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惑”理论国内外研究述评

2016-03-17 20:22关贞兰
广东第二师范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现代性文学文化

关贞兰

(河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 河北 石家庄 050024)



“恐惑”理论国内外研究述评

关贞兰

(河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 河北 石家庄 050024)

摘要:在现代性文化危机日益凸显和蔓延,人的生存危机日益严重的形势下,由弗洛伊德发表的散文《论“恐惑”》引发的“恐惑”理论,成为当代西方文学和文化理论的热点之一。恐惑理论从潜伏、兴起到发展、延伸,经历了漫长的过程。进入21世纪,西方对该理论的研究方兴未艾,涉及到文学、文化、电影、建筑、科技等多个领域。与国外相比,国内对该理论的研究和应用还不成熟。

关键词:“恐惑”;文学;文化;现代性

20世纪70年代以来,主要由弗洛伊德于1919年发表的散文《论“恐惑”》(The“Uncanny”)引发的“恐惑”理论已成为当代西方文学和文化理论的热点之一。进入21世纪,西方对该理论的研究方兴未艾,持续升温,涉及到文学、文化、电影、绘画、建筑、科技等多个领域。相比之下,国内对该理论的研究和应用明显不足。恐惑理论在当代已融合了心理分析、存在论和美学三个理论维度,它的兴起与现代性的发展密切相关。在当今全球化日益加快,现代性文化危机日益凸显和蔓延,人的生存危机日益严重的形势下,对该理论的研究具有重要的学术意义和社会意义。

一、“恐惑”概念的源起

恐惑一词译自德文unheimlich(非家),最早出自德国心理学家恩斯特·詹池(Ernst Jentsch)于1906年发表的论文《论恐惑的心理学》。詹池在论文中探讨了霍夫曼(E.T.A. Hoffmann ,1776-1822)的小说《沙人》为何能使读者产生恐惑感[1]。沙人原本是德国民间传说中的催眠小妖,其随身携带强力催眠沙。深夜,小妖撒沙入眼,孩子们揉揉眼睛就会睡去。对于太过调皮不愿睡去的小孩,沙人会挖掉他们的双眼,放到袋子里带到月亮上去喂他的孩子。他的孩子们长着像老鹰一样的尖嘴,专门用来啄淘气孩子的眼睛。霍夫曼将这一传说重新演绎。小说的主人公纳斯尼尔因幼年听过沙人的故事,沙人的恐怖意象在他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他无法消除对于自己深爱的父亲在炼金时神秘而可怕地死亡一事的记忆。当纳斯尼尔看到自己疯狂爱恋的教授女儿奥林匹娅被教授和商人科波拉争夺拥有权,两颗血淋淋的眼球被教授挖下,身体被科波拉直接扛走时,纳斯尼尔发疯。康复后一次在塔楼上又从望远镜里突然瞅见消失多年,长相凶恶,杀害父亲的律师科佩留斯,纳斯尼尔再次陷入疯狂并最终自杀。詹池认为,在小说《沙人》中,具有人类外观的女机械人奥林匹娅之存在以及后来如同木偶般被拆解是全篇最令人恐惑之处。恐惑产生于心智的不确定性(intellectual uncertainty)。当人们无法判定生物是否是真的有生命时(如癫痫大发作时呈现僵直状态的病人),或反过来,无生命的东西是否就真不会活起来(如蜡人和设计精巧的机械人),恐惑感便会升起。

1919年弗洛伊德发表散文《论“恐惑”》,他在詹池的分析的基础上,对日常生活和文学作品中的一些事例和现象进行更深入的分析,总结出恐惑的主题,如:阉割焦虑、复影(the double)、压抑的复现或强迫性重复、被活埋的恐惧、似曾相识(déjà vu)、舞动的娃娃和自动木偶、蜡像、另一自我和镜像自我、幽灵的散发、分离的身体部位等。弗洛伊德将恐惑的意义进一步延伸,认为“恐惑就是那种把人带回到很久以前已熟悉和熟知的事情的惊恐感觉”[2]221,是“被压抑的隐藏却熟悉的事物从压抑中冒出”[2]231,是熟悉中的不熟悉,去熟悉化后的再熟悉化、意识中的无意识,或者说恐惑感位于熟悉与陌生、有生命与无生命之间的模糊界线上,即压抑的复现(return of the repressed)和界线的模糊(blurring of the boundaries)。

二、西方的“恐惑”研究

(一)20世纪西方的“恐惑”研究

“恐惑”概念被理论化主要从弗洛伊德的散文《论“恐惑”》开始。该文发表之初并未引起关注,几乎近半个世纪无人问津,直到1950、60年代,有学者开始关注此文,并将此概念用于文学研究中。但是,它作为一个理论术语被广泛关注和应用始于1970年代。因此,20世纪西方对恐惑的研究和应用大致可分为两个阶段:一是70年代前的概念潜伏阶段;二是70年代后的概念发展和意义散播阶段。

1.概念潜伏阶段

20世纪50、60年代,恐惑概念开始受到一些学者关注,但这一时期对它的研究和应用主要限于文学方面。一方面,有些学者把恐惑与其他文学文类,如魔幻(the demonic)、神秘(the occult)、怪异(the grotesque)、奇幻(the fantastic)等相联系,如西奥多·阿多诺在《地球上的星星及其他关于文化中的非理性的散文》中把恐惑的特征描述为“一种对神秘的(occult)直接的心理分析”[3];彼特·彭佐尔特(Peter Penzoldt)在《小说中的超自然》中提到“弗洛伊德那篇关于恐惑的出色的散文”[4];另一方面也有学者把恐惑作为一个美学概念用于文学作品的研究,如伯纳德·海西特(Bernard Hecht)的《恐惑、怀念与卡夫卡作品》, 塞尔莫·弗雷博格(Selma Fraiberg)的《卡夫卡与梦》, W.S. 马科斯(W. S. Marks)的《劳伦斯<摇马的赢家>中的恐惑心理》;西格伯特·所罗门·普洛尔(Siegbert S.Prawer)的《德国诗歌中反应的神秘与恐惑》;《霍夫曼的恐惑的客人:解读<沙人>》以及1965年他在伦敦西菲尔德学院作的题为“文学中的恐惑”的演讲等。

此外,在这一时期,恐惑的心理分析意义在雅克·拉康(Jacques Lacan)的作品中得到进一步延伸。在1959—1960年的第七卷研讨《心理分析伦理学》中,拉康自造法语词extimité,译为英语extimacy[5],用于阐释恐惑概念的意义,即模糊了内在性与外在性的界线划分,既不指向内部也不指向外部,而是处于内部与外部最密切相合的地方,并变得具有威胁性,激发恐惧与焦虑。在1962—1963年的第十卷研讨《论焦虑》中拉康对弗洛伊德的《论“恐惑”》一文进行了详细解读,他把弗洛伊德恐惑意义中的焦虑概念与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的本体论焦虑(Angst)概念相结合,认为焦虑可以没有理由,但是不能没有对象,这个对象就是引起欲望的对象小a。焦虑产生的原因不是弗洛伊德所说的阉割恐惧本身,而是阉割的缺乏,即缺乏的缺乏,或本该缺场的对象小a的在场,或曰对其欲望的实现。同时,拉康还在该研讨中分析了恐惑意义中的一个关键主题:复影(the double),认为复影是包含了对象小a在内的镜像,是想象(the imagine)与实在(the real)的相合,激发出可怕的焦虑[6]。

2.概念发展和意义散播阶段

20世纪70年代是恐惑理论发展过程中的一个转折点,因为恐惑研究从此开始出现爆发局面。首先,1970年代初“出现了几部用新的方式对恐惑进行再思考,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作品”[7]73:兹维坦·托多洛夫的《奇幻:一个文学文类的结构主义方法》的法文版Introduction à la literature fantastique 1970年在“诗学”系列中出版(后被译成英文);雅克·德里达的《双重场景》以分期刊载的形式出现在1970年的《戴格尔》(TelQuel)杂志上,该文后收录在《播撒》(Dissemination)一书中;海伦娜·西克苏的《小说及其幽灵:弗洛伊德<论“恐惑”>的一种解读》, 1972发表在《诗学》(Poétique)杂志上。1976年,该文的英文译文与《论“恐惑”》一起出现在《新文学史》杂志上。这三个作品对以后恐惑概念的发展起到了深远的影响,使其迅速走向理论化的进程,并引发了大量对恐惑的再解读和再阐释。

这一时期,拉康对心理分析诸概念的新阐释,如阉割、分裂主体、对象小a、象征界、想象界和实在界三界说等都出现在对恐惑的阐释中。1973年,塞缪尔·韦伯(Samuel Weber)发表了第一篇用英文撰写的解读《论“恐惑”》和《沙人》的文章:《插曲,或一个精明时刻的评论》。他用拉康理论和托多洛夫关于“奇幻”的理论对弗洛伊德的恐惑进行了解构式阅读。也有学者通过《论“恐惑”》一文建构出一种后弗洛伊德小说理论,即依照效果而论的写作和阅读理论。这方面的主要代表是德鲁兹和德里达的学生,法国哲学家萨拉·考夫曼(Sarah Kofman)。在《四部分析小说》中,考夫曼收录了自己写的一篇关于《论“恐惑”》的长文,该文对霍夫曼的小说《沙人》和弗洛伊德对该小说的分析进行了解构式细读,聚焦于《沙人》中的神秘主题和复影的作用[8]。在《艺术的童年》中,考夫曼依据复影概念分析了作者和其作品的主人公之间的关系,认为主人公是作者的欲望自我的自恋式投射,主人公的复影作用一方面是建立和巩固作者身份,保护其不受死亡威胁的方式,另一方面又证明了作者主体的脆弱性和分裂性。作者“我”是一个分裂的主体,不能独立于文学作品之外存在[9]。没有作品,作者就不会存在。这些解读对恐惑概念的发展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至1980年代,恐惑在心理分析中的地位已发生了根本变化。1982年,恐惑成为法国两家著名杂志——巴黎心理分析协会主办的《法国心理分析杂志》(Revuefranaisedepsychanalyse)和解构主义与拉康研究杂志《时间的书写》(L’Ecritdutemps)的中心议题。自1980年代末开始,许多研究者继德里达和西克苏之后从不同角度对弗洛伊德的《论恐惑》和霍夫曼的《沙人》进行重新解读,这些解读大体可归结为两个方面:一是有些学者把弗洛伊德恐惑阐释中的心理分析概念,如焦虑、自恋、死亡、重复、分裂、阉割等从拉康的理论视角进行重新阐释,如莫拉登·道拉(Mladen Dolar)的“在你的新婚之夜我要和你在一起:拉康与恐惑”;黛安娜·奇斯霍姆(Diane Chisholm)的恐惑(the Uncanny);罗宾·里登博格(Robin Lydenberg)的《弗洛伊德的恐惑叙事》;伊丽莎白·赖特(Elizabeth Wright)的《心理分析批评:一个重新评价》等。 二是关注弗洛伊德《论恐惑》一文的历史和社会政治语境,把它与启蒙思想和现代性相联系,如特里·卡斯特尔(Terry Castle)的《女性体温计:十八世纪文化和恐惑的发明》。上述莫拉登·道拉的文章也提及恐惑与现代性的关系。

对弗洛伊德恐惑概念的大量再解读和再阐释促使其理论意义迅速从心理分析散播到其他领域,主要以美学和存在论两条轴线为中心展开。

在存在论方面,上述雅克·拉康的两次研讨中对恐惑和复影的阐释就含有了存在论的意义。这一时期,恐惑的存在论意义得到进一步发展。雅克·德里达在其《马克思的幽灵》一书中把弗洛伊德的恐惑(Das Unheimlich)与马克思的异化(alienation)和海德格尔的非家(Unheimlichkeit)相结合,以海德格尔和弗洛伊德的理论为指导创造出幽灵学(Hauntology)这一概念,以例证现代社会中无处不在的无形的、虚拟的、不可言喻的诸事物和现象[10]。

在美学方面,法兰克福学派代表人物之一西奥多·阿多诺的“否定美学”理论使恐惑因其对现代人的恐惧、焦虑、异化等负面情绪的关注而具有了否定美学的意义。哈罗尔德·布鲁姆把恐惑与崇高相联系,称其为“否定的崇高”[11]。法国后结构主义心理分析理论家茱莉亚·克里斯蒂娃在其著作《恐怖的权力:论卑贱》中把卑贱与恐惑相比较,发现二者的意义虽有根本不同,但都表示心理中一种边界模糊的暧昧的状态,是模糊了主体与客体、自我与他者、内部与外部等之间的界线的一种跨边界现象[12]。卑贱与恐惑都可归入否定美学的范畴。

(二)21世纪西方的“恐惑”研究

进入21世纪以来,西方对恐惑的研究升温不减,大量研究专著和论文纷纷面世,已经涉及理论、文学、文化、艺术、科技等多个领域。尼古拉斯·罗伊尔(Nicholas Royle)的《恐惑》,安妮里恩·马斯琦莱恩(Anneleen Maschelein)的《非概念——晚期二十世纪理论中的弗洛伊德式恐惑》等著作具有代表性,对恐惑理论的研究和发展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和推动作用。罗伊尔的专著《恐惑》对恐惑概念进行了更全面更深层的解析,对弗洛伊德《论“恐惑”》中未深入阐释的主题,如似曾相识、黑暗、沉默、孤独等进行了详细解读和阐释,是一本较全面解析恐惑理论的著作。马斯琦·莱恩的《非概念》一书对恐惑的概念化、理论化过程进行了非常详细的梳理,并剖析了恐惑理论在当代文化研究中的广泛影响,以及该理论在科技领域的应用,如机器人科学、认知科学、神经科学等方面的恐怖谷(Uncanny Valley)现象。她说,“在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弗洛伊德式恐惑可以概括为一种混合,即心理及美学疏离感的混合以及产生于人类生存于世的根深蒂固、令人不安的非家感的政治异化与社会异化的混合。”[7]147在文学领域,恐惑主要用于对18、19世纪的哥特小说、20世纪的现代主义文学及后现代文学的解读。大卫·埃里森(David Ellison)的《欧洲现代主义文学中的伦理与美学——从崇高到恐惑》分析了康拉德、伍尔夫等现代主义作家作品中从美学形式到伦理意义上的恐惑,说明了现代主义文学体现的恐惑的基本主题[13]。朱利安·伍尔夫雷斯(Julian Wolfreys)的《维多利亚的幽灵出没:鬼怪、哥特、恐惑与文学》分析了狄更斯、艾略特、哈代等维多利亚作家作品中具有的恐惑元素[14]。现当代作家作品中的恐惑特征也成为一些学者关注的焦点,如:斯科特A.迪莫维茨(Scott A. Dimovitz)的《缺席的画像:保罗·奥斯特<利维坦>中的强迫性重复和后现代恐惑》,阿里斯·摩索塔尼斯(Aris Mousoutzanis)的《迈克尔·康宁汉<典型日子>中恐惑的重复、创伤及置换》等。在文化研究方面,较有代表性的是周·柯林斯(Jo Collins )和约翰·杰维斯(John Jervis)合编的《恐惑的现代性:文化理论与现代的焦虑》。该书收录了10篇从视觉艺术、恐怖电影、都市人的生存、当代创伤主题、大众文化、恐怖主义等不同角度对恐惑进行研究的论文,描绘了当代社会在现代性过程中所表现出的各种形式的恐惑,说明了恐惑在当代社会无处不在的巨大影响。

三 、国内的“恐惑”研究

恐惑一词目前在中国学界还是一个比较新鲜和陌生的词汇,还没有得到研究者们的广泛关注。对此概念和理论的研究,国内还没有专著出版,只有有限的几篇论文。把该词作为理论术语进行专门介绍和研究的论文有两篇,一是童明的《暗恐/非家幻觉》( uncanny译为暗恐)。该文以西方文论关键词的形式从心理分析学的角度对弗洛伊德意义上的恐惑概念的负面美学价值及其在文学创作、文学研究以及文化理论研究中的应用进行了全面解析,是国内学界了解和接受恐惑概念的一个重要窗口[15]。 二是王素英的《恐惑理论的发展及当代意义》。该文阐述了恐惑理论的意义在心理分析、存在论和美学三个维度的融合,说明它对当代现代性文化研究的重要意义[16]。其次,汪正龙翻译了安德鲁·本尼特(Andrew Bennett)和尼古拉斯·罗伊尔(Nicholas Royle)写的介绍术语“The uncanny”在文学中的应用的散文,译为《论文学中的神秘》(the uncanny 译为神秘)。该文介绍了恐惑的主题及其在文学作品中的表现形式,对于理解文学中的恐惑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17]。於鲸的《哥特小说的恐怖美学:崇高与诡异》( uncanny 译为诡异)此文分析了崇高和恐惑在哥特小说中的体现及二者的关系,认为崇高和恐惑是哥特小说中两种不同但相关的恐怖美学形式[18]。 陈榕在以西方文论关键词的形式介绍的《哥特小说》一文中也有一部分专门介绍弗洛伊德意义上的恐惑(the uncanny译为暗恐),说明哥特小说具有的恐惑特征[19]。

其他与恐惑相关的论文是把恐惑理论应用于对国内外文学作品的解读。唐宏峰的《怪熟的遭遇:晚清小说旅行叙事之研究》(the uncanny 译为怪熟)一文分析了中国晚清小说叙事中的恐惑特征,同时也对恐惑概念的意义给予了较全面的解析,对于国内的恐惑研究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20]。何庆机与吕凤仪二作者的《幽灵、记忆与双重性:解读<献给艾米莉的玫瑰>的‘怪异’》(the uncanny 译为怪异)一文用恐惑理论解读了美国作家福克纳的短篇小说《献给艾米莉的玫瑰》。该文主要从恐惑的“双重性”(the double,即复影)切入分析小说的叙事策略,认为双重性是理解小说真谛的一把钥匙[21]。最近也有学者把恐惑理论用于诗歌分析,如:杨国静的《西尔维娅·普拉斯诗歌中的暗恐》(the uncanny译为暗恐)一文认为,普拉斯诗歌中的分身(即the double)、泛灵论、卑贱、复活等主题体现了恐惑气质[22]。

总体来说,与国外相比,国内目前的恐惑研究和应用还存在一些问题与不足。首先,在研究成果的数量上,国内与国外还存在着明显差距,这反映出国内对该理论的研究和应用的严重滞后,需要引起国内学界更多的关注。其次,就目前国内现有的对该理论的研究和应用来看,术语的汉语译文过于五花八门,关键术语的翻译没有形成相对统一的用法,使得该理论在国内的应用显得随意和混乱。从上述可以看出,仅对the uncanny一词的汉语翻译就有七、八种。其他一些关键术语,如the double,return of the depressed,repetition compulsion 等的汉语译文也多种多样,the double被不同学者译为复影、双重性、重复、分身、双身、双重人格等;return of the depressed多数学者译为压抑的复现,而有的学者却译为受压抑者的复现;repetition compulsion多被译为强迫性重复或重复的冲动,有学者将其译为非自主性重复。其次,对恐惑的存在论意义及其与现代性的关系认识不足。从上述的论文可以看出,国内在应用恐惑理论解读文学作品时大多仍是着眼于其心理分析意义,对于恐惑的现代性反思意义还缺乏足够的认识和触及。这些问题与不足都反映出,该理论在国内的研究和应用还很不成熟,需要学界做出更多努力以推动该理论在国内的研究和应用向更加成熟的方向发展。

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快,启蒙现代性所产生的问题与危机也越来越广泛地向全世界蔓延,“典型的现代性文化危机: 技术理性、大众文化和生存方式的异化力量支配、操控现代人的生活轨迹。现代社会的异化现象已经嵌入到了现代人的灵魂深处。现代人的社会生存样态并没有因为理性文化的指引而走向生活的自如、自我和自由的状态,相反,现代人的生活状态滑向了一种普遍性的焦虑感、压抑感和危机感的困境。”[23]“这是个典型的全民焦虑的时代,是一个生存文化危机的时代。”[23]恐惑理论在当代的兴起与这种全民性的现代性生存危机不无关系,它对于人的焦虑、压抑、恐惧等负面情绪的关注是它成为当代理论焦点的重要原因。当代西方恐惑研究的兴盛值得引起国内学界的关注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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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玉燕)

A Study on the Theory of “the Uncanny” at Home and Abroad

GUAN Zhen-lan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and Literature, Hebei Normal University,Shijiazhuang, Hebei, 050024, P.R.China)

Abstract:With the growing and spreading of the crisis of modernity and culture, as well as with the increasing severity of people’s survival crisis, the theory of “the Uncanny” derived from Sigmund Freud’s essay The “Uncanny” has been one of the focuses of Western literary and cultural theory. It has been a long process for its brewing, rise and evolution. Since 21th century, it has been spreading in western theory and so many other fields have been included, such as literature, culture, film, architecture, technology and so on. However, in China, it’s urgent to draw scholars’ attention to it.

Key words:“the Uncanny”; literature; culture; modernity

收稿日期:2016-02-29

作者简介:关贞兰,女,河北唐山人,河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

中图分类号:I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3798(2016)02-007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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