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言语童稚化——社会方言流行语的个案分析

王 燕

(哈尔滨学院 文法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6)



再谈言语童稚化
——社会方言流行语的个案分析

王 燕

(哈尔滨学院 文法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6)

新词新语新表达现象的存在，是人类语言生活中恒在的言语活动，是求新求异和反同质化的一种修辞努力。语言不仅用于交流，同时也用于言语创造，“吓死宝宝了”这类创造性的表达及流行，折射出现实生活、人际群落以及社会思潮的影像，个人趣味和话语权意识也成其巨大动力。

言语活动；童稚化；反同质化；话语权

新词新语新表达现象的存在，是与人类语言生活伴随始终的言语活动，语言在保障交流的基本社会功能前提下，一方面与现实世界互动，另一方面做着自身系统内部及其各子集的“生产建设活动”，不断地生产言语新产品。《咬文嚼字》杂志编辑部12月15日发布了2015年十大流行语：“获得感、互联网+、颜值、宝宝、创客、脑洞大开、任性、剁手党、网红、主要看气质”入选今年的十大流行语。”

一、“宝宝”一词的衍生路径

“宝宝”的流行来自网络“吓死宝宝了”。“宝宝”一词不新，属既有词，是对小孩儿的爱称(《现代汉语词典》)，其概念外延是“小孩儿”。很多家长也会以“宝宝”称呼自己的“大孩儿”，继而称呼别人家的“大孩儿”。据不完全的统计，在部分50岁左右的独生子女的父母口中，“宝宝”的用法差不多等同于“子女”。虽超出了“宝宝”概念的外延，但也符合“爱称”的本来功能。“心肝”都能从人体器官变为“心肝儿宝贝”，“宝宝”一词由“小孩儿”——“自家大孩儿”——“别家大孩儿”——“子女”，所指范围扩大当然也不在话下，语言的隐转喻功能使然。因此，理论上，该词词义衍生和外延继续扩大仍然是可能的。不过，偶发的一次创新，“宝宝”成为网络中人的“卖萌”自称，这个跨越还是“蛮大的”。

通过观察儿童语言的习得，“宝宝”一词，还常被幼儿当作自称。由于人称代词普遍存在的相对性，第一人称代词的使用呈现出根据语言环境和话语角色发生变化的特点，因此儿童对第一人称代词的习得，需要具备观察语用环境，区分说话人、受话人的认知能力，要能够认识到第一人称代词始终以说话人为参照点。在具备这样的语言认知能力之前，也就是在掌握第一人称代词之前，幼儿不是以“我”来指称自己，而是经常以父母对他们的称呼自称，“宝宝”即习见的一种。

二、“宝宝”一词的语用旨趣

原本成人对小孩儿的爱称以及幼儿的自称，网络中人却当作自称来使用，显然是“用词不当”，是名不副实的错位。但其自恋意味和孩童口吻的卖萌，既引人注目，又有趣可爱，呼应了网络聊天的调侃搞笑气氛，也符合一贯的宽松自由的网络表达风格。

“萌”，草木芽、发芽，引申为生命初始状态。生命体初始之“小”多半生来具有“可爱”因子，以“小”的形式，展示“可爱”，示小扮嫩，是为“卖萌”。本体如果真的“小”，可以是“萌”，而非“卖萌”。“卖萌”之“萌”，实为伪装之“萌”，属于刻意为之的产物。

“卖萌”办法很多，比如动作、表情等副语言手法，其他能指也可达到，但语言上的“卖萌”就是言语的童稚化：发音、构词、遣词造句、修辞语用皆模仿儿童。言语童稚化，指成人或非儿童以低于自身年龄语言发展阶段的儿童言语方式说话的行为及其言语特征。言语童稚化可以归为言语“倒错”或错位行为。错位行为因其反常，比“定位”行为更能引起关注，能博人眼球。“错位”也是幽默的一大成因。

小而可爱，或小即可爱——在人类文化中具有普世价值，但依拙见，“卖萌”似乎更符合汉文化圈的审美。同属汉文化圈的日韩，发达的动漫及其影视人物的塑造，以及街头文化似乎也渗透着的“示小扮嫩”的“卡哇伊”气氛。

在传统汉文化中，女性的稚嫩颇受青睐，诗文中的描摹俯拾皆是。“示小扮嫩”的“撒娇”，属于女孩的专利，而“卖萌”则不然。“宝宝”作为卖萌自称的大量使用，使得这样一种言语童稚化行为，不仅超越了年龄，也超越了性别。“卖萌”即使用于男性也是褒义的。

三、最佳关联选择

“宝宝”这类创造性表达的诞生，体现了言语活动中求新求异求有趣和反同质化的一种修辞努力；根据RT理论，“宝宝”也制造了与“卖萌”的“最佳关联”。

反同质化是言语创新的修辞策略，旨在话语权的争夺和存在感的实现。互联网是个多元的语言环境，多语种、多地域方言、多社会方言，可资利用的语言资源异常丰富，网络语言就是在这样的语境中催生整合出来的有别于既往的语言变异产物。活跃的言语创造活动，折射出现实生活，网络人际的影子，也渗透着社会风尚以及舆情，同时，个人趣味和话语权意识也构成创新的巨大动力。

关联理论认为，人的认知行为遵循“最大关联”原则，即以最小的认知努力获得最大认知的效果。“我”与第一人称的对应是非常直接的，是日常语言，认知上省时省力。“宝宝”与第一人称的关联是曲折的有联想的空间，拿幼儿语和成人爱语集于一词的“宝宝”来“卖萌”，实在是不二之选，它的认知路径较短，认知付出较少，性价比却最高，认知效果达到最好。“宝宝”一词的流行，与词语产生和传播一样，其始托于偶发。

每年度的流行语提取，是对计量词汇学统计方法的典型应用，其参数涉及时间、范围和频次。活跃的言语活动，粉丝跟帖、朋友圈效应，人际唱和，网络作推手，流行加速。流行语，就其“流行”的特质而言，都是短命的，即流行自有其有效期。可以预测，“宝宝”时下虽风头正劲，但不久的将来终会归于沉寂。

[1]王燕.言语童稚化的社会文化成因[J].哈尔滨学院学报，2013，(3).

[2]熊岭.指称性词语的情感语用价值[J].语文建设，2012，(6).

[3]孔令达，陈长辉.儿童语言中代词发展的顺序及其理论解释[J].语言文字应用，1999，(5).

[4]王燕.最佳关联及其终极意义[J].学习与探索，2005，(3).

责任编辑：思 动

The Childish Expressions：Case Study of Buzzwords as Sociolects

WANG Yan

(Harbin University，Harbin 150086，China)

New words and innovative expressions are consistent linguistic phenomenon，which is a rhetoric efforts of pursuing innovation and individuality. Language is not only for communication but also for linguistic creation. The popularity of the expressions，such as “you are scaring the baby”，reflect people’s life，intergroup relation and trend of social opinions. In addition，individual taste and the awareness of speech right also make strong motivation and drive for this phenomenon.

speech event；childish orientation；the attitude or behavior against homogenization

2016-02-19

中国语言资源保护工程项目，项目编号：YB1622A003；哈尔滨城市文化研究所课题，课题名称：城市语言文化研究。

王 燕(1962-)，女，哈尔滨人，教授，硕士，主要从事汉语专业教学研究。

1004—5856(2016)11—0130—02

H109.4

A

10.3969/j.issn.1004-5856.2016.1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