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准经济引领转型发展初探——以山东省莱芜市为个案

王　良

(清华大学 法学院，北京 100871)



论点集萃

标准经济引领转型发展初探
——以山东省莱芜市为个案

王良

(清华大学 法学院，北京 100871)

标准是经济社会活动的技术依据和支撑保障。随着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标准在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推进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优化市场资源配置中的地位和作用愈加凸显。本文首先指出了实施标准化战略、发展标准经济的重要意义，继而重点阐述了山东省莱芜市发展标准经济的相关实践，强调要把发展标准经济摆在更加突出的战略位置，以标准经济的大力发展引领经济提质增效升级，其后分析了标准经济发展存在的主要问题及其原因，最后指出政府、企业、社会应共同参与、共建共享，形成发展标准经济的整体合力。

标准经济；经济结构；标准化战略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加强标准化工作，实施标准化战略，是一项重要和紧迫的任务，对经济社会发展具有长远的意义。要加强领导，提高认识，积极推进，取得实效”①郭占恒：《习近平标准化思想与浙江实践》，《浙江日报》，2015年9月25日，第14版。。所谓标准经济，“就是以标准为核心，通过标准化活动规范市场经济行为，从而实现市场资源优化配置的经济形态和发展模式”②王良：《标准经济助推转型升级》，《人民日报》，2015年3月9日，第10版。。大力发展标准经济，对于引领规范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促进我国经济提质增效和转型升级，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一、大力发展标准经济：时代发展的必然要求

当前，标准已深度融入商品流、信息流、人才流、技术流，“标准化+”在助力经济结构调整、引导产业转型升级、促进治理能力提升等方面的作用日渐凸显，特别是随着我国经济向形态更高级、分工更复杂、结构更合理阶段演化，发展标准经济既符合市场规律，又是时势所趋，已成为牢固树立并自觉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发展理念的必然要求。

(一)发展标准经济有利于促进经济提质增效

标准经济是现代社会经济发展的必然趋势。随着发展动力的加快转换和资源环境约束的日趋强化，通过实施标准化战略提高经济发展质量和效益，已成为各国实现质量效率型集约增长的必由之路和重要引擎。众所周知，美国、欧盟等西方发达国家和地区，早已把标准化战略作为推动国家快速发展的重要战略，并建立了几乎覆盖经济社会发展所有领域的标准体系，标准在促进经济转型升级、提升发展质量方面的重要地位和作用已经凸显。如德国2013年提出的工业4.0战略中，就将标准化排在需要采取行动的8个关键领域的第一位，明确把标准作为引领工业升级的主引擎③郭政：《标准引领德国工业升级——德国工业4.0中的标准化战略及其启示》，《上海质量》，2013年第10期。。根据研究和计算，1960至1996年，德国“每年3.3%的国民生产总值增长中，标准的贡献率占0.9%，仅次于资本投入，比国内创新和直接从国外购买技术等更加重要”④郭政：《标准引领德国工业升级——德国工业4.0中的标准化战略及其启示》，《上海质量》，2013年第10期。。反观我国，“近30年来，技术标准对GDP增长的年度贡献率为0.79%，即年均GDP增长率的10.02%中，有0.79个百分点缘于技术标准的增长”⑤《近30年来我国技术标准对GDP增长年度贡献率为0.79%》，http://www.cas.cn/xw/kjsm/gndt/201110/t20111017_3363492.shtml。，标准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相对较低。特别是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面对我国传统粗放型发展方式难以为继、宏观形势趋紧、经济结构偏重、资源环境压力增大的大背景和大逻辑，更加需要依靠标准引领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助推产业转型升级，促进经济提质增效。

(二)发展标准经济有利于规范市场经济秩序

无规矩不成方圆。标准就是规则，标准意识的确立是按规则行事、构建良好秩序的重要前提。在现代市场经济中，标准是重要的市场规则，也是生产经营活动的重要依据。正如IEC、ISO、ITU三大国际标准化组织在2015年世界标准日祝词中指出的，“国际标准对技术的作用类似于罗塞塔石碑之于古埃及象形文字的研究，二者本质上都是使产品之间的联通更流畅，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更简单。有了标准，一切运转正常，没有标准，生活将一团糟”。随着市场经济的深入发展，用标准化的理念规范市场经济活动，逐渐成为市场经济的有效管理方式。发展市场经济，离不开法制法规和规则，而各种“标准”正是规范市场经济活动的重要规则之一。要打造统一透明、规范有序的市场环境，建立充满活力、开放完善的市场体系，除了法治，还必须依靠标准统一市场规则、明确市场准入、规范市场秩序、优化市场资源配置，进而从根本上解决市场经济发展中的质量、效率、秩序以及可持续发展等一系列根本性问题。所以，标准经济是市场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发展标准经济是市场经济自我完善的内在要求和应有之意。

(三)发展标准经济有利于提升社会治理能力

标准是经济社会活动的技术依据和支撑保障，实施标准化战略、发展标准经济在提升社会治理能力、促进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2015年3月11日，国务院印发《深化标准化工作改革方案》，方案中强调，要“更好发挥标准化在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中的基础性、战略性作用，促进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12月17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国家标准化体系建设发展规划(2016-2020年)》，指出“标准是经济活动和社会发展的技术支撑，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基础性制度”。用标准引领国家治理，开拓了国家治理现代化的新境界。从某种意义上讲，标准是法律规范的有益补充，标准可在法律缺失或不明确时发挥弥补作用，使社会活动在各个领域和环节都能有序运行,特别是强制性标准本身就具有法律属性,是推进法治建设的题中之义。另外，标准管理是政府职能转变的重要方向，借助标准化的理念和方法，可有效整合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等各方面资源，创新政府施政模式和治理方式，为解决政出多门、各自为政以及社会资源分配不公、政府与市场关系不顺等问题提供技术支撑，实现政府治理行为规范化和社会资源配置最优化。

(四)发展标准经济有利于培育国际竞争新优势

“发展标准经济，既是管理方式，又是竞争手段。市场竞争的实质是质量竞争，质量竞争首先是标准竞争”①王良：《通过大力发展标准经济促进经济转型提升》，新华网，2014年3月5日，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4-03/05/c_126222835.htm。。标准是世界的通用语言，“得标准者得天下”。审视当今世界不难发现，国际竞争正由传统的人力、资本、技术的竞争转为规则和标准的竞争，标准已成为国家核心竞争力的基本构成要素，谁抢占了标准的“话语权”，谁就掌握了国际竞争的主动权。美国《财富》杂志曾经预测，“‘改变未来世界’的科学趋势，排名第一的就是标准化”。近年来，西方发达国家高度重视国际标准化工作，积极争取承担国际标准组织的领导职务，主导国际标准的研究制定，从而构筑起参与国际竞争的“高门槛”，进而成为引领行业发展的“高大上”。德国总理默克尔曾直言，“德国可成为‘工业4.0’标准的推动者，并在欧洲甚至全球推行这些标准”②李波：《“工业4.0”激活制造业新机会》，《中国证券报》，2015年2月26日。。反观我国，一些企业因不拥有国际标准话语权而蒙受巨大损失。目前，在3万余项国际标准中，由我国主导制订的仅占0.7%③支树平：《建设质量强国的基本遵循——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关于质量问题的重要论述》，《人民日报》，2016年2月16日，第7版。，且国际认可度较低。有资料显示，我国自加入WTO以来，“国外技术型贸易壁垒已经影响了我国2/3的出口企业和2/5的出口商品，每年造成200亿美元以上的巨额损失”④王良：《通过大力发展标准经济促进经济转型提升》，新华网，2014年3月5日，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4-03/05/c_126222835.htm。。由此可见，当今世界已进入技术标准制约国际市场的新时代。随着我国开放型经济的加速发展，中国的对外贸易必然会面临更多技术性贸易壁垒的限制和挑战。在这一时代形势下，发展标准经济既成为引领发展方向的重要途径，更是增强我国国际竞争力和创新力的必然选择。

二、标准经济发展的实践与探索——以山东莱芜为个案

发展标准经济，既是底线准入，也是高端引领。根据笔者调研，2013年以来，山东省莱芜市提出发展标准经济战略，大力实施“标准经济引领提升”工程，通过政府引导、市场驱动、社会参与等方式，将标准化理念和要求贯穿到经济社会发展的各领域、各行业、各环节，较好地发挥了标准的规范、引领、提升作用，全市标准化各项工作取得了明显成效。

(一)以标准引领产业转型升级

近年来，莱芜市积极开展“寻标、对标、提标、达标”活动，以标准化手段促进生产流程规范、产品竞争力提升、发展方式转变。首先是加快推进农业领域标准化，累计发布生姜、大蒜、莱芜黑猪等122项农业技术规程，培育261个“三品一标”认证农产品，成功创建国家农业综合标准化示范市，建成8个国家级农业标准化生产基地(示范区)、58个省级农业标准化示范区、109个市级农业标准化示范区，建成禽畜养殖标准化示范场110家，莱芜市已初步建立起贯穿育种养殖、生产加工、流通消费等环节的完整的农业标准化产业链体系。其次，加快推进工业领域标准化，鼓励有条件的骨干企业申报建立专业标准化技术委员会，目前，莱芜市企业正牵头组建2家省级专业标准化技术委员会；鼓励具有自主知识产权核心技术的优势企业主导或参与起草国际标准和国家标准，积极打造“技术专利化-专利标准化-标准产业化”的标准运作模式，莱芜市21家企业为主或参与制定国家标准48项、16家企业为主或参与制定行业标准42项、22家企业为主或参与制定地方标准50项，为实现由“莱芜制造”向“莱芜创造”、“莱芜标准”转变奠定了坚实基础。再次，加快推进服务业领域标准化，在金融保险、现代物流、现代商贸、中介服务、文化旅游等方面，制定了63项企业标准，1家企业承担国家级服务标准化试点项目，4家企业被列为山东省服务标准化试点单位，创建了5个山东省服务名牌，大幅提升了企业品质和综合影响力，促进了企业健康稳步发展。

(二)以标准引领新型城镇化建设

据了解，莱芜市自2015年初被确定为山东省新型城镇化综合试点市以来，确立了“三生(生产、生活、生态)共赢、城乡统筹、全域发展”的新型城镇化发展思路，编制了《莱芜市城市总体规划(2014-2030)》《莱芜市新型城镇化规划(2015-2020年)》，在统筹城乡产业、文化、生态环保以及社会保障等一体化发展方面，都取得了显著进展。在城乡社会管理一体化方面，更加注重城市管理标准化，积极推进国家智慧城市试点市建设，出台《莱芜市城市管理工作标准》，围绕城市管理19个领域制定了105项具体标准，初步建立了城市管理标准体系，促进了城市管理的规范化、精细化，被确定为省级城市管理服务标准化试点并正积极创建国家级试点；在2015年迎接国家卫生城市复审考核中，莱芜市突出标准引领，以《国家标准城市容貌标准GB 50449-2008》为标尺，找差距、补短板、促提升，在巩固国家卫生城市建设成果上实现新突破，顺利通过复审。在城乡建设一体化方面，更加注重建筑质量标准化，建立了以技术标准、管理标准和工作标准为核心的建筑企业标准体系和覆盖工程项目建设全过程的标准监管评价体系，完善了标准执行监督机制。

(三)以标准引领开放型经济发展

近年来，莱芜市大力推进对外贸易标准化发展。以开展认证为抓手，以制定并实施《外贸领域“标准经济引领提升”工程实施方案》为契机，以提升“山东省出口农产品质量安全示范市”和“生姜国家级标准化示范县”、“省级现代农业示范区”建设水平为重要着力点，鼓励引导农产品出口企业开展GAP、HACCP等国际标准化体系认证，目前，莱芜市已有30家企业获得GAP、HACCP认证，55家企业的85个产品采用国际标准或国外先进标准。以优势企业为带动，加强省级出口示范基地标准化建设，强化外贸企业的标准研发工作，1家企业参与制定1项国际标准，实现了科技研发与标准研发同步、科技成果转化与技术标准制定同步；积极开展名牌创建行动，2个品牌成为山东省重点培植的国际知名品牌。以突破技术性贸易壁垒为着力点和主攻方向，加快建设“国外技术性贸易壁垒”数据库，重点收集与莱芜市优势产业有关的美国、日本、欧盟标准、技术法规与合格评定程序，加强对全市主要贸易伙伴技术性贸易措施的前瞻性研究和评议工作，及时向有关企业通报情况，指导企业灵活应对，强化标准建设，提高了企业打破国外技术性贸易壁垒的能力，2015年全市出口贸易额达到9.8亿美元，增长6.9%，增幅居全省前列。

(四)以标准引领社会治理现代化

莱芜市积极探索将标准管理理念引入社会治理，推动政府加快转变职能，提升社会管理与公共服务水平。在行政服务标准化方面，37个部门单位联合制定了《行政服务标准化体系实用手册》，把行政服务管理部门单位的职能、权力、责任用定量、统一、规范的标准确定下来，系统搭建了以服务基础标准体系、服务质量标准体系、服务管理标准体系和服务工作标准体系为主要内容、涵盖450项服务标准的行政服务标准体系，基本实现了“事事有标准可依、岗岗有标准规范、人人按标准履职”。在公共服务标准化方面，把标准引领拓展到文教体卫、家政服务、公共安全、信访维稳等领域，努力提升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精细化、规范化服务水平。比如莱芜市加快健康莱芜建设，探索实施国家基本公共卫生服务项目标准化工程，积极服务城乡居民健康需求，取得了显著成效。在依法治市方面，稳步推进地方立法，出台《莱芜市制定地方性法规条例》，健全依法决策机制，制定《莱芜市重大行政决策办法》，推进依法行政，严格公正司法，促进全民守法，法治莱芜建设逐步推进。扎实开展“百名律师包千村”行动和普法全覆盖工作，目前，莱芜市1067个村(社区)均实现了法律顾问全覆盖，2个区分别被评为全国、全省法治创建活动先进单位，32个村(社区)被表彰为全国、全省民主法治示范村(社区)。在精神文明建设方面，莱芜市按照全国文明城市创建标准，精心组织迎检测评工作，在2015年全国100个地级提名城市测评中，位列全省第2名、全国第10名。

(五)以标准引领生态文明建设

近年来，莱芜市加快建设生态文明标准体系，大力推进绿色发展、循环发展、低碳发展。积极推进节能减排。全面实施“四控两提一平台”工程，扎实开展大气污染防治集中整治行动，2015年SO2浓度平均值同比改善34.4%，居全省第2位。大力发展循环经济。以莱钢集团被确定为国家级循环经济标准化试点为契机，积极探索建立“循环经济标准体系”，制定完善各项节能标准，将循环经济涉及的各个领域、流程以及产品设计、生产的全过程纳入规范化、标准化轨道，促进了效益化与标准化的有机融合。积极开展美丽乡村建设。加强养老服务体系建设，按照占地面积不少于2亩、建筑面积不低于400平方米的标准，在每个农村社区统一规划建设农村幸福院；加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制定《莱芜市基本公共文化服务实施标准》《莱芜市社区、村综合文化中心建设标准》，启动9个乡镇综合文化站、100个社区综合文化中心试点建设；实施“乡村旅游和生态文明示范村三年提升工程”，制定《莱芜市旅游特色村评定标准》《莱芜市精品采摘园评定标准》，着力打造雪野湖、房干等乡村旅游示范点和齐长城人家、棋山仙居等乡村旅游品牌；加强村庄人居环境整治，高标准推进农村改水、改厕、改厨等工作，共有38个村(社区)被评为省级生态文明村(社区)。目前，莱芜市正积极创建国家生态文明乡村(美丽乡村)标准化试点市。

三、标准经济发展存在的主要问题及原因分析

从国内一些地方开展标准经济探索的具体实践看，近年来我国标准经济发展取得了显著成效，但同经济社会发展的总体趋势与要求相比，特别是与产业发展、市场需求、体系建设、社会认同相比，仍存在诸多不适应的地方和亟须解决的问题，大致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标准缺失老化滞后，难以满足经济提质增效升级需求

首先，标准缺失现象较为普遍。当前，我国在电子商务、现代服务业、新型城镇化建设等诸多领域亟需相应的配套标准，但其现有标准远远不能满足现实发展的需要，标准供给缺口相对较大。其次，多数标准更新速度慢。据相关部门统计，我国国家标准制定周期平均为3年，高出英、美等发达国家1倍以上①国务院：《国务院关于印发深化标准化工作改革方案的通知》，国发〔2015〕13号，2015年3月11日。。如《中华人民共和国标准化法》(制定于1988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标准化法实施条例》(制定于1990年)内容严重滞后，带有浓厚的计划经济体制色彩，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不断健全完善的时代背景下，不断出现标准化工作与市场需求脱节、标准的市场适应性和实际有效性降低等问题，难以满足经济提质增效升级的需要。再次，标准整体水平不高。我国主导制定的国际标准占国际标准总数的比例极低，比如，“在ISO和IEC制定的2万多个国际标准中，中国为主提出或主导制定的国际标准只有73项”②李长：《当前我国标准化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及其对策》，《中国高新技术企业》，2011年第12期，第16页。，不仅不能适应我国经济提质增效升级的现实需求，而且严重制约了我国国际市场的开拓和国家竞争力的提升。

(二)标准体系不够合理，不能适应市场经济发展要求

目前，我国现行的标准体系远远滞后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要求，存在诸多问题，突出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标准制定主体单一。目前我国的国家标准、行业标准、地方标准均由政府主导制定，其中包括应由市场主体遵循市场规律制定的一般性产品和服务标准，导致本该由市场自主制定、快速反映市场需求的标准严重不足，标准与经济社会发展不相适应，失去了标准服务于经济社会发展的应有价值。另外，即使是一些自制自用的企业标准，也要经过备案乃至审查性备案，这既严重抑制了企业的积极性，又极大挫伤了企业的创新能力，不利于企业参与市场竞争、提高核心竞争力。第二，标准制定缺乏统一性。比如，强制性行业标准和地方标准由国家几十个部门和各省(自治区、直辖市)制定，强制性国家标准、行业标准、地方标准达万余项③国务院：《国务院关于印发深化标准化工作改革方案的通知》，国发〔2015〕13号，2015年3月11日。，数量庞大，交叉重复严重，各级标准之间缺乏有力的组织协调，有的标准技术指标甚至相互冲突，不仅给企业执行标准造成较大困难，同时也对政府部门依法行政带来负面影响，不利于统一市场体系的建立和完善，亟须整合精简、强化统一管理。

(三)协调推进机制不完善，难以提升标准管理效能

当前，我国很多标准的制定涉及技术面广、产业链长、牵头部门多，各方立场难免出现分歧，加之缺少权威、高效的标准协调推进机制，造成行业、部门之间各自为政，难以形成统一意见。有些已经制定出来的标准，由于推进政策措施落实不到位，标准实施效果往往不理想，制约了标准化管理效能提升。以物流标准化为例，除国家统一制定的相关标准外，铁路、民航等行业也都制定了各自的物流标准，这些标准形式多样、版本不一，致使物流效率低下、成本提高。比如在信息技术方面，“由于货物条形码标准不统一，有的物流公司要为每件进出仓库的商品更换条码标志，造成了成本核算以及人力、时间等多方面的损失”④《标准化引领物流产业化》，《企业标准化》，2004年第8期。，这种协调推进机制的不统一、不完善、不协调，不仅造成界限不清甚至相互矛盾，而且为个别企业钻标准空子留下了余地，同时也给行业主管部门的监督管理带来不便，不利于我国物流业的快速健康发展。

(四)标准监管力度缺乏，带来诸多产品质量问题

近年来，尽管一些行业领域已有严格的国家标准、行业标准，但产品质量问题仍层出不穷，究其原因，一个极为重要的方面就在于对标准执行的监管不力，检测手段落后。如影响较大、较为恶劣的三聚氰胺毒奶粉事件，这一事件之所以发生，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监管不到位、检测方法滞后是不容忽视的重要因素——“因粗陋的‘凯氏定氮法’以简单的含氮量来测定牛奶中的蛋白质含量，……高含氮量的化工原料三聚氰胺被不法厂商当作‘蛋白精’大量加入牛奶，而长期未被监管部门察觉”①李长：《当前我国标准化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及其对策》，《中国高新技术企业》，2011年第12期，第17页。，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既给广大婴幼儿的身心健康带来巨大损害，也严重影响了我国乳制品行业的发展，该事件引起各国的高度关注和对乳制品安全的担忧，重创了中国制造商品的国际信誉，多个国家为此一度禁止了中国乳制品进口，其中的教训是极为惨痛的、深刻的。

总之，我国标准经济发展还存在诸多问题和制约因素，究其原因，既有我国标准化工作起步较晚、基础较薄弱等客观方面的原因，也有标准意识淡薄、重视程度不够等主观方面的因素，具体而言，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标准意识不强。许多地方还没有充分认识到标准经济在转方式调结构、推动科技创新以及营造良好发展环境中的重要作用，一些地方政府和部门在推动标准经济发展方面也没有发挥应有的牵头引导作用，致使标准化工作缺乏权威性和执行力度，“计划经济体制的惯性使得政府忽视标准的市场属性，对标准化工作在市场经济中特别是在经济结构调整、改善市场环境和科技创新中的作用和重要性缺乏认识，仅停留在应对入世的工具层面，因标准不能带来直接的经济收益而没有予以重视”②《我国标准化工作存在的主要问题及其影响》，中国标准网，2005年2月24日，http://www.standardcn.com/article/show.asp?id=1440&page=2。；企业、民众标准意识不强的现象也比较普遍，特别是标准具有法律属性的观念容易受到忽视，对政府部门制定标准的依赖性较强，对国际标准、国外先进标准多为一般性了解或跟随，缺乏制标提标的积极性、主动性，缺乏引领行业发展、抢占话语权的意识。特别是有的企业标准意识缺乏，不仅不能充分认识标准对于企业发展的价值和意义，特别是在提高企业综合竞争力方面的重要作用，反而将标准视为束缚企业发展的紧箍咒和绊脚石，自觉执行和采用标准的积极性普遍不高，主动研制标准的就更少之又少了。

二是政府与市场角色错位。我国现行标准体系和标准化管理体制是20世纪80年代确立的，受当时计划经济时代经济管理模式的影响，政府与市场角色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错位异位。突出表现为各级标准化主管部门既要管理国家的强制性标准，又要管理具体企业产品与行业服务的相关标准，一竿子插到底，直接干预甚至包办企业标准的制修订等工作，致使有的企业日渐丧失积极性产生依赖性，严重影响了标准化作用的充分发挥，企业作为市场主体也逐渐丧失活力，最终不利于标准经济的发展。“从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日益增长的需求来看，现行标准体系和标准化管理体制已不能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需要，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经济社会发展。”③国务院：《国务院关于印发深化标准化工作改革方案的通知》，国发〔2015〕13号，2015年3月11日。

三是体制机制不健全。当前，制约标准化工作和标准经济发展的因素很多，其中体制机制不健全、不完善是一重要原因。比如标准投入机制还不健全，尚未建立市场化、多元化经费投入机制，经费投入严重不足。从西方发达国家的实践看，其标准化经费不仅有政府财政支持，还有企业自身通过市场化运作获取的。对我国而言，标准化经费来源主要依靠政府财政补助，笔者研究发现，目前我国标准制修订经费来源渠道相对单一、缺乏市场化多元化投融资机制，主要来自政府财政投入。但由于国家公共财政投入非常有限，致使我国标准化与标准经济发展经费长期严重不足。据估算，“一项标准的平均编制费用约在20万元人民币左右，但国家公共财政支持的国家标准补助费一直偏低，具体平均到每个标准的补助数额约在1万元人民币左右，与基本经费需求差距太大”④《我国标准化工作存在的主要问题及其影响》，中国标准网，2005年2月24日，http://www.standardcn.com/article/show.asp?id=1440&page=2。。可以说，经费投入严重不足是长期以来制约我国标准化工作开展和标准经济发展的关键因素。

四是人才队伍建设滞后。人才是标准化工作的重要支撑，也是制约当前标准经济发展的要素瓶颈。无论是标准的研制还是标准的实施、监督等工作都离不开人才，况且标准经济学还是一门交叉、边缘、综合的新兴学科，然而无论是政府、企业还是相关科研院所、社会组织，均普遍缺少综合素质高的标准化专业人才。在人才培养上，只有少数高校开设质量管理或标准化相关专业课程，其他阶段教育中标准化思想和常识的普及更是少之又少⑤张扬：《我国标准化法制建设存在问题、原因分析及改革建议》，《市场践行标准化——第十一届中国标准化论坛论文集》，2014年。。即使是标准化归口部门，其自身拥有的标准化人才也较少，正如国家标准委主任田世宏指出的，“中国标准化人才队伍已初具规模，标准技术专家超过4万名，但与标准化改革发展要求相比仍然存在较大差距”①《中国标准化人才队伍初具规模》，2015年10月14日，中国新闻网，http://finance.chinanews.com/gn/2015/10-14/7569342.shtml。。

四、加快发展标准经济的对策建议：多方参与形成合力

发展标准经济，需要政府、企业、社会各履其责、各尽其能、共同参与，加快构建政府、市场、科研机构、社会各界共建共治共享的标准经济管理与服务体系，尽快形成“政府引导、市场驱动、社会参与、协同推进的标准化工作格局”②国务院：《国务院关于印发深化标准化工作改革方案的通知》，国发〔2015〕13号，2015年3月11日。，协同做好标准研制、执行、推广、监督等方面的工作，不断加大“转调+创新+标准”探索力度，融聚发展标准经济的整体合力，最终让标准成为对质量的“硬约束”。

(一)政府：发挥牵头引导作用，为发展标准经济提供坚实保障

加快实施标准化战略、大力发展标准经济是各级政府的重要职责。首先，要加强组织领导，加大扶持力度，搭建政府标准化公共服务平台，研究制定发展标准经济扶持办法，设立标准经济发展专项资金，扶持具有重大影响的标准化项目，建立标准经济发展多元投入机制，“探索建立市场化、多元化经费投入机制，鼓励、引导社会各界加大投入，促进标准创新和标准化服务业发展”③国务院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印发国家标准化体系建设发展规划(2016-2020年)的通知》，国办发〔2015〕89号，2015年12月17日。，从而加快推动标准经济全面发展。其次，要立足产业优势，瞄准市场切入点和结合点，培育一批创新型企业，引导和鼓励优势企业、科研单位和社会各界积极主导或参与制定标准，加快实现由制造向创造、设计、标准的转变。第三，要加强法治建设，夯实标准经济发展的法治基础。要加快《标准化法》及相关配套法律法规、规章的制修订等基础性先导性工作，有效解决标准经济领域与其他领域在法律法规方面存在的不协调等问题，尽快改变我国重“法定标准”的体制，鼓励在新兴产业特别是高新技术领域的企业研制自主创新的标准，形成引领产业发展的“事实标准”，以此抢占产业的制高点。第四，要强化考核奖惩，把标准经济发展情况纳入地方科学发展综合考核和部门单位实绩考核，调动各级各部门发展标准经济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以标准经济发展引领撬动经济社会发展。

(二)企业：发挥主体作用，为发展标准经济提供强劲动力

企业作为市场主体，应严格落实标准化主体责任，自觉成为标准的制定者、参与者、推广者和创新者。首先，企业要增强标准意识，把标准化战略纳入企业总体发展战略规划，积极创建标准化良好行为企业，主动参与各种标准的研制和修订工作，促进标准研制与科技创新协调推进，加快实现由被动执行标准向主动参与制定标准的转变。其次，企业要立足经济社会发展实际，根据自身技术进步和生产经营需要，逐步建立健全技术标准、管理标准、工作标准、服务标准等构成的相对完善的企业标准体系，健全完善有利于促进科技创新、提升核心竞争力、顺应国际国内市场竞争需要的标准化工作体制机制，并主动适应用户、市场和自身发展需求，自觉保持“企业所用标准的先进性和适用性”④国务院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印发国家标准化体系建设发展规划(2016-2020年)的通知》，国办发〔2015〕89号，2015年12月17日。。第三，要实施品牌战略，切实抓好商标、质量、标准、管理等品牌基础工作，积极采取共建品牌联盟、抱团开拓市场等方式，努力增加高质量、高水平有效供给，鼓励有条件的企业从自身和产业实际出发，制定高于现有标准、具有更强竞争力的企业标准。同时参照国际做法，相关联的企业积极组建技术标准联盟，共同研制标准，建立“专利池”，以有效解决标准与知识产权的结合问题。第四，要注重自主创新，加大研发投入力度，通过技术创新、工艺改良或流程改善，不断更新、提升和完善标准体系，特别要加快把高新技术、核心技术转化为标准的步伐，并积极参与国际标准竞争，从而逐步扩大市场占有率、提高行业水平，实现企业综合效益的最大化和效率的最优化。像海尔集团先后建立起3724项企业标准，直至主导制定国际标准，实现了从“先进产品”到“先进技术”再到“先进标准”的大跨度转型，“海尔标准”让企业占领了国际市场竞争的话语权和制高点⑤《“海尔标准”缘何引领全球家电产业》，《青岛日报》，2012年4月24日，第6版。。第五，要逐步取消企业产品标准备案管理制度，积极探索建立企业产品和服务标准自我声明公开和监督制度，支持第三方标准化专业机构对企业制定的标准进行评价和监督，充分发挥企业的主体责任。

(三)高校科研院所：发挥专业引领作用，推动标准化科研创新

高等院校、标准化研究院等科研院所在深化标准化工作改革、推进标准化事业创新发展方面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第一，要加强标准化学科建设，高等院校要加强师资力量建设，重视标准化专业建设，可以借鉴美国等西方发达国家的经验做法，在大学设置标准经济专业课程，鼓励支持更多高校、科研院所开设标准化课程、开展学历教育，大力推动标准化普及教育。比如武汉大学深圳研究院在软件工程硕士班中招收标准化方向研究生，培养了中国第一批标准化专业研究生，深圳大学等高校则将标准化教育引入人才培养方案，开设基础标准学等课程，目前深圳高校共在40多个专业开设标准化相关课程157门，6000多名学生主修和选修了标准化课程①《我市全面实施城市标准化战略》，《深圳特区报》，2013年2月26日，第A17版。。第二，要强化人才队伍建设，重视标准化专家库建设，加强标准化专业人才、管理人才培养，强化企业标准化人员培训，加快培养一支高质量、高素质的标准化人才队伍，满足不同层次、不同领域的标准化人才需求。比如，清华大学与国家标准委开展战略合作，双方签署《关于加强标准化合作的战略协议》，共同推动标准化专业教育，加强标准化人才培训，进而推动标准化科研创新②《2015年世界标准日中国宣传周主题活动在清华大学举行》，2015年10月14日，清华大学新闻网，http://www.tsinghua.edu.cn/publish/news/4205/2015/20151014161637329365324/20151014161637329365324_.html。。第三，要发挥自身优势，同政府标准化主管部门、学会、协会、商会、联合会等开展各种形式的合作，在加强标准体系建设、标准化科研工作和产学研协同创新等方面发挥积极作用。比如山东省标准化研究院开展公共服务、农业、循环经济、节能减排等领域的标准化通用理论、标准制修订、标准体系建设与应用等的研究，同时承担山东省WTO/TBT咨询工作，为政府部门、行业协会、企业以及其他机构提供整套服务标准化解决方案，产生了良好的经济社会效益。第四，要重视标准化与标准经济理论的科学研究，深入开展标准化基础理论、标准经济与知识产权、标准经济与法治等重要问题的研究，逐步健全完善标准经济理论体系，为我国标准经济实践提供强有力的学理支撑。当前，尤其要积极参与标准化法治建设，围绕《标准化法》修订工作开展相关研究，同时协助做好标准化法配套法规、规章的研究工作，推动中国的标准化事业与标准经济发展走向规范化、法治化。

(四)社会：发挥参与引导作用，营造发展标准经济的良好环境

发展标准经济需要社会各界的共同参与。首先，要充分发挥新闻媒体和信息网络的作用，加大社会引导和宣传力度，增强市场主体和广大群众的标准意识，提高“标准化+”在经济和社会发展中的渗透性、认知度和普及率，营造发展标准经济的浓厚氛围。其次，要加强质量管理、检验检测等社会中介组织和行业协会组织综合能力建设，最大限度减少和避免行政干预，充分发挥它们在参与标准制定、加强行业监管、规范行业自律等方面的重要作用，如我国建立了“世界中医药学会联合会”，已经开始发布标准，并得到世界各国的普遍认同；如浙江省积极探索商会协会承接政府职能的“浙江模式”，经过努力取得良好效果，实现了乡镇(街道)商会协会应建尽建，而且还在全国率先开展了村级商会试点。③李剑飞：《商会协会承接政府职能的“浙江模式”》，《中华工商时报》，2014年7月15日，第8版。因此，要充分调动广大协会、商会、学会等社会组织和产业技术联盟的积极性，鼓励它们主动同企业等相关市场主体对接协调，共同研究制定适应市场需求和产品创新需要的相关标准，增加标准的有效供给和优质供给，不断健全完善现有标准体系；要充分发挥各级标准化技术服务组织和机构的作用，加强标准化与标准经济信息的跟踪、研究、上报和发布工作，提高对企业的标准服务水平，为企业的技术创新和标准创造提供优质高效的技术服务。第三，要大力培育标准化服务产业，使其成为现代服务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推动标准化服务机构走市场化、产业化的路子，鼓励民间投资从事标准化、检测和认证等相关服务，壮大标准服务行业的规模；借智、借力、借技术、借渠道，吸引聚集更多的优秀人才投身标准服务行业，制定完善标准化服务行业行为准则，引导规范从业行为，服务支持标准经济发展。第四，要坚持中国标准“走出去”战略，广大的社会组织机构、产业技术联盟等要充分利用自身优势，发挥其独特作用，积极参与到国际标准的制修订工作中去，争取承担更多国际标准化组织的领导职务，同时积极推广中国标准，创建更多中国标准品牌，提升“中国标准”的国际影响力和贡献力，提高中国标准国际化水平，为中国尽快迈入世界标准强国行列做贡献。

[责任编辑：王波]

王良(1964-)，男，清华大学法学院2011级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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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8353(2016)04-018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