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龙
临终期的保健
□纪小龙
纪小龙教授原为解放军总医院病理科主任医师、教授,现任《癌症康复》杂志副主编,北京武警总医院肿瘤生物治疗科主任、病理科主任、纳米医学研究所所长。
生老病死,人概莫能外。虽然生的方式一致,但死的方式万千。人的能力可以做上天下海的壮举,但对于自身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离开人世这样的一件切身之事,却都不能预料和掌控,故只好“听天由命”了。
临终期是指疾病末期而言,通常是由于严重损伤造成人体主要器官生理功能衰竭,现在医疗技术水平还没有办法扭转、阻拦死亡的进程。目前世界上不同的国家对临终期的标准还不一致,日本为预计只能存活2~6个月的病人,美国定为6个月以内,英国定为1年以内,我国则定为存活3个月内的病人视为临终期。
虽然谁都知道生老病死是人类的自然规律,但当每个活生生的个体直接面对死亡的时候,却并不是都能理智、合理、正确对待的。从我亲眼看着死去的几十个死亡者中感到,如何对待死亡和生存并不是都明了,如何在有限的时间内减轻痛苦、安度余生,在医生与患者及亲属三方面都出现一些误区,有必要提出来商讨与共识。
首先,最突出的表现是恐惧:①生命消失的恐惧,死亡就等于“我”在人世间的消失。②失落的恐惧,死亡后“我”原本拥有的一切也就意味着永远的失去。③分离的恐惧,对珍惜、依附、依恋、舍不得放下的人和物的永远告别。④对死亡肉体痛苦的恐惧、害怕、挣扎、受折磨等。
其次是对未了心愿的遗憾,满心期望能有转机,盼望能有明天,渴望医务人员回天有术。世界是那么美好,生命是那么美妙,而“我”将永别这个世界!这时的人,表现出对未知的恐惧,对生活的依恋,对亲人的爱恋,都会强烈呈现在世人的面前。由此可见,对于临终期的人来说,任何多余的话可能都听起来苍白无力,唯一可行的是诱导病人从恐惧、遗憾、愤怒、焦虑、牵挂等困境中摆脱出来,客观对待生命消失。自古人生必有一死,能够安宁、祥和、无痛苦、无牵挂地笑着离开亲人,也是一件高兴的事。同时,要尽一切可能把肉体的痛苦、不适减少到最小程度,使之在安乐中了却此生。
人的生命具有“双重性”,即脆弱性和坚韧性。虽然许多疾病到了晚期难以治愈,生命之光可以随时熄灭,但同时生命的坚韧性也是不可忽视的。因为人体组织细胞的“潜力”很大,在一些高龄老人的解剖中发现,他们的心肌细胞、肝细胞等主要器官的细胞看上去与年轻人无差别,甚至90岁时睾丸内还有大量形态正常的精子。还有,我平时工作中有意观察了一些高龄老人的各器官,都能不同程度地发现一些新生的细胞处于活跃阶段。由此可见,人到老化时细胞并没有真正老化,而只是部分细胞功能减退或低下而已。事实上也看到临床上大量的“临终期”病人,以常理难以解释的表现,又“死灰复燃”起来了。因此,对于每一个临终期病人,一是不言放弃,二是要尽可能控制病症,减少痛苦。例如疼痛的控制,有70%以上晚期肿瘤或疾病末期的临终患者有疼痛折磨,疼痛给患者带来极大痛苦和绝望感。还有就是要尽可能满足病人的生理需要,例如饮食习惯,食物种类等。第三要动用医疗手段最大限度缓解病人的症状,如呼吸困难、便秘、腹泻、尿潴留、尿失禁等。第四要在护理上下功夫,例如要保证定时擦洗、按摩等各种皮肤保护方法,有利于降低褥疮发生率或减轻损害程度。
人是群体动物,由亲朋好友伴随一生。当亲属们看到一个原本活生生的亲人就要离开人世时,都会难以接受的,尤其是短时间内突然就要永远告别的时候,亲属表现出许多的不理智、不现实、不接受。轻的就与医护发生抵触,重的发展为激烈的举动。其结果,不但不能有助于患者临终期的医疗处理,反而更增加了患者临终期的痛苦、烦恼,甚至加剧病情的恶化。在临床上,遇到最多的是亲属不能面对临终的现实,对于医学一知半解,提出不切实际的要求,甚至认为会出现“奇迹”、可以有“灵丹妙药”来起死回生。其实,临终期的病人更需要的是理智和关怀,这时的亲属,唯有与病人、医生三方面密切配合,要以良好的态度、语言、表情和行为去影响和改变患者的心情,帮助患者解决实际问题,如身体、家庭、经济等方面的困扰,创造出一个对病人有利的大气候才是可取的。当死亡不可避免降临时,病人最大的需求是得到一份安宁,亲属随和地陪伴。这时还需要亲属帮助写写遗嘱,见见最想见的人等。病人亲属都要尽量给予病人这些精神上的安慰和照料,使他们无痛苦地度过人生最后时刻。
人在临死前精神上的痛苦大于肉体上的痛苦。可见,临终期保健的核心是在控制和减轻患者机体痛苦的同时,做好临终患者的心理关怀。其目的在于减轻临终病人的心理负担,尤其是解除病人对疼痛及死亡的恐惧和不安,正确认识自己的生命价值,使病人能在有限的日子里,在人生的最后岁月中,在充满人性温情的氛围中,安祥、宁静、无痛苦、舒适且有尊严地离开人世,达到更理性、更平静地接受死亡。同时,亲属、医生共同在生理、心理及社会需要各方面给予病人帮助和关怀,达到逝者死而无憾,生者问心无愧的目标。
平安临终是最后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