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圆圆, 李文文, 刘赞英
(1.河北地质职工大学 工堪系,河北 石家庄 050000;2.河北科技大学 高等教育研究所,河北 石家庄 050018)
理性视野下大学理念与大学制度的逻辑特性及关系
康圆圆1,李文文2,刘赞英2
(1.河北地质职工大学 工堪系,河北 石家庄050000;2.河北科技大学 高等教育研究所,河北 石家庄050018)
无形的大学理念和有形的大学制度构成了大学组织发展的基础,共同维系大学组织的传承和创新。以辨析二者的逻辑特性为起点,从逻辑起点、逻辑过程、逻辑形态、逻辑终点四个维度论证了大学理念和大学制度的基本特质:多样性和单一性、自律性和他律性、兼容性和强制性、实然性和应然性。进而在学理层面分析了大学理念是大学制度的根基与灵魂,大学制度是大学理念的载体和升华。最后,借鉴韦伯的理性理论在实践层面提出:大学应高扬理性之旗,站在理性视野下以责任伦理支配下工具合理性为行动准则,以信念伦理支配下价值合理性为行动动力,从而达到大学理念和大学制度的深度契合,为大学的理性发展奠定坚实的根基。
大学理念;大学制度;逻辑特性;理性
人们总是把期待的目光寄予大学,因为大学是理论思维的思想库,是探究真理、创新思想理念和原理性知识的府邸,因为它的兴旺发达,这个国家和民族才能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才能有不竭的创造力。[1]然而当今聚光灯下大学的诟病日益凸显,大学的声誉屡遭质疑,这势必要求陷入舆论漩涡的大学重新点亮理性之光,既要反思自身无形舵手——理念,也要审视有形引擎——制度,而理清二者学理上和实践中的逻辑关系更是重中之重,这既是理论的需要,也是现实的祈盼。
人类对外物的认识是通过概念和范畴获得的,外物的性质只有经过概念化后才能成为认识的对象。正是基于此,德国著名社会学家、历史学家马克思·韦伯将理性视为现代化的核心。黑格尔更是将理性看作认识的最高阶段,认为只有理性才能真正揭示事物的本质。作为探求真理和求索高深学问的殿堂,大学无可厚非地承载起“真理之城”和“理性化身”的社会冀望。而作为一个上位的、综合性的教育哲学概念,大学理念几乎涵盖了所有人们对大学的理性认识和理想追求。诚然,理性使大学冷静思考、自主慎行、坚定使命,对大学理性的坚守是对大学办学治校育人之属性和规律的根本守持和遵循,但是人们对于理性的认识却并非一帆风顺,而是在与“非理性”的权衡较量中才逐渐清晰明朗。将探求的目光扫描一遍已有学术成果就不难发现,学术界对大学理念和大学制度的使用由来已久,但对其概念的理解非常模糊,并且存在相当大的分歧,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本文中“大学理念”既是人们对大学自身以及大学与外部诸元素之间关系的理性认识、理想追求及其所形成的观念体系,又是大学人心中值守的价值取向。它包括对大学定性认识、定能认识、定位认识三方面内容。“大学制度”是在特定大学理念引领下形成的大学治理结构与规则的统称。包含两方面内容:宏观和微观大学制度。宏观的大学制度更多地反映着社会外部的要求,它往往是社会政治和经济制度在大学制度上的缩影,表现出比较明显的时代特征。而微观的大学制度——内部组织形式和权力体系更多地积淀了大学的历史和传统,体现着大学自身的特性和“主体逻辑”。[2]无形的大学理念和有形的大学制度构成了大学组织发展的基础,也共同维系大学组织的传承和创新。
在形形色色的大学理念和纷繁复杂的大学制度深处有着各不相同甚至相悖的逻辑特性,这些特性作为二者自身所具备的特殊性质,决定了二者关系的基本征象和标志,存在于学理之中,影响着实践的效度。
(一)从逻辑起点维度,大学理念具有多样性,而大学制度具有单一性
大学理念是一个周延开放的多元化理论系统,它表征了不同时代环境、不同利益诉求者对大学这一组织多样化的诠释。大学自中世纪产生以来,已从最初的“一个居住僧侣的村庄”,发展成“一座由知识分子垄断的城镇”,再进而扩张成为“五光十色的现代城市”。大学已由社会边缘走到社会中心,大学理念也随之不断的嬗变、革新、丰富,不仅有人才培养角度科学教育与人文教育、专业教育与通识教育间理念的争辩,也有管理层面学术权力与行政权力、大学自治与社会干预等理念间的冲突,更有时空维度上传统与现代化、国际化与本土化等理念间的分野。无论是雅思贝尔斯的《大学理念》、赫钦斯的《美国高等教育》,还是金耀基《大学之理念》、张楚廷的《高等教育哲学》,无不是在审视大学历史与现实基础上关于大学理念的深思与叩问。每个理念都有着一套完整的理论论证体系和存在的合理性,多样性甚至价值相悖的大学理念可以先安无事的存在于一所大学的应然世界里。
与之相对,大学制度则是一个逻辑严谨、周延闭合的单一性组织体系。它必须要从这些林林总总多样性的大学理念中,通过公共争辩、选择、试错、调整等阶段抉择出一种,更多的时候是博弈协商出一种最佳的大学理念,作为大学制度设计的指导思想。换言之,一套制度不可能让互不相容的两种价值同时共存。因此,相比主观领域多样性的大学理念而言,大学制度不能似是而非,要为大学成员的行为活动制定统一、明确的价值标准。因此,大学制度必须具有客观的单一性。
(二)从逻辑过程维度,大学理念崇尚自律性,而大学制度更倾向他律性
大学理念的自律性源自大学出于自我保护目的而产生的集体性自我规范意识。中世纪大学刚产生时,其性质就是学者的行会,当时的学者们仿照手工业行会组织自己制定行规,成立了自己的社团,实行自我管理。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起源形式,造就了大学与生俱来的自律性,这一自律的特性也为后来大学自治、学术自由理念的笃信和坚持奠定了学理基础。直到今天,即使在高等教育发展较为成熟的美国,学者们仍然通过AAUP组织,直接参与和推动学术自由、学术自治和学术中立等重要的高等教育价值观的形成和发展,力图在对大学人进行保护的同时对其伦理行为进行规范,以致于更好的传承理念。[3]因为他们相信,没有自律为保障的自由是泛滥,以自律性金刚护体的自由才达到并育不害、并行不悖的境界,才能不违背大学发展的千年根基。
制度则不同,它是后天因需而生,是为实现某种功能和特定目标而制定的一系列规范体系。制度的第一含义便是要求成员共同遵守的、按一定程序办事的规程,它不同于自身道德信念的约束,有着明确的他律性。大学制度的发展史也同样体现了这一特性,无论是古典大学还是现代大学,要想在大学发展的历史长河中立足和发展,都必须妥善地调解大学内外不同利益相关者的复杂利益关系,通过确立共同契约框架、建构和执行相关制度,规范大学办学活动和行为,实现制度他律,为不同利益主体在不确定环境中提供理性预期,降低交易费用。
(三)从逻辑形态维度,大学理念执迷兼容性,而大学制度突显强制性
“大学之所以为大”,不在于面积之广、大楼之高,而在于它能包容来自不同学派、持有不同观点的大师,正所谓“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 知识无长官,真理无上级。大学理念只有在思想的自由市场中,经过无数次的争辩和提升才能日臻完善。可见,兼容性是大学理念发展的根基式的特性。蔡元培先生对这一特性做了更深的诠释,不失时机地把“兼容并包”与 “思想自由”紧密地结合起来,珠联璧合地形成一个完整的办学方针,极大地促进了学术、文化的繁荣,从而为北大奠定了极富成果并极负盛名的传统理念。
而制度不仅是一种管理手段,更是一种管理资源。从制度本质上看,制度供给具有垄断性和排他性。尤其是正式制度的供给常常不是自由契约的结果,它包含了国家的强力意志。大学制度更是如此,经过博弈、选择、整合等阶段后被确定下来的大学制度,就会要求大学成员共同维护,甚至是无条件服从。[4]
(四)从逻辑终点维度,大学理念具有应然性,而大学制度具有实然性
应然和实然是哲学领域一对基本矛盾关系。应然是指一个事物或现象应该是怎样的,它回答的问题是“应当是什么”,在可能条件下事物应该达到的状态。应然具有主观性,同一件事物,不同的主体对其有不同的应然要求。“实然”是指事物实际的状况,即现实本身,它回答的问题是“事实上是什么”,实然具有客观性。
大学理念属于组织的意识形态范畴。众所周知,意识和思想潮流总是激进而敏感的,它的变迁影响着生产方式的变革、社会分工的进化、文明的延展、政治模式的变化等实然社会的演进,多数情况下它是处于应然的领先状态。其理论内容既有对已有理念的深化与扩展,如大学治理理念是对大学自治理念的深化,也包括从一个新的视角或领域去认识大学所产生的新命题,如学者对大学引领社会文化发展理念的提出。
也正是因为大学理念是一种组织的意识形态,具有应然性。这就决定了理念要想影响实践,必须通过制度形式客观化、具体化、有形化,即把无形的理念固化为有形的制度,为其贯彻实施提供保障。因此,制度使理念这一应然的主观意识形态转化为实然的客观存在,使理念发展从可能到现实。在大学中更是如此,正是有了与某种大学理念相匹配的大学制度,大学理念才得以贯彻、践行和传播。如理性化的“科层制”维护大学学术自由,赋予了中世纪大学学术自由的习俗与传统工具理性的价值,实现了大学学术自由从观念向制度层面的转变,为现代学术自由在美国大学的权利化与法制化奠定了基础。[5]
(一)大学理念是大学制度的根基与灵魂
马尔库塞说:“观念形态的东西是不能改变世界的,但是他们能够改变人,而人可以改变世界。”[6]美国学者莫尔甚至称“观念是人类文化的原子弹”。由此可见,理念的意义在于先于行动、指导行动并决定行动。一个国家高度文明的标志首先是其理论成熟,一个民族的成熟就是思想的成熟。这便是思想、理念先导作用的重要性。
国家民族如此,教育亦然,大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学作为一个“特别能产生思想和能产生特别思想”(张楚廷先生语)的地方,更需要以大学理念为先导提升大学的品性和精神,并有效的指导实践。毋庸置疑,大学制度作为大学理念实践化与现实化的躯壳和血肉,更需要按照理念的定位来行动和思考,将确立的大学理念嵌入大学制度,内化于大学人身上,通过规范调节个人的活动为符合理念所期望的发展而存在,使理念这一原本存在于客观世界之外的力量转变成为现实性力量。
如果把大学比作一台庞大机器的话,纷繁复杂的大学制度体系好比推动这台机器运转的巨大齿轮系统,而理念就是这台机器中下发放指令的中控台。甚至有一些学者将大学理念诠释为一种特殊的“关于制度的制度”或者“制度的元规则”,认为“大学制度体系中的各种具体体制安排,都是由大学理念这一元规则所派生出来的。作为一种特殊的制度,大学理念起着‘文化黏合剂’的作用,它可以将大学制度结构中看似不相干的部分内在成为一体,可以将制度背后不同的利益主体进行有机的整合。”[7]承接西方理性传统的洪堡将科学研究引入大学,开启了大学科学研究的职能,而为了保证教授们的“学术自由”,他秉承学术自由理念在柏林大学制定了一系列的制度加以保障,不仅有学者们至今津津乐道的“习明纳制度”,也有屡试不爽的“科层制度”。学术自由这一制度的元规则,将习明纳制度和科层制度有机地粘合在了一起。正是秉承这种学术自由理念,使德国柏林大学迅速崛起成为19世纪世界大学的中心,并奠定了德国在世界高等教育史上的里程碑地位。美国深受当时德国学术自由思想理念的影响,秉持学术自由理念也使美国成为全世界一流大学最多的国家。所以,经典的大学理念是构建大学制度的根基与灵魂。作为大学制度的核心价值基础,它决定了大学组织制度变迁的目标、方向、性质、内容和进程,决定了大学的办学水平、办学质量,更决定了这所大学能够走多远。
(二)大学制度是大学理念的理性载体与升华
制度是先进理念的载体,是应然社会与实然社会之间的中介物和转化器。马克思指出:“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去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8]任何美好的社会理想和理论主张在未着床于制度之前,都还只是一种体现美好愿望的意识形态,而它的作用也是无力的,甚至是徒劳的。东方儒家的“和谐社会”、西方柏拉图的“理想国”和康帕内拉的“太阳城”都表达了人们对未来社会和生活的合理诉求和美好愿望,但制度设定的缺失让这些理想束之高阁,成为难以实现的空想社会,其学理根源亦宿命于此。
以此类推,大学理念作为一种表现在大学成员价值观念、道德准则和情感气质之中的内隐文化,属于应然的意识形态范畴,要使大学理念从“应然”变为“实然”,就必须经过一种类似于“变压器”似的转换,将理念熔入到制度中,改变人的积极性、能动性、创造性和潜能发挥的状态,变成体现大学实然世界中具有操作性、规范性、程序性的运行机制,明确人的活动条件,为个人提供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怎样做才能达到效用最大化等有关信息和理性预期,使大学在它的运载和规范下,沿着它的轨道运行,实现对大学各种力量的整合。这个理性载体、机制和轨道就是大学制度。换言之,难以用文字、符号或程序化的组织活动显现于外的大学理念要靠大学制度来落实,将理念确认和固化为相应的制度体系,让无形的理念在现实的大学中落地生根。不落脚于大学制度建构,不把大学理念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必须做”和“怎样做”的有效大学制度体系,再好的大学理念都不过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实践对理论的价值是多方面、多层次的。大学制度除了为大学理念的载体外,还对大学理念有一定程度的升华作用。大学制度凭借制度系统自身的效应与功能,把制度活动中的实践理性反映到大学理念之中,通过支持、反对或整合某些理念来实现对主观世界某些方面和规定的扬弃,使现实活动在对象化过程中获得理念的进一步表征,以形成新的大学理念和大学文化。换言之,大学制度的构建过程实质就是大学理念进行淘汰、修正、整合、发展的扬弃过程。这一现象在中西方大学发展史不乏其例,譬如同样是“通识教育”理念指导下的大学制度,但是不同的大学呈现出的具体制度各具特色。以中国为例,复旦大学借鉴了哈佛大学的制度设计,采用全员性的“文理学院”构架。而北京大学则采取以精英学院为先锋、以全校性通识选修课为辅助的制度设计。这些制度无疑是对“通识教育”理念在制度层面有力的延续和创新。
大学在历史演进过程中始终亘古不变的最重要的特性就是大学的理性,它铸就了大学特有的品性特质。坚守大学的学术理性是大学永续发展和永葆基业长青的根基。所以,大学理念和大学制度在实践中契合程度的高低直接决定着大学的发展态势。大学制度如何理性、有效地选择大学理念,大学理念又需依循怎样的路径在大学制度中发挥作用,两者之间张力的把控成为影响大学发展的核心问题之一。
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面对人类社会的现代化进程,提出了著名的理性化理论和“理想类型”,并最终强调:“作为一个具有真正自由人格的人,一定能以价值合理性为行动动力,以工具合理性为行动准则,将责任伦理与信念伦理互补交融地结合起来,只有如此,才能做到以‘召唤’为‘天职’。”[9]作为社会轴心机构的大学,自产生以来就以培养人才为自身的第一要职,当代陷入舆论漩涡的大学更应该重新点亮理性之光,更好地履行自身的本宗。可见,韦伯的理性化理论同样适用于大学。即大学应高扬理性之旗,站在理性视野下构建理念与制度契合之路,以责任伦理支配下工具合理性为行动准则,以信念伦理支配下价值合理性为行动动力,二者互补交融地结合起来,才能做到既不违背内部发展又不忽视外部需求的“内圣外王”境界,从而达到大学理念和大学制度的深度契合。
(一)以责任伦理支配下工具合理性为行动准则
工具合理性行动是指以能够计算和预测后果为条件来实现目的的行动。它是基于目的的合理性,是一种理性行动,行动者不仅将其行动指向目的、手段和附带结果,同时理性的衡量手段与目的、目的与附带结果以及各种可能目的之间的相互关系,并且,由于对目的的强调也被称为目的合理性行动。而责任伦理则是强调价值中立和一贯性。以责任伦理支配下工具合理性行为更理性、更科学。
大学制度对大学理念的践行和发展在现实生活中不是一蹴而就的。大学组织的利益相关者众多,每个相关者都有自己心目中的大学理念。而大学制度不同,它要求抛弃主观的情感,秉持单一性和实然性的特性。因此,选择哪种大学理念作为大学制度设计的导引价值就成为摆在大学制度设计者面前的首要抉择。工具合理性为我们制定了行动准则,首先要明确设计大学制度的最终合理性目的。大学之所以为大学,是因为大学是探究真理、研究高深知识的府邸。毋庸置疑,大学制度也是有关知识的制度,“知识的获得、传授和应用,三者的关系也是通过大学而加以制度化的”[10],基于这一最终合理性目的,开始制度构建的实质性程序,淘汰非理性、遴选合理性的大学理念。选定并不代表确定,被选定的大学理念还要经过试错、整合等步骤才能被最终确为指导价值,在这一价值指导下所设计的制度要尽可能地协调大学各成员的行动以降低制度更迭的成本,达到最终的预期合理性目的。而在制度建构过程中必须用责任伦理支配始终,客观评价不同的大学理念,坚持价值中立原则。换言之,大学制度构建的导引价值要辨清“终极立场”和“当下立场”,不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以责任伦理为支配保持制度的中立性和前后一贯性。
纵观古今中外大学的发展史,依循以责任伦理支配的工具合理性这一行动准则,提升理念与制度契合度的例子不胜枚举;逆之,失败的例子也俯拾即是。受命于危难之时的蔡元培,在北大多次强调“大学者,研究高深学问者也”的理念。并依此价值为指导提出了“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办学方针。在五四爱国运动爆发后,他仍坚信学生“以研究学问为第一责任”,并强调“现在学生方面最要紧的是专心研究学问。试问现在一切政治社会大问题,没有学问怎么解决? ……我希望自这周年纪念日起,前程远大的学生,要彻底觉悟,……专心增进学识,修养道德,锻炼身体,……预备将来解决中国的——现在不能解决的——大问题。”[11]蔡元培先生对大学最终目的的深刻理解与实践,不仅铸就了北大的辉煌,更为中华的崛起保存了薪火。
我们再把目光回到现代,大学一路走来已有上千年的历程,从起初引领人类前行的“灯塔”与“启明星”演变成今日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智力城”。从来没有一个组织机构像大学一样承载了如此众多的期望与重负。但随着新的服务和活动的不断增加,大学已滋生了像许多庞大机构一样的唯利是图的官僚机构作风,丧失理性的大学失去了责任伦理的支配,不再以研究高深学问为尚,而是热衷于政经间的游离,变成“没有精神的专家”。大学的这些理性失范是背离大学根基式的理念、忘却大学存在的终极目的的必然后果。面对这些失范,需要我们更加明确大学的本源问题:大学何以为大学?大学的存在为了什么?大学这一特殊组织存在需要什么样的理性精神维持?金耀基先生给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大学不能遗世独立,但却应该有它们的独立与自由;大学不能自外于人群,但却不能随世界政治风向或社会风尚而盲转、乱转。大学应该是‘时代之表征’,它应该反映一个时代之精神,但大学也应该是方向的定针,有所守,有所执著,以烛照社会之方向。”[12]可见,大学要走出理性失范的困境,必须以责任伦理支配下工具合理性为行动准则,重塑大学理念和精神,构建行之有效的大学制度,不仅要成为社会发展的“一面镜子”,更要成为引领社会发展的“一座灯塔”。
(二)以信念伦理支配下价值合理性为行动动力
价值合理性行动是指在主观上相信这种行动具备无条件的、排他价值,而不顾后果如何、条件怎样都要完成的行动。它是立足于信念和理想合理性之上的社会行动,行动者认为这种理想和信念合乎自身的价值,因而不计一切代价去实现。而信念伦理强调价值的关联性和现实性。信念伦理支配下的价值合理性行动,更关注客观现实,有利于规避过于情感化而造成的主观弊端。
大学是人类灵魂和各种思想的发酵地,先进、合理性的大学理念是构建大学制度的根基和先导。这种先导作用不仅包含技术层面的“承载与涵盖”,也包括文化背景的供给与营造。在大学理念对大学制度发挥作用的路径中,首先,是技术层面上的转换度问题。即大学理念能否在实践中寻找到可以承载自身的制度;如果寻找到,那么制度又能涵盖这一理念的多少观点。这就需要我们在大学理念形成的肇始,以信念伦理强调的关联性和现实性进行武装,提高大学理念的价值合理性。而非合理性的大学理念只能转换为一套非合理性的大学制度,或者变成一个乌托邦式的理想口号。其次,大学理念为大学制度构建营造文化背景,具体包括哲学背景、人文情怀以及大学所处时代的社会文化背景。一所大学特定的历史传统和社会环境会培育出特定的大学理念和精神,而特定的大学理念、精神又会熏染出特定大学人的个性和制度。例如,诞生于民族危亡之际的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在烽火连天的南渡北归里,宛如一方灯塔照亮一方山河。这种特殊经历孕育了西南联大“刚毅坚卓”的精神特质,为百废待兴的新中国积蓄了力量,也为后来北大的“兼容并蓄”、清华的“严谨求实”、南开的“活泼创新”的办学理念奠定了基础。
以信念伦理支配下的价值合理性行为是理性的,反之,就会过于相信主观而变的非理性。萨默斯的“遭遇”给了世人一个警醒:即便你是大学甚至社会的领导精英,都不能肆意放大自身的价值取向,触碰大学“真理至上”的理性传统。2001年,曾任美国第71任财政部长的劳伦斯·萨默斯,在击败总统克林顿和副总统戈尔后高调的出任哈佛大学第27任校长。时隔五年,因“不信任案”而黯然离职,这是哈佛370年校史上的首例,也成为最短命的校长。据报道,在萨默斯管理下的哈佛,学生和老师就像政府眼里的选民,只是一个个利益群体,而不是生动个体的组合,他甚至在校园规划时认为“有时恐惧可以代替理性成为我们工作的指南”。反对者指出,他就是用这种思想为其在哈佛“革新”中的傲慢、专制、粗鲁行为正名的。也许是萨默斯担任华盛顿高官的时间太久了,强悍专制的作风在等级森严的官僚体系中当然游刃有余,“可惜哈佛不是华盛顿,而是一个学术共同体。干什么事情,都要先取得共识才行。”他有太多的想法要去做,又很急躁,以至于忘记大学是一群富有思想、富有探索精神的学者和学人高度集中的学术共同体,他们在思维方式、人格精神等方面具有强烈的独立性,这种独立性不容侵犯。
综上所述,大学制度在实际构建过程中,如果不恪守自身的理性,必然会因缺乏特定的价值观与目标而迷失方向;反之,大学理念也只有落实到具体的大学制度系统建构过程中,才能使其理念理性得到充分地贯彻实施。在时空交错的具体环境中,二者互为创造,合之双美,离之双伤。但这种契合是一个无限逼近的过程,不可能达到完美的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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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Logical Characteristics and Relationship between University Idea and University Syste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ationality
KANG Yuan-yuan1, LI Wen-wen2, LIU Zan-ying2
(1.Department of Engineering Survey, Hebei Vocational College of Geology, Shijiazhuang 050000, China;2.Institute of Higher Education, Hebei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hijiazhuang 050018, China)
The intangible university idea and the tangible university system form the foundation of the university organization development, and jointly maintain the inheritance and innovation of the university organization. The basic characteristics of the university idea and the university system are demonstrated from the logical starting point, the logical process, the logical form and the logical end point. The basic characteristics of the university idea and the university system are as follows: diversity and singleness, self-discipline and heteronomy, sexuality and coercion, actuality and contingency. Then it analyzes that the university idea is the foundation and the soul of the university system, while the university system is the carrier and sublimation of the university idea. In the end, the author draws on Weber's theory of reason in the practical level: the university should raise the banner of reason, stand rationally under the vision of rationality of responsibility under the control of tool rationality as the action criterion, and under the belief of ethical control of value rationality as the driving force. Only in this way, can university concept and the depth of the university system fit for the rational development of the university and lay a solid foundation.
university idea; university system; logic characteristic; rationality
1671-1653(2016)03-0102-06
2016-06-26
2013年度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项目(13FGL012);2014年度河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重大课题攻关项目(ZD201417)
康圆圆(1983-),女,河北沧州人,河北地质职工大学工堪系辅导员,讲师,主要从事高等教育理论和管理研究。
G640
ADOI 10.3969/j.issn.1671-1653.2016.03.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