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美国家城市化问题对我国城乡融合的警示

2016-03-29 01:13漆文娟西北民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兰州730030
城市学刊 2016年2期
关键词:拉美进程城市化

漆文娟(西北民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兰州 730030)

拉美国家城市化问题对我国城乡融合的警示

漆文娟
(西北民族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兰州 730030)

城市化已是当今社会发展的主要趋势,在这一过程中,“逆城市化”是当前发达国家和后发达国家共有的发展思路。但是发达国家的“逆城市化”是指人口集中型城市的优势资源向有条件的中小城镇及乡村分散发展,以实现人口的合理疏散,而后发达国家,特别是拉美国家的“逆城市化”则是大城市的底层群体被迫向城市郊区和贫困地区转移,因此形成大片的贫民区。中国作为后发达国家,也出现了“逆城市化”的发展趋势。对比拉美与中国的城市化进程,科学评估工业化条件下中国与拉美城乡社会关系转型之异同,适度协调工农业比例,使城乡共享资源,中国才能真正实现城乡融合发展的新格局。

拉美国家;城市化;城乡关系;

城市化进程已是当今社会发展的主要趋势,特别是在后发达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模式中最为突出。但是,在这一世界性的历史进程中,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又在共时性的空间里出现了反向的、“逆城市化”的发展态势。所谓“逆城市化”,即居于城市的社会群体以及社会功能从城市中心向边缘或乡村转移的一种发展思路。[1]但是,这里存在着一个明显的问题,就是拉美国家在城市化建设尚未完成之时,即已开始了“逆城市化”的反向发展。这种建立在不同经济基础上的发展模式的选择有着完全不同的现实因素,“发达国家的‘逆城市化'是一种追求生活质量的选择,而拉美国家的‘逆城市化'是一种低收入阶层被社会边缘化的无奈选择。”[2]形成这一差别的主要原因是发展中国家城市地价和生活费用的上涨,使得更多的底层收入者无力在城市生活和消费,他们被迫从距市中心较近的简陋住所逐渐向靠近城市周边地区移动,因此形成了大片的贫民区,甚至出现了“贫民窟包围城市”的尴尬空间。

一、拉美国家城市化的发展及误区

从拉美经济史的角度看,20世纪70年代是拉美国家经济发展的兴盛期,到80年代之后,这种经济发展势头锐减。出现这一状况,有其深刻的历史、经济等原因,其中最主要的问题是拉美国家政府宏观调控不力引发的经济体系的失衡,使社会问题在短时间内集中涌现。

(一)城乡发展严重失衡

拉丁美洲是当今世界城市化水平较高的地区之一,但其地区内部的贫富差距从世界各大洲来看都是最大的。其主要原因是,拉美地区城市化速度并没有实现当地经济发展和人口消费水平的平衡过渡,最明显的表现是,城市化速度超过工业化发展水平,使得社会发展与其社会经济发展水平出现严重错位,引发了诸多的社会问题,比如工业化水平无法满足城市居民的消费水平,住房建设不能满足大量膨胀的城市人口的住房需求,因而构成了拉美城市化、现代化持续推进的主要障碍。一方面,拉美各国政府为推动城市化的速度,在城市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将农民吸引到城市就业,暂时实现了农民的市民化;另一方面,拉美国家土地经济政策下农村高度集中的土地所有制,将大量失地农民逼向城市,因此城市的压力超过了城市的容纳水平。生活在城市底层的人们不仅没有城市的社保,而且住着简陋的房屋,有些人甚至流浪街头,从而造成了严重的心理落差和阶层仇恨。事实上,从世界各国城市化进程发展的状况来看,成功的城镇化进程首先是:人口流动的自愿和自由性,而不是强迫或限制人口的流动,且人们有权选择自己的身份和居住地以及相应的生活方式,这就意味着农民手中的土地流转和买卖是按照市场的规则进行,并非政府的强迫和制约,他们的土地和农用物资应该是公平的市场交易,并非是以优先发展城市而过度地榨取农村的资源。

可见,拉美国家的城市化进程虽然为工业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但由于优先发展城市的策略以及城乡统筹过程中的激进跨越式发展路径,使得城市化远远超出了工业化水平,城乡社会两极分化也愈加严重。拉美国家也曾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进入城市的低收入居民不得不居住在城市低廉的“缝隙空间”,从而形成了新的“城中村”,这一空间(社区)就是今天所谓的“贫民窟”。居住于贫民窟者在教育、医疗、环境、发展权利等方面的基本社会需求得不到有效保障。其结果是,城市居民的物资供应和基础设施也因为人口的膨胀而受到限制,因此,城乡关系进一步恶化。

(二)社会治安状况恶化

与城乡发展失衡紧密相关的问题就是贫困人口的急剧增长和社会治安状况的恶化,这是城乡社会协调有序发展的隐患。

从产业结构的合理调整角度来说,城乡转型时期正确处理工业和农业的关系,是十分必要的。这种协调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而不是跨越式的城乡转换。因为后发达国家资源的相对短缺,是制约城乡经济协调发展的“瓶颈”,特别是农业生产的自然属性与工业发展的批量化生产之间可能出现的矛盾。农业产品因其生长周期长,见效慢,在政府决策中很难得到优先考虑。所以“如何使农民在获得廉价食品的同时,提高收入水平”,进而缩小城乡差距,已成为拉美国家亟需面对的现实难题,“这一难题反映了城乡之间的矛盾以及消费者与生产者之间的矛盾。”[3]然而,需要进一步思考的是,这一矛盾在欧美发达国家并不常见,因为政府以国家经济补贴的方式偏重农业,以城市消费和工业收入的方式反哺农业,且发达国家城市居民收入水平能够承担这一部分“反哺经济”。但是在拉美等后发达国家,国家的经济基础主要是农业,工业化和城市化的水平都比较低,甚至工人和农民都相对比较贫困,因此对任何一方的偏重都会对另一方形成巨大的劣势,因为“拉美的工业化进程需要廉价的劳动力,而控制劳动力价格的最有效途径之一就是使食品和其它一些农业产品的价格维持在较低的水平上”。[3]也就是说,如果城市化使得农民被迫进城,那么城市所需的农产品将出现严重短缺;而政府投资农业将有大量的农民又仍然从事较低水平的农产品生产,城市化进程和城市发展水平将受到影响。更需要注意的是,拉美诸多国家,如阿根廷、智利、玻利维亚等,其政治基础都不在经济较为落后的农村,而在现代化水平较高的城市。在拉美的“进口替代时期”,几乎所有国家的农业都变得十分脆弱,而城市中的政治动荡则非常危险,因此,政府关注更多的首先是保护城市利益。[4]作为城乡矛盾调解者的各国政府,又不得不采用偏向城市和工业的暂时性单一模式。这是拉美城乡社会经济发展的悖论。

这种偏向和单一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政府公信力的降低,城乡收入差距的加大。与此相关,由于更多的低收入农民和剩余劳动力聚集于“城市缝隙空间”,或城市贫民窟和郊区,社会治安得不到有效的保障。贫民窟成为犯罪频发之地。据有关资料显示,近几十年来,拉美各国的犯罪率明显呈上升趋势。20世纪90年代,拉美国家的犯罪率是除非洲国家以外所有其他国家的4倍。[2]而且,墨西哥、危地马拉和秘鲁均存在势力较大的反政府武装,这是国家乃至世界潜在的暴力源泉。而与反政府武装相关联的毒品走私,则严重影响了拉美国家的社会治安。虽然,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特别是1994年的墨西哥“恰帕斯州农民暴动”,迫使拉美各国政府主动采取多种措施,甚至靠美国援助来对付毒品泛滥,但这一恶化态势未能有效控制。[3]234

可见,上述问题的根本原因不是教育的缺失,也不是治安力量的软弱,而是城乡巨大的差距导致收入者的心理落差,无法使他们完成对国家公民这一身份的自我认同。因此,暴力和犯罪成为底层贫困者向社会寻求公平正义的直接表现。

二、拉美“逆城市化”等问题对我国城市化进程的启示

从上述分析来看,拉美城市化的问题既严峻又复杂,其主要症结在城乡关系、城乡经济的调整观念和城乡转型的思维模式。正如有论者所指出的:“拉美国家在城市化进程中存在这样一种认识,即农业劳动力占总劳动力的比例越低,农业产值占总产值的比重越小,现代化程度就越高。这种简单模仿发达国家的倾向可能是一种认识上的误区。”[2]因而,在这种非正常化的发展格局下,城乡间的收入差距将越来越大,两极分化也越来越严重,“特别是从农村进入城市的人口,不得不到与正规部门存在很大收入差距的非正规部门寻找工作;即使在非正规行业,相当一部分人也无法找到工作,最终因失业而被抛入城市社会的最底层。”[5]拉美国家的这些发展误区为我们今天的城乡一体化发展进程提供了很重要的警示意义。

(一)从本国实际出发,协调农业和工业的适度比例,稳步推进城市化进程

城市化是人类逐渐走向物质和精神文明的重要显现,这一过程也必然引起深刻的经济和社会变革。既然是城市化,“那就意味着‘城—乡'关系既有隔离,对立,更有交往,转型”,而转变这种“关系”的根本性因素是经济因素。[6]由于拉美国家没有从本国国情出发,制定相应的工农业协调发展的比例,忽视了城市化进程与城乡经济之间的统一协调,盲目地将城市人口比例的增加作为城市化水平的重要指标,使得这一地区的城市化出现了严重的社会危机。因此,针对拉美国家出现的问题,学者曾对我国的城市化发展提出参考意见:“推动我国城市化进程需要有长期、逐步推进的理念,需要充分考虑城市化与工业化、经济社会发展的协调,实行城乡协调发展的政策措施,实现可持续发展”。[2]从中国的城乡实践来看,需要科学地制定城市化进程的评价体系,不能将人口比例和住房数量作为“硬指标”,而应将农民在农村的“安居乐业”放在与推进城市化进程相同的战略高度,以保证农民的土地权益和农产品的销路通畅,让真正的富余劳动力和工业技术型人才转移到城市,而不是盲目地进城,更不是被动地进城,也就是让农村自身也完成农业生产的机械化与现代化,以实现真正的城乡协调。这也是科学发展的合理内涵。同时,对于城市化进程要在有效组织管理体系的基础上,保证城市市民的“安居乐业”,即以社区管理为主体,为城市居民创设更为安全合理的工作和生活环境。

由此可见,拉美城市化的误区可谓中国城乡一体化发展的前车之鉴:不从本国城乡转型的历史和现实语境出发,忽视人口、经济、社会、自然的全面发展的所谓现代化道路,将会造成社会秩序的混乱,城乡融合将受到严重阻碍。

(二)从现实出发,城乡协调共同发展,开拓城乡发展新空间

城市化进程绝非单一化地扩大城市边界,增加城市容积率,特别是以农业为基础产业的中国,更需要在推进城市化的进程中选择适合本国国情的农业发展模式,突显工业在城市化进程中的引领地位和农业在城乡一体化进程中的基础性地位,开拓新的城乡发展空间。

中国在城乡一体化进程中,最突出的发展空间是大城市与小城镇,其次是新生的城乡交叉的空间,第三是全新的新城市空间。在大城市与小城镇建设中,人口与产业向大城市集中,也容易形成规模化和集聚性效应,大城市的规模化可以提高城市容积率,但容易产生空间的拥挤和人口的“爆炸”,欧美国家的“逆城市化”是解决这一问题的有效方法,而拉美城市化进程中被迫“逆城市化”暴露出的问题表明,农村不断的贫困化和城市过度的规模化,容易引起城乡关系混乱,农村不断空心化。而城市因用地困难、精神紧张等引发了难以治愈的“城市病”,也就是说,超级大城市空间过度膨大,将造成大城市对边缘地区的挤压,地区间发展的平衡将被打破。而小城镇建设,不能简单模仿大城市规模,应该形成个性化的空间优势,如在中小型工业特别是轻工业的发展中寻求机遇,与大城市的工业发展形成互补。因此,中国在城乡融合的发展道路中,西方发达国家“逆城市化”的发展经验值得借鉴,而拉美国家“逆城市化”的教训也需要吸取。

所以,作为前车之鉴,中国的城市化要避免“先集中后疏散”的巨大代价,应主动协调城乡关系,警惕自发的城市化过程,同时制度性地完善大城市功能,即在增加城市容积率的同时提高城市生活质量,对于中小城市,要重视城镇密集区的培育与整合,在空间领域实现地区间的全方位融合,从而逐步形成合理的城镇体系,开拓城乡发展的新空间。

(三)完善公平机制,保证城乡居民的合理收入,实现城乡社会的共同发展。

中国和拉美国家同属于发展中的国家,在诸多方面存在相似之处。虽然,目前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但在城乡转型和现代化建设过程中仍面临着与拉美国家相类似的严峻挑战:经济结构不平衡、城乡收入差距较大、经济发展与资源环境矛盾大、区域结构不合理的状况仍很严重,城优于乡的事实仍然存在,这是引起社会不公现象的根本原因。这就亟需进一步全面推进城乡一体化建设,真正实现以工促农,以工带农,城乡协调,共同发展。同时加大工业对农业的反哺,城市对乡村的反哺,而不是以农业服务工业,以乡村服务城市。

还需引起我们注意的是,在合理协调城乡收入水平的基础上促进城乡资源共享。城乡资源分配的不合理是城乡差距加大的另一个原因。在拉美国家的城市化进程中,由于政府选择的发展模式是集中优势资源,优先发展城市,而乡村社会的经济、文化发展和制度建设并没有得到政府的重视,大量的城市低收入居民被迫远离城市中心,而进城农民被迫居住于城市边缘,成为欠发达国家“逆城市化”的典型居住形式,城市病与农村的溃败同时发生,这是拉美城市化进程中出现的明显问题。

尽管中国在建设中也出现了城乡的差距甚至对立,但是“对于‘城乡融合'这一问题的提出,无论是从制度的建立还是从生产关系的形成与发展来说,调整和改善城乡关系,最终实现城乡一体化既有坚实的理论基础,又有优越的社会主义制度的保障。”[7]鉴于此,在以社会主义公有制为基础的经济制度的前提下,建立社会主义城乡共享的社会资源就显得尤为重要,如城乡一体的医疗保障体系、教育资源、城乡共享的交通设施、网络信息资源、城乡一体的法律援助等。也就是说,只有切实的惠农政策,真正的城乡资源共享,才能使那些被迫流入城市的农民和寄居城市“缝隙空间”的农民工有可能心甘情愿地返回农村,成为新一代的农民和社会主义农村建设的新人。同样,只有农村真正的发展,“逆城市化”才有可能切实地实现富农、惠农,农村才能真正实现现代化,才有可能与城市共同完成中国的城乡一体化建设。

总之,对比拉美与中国的城市化进程,中国的城市化必须是一个在工业化推动下的制度化、人性化的城乡转型过程,而不是人为的“大跃进”。只有具备以工促农,以工带农,城乡协调的科学发展观,进一步开拓新的城乡互融互惠空间,社会才能良好有序地运行,城乡才能真正实现一体化的发展格局。

[1] 程洪, 陈朝娟.论20世纪拉美城市化进程及其对中国的启示[J]. 拉丁美洲研究, 2006(2): 35-41.

[2] 刘连祥, 逯阳. 拉美经济为何走不出失衡“陷阱”[R]. 经济参考报, 2010-07-15(A05).

[3] 江时学. 拉美发展模式研究[M]. 北京: 经济管理出版社,2007: 209.

[4] [美]J·萨克斯. 拉美、东亚的外债与宏观经济业绩[J]//美国布鲁金斯学会文选,1982(2):533-540.

[5] 陈平. 制度、政策与收入分配——拉美收入分配问题的历史演变及其对中国的启示.拉丁美注洲研究, 2008(2): 15-22.

[6] 张继红, 雷达. 世纪转型: 从“乡土中国”到“城乡中国”——雷达访谈录[J]. 文艺争鸣, 2015(12): 58-63.

[7] 漆文娟, 张继红. 马克思主义城乡理论与中国化城乡实践[J].城市学刊, 2105(1): 105-108.

(责任编校:贺常颖)

Warnings of Urbanization in Latin American Countries on Chinese Urban and Rural Integration

Qi Wenjuan
(School of Marxism, North West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y, Lanzhou, Gansu 730030, China)

The urbanization is the main trend of social development particularly in the social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model in developing countries. In this process, anti-urbanization coexists both in developed and developing countries, however,in the developed countries, anti-urbanization refers that the resources in population-centralized cities are dispersed around some small towns and villages in order to achieve a reasonable evacuation of the population, while in developing countries, especially in Latin American countries, it refers that people in the largest city are forced to move to the suburbs and poor areas, thus forming a large slum. Anti-urbanization at varying degrees also appears in China. Therefore, comparing the process of urbanization in Latin America and China, assessing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of transformation of social relations scientifically between China and Latin American countries are helpful to form moderate proportion of industry and agriculture and resource sharing ways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areas, and finally it is to truly achieve a new pattern of integration of urban and rural development.

Latin American countries; urbanization; urban-rural relations

F 291.1

A

10.3969/j. issn. 2096-059X.2016.02.015

2096-059X(2016)02-0063-04

2016-01-03

漆文娟(1982-),女,甘肃天水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及规律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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