能否持续顺应社会期许的关键所在。因此,就理论价值而言,本研究超越了对“行为-绩效”关系问题的讨论,为后续研究从战略层面探讨组织捐赠与环境、资源的匹配奠定了微观的知识基础,对研究转型经济下的企业战略和社会责任行为均有重要的借鉴作用。
从系统角度来看,本文将企业慈善问题放在社会整体的大背景下进行探讨,将其慈善需要与国家的经济发展状况、社会进步程度以及人民生活水平等宏观因素相结合,而对绩效机理进行研究的最终目的在于更有效地引导和规范企业负责任的商业行为。在企业社会责任全球化运动过中,转型期的中国需要通过更有效的政府引导机制和更严格的第三方监督机制保护、推动具有社会责任感的商业行为,避免“劣币驱逐良币”现象的发生,引导企业走可持续的社会责任之路。基于主要发现与结论,本研究为社会范式的演进及相关政府决策提供两方面的启示。
首先,必须加强政府对企业慈善行为的引导,并完善各级政府部门在该过程中的服务角色。在中国,重视投资基础设施建设的政策惯性延续到了当今的氛围建设,对如何以及从哪些方面着手建设、改善软环境的认知相当匮乏,这也许就是相关政策推广了近十年却收效甚微的主要原因之一。经验表明,政府倡导依旧是慈善市场的最大推手,依赖法律法规、政策引导等正式制度下的强制措施十分必要,这也是中国一直努力的方向。但中国现阶段客观条件尚难以满足,若要进一步改善商业环境氛围、营造良好的商业软环境,政府必须充分发挥好市场经济的引导和服务角色,通过市场机制鼓励负责任的市场活动与商业行为,鼓励、促进企业履行社会责任,构建良好的支持性和引导性措施,重视并强化营造企业与社会之间的良好互动机制,进而逐步推动企业慈善及社会责任的可持续发展。
其次,必须充分发挥社会规范机制的监督作用。推动中国慈善捐赠健康有序地发展是一项需要多方互动的浩大工程,除需要政府正式制度下的管制和引导外,更需要动员公众、新闻媒介、第三方组织、社会运动者等非正式制度下的社会力量共同参与监督。政府“一把抓”的传统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中国慈善事业的发展,正式制度的过度干预使得慈善组织的自主性和自发性难以得到有效发挥,其功能也受到极大的限制,更忽视了诸多非正式制度力量渗透力极强的影响作用。本文的研究表明,社会规范机制不仅能够较好地促进或约束企业的慈善捐赠行为,并且对慈善绩效机制的实现、企业慈善的可持续发展有很好的规范作用。因此,随着市场的进一步成熟、法律法规体系的逐步完善,中国必须推进并充分利用社会的共享价值来规范企业行为,实现慈善捐赠的组织内化,从而稳步建设、完善负责任的商业环境。
(三)研究局限与未来发展方向
本文存在一些有待后续研究改进的不足之处。首先,我们利用中国私营企业调查问卷中现有的相关问题及数据从特定侧面测量企业的慈善捐赠、组织绩效、组织可见性等关键变量,如果后续研究能够针对这些变量制定量表进行验证性研究,将会提高这些变量的测度准确性。第二,本文的探讨主要基于2012年的二手调查数据,而基于截面数据的实证分析无法充分证明变量之间的因果关系,后续研究可以收集长时间的面板数据,进一步验证、深化本文的研究发现。最后,本文揭示了私营企业慈善捐赠的工具性作用,并尝试阐释企业慈善捐赠与组织绩效之间的“黑匣子”,但未对其中间机理进行实证检验,后续研究应当收集相关的实证数据深入挖掘、验证该工具性作用产生、传递的具体路径,从而进一步明晰企业慈善参与的战略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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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责编:海洋)
Benefits Embedded in Benevolence?An Empirically Instrumental Analysis of Corporate Philanthropic Donations
SUI Wen-juan1,2,ZHANG Hui-yu3,CHE Lu2
(1.ChengduResearchInstituteofUESTC,SchoolofManagementandEconomicsofUESTC,Chengdu611731,China;2.ChinaInternationalEngineeringConsultingCorporation,Beijing100048,China;
3.SchoolofInternationalStudies,ZhejiangUniversity,Hangzhou310058,China)
Abstract:Why are rational and profit-oriented private firms so generous in philanthropic donations? To answer this question,this paper uses the data from the National Survey of Private Firms in China to explore and disclose the economic benefits behind such benevolent actions,and further discusses boundary conditions of such instrumental effects by considering both internal and external factors.Conclusions drawn from the empirical analysis show that,in the context of transforming economy,philanthropic donations of Chinese private firms can be regarded as an instrumental action with benefits embedded in benevolence,and such instrumental effect is influenced by firm growth stage,internal capabilities as well as external environment.These findings enrich our understanding about the strategic implications of corporate philanthropy and provide guidance to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corporate philanthropy.
Key words:Corporate philanthropic donations;instrumentality;firm performance;private firms;growth stage
中图分类号:C9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9753(2016)03-0107-23
作者简介:眭文娟(1984-),女,湖南永州人,助理研究员,管理科学与工程博士后,管理学博士。通讯作者:张慧玉。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基金项目(71202025;71302081;71402163)、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13YJC630221;14YJC630049)资助。
收稿日期:2015-11-25修回日期:2016-0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