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国滔
(惠州学院,广东 惠州 516007)
广东惠东畲族研究的回顾与展望
包国滔
(惠州学院,广东 惠州 516007)
摘要:关于在广东乃至全国畲族中具有相当特殊性和重要性的广东惠东畲族研究,历经明清至民国从传统到现代的转变、新中国成立初至改革开放前在意识形态影响下的曲折推进,以及改革开放以来的空前发展与结构失衡等三个发展阶段。未来的惠东畲族研究,应以民族文献的收集与整理、城镇化背景下保存畲族传统文化的研究及其与广东内外其他畲族的比较研究为主要取向。
关键词:惠东;畲族 ;畲族研究回顾;传统文化
畲族古称畲民,初见于南宋末年的文献。作为我国东南地区的重要民族,畲族是明中时的来生活于今广东惠东县境内唯一的世居少数民族。惠东畲族以操畲语、多盘姓及以河南为祖地的传说等特色传统文化的保留,在广东乃至全国畲族中应占举足轻重的地位。故关于惠东畲族的研究,虽不出乎惠东之内,而大可见夫惠东之外。自明清迄今,惠东畲族研究历经数百年历史,产生了一定成果,也取得一定成就。这些需要我们回顾与整理,总结其长处与不足,以达到推动相关研究向纵深发展的目的。
一、从传统到现代:明清至民国时期的惠东畲族研究
有关惠东畲族的研究,最早可追溯至明嘉靖二十一年(1542年)和三十五年(1556年)成书的两部《惠州府志》。嘉靖二十一年即壬寅年《惠州府志》[1](下简称《壬寅志》)阐述了包括今惠东辖区在内的整个惠州府畲族姓氏、婚配、居处、生产、信仰及其与汉族地方官府、民众关系等,大体呈现其“随山散处”、“自结婚姻”、“羁縻”于官、“驯熟”于民等特性。嘉靖三十五年即丙辰年《惠州府志》[2](下简称《丙辰志》)在此基础上,稍增族源地、分布、称谓等内容,关注了畲民一方面“颇驯伏”、“知礼敬”,另一方面“喜仇杀,轻死,急之则易动”而“数侵轶我边”的差异。这实际反映出明中后期在急剧汉化过程中惠州乃至整个粤闽赣边畲、汉关系紧张及畲民叛乱愈演愈烈的社会变迁。
作为出自封建王朝汉族史家之作,二志均充满明显的大汉族主义的意识形态。正是基于此,关于畲族的内容在志书中才会被置于简而略之、末而外之的地位。如《壬寅志》将有关内容置于卷12《外传》中,《丙辰志》则置之于卷14《外志》下,声称:“猺蛋之于齐民也,不类犹之乎阴之于阳也?故外之,内阳而外阴,天之道也。”《壬寅志》还就有关盘瓠娶高辛帝女这一畲族族源传说,列出6点所谓“其可辩者”,煞有其事地加以证伪辩误,以强调“古帝王”之“不可污”。我们认为,此举既是大汉族主义的体现,也应是此间畲、汉紧张关系下其族群边界意识得以凸显的体现。二志作为志书,或有所“按”,或有所“论”,已初具史学研究雏形。后世惠州地区所修志书如康熙(1662—1722年)、雍正(1723—1735年)、乾隆年间(1736—1795年)成书的3部《归善县志》等,除某些内容稍加增删外,基本沿袭上述二志尤其是《丙辰志》的说法。
明清以后,相关研究体现出从传统到现代的学术转向。最早对惠东畲族问题作现代研究的是钟敬文先生。民国十五年(1926年),钟氏对“惠阳县东境”的輋仔山“苗民”即畲民进行考察,写成《惠阳輋仔山苗民的调查》一文[3]。其内容涉及畲村地址与人数、居住与衣饰、职业与技艺、身体与性情、风俗与语言等方面。当时“惠阳县东境”即今惠东县境,故该文应是最早对惠东畲族作专门研究之作。与明清之作相比,该文较明显摆脱了封建王朝汉族史家诸偏见,展现出较严谨的现代学术研究取向,从而为后人呈现出民国时期惠东畲族生产生活的基本面貌。但它也有明显不足,主要在于失之简略,且其中资料并非作者亲访所得,这在一定程度上也限制了其价值。
二、意识形态影响下的曲折推进:新中国成立初至改革开放前的惠东畲族研究
新中国成立初,根据中央要求进行民族普查的指示,广东多次组织有关专家对境内少数民族进行调查与识别,编写了一批以马克思主义为理论指导的民族论著。1955年,由杨成志等组成的畲族普查小组基于对凤凰、莲花、罗浮三大山区畲族群众调查研究所写成的《广东畲民识别调查》[4],便是其中杰出的代表。惠东畲族作为莲花山区畲族主体,在文中多所见论,包括人口数量与乡村分布、族称自称与他称、谱牒所谱与传说所传、语言特点及其系属、生产关系与生活状况、政治制度与社会组织、民族关系与民族意识等方面。综而观之,这大体反映出惠东畲族政治上从“法外之徒”到“化内之民”、经济上从极端贫困到逐步改善、文化上从保留传统特色到趋同汉文化尤其客家文化的社会变迁脉络。其突出特点,在基于极扎实的田野调查,参与者又多当时名家或青年俊彦,故堪称一时典范之作。
但稍后的相关研究,则因受到始于1950年代末的“左倾”意识形态不同程度影响,其学术价值受到不同程度制约。如1959年,中国科学院民族研究所、广东省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组所编《广东省畲族社会历史情况(草稿)》[5]关注了解放前后包括今惠东辖区在内的广东畲族社会发展的巨大差异,突出解放后的民主改革活动、经济建设成就、生活水平改善、文教卫生发展、人民公社化运动等“新面貌”。但通观全稿,凡解放前之情形则加以极度否定,凡解放后之情状则加以高度肯定,带上了此间较明显的阶级斗争意识形态印记,故所论具有一定片面性①*①1963年,中科院民族研究所和广东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组又组织编写了《广东省苗族畲族社会历史情况》,悉将该稿收入。详见中国科学院民族研究所、广东省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组:《广东省苗族畲族社会历史情况》,中国科学院民族研究所、广东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组1963年内刊,第22—34页。。
此间论及惠东畲族内容较多的,还有分别由汕头地委统战部、惠阳地区统战侨务办所撰《海丰、惠阳两县畲族情况》和《惠阳地区畲族情况报告》。两文成后并未发表,而迟至1983年以摘编形式收入广东民族研究所编辑的《广东省畲族社会历史调查资料汇编》[6]7-16中。 前者成于1955年,要述了当时惠东畲族人数、姓氏、分布及其生产、生活、文教、卫生、婚姻等较解放前的因袭或改进,但失之简略。后者未署撰文时间,但从题称“惠阳地区”及文中所言增城为惠阳地区辖县的情况来看,当在1970至1975年间②*②惠阳地区作为地级区划专称,存在于1970至1988年间;增城辖于惠阳地区,在1970至1975年间。。文中比较了解放前后包括惠东在内的惠阳地区畲族人口、族称、语言等变化,特别是总结了新中国成立至“文革”期间畲族在政治、经济、文化卫生等方面的“不断发展”与“不断改善”,进而指出其中党的领导较薄弱、生产发展不平衡、外迁者与汉人矛盾等问题,从中提出有关对策。虽仍明显受到此间意识形态影响,但在民族工作完全停滞甚至倒退的特殊时期,能有如此见解已属难能可贵。这反映出相关研究在意识形态影响下的曲折推进。
三、空前发展与结构失衡:改革开放以来的惠东畲族研究
改革开放以来,伴随中央民族政策的拨乱反正及各项民族政策全面落实,特别是恢复民族识别、进行民族成分认定或更改工作的政策要求,以及随着整个社会科学界基于社会经济大发展的大繁荣,惠东畲族研究也迎来其空前发展的历史时期。30多年来,在一些兼论之作继续面世的同时,一批专论之作也相继涌现。
(一)专论之作
改革开放前后惠东畲族研究一个显著差异,便是改革开放以来专论之作的明显增加。这体现出惠东作为改革开放前沿的经济发展地区与作为畲文化保留较具特色的民族文化地区所受关注度的提升。此间,这方面论著主要有陈延河《惠东长坑畲语疑问句的基本结构》[7]及其《惠东畲族的语言转用简析》[8],以及钟觉梅《惠东畲族历史探源与习俗琐谈》[9]、向正《惠东畲族哪里迁来探析》[10]、曾焕添等《惠东畲族婚娶习俗》[11]、陈淑环和盘文伟《惠东濒危畲语的活力与保护》[12]、吴芳《惠东县畲族的变迁及畲语的生存现状》[13]等。
陈延河在学界较早关注惠东畲语问题,其《惠东长坑畲语疑问句的基本结构》为这方面最早的专论之作。文中从类型学的角度对惠东长坑畲语疑问句的基本结构进行考察,认为其中包括“用疑问代词在句中表示疑问”、“用疑问语调——升调表示疑问”、“用谓词的肯定否定相叠的手段表示疑问”、“用重叠单音谓词的手段表示疑问”、“用关联助词ts‘i53……kin44ts‘i53…… 在句中表示疑问”等五种结构形式,从而不仅凸显惠东畲语语法特点,也为学界进一步探讨畲语系属提供了语法上的比较材料。
陈氏同时也是较早关注畲民用语客家话问题的学者。其《惠东畲族的语言转用简析》基于20年的跟踪调查,关注到惠东畲语使用范围越来越窄、操畲语和客家话双语者越来越少、转用客家话单语者越来越多的现象。他认为,长期保持的双语状态、接受双语教学,以及改革开放以来外出从事多种经营、外迁而与客家杂居、与客家通婚等畲民的增多是其主要原因,进而得出30年内“惠东畲族将完全转用汉族客家话”的预言。考虑到当前学界与官方对包括畲语在内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视与保护,我们认为该预言或有过于武断之嫌;但其以长期调查和中肯分析,还是在很大程度上反映出客观事实,从而为今后畲语研究提供了重要依据。
继陈氏之后一些学者则将目光投向语言以外的专门研究。如钟觉梅《惠东畲族历史探源与习俗琐谈》,据当年惠东陈湖村《盆盘蓝雷黎栏族谱》(下简称《族谱》)所载及相关田野调查,考究了惠东畲族民族来源、生产生活方式、民族语言、民族风俗及其时代变迁等,是为较早以现存惠东畲族族谱研究惠东畲族问题之作,并以诸如“八仙唱佳期”之婚俗、“重生不重死”之丧俗等反映惠东畲族特色素材的论述,引起相关研究者的重视。正因如此,时隔十余年后,刘志文主编的《广东民俗大观》仍将是文收录其中[14]。
在钟氏影响下,向正和曾焕添等分别就惠东畲族族源问题及婚俗问题进行探讨。向文就钟氏所引《族谱》所称“悲州石杨县”即所谓惠东畲族祖地予以考证,认为“悲州”应为“瑞州”之误即“江西省吉水、高安一带”是惠东畲民祖地所在,进而认为,其南迁原因在于唐宋战乱、元代民族压迫政策及因之而起的改变大聚居为“大分散、小聚居”的需要。尽管文中某些观点具有一定新颖性,但因受其中诸如吉水、高安相隔较远而非同处“一带”等史误制约,以及缺乏对于唐宋粤闽边区的畲汉动乱造成畲民西迁的可能性考量,所得结论颇值商榷。曾文则谈到对歌求偶、梳髻着装、轿迎席接、洞房唱词、借镬歌唱、通婚祖训及其突破、家庭结构及其维持等7个方面关乎惠东畲族婚俗的内容。这些多基于作者作为当地人的熟闻惯见或第一手采访资料整理而成,故具有较强的资料性。但另一方面,文中缺乏基于资料的解读与论析,使“资料性”既为其长,亦为其短。
近年来,随着以陈淑环、吴芳为代表的一批学者对惠东畲语汉化尤其客家化问题的探讨,学界对惠东畲族专门研究的目光又重新回到语言层面上。陈氏基于畲语保留情况殊异的惠东角峰村和畲族新村的比较,认为惠东畲语是一种活力不足,即将濒危的语言,族际通婚、外出务工、儿童教育、居住环境非封闭性及族人认同感降低则是主要成因。这些虽多为陈延河所已言及,但其文亦有据而细论之功。此外,它又发陈氏所未论,提出保护畲语对策,包括政策上加强保护立法,教育上实行双语教学,行动上收集和保存等,一定程度上为有关工作指明方向。吴氏则基于陈延河的研究,着重就惠东畲民迁徙及其用语客家化的关联进行探析。从某种意义上说,其文只是循此角度对陈文的深化和细论。但其中关于当前惠东畲语的内部差异性,以及基于族谱和访谈梳理的各畲村迁徙路线,仍对今后惠东畲语乃至畲族社会变迁的研究具有较重要的参考价值。
(二)兼论之作
此间,这方面论著涉及惠东畲族内容较多的,主要有广东民族研究所《广东省畲族社会历史调查资料汇编》[6]63-66(下简称《汇编》),毛宗武、蒙朝吉《畲语简志》[15]及毛宗武《畲语》[16]、朱洪和姜永兴《广东畲族研究》[17]、包国滔《宋元时期归善县少数民族分布考》[18]等。
成于1983年的《汇编》从文献学和民族学的角度,就包括惠东在内的广东畲族社会历史及古籍资料进行梳理,应为顺应改革开放初全国促进少数民族文化教育事业特别是促进其文物保护和古籍整理出版工作之需而作。其中所辑如《海丰、惠阳两县畲族情况》和《惠阳地区畲族情况报告》,已见上述。此外,书中还收录惠东陈湖村《族谱》,以及南洋村康熙年间所立“兰六郎”墓碑。特别是前者,对于研究惠东畲族发展源流尤其文化变迁具有较高史料价值。正因如此,2001年朱洪、李筱文整理出版广东畲族古籍资料时,仍将该谱全文收录[19]。
稍后,毛、蒙二氏从语言学的角度,以惠东陈湖村畲语为代表,从语音、词汇、语法等方面对畲语进行论析,实际呈现出惠东畲语以苗瑶语族苗语支的语言为基础,加入不少汉语尤其客家话成分及一定特有成分的语言特点。毛文则基于陈延河关于陈湖村、角峰村的调查资料,大体分析了此间畲语的使用情况,初步得出“畲语正处在逐渐消失的阶段,而仍然保留畲语的一些地方,畲汉双语兼通的比例比较高”的结论,其主要贡献在于较早关注了惠东畲民用语具有畲、客双语性的现象,惜乎失之过简。
1990年代初,朱、姜二氏所撰《广东畲族研究》作为改革开放以来有关粤省畲族研究的集大成之作,通过基于史实阐释、兼糅学术回顾的形式,论及了惠东畲族的人数、姓氏、分布、语言特点及其系属、王朝时代起义、解放前社会经济概况等。事实上,作为通论广东畲族之作,是书对惠东畲族其他方面的问题尤其是来源与迁徙、信仰与习俗多有旁及,个中状况一定程度上多可推而知之。
最近,包氏则针对有关明初以前包括今惠东在内的惠州地区并无畲族的传统观点作出回应,结合原陈湖村《族谱》所记,加之宋元至明初归善及其周边地区畲民叛乱史载、粤东地形特征、畲族生活特性,以及北宋以来畲族在粤迁移方向等,认为至迟元后期,归善东部和东北部即今惠东、紫金境内应有一批来自粤闽赣边、经由莲花山脉西下的畲族迁民。是文观点新颖,论证严密,在关乎惠东乃至惠州地区畲族族源研究问题上,足可成一家之言。惜乎缺乏充足直接证据,个中观点仍待商榷。
综观改革开放以来的惠东畲族研究,虽获得空前发展,取得空前成绩,但至少还存在以下两点不足:其一,一般性研究较多,专深性研究较少。应当承认,少数论著如陈延河《惠东长坑畲语疑问句的基本结构》和《惠东畲族的语言转用简析》等专论之作,以及毛宗武和蒙朝吉《畲语简志》、朱洪和姜永兴《广东畲族研究》等兼论之作,或基于扎实田野调查,或基于严密理论分析,达到较高研究水准。但除此之外,其余大多数论著则停留在一般性的研究水平上。其二,语言类研究较多,非语言类研究较少。在上列总共12部(篇)论著中,语言类足有6部(篇)之多,占总数50%。从表面上看,其他类所占比重与语言类相当。但实际上,其他类论著包括族源探考、民俗考察、史料汇编等多个类别,其中任何一类论著数量都远不及语言类之众。这显示出此间惠东畲族研究在研究方向上存在严重的结构性不平衡。
四、未来惠东畲族研究之展望
鉴于上述,结合实际,我们认为未来惠东畲族研究的主要任务或研究取向,应遵循以下3个方面:
(一)有关畲族民族文献的收集与整理
史学研究以文献资料为主,做好惠东畲族历史文化研究的基础在于做好相关文献的整理。这些工作过去已做过一些,如1983年广东民族研究所编辑的《广东省畲族社会历史调查资料汇编》收录了原陈湖村《族谱》及南洋村“兰六郎”墓碑碑刻,2001年朱洪、李筱文所辑《广东畲族古籍资料汇编:图腾文化及其他》再次收录《族谱》。但这些工作还远远不够,文献收集与整理应按以下分类系统开展:一是书面文献,包括实录、档案、方志、笔记、文集等基本古籍辑录,族谱、科仪书、契约文书等民间文献收集。据笔者所知,今多祝南二村存有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编、民国二十九年(1940年)抄《蓝氏族谱》,增光社区存有一批光绪年间畲民田地、粮食租借或买卖契据。这些都是具有较高史料价值而尚未为学界所公布的民间文献。二是石刻文献,包括宗祠和墓茔石刻。比如,2004年、2010年角峰村两座盘氏宗祠重建时都曾留下建祠碑刻;村中还存有清道光十年(1830年)“盘三七郎”墓碑碑刻。这些碑刻也是具有一定史料价值而尚未公布者。三是口头文献,包括民间传说、故事、歌谣等。此类文献较为丰富,需要我们通过较长期的田野调查加以收集。
(二)有关城镇化背景下如何保存畲族传统文化的研究
关于这个问题已有学者给予一定关注,如上述陈淑环和盘文伟就如何保护畲语提出政策上、教育上、行动上诸对策。但相关论著毕竟极少,而且除语言以外其他畲族传统文化将作如何保护,仍未见专论。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市场经济发展不断深入,城镇化进程不断加速,畲区作为远离城镇的偏僻山村也深受影响。一方面,越来越多畲民走出畲区求学、务工或居住,开拓了眼界,也提高了生活水平;另一方面,越来越多畲民杂居于汉族尤其客家人之间,与后者交流空前加强,所受影响空前加大,其生活方式乃至思想观念也发生空前涵化,民族传统文化的保存面临越来越严峻的危机。作为民族认同意识的重要根源及民族成之为民族的重要依据,民族传统文化的保留具有超出学术与文化的重要意义。如何在城镇化背景下动态地保护畲民族传统文化,既是今后学界刻不容缓的研究任务,也是今后有关部门责无旁贷的工作职责。
(三)有关惠东畲族与广东内外其他畲族的比较研究
日本学者在研究华南客家问题上指出:“不应以‘客家’全体作为出发点进行分析,而应该在把握各个小地域的社会、经济、文化状况之后对宗族、分支、个人等微观层次的个别事例进行分析”[20]。这启发我们,畲族作为一个民族并非铁板一块,而是基于各地历史的、地理的及社会发展的特殊性,存在这样或那样的内在差异性。正是此差异性的存在,才需要我们在做好共性研究的同时,做好个性研究及比较研究。通过惠东畲族与广东内外其他畲族的比较,将引导我们透过民族视角,重新审视东江流域地方社会的发展脉络与变迁规律,探讨形成这种脉络和规律的深层原因,从而促进东江区域史尤其东江社会史研究的深入开展。另一方面,也将引导我们重新审视惠东内外畲族历史文化差异,从中找出某些具有普遍性或关联性的规律特征,从而使惠东畲族研究获得具有全国高度的学术关怀,使之突破以往局限,向更为纵深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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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黎尚健)
The Review and Prospect of Huidong She Ethnic Research
BAO Guo-tao
(Huizhou University, Huizhou, Guangdong, 516007, P.R.China)
Abstract:As a research with considerable particularity and importance in Guangdong and the country’s She Ethnic, research of Huidong She Ethnic has experienced three development stages such as the change from traditionality to modernity from Ming and Qing to the Republic of China, the tortuous advance under the influence of ideology from the founding of New China to the Reform and Open period, and the unprecedented development but structural imbalance ever since. Collection and sorting of ethnic literature, ethnic traditional culture preservation in urbanization, and comparison to other She Ethnic inside and outside Guangdong should be the main research orientation of Huidong She Ethnic in the future.
Key words:Huidong County; She Ethnic; research review; traditional culture
作者简介:包国滔,男,广东惠东人,惠州学院讲师,历史学博士。
基金项目: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16—18世纪东江中上游汉族群融合与社会变迁”(GD13XLS01)
收稿日期:2015-11-21
中图分类号:K28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798(2016)01-007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