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燕森
一、地震来了
2015年4月25日,东经86°19,北纬27°57,喜马拉雅山脉西段南坡。
清晨9时,西藏自治区西南边陲小镇樟木在睡梦中醒来。来自尼泊尔的边民头顶肩扛着各式货物通过中尼边境的友谊桥,准备与友谊桥这边的中国商人做生意。此时,在中尼友谊桥的中方一侧,已经是热闹非凡。几十间简易店铺人来人往,中尼商人操着不太熟练的英语和尼语,相互按着计算器讨价还价。初具规模的中尼友谊桥头的“边贸自由市场”吸引了来自中尼两国各地的商人和游客。
中午12时,一切都和往日一样。樟木镇迪斯岗林村,商店密密麻麻约有几百家,经营着各种各样的物品,能看到不少印度、尼泊尔等地的商品。除藏族和汉族外还有很多印度人和尼泊尔人,各种肤色的游客、商人来来往往。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14时11分26秒,尼泊尔(北纬28.2度、东经84.7度)突然发生里氏8.1级强烈地震,震源深度20公里,所释放的能量相当于我国2008年汶川地震的1.4倍。强烈的地震波沿着喜马拉雅山中段的地壳,迅速蔓延,向中国西藏边境地区袭来。
山崩地裂,飞沙走石。这座中尼边境繁荣的小镇,这个商贾云集、边贸活跃,平均每天聚集着上万商人、边民、游客的“西藏小香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基础设施完全瘫痪,口岸90%以上的建筑成为危房,群众流落街头、奔走呼救。
二、国门营救
中尼边境。口岸出入境联检大厅。
下午2点多,正是樟木口岸联检大厅通关的高峰期,聂拉木边检站执勤官兵忙着为旅客办理出入境手续。突然,地面开始剧烈晃动,窗户上的玻璃不断抖动,短短十几秒后,人像过筛子一样被颠来颠去,房顶上的灯管、天花板噼里啪拉往下掉。
“地震啦,地震啦,快跑,救命——”惊慌失措的旅客四处逃散、大声尖叫!这时,对面尼泊尔的山就像是被点着了一般,轰隆作响、四处冒烟。
聂拉木边检站带班科长梁咏,瞬间的慌乱后立刻平静下来。“在我们的手里,在我们的身边,有三样东西代表着中国,国门、界碑、验讫章,守好国门界碑,管好用好验讫章是我们边防军人的责任。”经历过汶川大地震的他,脑海里第一个反应是“验讫章不能丢、旅客不能受伤”。
“地震了,停止验放,台内检查员保护好章子!其他人马上转移旅客!”梁咏下达命令。生死关头,检查员拿起章子跌跌撞撞地往验章室转移。
“快跑!大家赶快往操场上跑!”官兵们一边大声指挥群众,一边搀扶奔跑中摔伤的旅客,一边护送老人孩子,在不到3分钟的时间里,全部撤离到友谊桥中队相对空旷的操场上。
很快,这个唯一的避难场所就聚集了尼泊尔军警、中外游客、中尼边民和商户群众,达七、八百人之多。周围的山体坍塌,巨石飞溅、浓烟滚滚,恐惧开始在人群中蔓延,有人双手合十跪在地上不停地祈祷,有人漫无目的地乱窜乱跑,哭泣声、呼救声、呻吟声,伴随着山体轰轰的垮塌声,撕裂着人们的灵与肉。
地震后,陆续有中国旅客通过友谊桥入境。有名中国旅客腿部被滚石砸伤了,他从友谊桥一步一步往中国方向爬过来。山石滚落,友谊桥摇摇欲坠,边检观察哨看到后,不顾余震危险,直冲过去将中国旅客营救过来。“安全了,这下安全了!”当看到中国国门,这名旅客喃喃自语,热泪盈眶。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眼看局面就要失控,为了不让群众被滚落的石块击中,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即将他们包围起来,形成一个保护圈。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样的决定意味着什么!看着官兵们一张张年轻的脸孔,他们有的还不到20岁,有的即将做父母,有的是家中独子,有的是弱不禁风的女干部。但是此刻,群众的生命显得如此脆弱无助、不堪一击,容不得有半点犹豫!“让石块砸到我们身上,用我们的命换群众的命!用生命拯救生命!”
执勤业务二科代理教导员徐杨扯开嗓子,对着群众一遍一遍大喊:“大家不要慌、不要怕、不要乱跑!我们会站在最外面保护大家,石头就算砸下来也是砸在我们身上”——紧急哨后,现场90余名官兵,手拉手将群众围在中间,用身体筑起了一道“血肉城墙”。
在余震频发的5个多小时里,边检官兵丝毫没有放松,他们不断变换着包围圈的位置。尽管飞溅的碎石不断砸向人墙,但大家紧握的手始终没有松开,硬是用血肉之躯守住了800多个生命,守住了800多个家庭的完整幸福!守住了国门卫士对祖国和人民的铮铮誓言!
三、战斗时刻
樟木镇,迪斯岗林村。
大地持续颤抖、房屋摇摇欲坠,满地的碎石瓦砾、残垣断壁,惊魂未定的群众慌乱地拥簇在一起,妇女和孩子哭成了一片,焦虑的父母在人海中寻找被冲散的孩子,神情恍惚,没了主心骨。
三层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村委会大楼,被山上滚落的巨石砸得稀碎。写有“尼泊尔工艺品”的店铺小楼,第三层楼面整个儿向西剪切滑动。被扭曲的商铺,凭空矮了一截的居民楼,道路旁一扇墙面整个儿被推倒,水泥马路被拦腰震断,驻扎在镇上的聂拉木边检站宿舍楼阳台全部震塌,三层楼的阳台,垂直地砸在二层楼的阳台上,欲落未落……
地震来临时,机要查控科科长郑军正在办公室里加班。他忽然感到窗户上的玻璃在嗡嗡地震动,他意识到有可能是地震。在樟木口岸,地壳活动频繁,每年都会有几次小级别的地震,人们早已司空见惯。3秒,5秒,10秒……晃动越来越剧烈,地下传来了隆隆声,像是火车开过来时引起的震动。郑军开始感觉到异样,此时,楼道已经开始哗啦啦地掉起了墙皮。他抱起外套,迅速往楼下跑。楼体像个虚弱的老人,不停的摇晃。远处,一块办公桌大小的石头突然从山的这边,飞到对面的山上,腾起一阵烟雾。
等他跑到楼下时,他发现篮球场已经聚集了十余名官兵。郑军环顾了下四周,因为是午休时间,官兵们有的还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有位年轻战士竟然顶着被子也跑了出来。
与此同时,14时15分,地震发生不到5分钟,西藏边防总队总队长高万海在总队指挥中心与相关单位视频联通,并开设抗震救灾基本指挥部,在聂拉木、吉隆方向开设前进指挥部,指挥一线部队会同当地党委政府迅速投入救灾工作,搜救遇险群众,抢救群众财产,全力维护边境辖区治安稳定。
郑军是现场警衔最高的同志。他立刻镇静下来,让中队值班员吹哨将大家集合起来,并第一时间拨打上级电话。
通讯中断!上级联系不到樟木,郑军也无法向上级汇报。
通讯虽然中断,救援不能中断。“所有人员注意,分成三个小组,第一个小组携带工具到镇上抢救受伤群众;第二小组将群众集中至相对安全的营区;第三小组抢救物资,做好帐篷、食品、药品后勤工作……”
仿佛是经过多次的彩排一样,由边检官兵组成的50人突击救援队伍迅速集结,第一时间吹响了拯救生命的号角。
余震每隔十几分钟就来一次,山上的滚石随时可能砸中自己,摇摇欲坠的房屋也随时会被余震震塌。没有专业挖掘设备,就用铁锹和双手。手被划破、脚被扎破,血流不止,但官兵们没喊一声痛,没叫一声苦。
黄金救援72小时。不能退缩,不能放弃。大家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救人!救人!赶快救人!早一点找到被困群众,被困群众就多一份生的希望。只要有1%的希望就要做100%的努力。
地震发生时,在距离边检站大门20米的樟木镇迪斯岗村西若坚参一家的房屋被山上滚落的几十吨重的大石砸中。西若坚参一家人在家里休息,一个都没跑出来。监护中队队长郗树蒙带着突击救援队官兵立即冲向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房屋,用手刨、用肩扛,徒手抢救出1名重伤群众,4名遇难群众遗体。战士们拣起地震时落下的树杆,用迷彩服的袖子绑住两根结实的木棍,做成一张简易的担架,肩挑手擎地将伤者抬到了营区。
后勤处助理员寇永照,是西安科技大学硕士研究生,人长得瘦削,看起来斯文腼腆。这个文文弱弱的书生,在地震发生的一刹那,却迸发出不同寻常的血性和力量。地震发生时,迪斯岗村长一家人全部被埋,村长女儿右脚掌前半部分被石头砸得血肉模糊,小趾头耷拉着,仅靠一截皮支撑住。小女孩意识已经模糊,寇永照跑到废墟,一把背起小姑娘就往边检站临时搭建起来的安置点跑。
卫生员尚万高救回了一个伤者,却束手无策。伤者躺在边检站的操场上,血淋淋的眼珠子凸了出来,尚万高试图用手将它放回眼窝里,仔细向下一看,伤者的肠子从腹部流了出来,血流如柱,没说上一句话就断气了。尚万高无限惋惜地脱下迷彩服盖住血淋淋的、余温尚存的尸体。
有一名遇难者被一块巨石压着,只留下上半身,当时嘴里还在说着什么,官兵们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耗尽最后一口气……
从清晨到天黑,再从天黑到清晨,官兵们顾不上吃一口饭、喝一口水、打一个盹,始终奋战在抗震救灾的第一线,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绝不放弃努力。高寒缺氧的西藏,长时间的连续作战,一些官兵出现了气短、胸闷和晕眩等症状,但他们没有一个倒下,没有一个掉队,始终咬牙坚持在人民群众最需要的地方,他们知道只要自己不垮,生命的希望就在。
四、战士本色
樟木镇,聂拉木边检站营区大门哨位。
下午2时11分,哨兵张高勇和朱文喜像往常一样正在哨位上站岗。11分26秒,地震发生时,居民们纷纷冲上街道。张高勇和朱文喜也跟着居民冲到大路上。然而,两人一边跑却一边不停地回头观察情况。这时,一位身穿蓝色衣服的妇女带着一个小男孩从街道拐角跑了过来。
小男孩大约只有八、九岁,突如其来的地震把他吓得六神无主,哭着用藏语呼喊“阿妈,阿妈!”。他的妈妈并没有跟他在一起,孩子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大哭。张高勇和朱文喜对视了一眼,他们没有时间多做考虑,不约而同跑到小男孩的身边。张高勇将小男孩护到远离山体的一侧,用自己的身躯抵挡住如炮弹般的坠落物,带着小男孩向相对安全的区域转移。小男孩仿佛找到了依靠,虽然保护他的边防警察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个头也不高,甚至可以用瘦弱形容,但不知怎么却让他很安心,他紧紧地抱住身边的警察哥哥,停止了哭泣。
在撤离的过程中,张高勇看到一块三米见方的大石头正从山上滚下,向小男孩砸去。在巨石飞落的千钧一发之际,张高勇本能地用自己身体护住孩子,并用力一推。小男孩安然无恙,自己却不幸被巨石压住。
被砸的那一瞬间,张高勇已经记不清了。迷糊中,他看到妈妈正端着粥,嘱咐他要注意身体;看到中队队长郗树蒙塞给他一个鸡蛋,说他年纪小要多补充营养;看到自己在训练场场挥汗如雨的练习,过硬的素质轻易躲避着一重重障碍。
仿佛是天边传来的声响,一声声稚嫩的呼唤让张高勇渐渐清醒了过来。他感受到腹部一阵阵钻心的疼,他记起自己是一名边防警察,记起指导员教导他要做一名“有血性”的革命军人,记起地震袭来时在自己身侧有个八、九岁的藏族孩子……睁开眼,他看到身边都是散落的巨石和树枝,一块看不清有多大的石头压住了自己腹部,身边是满脸是血的朱文喜和刚才那个藏族小男孩。小男孩哭着喊“哥哥,哥哥你醒醒啊!哥哥,哥哥你怎么了!”朱文喜则奋力的推动着巨石,可是石头却纹丝不动。余震还在持续,山上还不停的有石头滚下来,张高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朱文喜说:“带孩子去边检站,这里太危险。”
张高勇被压2分钟后,聂拉木边检站勤务中队队长郗树蒙、后勤处助理寇永照和战士杨林赶来救援。看到被巨石压住的张高勇,大家都红了眼眶,轻声安慰他“别害怕,我们来救你了。”他们试着搬动那块巨石,可是石头实在是太重了,几个人根本搬不动。正在这时,不远处一栋摇摇欲坠的居民楼上传来微弱的呼救声,一位藏族老阿妈趴在窗台边,看到有身着军装的边防警察,就赶忙向他们呼救。几人陷入了矛盾,一边是朝夕相伴、危在旦夕的战友,一边是即将垮塌楼房里的群众,到底先救谁?张高勇看出了大家的难以取舍,虚弱的说“去救人,不用管我,我没事。”寇永照和杨林强忍住泪水,赶到居民楼里救人,郗树蒙则留下看护张高勇,并通过对讲机与边检站取得联系,请求增援。30分钟后,当边检站官兵和警察、群众合力将巨石移开时,张高勇惨烈的叫声深深刺痛了在场的每名官兵和群众。
张高勇今年才18岁,来到聂拉木边检站服役只有5个月。18岁,本应在大学校园演绎欢声笑语、年少轻狂;18岁,本应在父母膝下享受天真烂漫、无忧无虑;18岁,本应在繁华都市感受繁花似锦、灯火阑珊。18岁,张高勇选择了像一棵幼松般坚定地扎根在西藏、扎根在边疆。
张高勇从小生活在农村,他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帮父母干活儿,扳玉米、锄地他都会。每到暑假,张高勇便顶着炎炎烈日给猪割草。太阳像火球一样炙烤着他的脸颊,黝黑稚嫩的脊梁闪着亮光,劳动开端他很不适应,但他咬牙坚持着,为父母分担着繁重的农活。有时,他还会钻进玉米地里,割鲜肥嫩绿长势较好的野草。田间的玉米叶儿像一把把伸展开的镰刀,整个人行进在田里,脸就像刀刮一样。他额头的汗珠不时浸入眼里像针刺似的。玉米地里蒸茏一般,让人感到窒闷,嗓子眼儿里可以喷出来火。每次割完草,他背着筐子回到家已经夕阳西下,别的孩子像他这个年龄时,还在父母的面前撒娇,而张高勇稚嫩的肩膀上已经烙下了过早劳动的印记。
2014年9月,17岁的张高勇穿上了绿色的军装。三个月后,在艰苦的战术训练和擒敌摸爬滚打中,张高勇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士兵,他被分配到聂拉木边检站勤务中队,除了正常用站岗执勤,他还利用业务时间复习功课,看一些励志方面的书籍,像所有的士兵一样,他也有自己的梦想,想在部队好好干一番事业,最好能留在部队。
执勤站岗中,他总是提前做好准备,像一颗钉子一样插在哨位上,从来没有误过一回哨。训练中,他跑五公里越野,总是悄悄地给自己的挎包装一块砖头。生活中,衣服破了张高勇自己学着缝,每月发的津贴他都会给父母寄些去,自己留着够买日用品就行,偶尔也会奢侈点为自己买几本好书,利用业余时间不断地为自己“充电”。
然而,正在他为理想奋斗时,却遇到了可怕的地震,自己受了重伤,此刻生命危在旦夕,如今他开始想着可怕的不可预知的一切,仿佛所有的梦想将像肥皂泡沫一样破碎。电话一直打不通,他最想与自己的亲人说上几句话,他也有过后怕,怕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亲人,他在想:我才十八岁呀,还有很多事没有去做。
张高勇所在的部队是一个英雄的集体,先后涌现出全国“青年文明号”友谊桥监护中队,一等功臣、“全国十大杰出警察”拉吉,“全国民族团结先进个人”余加银,成都军区“卫国戍边先进个人”、二等功臣格桑罗布等一大批优秀集体和个人。从踏入警营的第一天起,他就被这些英雄所感染,血液里溶进的是钢铁般的意志。
第二天一早,聂拉木边检站成立党员突击队,全站官兵冒着生命危险翻过三处滑坡滚石路段,将张高勇等八名重伤员送往樟木医院进行救治。樟木医院桑布杰副院长对张高勇进行了检查,初步诊断为髋骨粉碎性骨折,因医疗条件限制,张高勇在樟木医院只能进行保守治疗。
张高勇受伤后,引起公安部边防局领导的高度重视,局长武冬立少将、政委李乐民少将先后批示,要求西藏公安边防总队一定要寻找最好的医院,邀请国内最优秀的医疗专家救治张高勇。
地震后的第四天,在樟木至聂拉木县城道路抢通的第一时间,西藏公安边防总队迅速将张高勇紧急转移到内地救治。
五、黑夜光辉
樟木镇,聂拉木边检站临时搭建的安置点。
从北京时间14时11分26秒地震发生开始,樟木与外界的通讯全部中断。作为樟木镇上唯一的一支团级驻军单位,聂拉木边检站在最短的时间里承担起了“临时指挥部”的角色。
在地震发生当日,聂拉木边检站站机关、三道拐执勤点、友谊桥执勤点的150名官兵全部行动起来,搭建救灾帐篷17顶,救助伤员206人次(重伤9人、轻伤197人),接收安置受灾群众1000余人次,发放了大量食品、药品、饮用水及御寒物资。
此时,聂拉木边检站站长蒲方爱则远在广东省广州市参加全国公安边防部队学习贯彻三级政治工作会议精神专题轮训班,联系不上部队,心急如焚的他向上级请假后正火速返回部队。政委卢家林刚参加完全国公安边防部队学习贯彻三级政治工作会议精神专题轮训班,正在返回部队的路上。他在聂拉木县城已经被困两天,曾三次孤身一人试图徒步返回樟木,都因沿途余震不断、塌方滚石严重而被迫滞留。
天慢慢黑了。余震依然不断,天空又开始飘起小雨。山上的滚石随时可能砸到安置点。为了让大家能安心地睡个好觉,边检官兵设置了“生命岗哨”。
官兵们拿着手电筒,通宵站在帐篷周围,密切观察可能塌方的山体,一岗一个小时,两名哨兵为一岗,每名哨兵配发一个哨子,如遇强烈余震就吹响紧急哨,提醒所有群众和官兵注意安全。滚石不断,天上下着雨又没有伞,哨兵只能穿着军大衣在雨中巡逻,大衣并没有防雨的功能,只要在大雨中淋上3分钟,整件大衣从头到脚都会湿透。天气寒冷,又不能脱掉,哨兵只能穿着湿透了的大衣在雨中继续巡逻57分钟。每名哨兵都清楚自己身上的使命,他们站的是生命岗哨,所有的群众和官兵的生命都系在自己的手上,他们一刻都不能放松。
就在人群渐渐平静下来时,一声长哨又惊醒了所有人——余震又来了。人群立马又骚动起来,官兵们赶紧对群众进行安抚,群众焦虑的情绪慢慢缓解下来,可是一名躺在母亲怀里的小孩仍在嚎啕大哭。
这对母子是边检站官兵出去救援的时候解救回来的。当时,官兵们正在搜救遇难群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几声求救声:“救救我,救救我”。官兵们朝着沙哑声音传来的方向搜寻,找到了被压在了一块大石头下面的一个女人,当大家匆忙地趴在地上准备营救时,那名妇女却哭着说:“求求你们先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先救救我的孩子”。官兵们仔细一看才发现,她身下还压着一个小孩,大概一岁左右,身上已经染满了鲜血,顿时吓坏了。没有专业工具,石头又太大,官兵们只能用手往下刨土,很快便刨出一个小坑,人可以缓缓往外移动,等那个女人和孩子都出来的时候,官兵们也已经大汗淋漓。后来,这个被救的小孩经检查并无受伤,他的妈妈的头被撞破了,腿也被压伤了。
因为妈妈无法进食,小孩吃不到奶水。边检站政治处干事宋歌看到小孩还在嚎啕大哭,便找了点奶粉兑水,一勺一勺地喂他,一边逗他开心,小孩终于停止哭泣,安静地喝起奶来。
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太阳出来了,栏杆上晾满了昨晚哨兵的大衣,那一幕,成为群众眼里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