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汉江的四维解读

2016-03-19 20:39戴承元杨明贵
安康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汉水汉江文化

戴承元,杨明贵

(安康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陕南民间文化研究中心,陕西 安康 725000)

文化汉江的四维解读

戴承元,杨明贵

(安康学院 文学与传媒学院;陕南民间文化研究中心,陕西 安康 725000)

历史人文资源开发是发展文化旅游的重要支撑。围绕汉水文化旅游的路径拓展和内涵提升,本文提出了打造诗化汉江、神话汉江、智慧汉江、通灵汉江的构想。用四种文化维度解读汉江,有助于我们抓住汉水文化发展延续的根脉。

文化旅游;文化汉江;四维解读

历史人文资源开发是文化旅游发展的重要支撑。通过文化与经济的融合谋崛起,已成为经略一地甚至一国的常规思维。汉水文化是联接北方文化与南方文化的纽带与桥梁。几千年来,汉水流域的子民披荆斩棘,筚路蓝缕,为后世创造出了丰富多彩、厚重博大的物质和精神遗产。利用丰厚的汉水流域历史人文资源,使汉水文化旅游成为生态富民、文化惠民的重要抓手,已被纳入汉江流域地方政府的发展规划。2012年,陕西安康市提出了大汉江旅游的构想,并进行了论证规划。2015年6月,湖北汉江生态经济带发展规划正式发布,该规划将汉江生态经济带定位为“一极四带”,其中包含“世界知名生态旅游带”。笔者作为从事汉水文化研究的高校人文学者,围绕汉水文化旅游的路径拓展和内涵提升,提出打造四种维度下的文化汉江构想,谨供讨论商榷。

一、诗化汉江

汉水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汉水流域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其成为南接荆楚、北连中原、西靠巴蜀的多种文化交融之地,中国文学的两大源头《诗经》和《楚辞》在此交相辉映。《诗经》《风》 《雅》 《颂》中都有涉及汉水流域的诗篇,而尤以十五“国风”中的《周南》和《召南》最为集中。《周南》 《召南》25篇,排在《诗经》卷首,先儒以为“正风”,历来受到高度重视。《毛诗序》云:“至于王道衰,礼仪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国史明乎得失之迹,伤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吟咏情性,以风其上,达于事变而怀其旧俗也。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孔颖达疏:“王道衰,诸侯有变风;王道盛,诸侯有正风。”[1]271《毛诗序》又云:“《关睢》《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鹊巢》 《驺虞》之德,诸侯之风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周南》 《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1]272朱熹在《诗集传·序》中强调,“惟《周南》 《召南》,亲被文王之化以成德,而人皆有以得其性情之正,故其发于言者,乐而不过于淫,哀而不及于伤,是以二篇独为风诗之正经。”[2]161其在《诗集传·国风》中亦称:“旧说二南为正风,所以用之闺门乡党邦国而化天下也。十三《国》为变风,则亦领在乐官,以时存肄,备观省而存监戒耳,合之凡十五《国》云。”[2]205朱熹明确指出,“二南”为“正风”,其余十三“国风”为“变风”。

《诗经》十五“国风”以民歌为主,地域性非常明显,其所含地域是以黄河中下游为主体,以黄河流域为中心,跨汉水与淮河,南接长江荆楚之地。与其余十三“国风”不同,“二南”作为地域名,却并不以诸侯国国名命名,朱熹曾对作为地域名的“二南”作过具体解释:

周,国名。南,南方诸侯之国也。周国本在《禹贡》雍州境内岐山之阳,后稷十三世孙古公亶甫始居其地。传子王季历至孙文王昌,辟国寖广,于是徙都于丰,而分岐周故地以为周公旦、召公奭之采邑。……于是德化大成于内,而南方诸侯之国,江沱汝汉之间,莫不从化。……至子武王发,又迁于镐,遂克商而有天下。武王崩,子成王诵立。周公相之,制作礼乐,乃采文王之世风化所及民俗之诗……杂以南国之诗,而谓之周南。言自天子之国而被于诸侯[2]215。

清初著名学者王夫之进一步坐实了《诗经》“二南”的地理坐标,他在《诗经稗疏》中云:“周公、召公分陕而治,各以其治登其国风。则周南者,周公所治之南国;召南者,召公所治之南国也。……陕东所统之南国为周南,则今南阳、襄、邓、承天、德安、光、黄、汝、颍是已。陕西所统之南国为召南,则今汉中、商洛、兴安、郧、夔、顺庆、保宁是已。”[3]

余冠英先生也指出,《周南》 《召南》都是“南国”之风。《周南》11篇作品,其传布地区包括今河南省洛阳以南及汉江流域;《召南》14篇作品,其传布地区包括今陕西西南及汉水中上游一带。总之,所谓“南国”,泛指“洛阳以南直到江、汉的广大地域。”[4]总而言之,《诗经》“二南”中诗篇的传布区域包括汉水流域。

《楚辞》是荆楚文化的精华,作为荆楚文化之根的汉水自然在其视野之内。《楚辞·九章·抽思》:“有鸟自南兮,来集汉北。”“汉北”即汉水之北。《九章·思美人》:“指嶓冢之西隈兮,与纁黄以为期。”“嶓冢”即嶓冢山,是汉水发源地。《九章·哀郢》:“惟郢路之辽远兮,江与夏之不可涉。”“夏”是夏水,即汉水。《楚辞·渔父》:“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有学者研究指出,“沧浪之水”即湖北武当到襄樊以上的汉水[5]。

可以说,汉水流域是孕育《诗经》“二南”和屈原《楚辞》的艺术沃土。质朴厚重的《诗经》“二南”和浪漫飘逸的《楚辞》在汉水流域碰撞交融、各放异彩,既生动地说明汉水流域人文底蕴绵延深厚,也充分体现出汉水流域在西周至战国时期政治、经济、文化版图上的地位之突出。

汉水流域人文荟萃,自古就是中华文化艺术生产创造的重镇和宝地。东汉年间,创作于汉中褒河两岸的摩崖石刻“石门十三品”,被誉为“国之瑰宝”,是研究汉隶的重要物证。隋唐以后,李白、孟浩然等诗坛大家也在汉水流域创作出了经典诗篇。成长于襄阳的米芾能诗文、擅书画,于书法用功最深,成就最大,是“宋四书家”之一。流播于汉水流域的剧种——汉调二黄,与京剧有深厚的历史渊源关系,被戏曲史领域的学者称之为“京剧之祖山”。成长于清末安康汉阴的“沈氏三兄弟”(沈士远、沈尹默、沈兼士)成名于北京大学,学贯古今,皆为学术巨擘。我们完全可以说,汉江就是一条诗化之江。

二、神话汉江

神话作为民间文学的一种形式,它是远古人民创造的反映人与自然的关系以及人类生产生活形态的具有高度幻想性的故事。作为一种精神寄托和宗教的实化展现,远古神话表现了人类童年时代的理想和追求。远古神话可大致分为五类:创世神话、始祖神话、洪水神话、战争神话、发明创造神话。中国上古神话中创世神话以盘古故事最为著名,始祖神话则首推女娲造人的故事,洪水神话中最杰出的英雄当数鲧禹父子,战争神话主要记载黄帝、炎帝和蚩尤之间的战争,发明创造神话中的主人公较多,如燧人氏、有巢氏、神农氏、仓颉、后稷等。

众多资料表明,汉水流域在殷商以前就盛行巫风,这种崇信鬼神的民间习俗在战国末期以屈原《离骚》为代表的楚辞作品中有强烈的表现。中国最重要的始祖神话的主角、上古“三皇”之一的女娲在安康平利县、十堰竹山县境内就留下了许多影迹。《新唐书·地理志》载:“平利县有女娲山。”《九域志》载:“西城县有女娲山。”《路史》载:“女娲立治于中皇山,山在金州之平利……继兴于骊,治百三十载而殂落,葬于董龙古塞之风陵堆。”明代平利县教谕刘博在《重修平利县治记》中说:“陕之汉中属邑,有曰平利县者,在万山中,接蜀楚之境,左有女娲仙迹,右有真武灵坛。”雍正十三年,平利县知县古沣在《中皇山女娲氏庙碑记》中亦云:“金州平利县东十五里有女娲山……罗泌云:‘女娲立治于中皇山,山在金州之平利,与伏羲山接。’伏羲山在西城,即此也。《舆地纪胜》云:‘女娲山在平利县东,上有祠曰女娲圣后,此唐宋旧祠也。’”关于女娲炼石补天之说的“真相”,乾隆十九年的平利知县黄宽在其纂修的《平利县志》中以按语的形式推测:“天有五行,木、水、土皆不假人功,即火亦属易得,惟五金产于石中,不炼则不成。所谓炼石补天者,上古混噩之世,五行中金尚未显,至女娲氏始知炼石得五金,以补天行之缺观,所云炼五色石,即可推测其径。”①有关安康平利境内女娲仙踪的记述,参见《平利县志》校注,三秦出版社2015年版。十堰的一些学者认为,女娲补天用的五彩石实为出产于竹山县的绿松石。

在汉水流域,还有不少“大禹庙”“禹王宫”,建庙的目的在于纪念大禹治水功绩。如安康石泉县有禹王宫,始建于唐代,明弘治年间扩建,清道光年间重修,宫内立禹王塑像。清代兴安府(今安康)举人董诏作诗云:“神禹藏会稽,其生在石泉。迁史太白书,两地耀先后。西蜀与东越,共仰三不朽。擘窠留遗踪,郁津蛟蛇走。”汉水流域河道纵横、水患频仍,大禹父子的治水神话源于汉水流域应无争议。《史记·夏本纪》载;“禹之父曰鲧,鲧之父曰帝颛顼,颛顼之父曰昌意,昌意之父曰黄帝。禹者,黄帝之玄孙而帝颛顼之孙也。……舜登用,摄行天子之政,巡狩。行视鲧之治水无状,乃殛鲧於羽山以死。天下皆以舜之诛为是。於是舜举鲧子禹,而使续鲧之业。”战国后期伟大诗人屈原在《离骚》自称“帝高阳之苗裔兮”。高阳为颛顼之号。《山海经·海内经》云:“黄帝生骆明,骆明生白马,白马是为鲧。”《山海经·海内经》又云:“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命祝融杀鲧于羽郊。”鲧死三年,尸体不腐,以吴刀剖腹,飞出一条神龙升空,就是其子禹。鲧的尸体则变为黄龙,潜入羽渊。屈原《离骚》亦云:“鲧婞直以亡身兮,终然天乎羽之野。”《史记·夏本纪》载:“禹之父曰鲧,鲧之父曰帝颛顼,颛顼之父曰昌意,昌意之父曰黄帝。”且不论鲧为黄帝之孙还是曾孙,结合《史记》和《山海经》中有关鲧的出身及《离骚》中的屈原自述,我们似乎可以断定,鲧、禹父子实为汉水领域以白马为图腾的氏族部落的首领,而屈原的祖上系由这一部族分枝而出。在今安康境内就有高阳山,而在汉水流域也有一些以“白马”或“白马氏”为称的地名。

汉水流域还出现了中国历史上最早的江河女神即汉水女神。《诗经·周南·汉广》:“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诗中的“游女”,是以一个樵夫心上人的形象出现的。汉代以降,在艺术再创造的过程中,汉水游女的形象开始走上被神化的历程。在刘向的《列仙传》里,汉水女神还只是两位温柔宽容又机智聪敏的无名神女,而到了东晋王嘉的《拾遗记》中则成了美丽多情的延娟、延娱,并指明与周昭王南征有关。遭谗被逐的屈原又将汉水女神转化为“湘君”“湘夫人”,并将其纳入文学的咏叹之中,借咏神女以寄托自己对楚王忠贞不二的情怀[6]。屈原之后,文学作品中的汉水女神形象绵延不绝。可以说,汉水女神是对汉水流域女性作典型化、诗意化处理的结果,其身上投射出的是汉水流域平民女性的智慧、品行和作派。

被部分学者称为汉族首部创世史诗的《黑暗传》是在襄阳保康一带山区被发现的。《黑暗传》生动地描述了从天地混沌到人类世界形成的漫长历程,融汇了混沌、盘古、女娲、伏羲、炎帝、黄帝等众多神话英雄人物,讴歌了中华民族伟大的创造精神,是中国上古文化的“活化石”,对于研究中国上古神话、历史尤其是汉水流域的哲学、文艺、宗教、民俗等都具有重要价值。

汉水流域是中华民族上古神话产生和传布的重要区域。有学者考证,认为在汉民族内部传布极广的“嫦娥奔月”“牛郎织女”“后羿射日”等神话,也起源于汉水流域。可以说,有着丰富神话文化宝藏的汉水流域是中华民族童年时代的一方乐土。

三、智慧汉江

汉水流域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之一。20世纪中叶,考古工作者在汉中南郑县龙岗寺发现千余件旧石器,具有华北、华南旧石器时代文化共有的特征,其时代早于蓝田猿人。1959年,在龙岗遗址中又发现了新石器时代遗址,出土文物近三千件,是汉水上游新石器时代考古工作中的重大收获。1975年,考古工作者在郧县梅铺丹洞发现人类牙齿化石3枚,其年代距今约80-100万年,是中国旧石器时代重要的人类遗址之一。1989-1990年间,考古工作者在郧县曲远河口弥陀寺村先后发掘了两具人类头骨化石并定名为“郧县人”,为研究中国及东亚地区早期人类文化及第四纪古地理环境提供了重要的材料。上世纪后半叶,在汉中盆地东部湑水河两岸的城固、洋县一带,先后20余次出土青铜器,总计六百多件。文物学者研究发现,“城洋青铜器”既具有中原商文化的成分,又明显受三星堆巴蜀文化影响,这说明商周时代的汉水上游地区已成为杂糅南北文化又具有独特个性的文化区。

夏、商、周三代,汉水流域虽非畿内,但在本区域相继出现了褒国、蜀国、巴国、庸国、麇国等古族国,它们在汉水流域留下了璀璨的文明遗迹。战国中后期,汉水流域的楚国国力强盛,疆域辽阔,是唯一能抗衡强秦的大国。

战国时期道家代表人物、纵横家的鼻祖鬼谷子就曾在汉水流域隐居修道、授徒著述,相传孙膑与庞涓皆出师其门下。安康市石泉县被先秦史学会部分学者誉为“鬼谷故里”,石泉县云雾山一带就有鬼谷岭、鬼谷洞、舍身崖、棋盘石等鬼谷遗踪。

秦汉以后的汉水流域历史更是一部壮丽的史诗,这一时期的豪杰贤哲们激扬理想,努力求索,将自己的智慧和热血融入到秦汉雄风、盛唐气象的锻造之中。

“汉初三杰”张良、萧何、韩信都曾与汉水结缘。《史记》载,公元前206年,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后计功割地,刘邦被分封到偏僻荒凉的巴蜀,称为汉王。萧何曾对刘邦说:“汉中,语曰‘天汉’,其称甚美,愿王王汉中,收用巴蜀,还定三秦,天下可图也。”张良通过重金贿赂项伯,使刘邦得以加封汉中地区,并建都南郑。张良送刘邦至褒中,观察地势后提出“烧绝所过栈道,示天下无还心,以固项王意”的建议,汉中最终成了刘邦的龙兴之地。被刘邦拜为大将军的韩信,采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率军潜出故道,翻越秦岭,平定三秦,使汉军得以重振旗鼓。西汉末年,刘秀以南阳为基地起兵反对王莽,逐鹿中原,于公元25年建立东汉政权。东汉末,诸葛卧龙腾起于襄阳、南阳之间,在隆中草庐中为刘备详述三分天下的蓝图,最终鞠躬尽瘁于汉中。刘备一生事业转机发展于襄阳、南阳,辉煌鼎盛于汉中;曹操兵败于南阳、汉中,转机壮大于襄阳;孙权坐收渔人之利于襄阳,寄希望于汉中、南阳。张骞走出汉中,张衡跨出南阳,王粲求学于襄阳、南阳,“丝绸之路”“地动仪”“建安文学”是他们为后世竖起的历史丰碑[7]。

南北朝至宋金对峙时期,各路英雄在此风云际会,施展各自政治、军事和外交才能。南北朝时期汉水流域的梁州、荆州是南北政权争夺的军事要地。唐中叶以后,汉水流域对屏护唐中央的意义日渐显著,如襄阳“自中叶以后,藩镇之变四起,惟襄阳屹然中立,天子实赖以平淮蔡”。靖康之变、金人南侵,汉水流域形成了鄂襄、川陕两大抗金战场,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宋金对峙之初,宰相张浚力主以汉中为北伐基地,在给高宗奏疏中说:“窃见汉中,实天下形势之地,号令中原,必基于此”,并指出汉中有“前控六路之师,后据两川之粟,左通荆襄之财,右出秦陇之马”四大地理优势。宋金对峙时期,襄阳对偏安江左的南宋王朝也至关重要,南宋初主战派领袖李纲曾说:“荆湖国之上流,其地数千里,诸葛亮谓之用武之国,今朝廷保有东南,控驭西北……皆当屯宿重兵,倚为形势,使四川号令可通,而襄汉声援可接,乃有恢复之渐”。绍兴四年(1134),岳飞率军一举收复襄阳六郡,控制汉水中游,为北伐中原扫清了障碍,成为南宋抗金战争史上一次决定性大捷。南宋末年宋元双方在襄阳对峙长达六年之久,襄阳陷落,南宋覆灭也就不可避免了①有关宋金对峙时期汉水流域战略地位的论述,参见马强《论历史时期汉水流域的文化政治地位》一文,载《汉中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年第2期,第75页。。

那些曾活跃于汉水流域的政治家们的纵横捭阖,军事家们的龙韬豹略,哲人们的深沉睿智,在创造出辉煌的历史文化遗产的同时,也使三千里汉江成为一条放射出人文灵光的智慧之江。

四、通灵汉江

作为一种社会文化现象,宗教广泛地存在于民众的日常生活中,是普通民众精神世界的一种反映。从日常生活的婚丧嫁娶、禳解治病,到经济生活的筑坛献祭、祈求丰收,再到政治生活中的出师征伐、诸侯会盟等,宗教的影子无所不在。

汉水流域曾是中国本土宗教——道教的重要活动地区之一。东汉的张鲁、宋代的张伯端等道家名流都曾在陕南活动过。张鲁打着“五斗米道”的旗号在汉中建立的政教合一政权,统治长达三十年,对陕南的民风习俗有深远影响。张鲁以教中祭酒管理地方政务,并在各地设立义舍,置义米、义肉,让过路者量腹取食。张鲁政权禁止酿酒,春夏禁止杀牲,提倡官民平等,买卖公平,以诚待人,互不欺诈[8]51,这些治政举措在一定意义上有助于醇化民风。被后世尊为“紫阳真人”的道教南宗初祖张伯端曾在今安康市紫阳县境内修行悟道,紫阳因此成为全国唯一一个以道教名号命名的县。紫阳县今天仍保存有仙人洞(真人宫)、盘龙观等与“紫阳真人”有关的道教文化遗迹。从道教发展历史来看,其巅峰时期出现在唐、宋、元三代,到了明代则被严格管制,然而在汉水流域的武当,因为皇帝独宠和卫戍的需要,获得了独特的倾斜政策,武当道教成为明代全国道教的中心。道教供奉的真武大帝曾是麇国王子,而麇国在今天的陕西白河县与湖北郧县西南交界地。

佛教传入汉水流域后,对本地区民风习俗也有很大影响。佛教的寺庙遍布汉江沿岸,如汉中南郑的乾明寺曾是陕南最大寺院之一,早在宋代即有房舍千间,庙产百顷,每年进拜香客不下十余万人,并曾有“新罗(今朝鲜中部)僧人从海东来居此”[8]51。晋代的襄阳由于道安僧团在此弘法而成为全国佛教中心。唐代高僧怀让开禅宗南岳一系,是六祖慧能以后重要的宗教领袖。而怀让就是陕西安康人,他早年的出家修行地也在汉水流域(荆州玉泉寺)。

此外,伊斯兰教、天主教的传入对汉水流域的民俗文化重构也有一定的影响。蒙古大军攻陷襄阳,伊斯兰教在此得以扎根并传衍。到了清代,因礼仪之争引发的禁教令迫使天主教徒隐匿于襄阳紫金木盘山密林深处,这里反而一度成为基督教的全国中心。

从宗教间的关系来看,汉水流域宗教文化具有“兼容并包,多元一体”的特点。汉水流域的的民众佛道俱信,儒释并奉,各种宗教文化在汉水流域呈现出“众神”和谐共处的景象。

每一种文化都有其自身特殊的力,可以干预、引导、调节人的行为[9]47。宗教作为重要的文化现象,自然能释放自身独特的“力”,这主要包括:道德力——教化民众扬善弃恶;整合力——以普遍的价值法则引导社会成员;生态力——引导民众建构和谐的生态文化系统;凝聚力——通过共同的信仰和意识把分散的个体粘合为一个整体。可以说,在汉水流域的社会发展进程中,宗教起到了传导慈念、启悟人心、醇化风俗的作用,在优秀宗教文化的浸润下,绵亘于秦巴之间的汉江又成了一条通灵之江。

五、结语

汉江,是秦巴子民的母亲河。它汇集深山中的涓涓细流,穿过秦岭南麓的高山峡谷,流经南襄盆地的起伏回环,滋润沿途千里沃野,孕育出灿烂辉煌的汉水文明。汉水文明具有开放包容的文化禀赋和强大坚韧的文化根系,千百年来,这条静卧在中国内陆腹地的古老大河历经沧桑,波澜不惊,沟通南北,融汇四方,于舒缓中时见激越,在轻灵中饱含凝重。感恩汉江,是汉水流域子民世代永续的虔诚情怀;宣介汉江,是发展汉水流域优势文化产业的基础性工作。结合汉水流域人文历史资源,提出打造诗化汉江、神话汉江、智慧汉江、通灵汉江这四种维度下的文化汉江的构想,有助于我们抓住汉水文化发展延续的根脉。

[1]十三经注疏(上)·毛诗正义·周南召南谱[M].阮元,校刻.北京:中华书局影印,1980:271.

[2]朱熹.诗集传[M].长沙:岳麓书社,1994.

[3]王夫之.船山全书·诗经稗疏(附考异、叶韵辨) [M].长沙:岳麓书社,1992:161.

[4]余冠英.余冠英作品集·诗经选[M].北京:中华书局,2012:2.

[5]梁中效.从《诗经》和《楚辞》看汉水、淮河流域的文化[J].华夏文化,2001(4):35.

[6]朱运海.汉水女神民俗文化旅游开发研究[J].江汉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6):79.

[7]梁中效.试论汉水流域的历史文化特征[J].汉中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2):4.

[8]刘清河.陕南民情风俗概观[J].汉中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1995(1).

[9]张祝平.论民间信仰文化力[J].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1(5):47.

【责任编校胡景乾】

Four Dimensional Interpretation of Culture of the Han River

DAI Chengyuan,YANG Minggui
(School ofLiterature&Communication,AnkangUniversity,Southern Shaanxi Folk Cultures Research Centre,Ankang 725000,Shaanxi,China)

The exploitation of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resources is an important pillar for development of cultural tourism.Around the path expansion and connotation promotion of Han River culture tourism,this article propound the proposition for building up Poetical Han River,Mythological Han River,Septennial Han River and Philosophical Han Rive.Elucidating the culture of Han River by four cultural dimensions can help us tograsp the roots ofevolution and development ofthe Han culture.

cultural tourism;culture ofthe Han River;four dimensional interpretation

G127

A

1674-0092(2016)02-0001-05

10.16858/j.issn.1674-0092.2016.02.001

2015-12-06

安康学院重点学科专项项目“安康地域文化特征研究”(ZDXKZX001);安康学院校级人文社科研究项目“消费文化视域下安康城市印象设计策略研究”(2014AYPYRW05);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西部项目“我国中西部南北旅游大通道的构建研究”(13XJY026)

戴承元,男,陕西紫阳人,安康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教授,陕南民间文化研究中心主任,主要从事明清文学和陕南地域文化研究;杨明贵,男,陕西长武人,安康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讲师,文学硕士,主要从事中国古代叙事文学和陕南地域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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