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政治风险:英国脱欧与美国大选

2016-03-27 23:54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副校长政治哲学博士PaulKelly主讲
财政科学 2016年12期
关键词:克林顿卡梅伦移民

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副校长、政治哲学博士Paul Kelly主讲

全球政治风险:英国脱欧与美国大选

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副校长、政治哲学博士Paul Kelly主讲

2016年11月2日上午,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副校长,政治哲学博士Paul Kelly教授在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新知大讲堂”做了题为“全球政治风险:英国脱欧与美国大选”的学术报告。报告会由傅志华主任主持。

Paul Kelly教授对英国脱欧的问题、公投前英国的努力、公投结果,以及相应的英国政府更迭做了解读并分享了他对未来一段时期内英国可能出现的具体风险和面临挑战的相关思考。

针对英国脱欧,Paul Kelly教授介绍说,英国脱欧公投是在英国保守党内部出现分裂、首相卡梅伦大选前与欧盟其他国家谈判继续留在欧盟的条件这个大背景下进行的,这场公投实质上最终演变成了对移民问题的看法。英国的执政党,也就是保守党在过去三十年来一直是支持英国属于欧盟的一员,也就是支持欧盟的,但是保守党内部逐渐出现了分裂,有一部分人并不这样认为,他们开始对英国继续留在欧盟内部是否妥当产生了怀疑。在2010年到2015年之间,保守党和其他党派组成了一个联合政府,保守党在联合政府里属于一个最大的党派,当时英国保守党的党魁、英国首相戴维·卡梅伦则是将公投作为一个威胁或者保证,以此把整个保守党以及其他党派继续团结在一起。但是,当时的卡梅伦并没有预见到或者并没有期望在未来2015年之后他们还能继续赢得选举,才出现了到2015年继续赢得大选时,他不得不兑现他的政治承诺,即举行英国是否留在欧盟内部的公投。而在大选前夕,卡梅伦在犹豫如何向英国国民兑现上述政治承诺的同时,也在与欧盟的其他国家进行磋商,可以说,当时的卡梅伦所期待的是希望让英国继续以某些条件留在欧盟当中的。

公投总体的结果是52%的人要求脱欧,48%的人要求继续留在欧盟内部。这个结果本身对英国社会而言,是比较出乎意料的,一般国民并没有预料到大多数人决定离开欧盟。但是其中几点,还是很有注意的价值。

首先,从不同的年龄阶段来看,在18-44岁的年龄区间中的选民们都明显更多地要求留在欧盟,也就是说年轻人更多的是愿意留在欧盟。而44岁之上的人群,则更希望脱离欧盟,并且回到他们认为的原来的那些好日子。而在65岁以上年龄层的投票者中,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更希望留在欧盟内部,教育水平比较低的人就非常不愿意继续留在欧盟。

其次,从投票人群的社会阶层来看,具有大学以上学位、学历,以及具有比较好的职业背景的投票者们是希望留在欧盟内部的,而职业背景相对而言有一定差距的人群则更多的希望脱欧。

第三,从地域角度来看,希望脱欧的投票更多的来自于曾经的英国重工业化地区。该地域的人群都面临着去工业化进程的情况和整体趋势。换而言之,原来集中于这些地区的,比如工程、汽车、制造业或者钢铁、煤炭产业相关就业人员随着这些产业逐步消失和减少,不得不面临全球化带来的就业岗位竞争的挑战。

另一方面,最支持英国继续留在欧盟内部的北爱尔兰、伦敦和苏格兰,这三个地区则有他们各自的特性:北爱尔兰地理位置在与英国本岛并不接壤的另外一个岛上,和爱尔兰共和国接壤;而苏格兰也是一个独立性很强的政治个体,更在脱欧大选举行的不久之前刚刚结束脱英与否的公投;伦敦则是英国最大、也是最有名的城市,具有极强的多样性和多样化特征,城市产业结构中金融业及相关产业占比远高于其他领域,而随全球化而来的机会对金融产业的机遇更是不言而喻的。所以,这些地区更愿意留在欧盟内部。

总体来说,年轻人和具有相对较高学位的人群更加灵活,更容易从全球化当中得到机会从而受益。而年龄较大的人群和学历较低的人群的机会会随着国家参与全球化进程的加深而更少,所以他们会更关切人员的自由流动以及移民问题,他们认为这些问题可能会对自己的工作机会造成威胁。在这种担忧下,这部分选民开始诟病英国的移民规模过大,并开始怀疑英国政府对边境的控制,以及进一步催促政府公开对移民问题的思考,所以,最后的问题就变成了人们如何看待移民问题。

在6月28日公投结果公开之后,在英国尚未正式脱离欧盟之前,在任的首相戴维·卡梅伦就立即宣布了辞职,两个星期后特雷莎·梅女士接任成为新政府首相。这是值得注意的一点,虽然英国是一个民主国家,但是经过一次公投,或者说针对某一个问题的专项公投,没有经过任何选举,一个政府就被另外一个政府接任,这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这标志着不仅是政府的转变,也是英国政策整体的转变。戴维·卡梅伦在任时,保守党的执政目标就是继续留在欧盟内部,但是随着公投的结束,没有经过选举,整个政府就全部进行了更迭。

而在决定脱欧后最显而易见的结果,就是要重启2009年通过的里斯本条约第50条的谈判,英国的脱欧谈判将在2017年3月份启动。

但是对英国政府和英国国民而言,在问及脱欧意味着或者将要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是需要作出不同的选择的。英国内部的各个党派需要对未来的政策选择做出决定。即“硬脱欧”还是“软脱欧”,抑或对不同领域进行具体分析从而在英国和欧盟之间达到比较微妙的平衡,英国政府需要做出选择。如果倾向于硬脱欧,也就意味着当英国离开欧盟时,要离开欧盟第一市场等所有既有的安排,建立自己完整的非常严格的移民控制体系,同时,意味着与欧盟建立新的贸易安排,同时还要离开现在的欧洲经济区,以及欧洲的贯通关税联盟等等,这将对欧洲,对英国都是一个非常大的影响。

而对于软脱欧来说,虽然脱欧已经变成既定事实,但英国仍然以某种方式与欧盟保持一定的联系,或者在一定程度上仍然留于欧盟内部,包括仍然成为欧盟单一市场的一个成员。同时,对英国的移民问题进行一定程度的控制,保持让具有签证和护照的人能够继续进入欧盟。而金融业由于是受到欧盟一定程度上的统一监管,所以这一点其实是非常重要的,是可以保持金融业相应活力的。另外,从教育领域而言,英国的大学可以吸引更多其他欧盟国家的学生和教职人员继续前往英国。不仅是金融和教育这些英国在世界上相对领先的领域,其他领域也都可以在软脱欧的选择下,在一定程度上继续和欧盟保持一定的关系,继续享受欧盟单一市场带来的益处。

Paul Kelly教授认为,总体而言,英国脱欧在经济上极具复杂性,会对欧盟成员国和其他地区产生一定的影响,英国政府在作出战略性政策的决定之前,需要认识到一个前提条件,即:英国本身并不能自行决定自己的政策,而是在一个复杂的全球经济治理体系中,英国也是其中的一员。

以日本为例,日本对英国最大的投资是汽车制造领域,而日本的生产设施又主要以向欧盟统一市场销售为主。这就意味着很多汽车制造的设施是分布在不同的欧洲国家,有一个非常严谨的内部体系。但如果选择硬脱欧应该对进出口环节和边境贸易进行控制,实行新的关税,特别对一些零部件实施新的关税的话,这就会给整个经济模式带来很大影响。在这种担忧下,即使是日本这样政治性比较强的国家,也特意给英国政府发送了一份长达15页的政治备忘录。

Paul Kelly教授强调,就目前情况看,脱欧虽然已成定局,但英国尚未重启谈判。虽然英镑汇率下挫,整个英国经济增长目标也有所降低,但英国第三季度仍然实现了0.5%的增长,说明经济仍然在发展轨道上尚未出现偏离。目前的英国经济虽并未处于非常繁荣的状态,但也没有像一些学者所预计的,出现较严重的经济下挫或者灾难性后果。英国脱欧的最终结局不确定性很大。

对于美国总统大选,Paul Kelly教授主要谈了两个问题,一是猜测选战结果,二是分析新总统产生后对整个世界局势的影响。

他谈到,特朗普存在的问题在于他的人格,以及他针对女性的一些做法或者言论方面,这对他确实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而FBI的主任也专门宣布重启对克林顿的调查,主要是因为克林顿涉嫌采用她的私人的服务器来处理公务事件。这个问题的性质其实非常严重,假如她真的利用私人服务器或者个人电脑处理国家信息或者保密信息,即使不是如美国对华政策的涉密信息而是普通的官方文件也可能面临刑事处罚。Paul Kelly教授认为,虽然目前竞选双方都面临较大的麻烦,并陷入各自的丑闻风波,但是丑闻对选战的结果可能不会产生实质性影响。

他指出,选举在美国已经呈现非常两极化的态势。特朗普的支持者,他们喜欢的是特朗普作为一个反叛性的领袖对建制派的颠覆,在这样一个既有定位下,无论他对女性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或者他本人性格粗鲁,他都是“反抗”这个概念的精英代表,所以,这些负面新闻并不会对特朗普的支持者们造成打击。

而对于克林顿的支持者们而言,他们认为特朗普本身的存在就是对美国的威胁,加之其参选过程至今也缺乏一个清晰的政策导向,所以他们对特朗普本来就存在严重的否定情节,虽然在FBI宣布重启调查之后,会让她的支持者们在一定程度上对其工作能力和自私性产生怀疑,但也不会改变当前两极化的选举走势。

所以,即使接下来再会出现FBI对克林顿进一步的调查或者特朗普曝出其他的女性丑闻,可能都不会产生实质性的影响。另一方面,至今民调和模拟的选举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选民对于自己支持哪位候选人也已经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想法,这并不是那么容易出现改变和背离的。所以,无论接下来再发生什么,可能会对最后的选举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此外,Paul Kelly教授谈到,在丑闻之外更重要的一点,在于美国的选举体制不是简单多数的投票选举制度,而是由选举团人的选票最终决定结果。

以2000年戈尔和小布什的选举为例来看,戈尔在佛罗里达赢得了多数选票,但是布什最终占多数选举团选票成为了总统。所以,目前的情况也是一样,对于美国目前选举的预测,要基于选举团人的选举制度,虽然目前民调的数据显示,选举团人的选票上克林顿领先于特朗普,但最终对美国选战中,选举团人的选票如何变化,对结果有着相当重要的决定权。

特朗普一直以反叛和个性的标签角色出现在美国的选战舞台上,一直强调挑战目前的权威和精英建制派。比如美国财经领域的精英,虽然其本身就是一个亿万富翁,但是他仍然是以一个挑战者的姿态出现。另外,虽然他一直对政治精英发出挑战,但却并没有清晰地让大家看到整体的政策取向。

另外,特朗普也并未提出他对全球金融体系的构建设想,对美国经济的复苏,以及对中国的贸易关系等相关政策始终不明确。唯一确定的是他会着重处理美国的移民问题。美国作为一个移民国家,移民问题已经变成了特朗普最大的一个议题,这与英国脱欧问题很相似,特朗普的支持者以年纪较大、或者受教育程度不高的白人为主,居住的地区也都是曾经的重工业地区,但在去工业化的过程中,这些人的就业面临着被全球化浪潮所侵蚀的危机。比如中国的制造业迅速崛起就会导致美国人可能会失去他们的工作岗位。所以,这一部分特朗普的支持者非常仇视外国的移民,也仇视全球化的浪潮。特朗普本身也是趋于保护主义的,面对中国的制造业不断发展,国际影响力也不断加强,他不止一次谈到中国偷走了美国的就业机会。

就外交政策而言,特朗普并不对以往美国在国际中的联盟关系和利益集团的政策取向表示太大的认同,而是更加倾向于坚持美国的独特性,或者说以美国独自视角去处理国际问题。从这个角度来看,特朗普是面临风险的,也会给美国带来风险。但反而言之,美国的政治体制是明确限制总统的行政权的。所以和克林顿一样,特朗普也没有为所欲为的决定性权力。

对于克林顿而言,她本身已经具备了相当高的知名度,相对于特朗普也更了解各项政策,在外交领域,也曾经担任国务卿,形成了自己系列性的见解,并且支持奥巴马重返亚太的外交策略,对中国和其他国家有时会采取鹰派立场。如果克林顿当选的话,从英镑的角度来说并不是好消息,因为市场可能会有更积极的反应,美元可能会继续上涨。但是克林顿也存在着她的风险,比如她可能会因为私人服务器问题和私人邮箱问题,在选举到就职这段期间面临刑事指控,甚至会遭受弹劾的可能。从中国的角度来看,克林顿对中国的态度一直以来都难说是友善的,比如美国在亚太地区实行的霸权主义等等,如果克林顿当选,她可能会继续发展与台湾和日本的关系,同时也重建与菲律宾的外交关系。但是其作为一个鹰派的代表人物,也不排除会有机会与中国发展为一种建设性关系的可能性。以尼克松为例来看的话,在冷战时代他是一个非常坚定的鹰派,继续进行越南战争,但正是因为他已经建立了惯性的鹰派声誉,反而使他腾出手来有更多的自由与中国发展进一步的友好关系。所以,从克林顿的角度来讲,在当选之后也有可能会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比如以更为合作的态度与中国交往。

傅志华主任在总结发言时指出,在全球化的今天,任何一个国家的政治事件都有可能影响到区域,影响到全球。作为研究人员的我们,在研究中也要注意保持和重视国际化视野及全球治理的视角,在研究财经问题时也需要政治学视角的思考与借鉴。

中国财政科学研究院 田 远整理

(责任编辑:董丽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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