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甄嬛传》《武媚娘传奇》热播现象

2016-03-03 01:33田利红
关键词:武媚娘甄嬛传布迪厄

田利红

(山西传媒学院 基础部,太原 030619)



【影视艺术文化研究】

解读《甄嬛传》《武媚娘传奇》热播现象

田利红

(山西传媒学院 基础部,太原 030619)

电视剧《甄嬛传》《武媚娘传奇》热播现象背后的深层次原因,是富裕起来的中国人内心对人格尊重和自我实现的高层次精神渴求,在现实社会中对文化资本追逐和占有的竞争和在后现代消费社会里对新时期女性形象的追求。

甄嬛;武媚娘;女性新形象;精神追求

大型古装宫廷女性电视连续剧 《甄嬛传》《武媚娘传奇》一经播出就引发了收视狂潮, 并且占据电视屏幕不断重播,挖掘探索这两部大型古装宫廷女性电视剧热播现象背后的深层次原因, 结合中国当前的实际社会情况,运用马斯洛的需求理论、布迪厄的文化资本理论和后现代消费社会文化的能动塑形作用,即可以认识到甄嬛、武媚娘形象迎合满足了新时期对女性新形象的追求。

一、高层次精神追求:甄嬛、武媚娘满足了女性对自我实现的最高心理诉求

2012年《甄嬛传》红遍中国大江南北,相继被引入香港、台湾、日本,甚至美国电视台; 2014年《武媚娘传奇》热播,又被台湾电视台引进,女性题材大型古装剧热播令人深思。 《甄嬛传》演绎的是清朝雍正皇帝时期后宫的嫔妃争斗,以甄嬛为主角;《武媚娘传奇》演绎的是唐朝唐太宗、唐高宗时期后宫的嫔妃争斗,以武媚娘为主角,观众对后宫嫔妃争斗剧的热衷追捧,众说纷纭,世俗观点认为现代社会小三、二奶现象盛行可以引以为鉴,实则不然。普通大众对《甄嬛传》和《武媚娘传奇》的追捧背后是与日益崛起强盛的中国现实密切相关的。自从2013年起,随着中国经济持续的高速增长,“中国威胁论”就甚嚣尘上,不管西方国家出于何种目的渲染夸大中国,中国的崛起却是不争的事实。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上海、广东、香港、北京等省份人民生活水平已经可以与发达国家相媲美。中国经济发展动力十足,充满朝气。中国从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以来赢得了30多年的和平发展时期,经济迅猛发展,人民生活安居乐业。中国智能手机用户量已经达到6亿多,中国私人汽车拥有量突破1亿辆,中国网民数量也已达到6亿多。此外还有被收入《牛津词典》的“中国大妈”,疯狂购买黄金: 2013年4月15日,华尔街意欲做空黄金,国际金价随之相应大跌20%,谁曾想半路杀出一群中国大妈,其超强购买力令世界震惊,华尔街卖出多少黄金,大妈们就以雄厚的实力照单全收。如此种种,都表明中国人的生活水平确实提高了,生活富裕了。

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提出五层次阶梯递进人类需求理论,人类需求从低到高,按低层次物质需求到高层次精神需求依次为: 生理生存需求、自身安全需求、社会社交需求、人格尊重需求和自我价值实现需求。现在中国和平稳定、富裕和谐的现实使人们转而开始追求高层次的精神追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根据马斯洛的理论,人格尊重需求(esteem needs)隶属于较高层次需求,如个人成就、社会名声、社会地位和职业晋升机会等,人格尊重需求既包括个人自我价值感,也包括自己被他人的认可和尊重。人民大众对尊重需求的渴望,通过外国媒体对中国人的称呼“土豪”即可管中窥豹,中国土豪买走全球47%的奢侈品,换言之,全球近半的奢侈品被中国土豪买走。奥媒惊呼:中国土豪太多了,中国人要把整个澳洲都买走了,外国卖场更为了迎合中国买家,专门在商店里设有中文标语,聘用中国雇员。“土豪”原意指在乡里横行霸道的坏人,现随着网络用语的兴起则多用于调侃,指那些有钱又很喜欢炫耀的人,在外媒眼里,中国土豪则是钱多人傻品位极差的代名词。“土豪”暴露出中国人富裕之后精神上的贫瘠,想通过购买奢侈品等外在的物品提升自身品位,追根刨底,这一现象背后是中国人对尊重需求的渴求。

“与韦伯相似,法国社会学大师布迪厄的社会观在根本上是竞争性的。对他来说,社会世界是充满无情竞争的场所,人类集体生活的普遍特征是竞争而非静态的平衡。竞争是布迪厄学术思维中居于核心地位的支配性隐喻。与布莱塞帕斯卡一致,布迪厄认为人类行为的最终源头是对尊严的渴求。人们竞争的目的和结果是在群体和制度中,被授予一个名称、一个位置或一项功能,只有如此,个体才能在社会生活中逃避存在的偶然性、有限性和最终的荒诞感。竞争造成人社会存在的差异,差异中隐含着等级制度。”[1]2012年红遍大江南北的《甄嬛传》、2014年热播的《武媚娘传奇》均基于其华丽精致的制作、唯美旖旎的画面、新颖独特的人物造型、精雕细琢的台词配音,正好投怀送抱地迎合了中国人对品位提升、对尊重需求的渴求,中国人渴望获得他人对自己的认可和尊重。中国人对品位的追求,即是对文化资本的占有欲。

二、文化资本意识觉醒:甄嬛、武媚娘迎合了女性对文化资本的竞相追逐占有

“文化资本”最早由法国文化社会学家布迪厄(Pierre Bourdieu)于1973年在《文化再制与社会再制》中使用,他试图借此阐释20世纪60年代法国孩子之间存在的差异, 1986年在《资本的形式》一书中,文化资本在与其他资本概念的对比中得到进一步阐释。尽管布迪厄不承认自己是一个马克思主义社会学家,但是实际上他深受马克思主义理论影响。马克思所谈及的资本均指经济资本,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资本被划分为三类:

(一)不变资本(constant capital),指在生产过程中价值量不发生改变,转变为生产资料的那部分资本。

(二)可变资本(variable capital),是指转化为劳动力的那部分资本,其成本会依照工资而变动,而且只有在雇主和劳工的雇佣关系存在时才需支付。之所以被称为可变资本,是由于它能生产出等同于自身价值的等价物和超出自身价值的超额价值,即剩余价值。而剩余价值是不固定量,自身是可变化的。劳动力资本从不变量转化为剩余价值这个可变量,因此被称为可变资本。

(三)虚拟资本(fictitious capital),是指无形资产或是像股票、债券及其他证券等可交易的账面财富。[2]在马克思资本概念的基础上, 布迪厄进一步提出了文化资本的概念, 使其更立体丰富。

文化资本(Cultural Capital)作为一社会学概念由布迪厄首先提出,早已被广泛接受认可。布迪厄和让-克洛德·帕斯隆于《文化再制与社会再制(Cultural Reproduction and Social Reproduction)》一书中首次使用了此名词,在该书中,他试图去说明法国在1960年代间教育支出的不同,之后经过了再次阐述和发展之后,文化资本在《资本的形式(The Forms of Capital)》中被指为资本的另一种形式,在《国家贵族(The State Nobility)》中以高等教育形式呈现。布迪厄认为,资本在交易中体现为一种社会关系,资本不仅包括物质商品也包括精神产品,而文化资本作为一种社会关系, 可以赋予持有人权力和地位。

在《资本的形式》中,布迪厄区分出了三种类型的资本:

1.经济资本是指对紧急资源(钱、财、物)的拥有。

2.社会资本指的是占有可以动用的社会资源关系网。社会资本既包括实际占有社会资源关系网,又包括潜在的社会资源关系网。

3.文化资本指的是对文化资源的占有和内化,它可以让持有人享有更高的社会地位和权力威望,并为他人所认可、接纳、敬仰。文化资本也具有传承性,通过父辈占有的文化资源多少潜移默化中影响、传承给孩子。稍后,布迪厄又在表中加入了象征资本(个人在信用、名望和认可上有用的资源)。

文化资本又可以进一步细分为三种子类型:

1.内含的、具体的和制度的。内含文化资本(embodied cultural capital)是指内含与个人的文化资本。

2.具体文化资本(objectified cultural capital)是指如科学制置或艺术作品等物品。这些文化产品不仅可以物理性地作为经济资本被转移(卖出),而且可以“象征性”地作为文化资本。然而,一个人虽然可以通过拥有一幅名画来得到具体文化资本,但若他有着相应类型的(因画的转卖而可能或不会被转移的)内含文化资本,他就完全可以 “消费”这幅画(了解其文化意涵)。

3.制度文化资本(institutionalized cultural capital)是个人持有文化资本在制度上获得认可接受,在劳动市场里可以进行交易。它一般表现为个人所获得的学位、文凭、证书等。这样文化资本就轻而易举地转化为经济资本,通过对个人所获得的学位、文凭、证书的考核,可以在经济上对文化资本进行鉴定衡量。[3]

文化资本是非金融资产,是社会经济以外可以促进社会流动的手段,它包括教育、智力、言谈举止、服装和外表。“布迪厄认为与传统社会和工业社会所不同的是,在被视为后工业时代的当代社会,文化已渗透到社会的所有领域,并取代政治和经济等传统因素跃居社会生活的首位。也就是说,现代政治已无法仅凭政治手段解决问题,而现代经济也无法只依靠自身的力量而活跃。假如没有文化的大规模介入,那么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都是缺乏活力的。文化资本政治布迪厄在研究当代社会的文化问题时,作为一种理论假设而提出的社会学概念。”[4]

文化资本具体可以体现在三个方面:

1.内含文化资本。既包括人们有意识地获得的,也包括来自家庭、社会和文化的潜移默化的影响。文化资本不像礼物一样可以赠予或遗传给下一代,相反,它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耳濡目染、环境熏陶的结果,它会影响到一个人的个性、生活方式、思维方式等,从而会使人更加关注和乐意接受相似的影响。甄嬛和武媚娘都出生于官宦人家,家境殷实富有,受过良好家教,甄嬛是有着绝世容貌与过人才情的女中诸葛,武媚娘则是仪容举止美、志气高。甄嬛与武媚娘从小都受过良好的文化熏陶,在潜移默化中具备内含文化资本,所以这些内含的文化资本即她们二者所拥有的才艺为观众所羡慕、赞赏,渴望拥有之。入宫后,出于本身嗜好,同时也为迎合皇帝喜好,二人俱爱博览群书,陶冶情操,前期的积累为她们日后参与政事、批阅奏折奠定了坚实基础,也使她们的内含文化资本不断得到提高升华。《甄嬛传》和《武媚娘传奇》中后宫争斗中的其她嫔妃们,既有家境文化熏陶高过二人者的,像沈眉庄、徐慧等;也有家境文化熏陶不如二人者的,如安陵容等。看着鱼龙混杂的各位后宫嫔妃,在入宫前就由于家境文化熏陶具有一定的内含文化资本,和入宫前由于家境相对贫寒而不具备一定的内含文化资本的嫔妃们,怎样一步一步地为获得争夺皇帝的青睐所必须具备的内含文化资本,无时不在挑动着观众的好奇心。现实生活中的普通大众,也都渴望得到“皇帝”的尊重和认可,即“他人”对自己的尊重和认可。尊重需求的实现使得观众可以根据自己不同的家庭文化背景熏陶对号入座,以电视剧中的后宫嫔妃为偶像榜样,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努力修炼提升自己的内含文化资本,为自己的人生奋斗路上添彩。这也体现在中国父母现在对独生子女的重视上,小孩除了上学,周末都奔波辗转于各种兴趣班,中国父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愿,其实本质上是希望帮助孩子培养内含文化资本,通过培养孩子的艺术特长,陶冶孩子的情操,提高孩子的品位,帮助孩子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能够站得更高,视野更加辽阔,走得更远。

2.具体文化资本。不同于内含文化资本是内在于个人本身,会体现在个人的谈吐、举止、气质、品位等,具体文化资本体现于外在的艺术品、物品等。布迪厄认为,一个人虽然可以在经济上拥有某件价值不菲的艺术品,但这个人并不一定能真正地懂得该艺术品的价值;反之,一个人虽然买不起昂贵的艺术品,但是他却可以消费得起这件艺术品,因为他真正懂得这件艺术品的价值之所在。《甄嬛传》《武媚娘传奇》中将这一点演绎得淋漓尽致:随着甄嬛、武媚娘身份地位的节节高升,她们二人的装扮、穿着也越发的雍容华贵,妆容也更加精致,外在的越发华丽的衣物服饰,日益端庄气派的发型,加上眩人耳目的珠宝首饰,这些外在的具体文化资本将她们二者烘托的无比精贵,同时彰显她们在人生道路上不断地攀登上一座又一座的高峰。并且更为称奇的是这些华贵的珠宝服饰穿戴在她们身上,毫无违和感,感觉总是那么的浑然天成,俨如绿叶般地将甄嬛和武媚娘这两朵红花衬托得更加娇艳欲滴,美不胜收。由此表明,甄嬛和武媚娘不仅在经济上占有了这些天价的珠宝首饰,而且她们也能真正消费,读懂这些炫彩夺目的珠宝的真正价值所在。反观之,现实生活中,中国个别富人虽然具备一定的经济能力能够买得起昂贵的奢侈品,但是却被冠以“土豪”的名义,究其原因,他们只能在经济上占有这些豪华的奢侈品,但却不具备艺术修养审美能力从而真正意义上消费读懂这些奢侈品的内涵,因此即使奢侈品加身,也总是给人一种违和感,总感觉哪里不对,总觉得张冠李戴,似是而非。

3.制度文化资本,指的是一个人所获得的学历、学位证书、文凭等。制度文化使资本从文化资本向经济资本的转变成为可能,即一个人所获得的文凭、学历证书等都可以在市场上出售从而实现其经济价值。《甄嬛传》《武媚娘传奇》中的甄嬛、武媚娘都具备制度文化资本,即公认的可以拿得出的文凭学历证书等。甄嬛弹古琴、吹笛子、跳惊鸿舞都是那么惊艳出色,令皇帝为之倾心、动容,而武媚娘跳的兰陵王入阵曲更是深深迷住李世民、李治皇帝父子。《甄嬛传》《武媚娘传奇》的热播受到大众追捧,迎合了经济上日益富裕起来的中国人对文化品位提升的急迫需求。这也是国学热现象背后的真实原因,打开国门,经济上富裕起来的中国人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根还在老祖宗那里,想要真正从文化上提升自己,还得向老祖宗那里探寻,不过还需要有甄别意识,去芜存菁,顺应历史时代的潮流。

《甄嬛传》《武媚娘传奇》的热播,一方面体现了富裕起来的中国人潜意识里对尊重的需求,对文化资本的占有欲;另一方面也迎合了20世纪蓬勃发展的女性主义思潮。甄嬛在佛前烧香拜佛许愿时曾说道,自己虽身为女儿身, 不能像男儿一样建功立业,但是也不愿辜负大好时光,愿能嫁的世间好儿郎,不辜负此生。武媚娘待字闺中时,就仰慕李世民的才华和英雄气概,甄嬛和武媚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思想,与当今社会的大龄剩女、小三、二奶现象有异曲同工之处。大龄剩女很多人虽拥有高学历、高收入和出众的长相,但是寻不得一世间可以令其折服的好儿郎,宁愿不嫁也不凑合,蹉跎岁月的精神,说明女性自我觉悟越来越高,生儿育女、养活自己都不再是她们的终极追求,觉悟的女性越来越看重精神层面的追求。自我实现的需求使她们在婚姻中同样要寻求一个精神伴侣、生活的对等伙伴,而不再有凑合、将就度日、蹉跎岁月的思想。女性主义思潮认为,男女的最终追求既不是要追求女尊男卑,也不是要回到原来的男尊女卑,而是男女双方都得到同等的发展,精神上平等,共同发展。甄嬛、武媚娘做到了,在远古的封建社会,她们最后都与自己所爱之人实现了琴瑟共鸣,互相尊重赏识。女性生命的价值没有被单纯埋没在生儿育女之中,她们实现了自己作为人的个人价值。

三、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甄嬛、武媚娘满足了新时期新女性形象的界定

《甄嬛传》《武媚娘传奇》向世人展现出了女性面对命运不屈服,像暴风雨中的海鸥一样直面人生挫折,勇敢走完自己一生的新时代女性意象。而《甄嬛传》《武媚娘传奇》的热播也从侧面佐证人们对独立勇敢、不依附男性的像甄嬛、武则天这样的女性似乎符合新时代女性形象的认同。“甄嬛”“武则天”意象是一种社会实践层面上的想象。“不再只是幻想,不再只是逃避,也不再是精英的消遣,想象已然成为一个组织化的社会实践场域,一种工作方式,也是能动场所与全球界定的可能场域之间的磋商形式。”[5]中国当前普通民众对社会的想象是丛林法则或达尔文主义,社会的迅猛发展,城市化的飞跃进程,生活节奏的加快,知识日新月异的更新速度,全球化的融合使所有人都有危机感——生存危机、淘汰危机、抢占有利时机、争夺优势资源的危机。竞争、压力、危机像四面楚歌压向所有人,女性也不例外,因此为了生存下去,为了获得安全感,女性也需要使自己本身足够强大, 有能力去争取属于自己的阳光和空气。“甄嬛”“武则天”形象则适应时代迎合了社会发展对独立坚强新时代女性形象的要求,是人们对客观社会做出的主观意识的能动反应,是人们想象、理解、憧憬自身社会存在的能动反应,是人们对新时期女性的心照不宣的共识和期待。“任何时期的社会意象都是非常复杂的,既是借以创建共同生活的维度,也是用以表征集体生活的方式,还可能是支配特定社会结构的一体系。”[5]“甄嬛”“武则天”的形象具有主观能动性,它能动地作用于社会,对社会现实产生一定的正面指导意义,发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同时也为处于迷茫中的新时代中国女性勾勒出一幅美好理想的图景。

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发展,商品逻辑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影响到了人们身体的塑造和情感的阶层化。“身体和情感的商品化和阶层化并不是一件新鲜事。德国社会史学家诺贝特·埃利亚斯在《文明的进程》一书中使用‘教养’、‘文化’、‘文明’等概念来论述‘文明’使人类行为发生的特殊变化以及不同阶层间的互动。”[6]在后现代消费社会中,文化占据主导地位,文化与生活方式紧密相连,在社会流动性加剧的时代,人们的身体和情感更多的是通过消费,即通过财富来界定。财富也成为人们争夺文化资源的重要砝码。因此,人们渴望成功、出人头地的好胜心被激发出来,女性也不例外。“甄嬛”“武则天”在剧中身份不断变化的同时,随之还有她们身上的日益精致的着装,几近奢华的生活场景无不刺激着女性对自身成功的渴望,对奋斗的深层理解,对自我的尊重和自我价值的践行,是新时代的独立、自尊、自立新女性形象。

20世纪的研究发现,性别并不仅仅是生物学事实,而且是文化生产的产物,是政治经济的体现和各种权利关系的社会建构,女性需要树立主体意识来改变这一切。西方马克思主义意识哲学理论认为,“意识形态的成因最终可追溯到经济生活,但它一旦形成就具有相当大的主动性,不仅可以反过来作用于物质现实甚至是再生产物质现实,即使在经济事实已经改变的情况下,原有意识形态仍然能长期存在。” “马克思主义也强调文学艺术隐含在美学之中的政治性揭示文学的意识形态的双重性,即可能维护和固化现实秩序,也可能导向对主体和世界的改造”,[7]即意识具有能动性,它会反作用于社会现实,美国思想家巴特勒的表演理论就证明人们是通过一系列的生活中的表演实现自我身份认同的,而这都受到一整套的文化预期的影响,现在的话语政治更强调权利产生于话语中,把意识的功能推向又一理论实践新维度。“甄嬛”“武则天”中树立起来的独立自强的新女性形象,其热播显示了现实社会对新女性形象的认可,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中国女性的主体意识,认识到自我实现、自我尊重和自我价值践行的重要性。作为电视剧,会被中国8.5亿各个阶层的电视观众所观看,在娱乐大众的同时,影响和重塑着新时代的独立自强自尊的女性新形象,并激发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

《甄嬛传》《武媚娘传奇》之所以在观众中产生的巨大共鸣和反响,受到大众欢迎,与其所处的社会文化场域及其文化心理诉求密切相关。在后现代主义社会,生产已经饱和,社会转向消费,通过不断的刺激,特别是挑战消费者的视觉神经,勾起消费者的消费欲望。因此具有消费主义和大众文化特点,一切以消费为中心,文化也成为消费品。随着晚期资本主义、消费主义和物质主义的兴起,加之传媒力量的影响,人们沉迷于物质享受和内心隐私。“(20世纪)90年代以后,另一类型的世俗化出现了:不再关注公共世界和他人,而是沉迷于物质享受和内心隐私。这是一种与宗教不同的否弃公共世界的方式:退回到生理性、身体性快乐和封闭的内心世界,导致病态的自恋人格。”[8]所以“甄嬛”“武则天”迎合了时代潮流对自我的关注和对生理性、身体快乐的享受。人们在观看“甄嬛”“武则天”的同时,实际上也是在与内心里的那个最隐秘处的自我在进行着对话,在放纵着心理学家弗洛伊德所谓的内心深处的“本我”,进行着亚里士多德式的心理宣泄,进而得到升华,作为主体意识重塑着大众对女性新形象的打量和定义。

事实上,“今天的公共空间充斥着以身体为核心的各种图像与话语,以及以性为核心的私人经验,……人们乐此不疲地呵护、打造、形塑自己的身体,沉迷于自己和别人的所谓‘绝对隐私’。”[8]大众都在满足自己的窥视欲一样地观看“甄嬛”“武则天”的同时,也在进行着一场自我内心的交谈,认可赞同着新时代的自强自尊自立的“甄嬛”“武则天”式的新女性形象,即“甄嬛”“武则天”意识能动性对现实社会的能动塑造作用,她们通过话语的表意实践能动地建构起了新时期的女性形象:自立、自强、自尊,电视剧《甄嬛传》《武媚娘传奇》在帮助大众理解世界的同时又把世界予以现实化。[9]

“如何在由复制技术大量生产的文化产品中引人注目?相当多的文艺创作选择了以满足人的欲望需求为宗旨。文化的人性化目标被物欲化目标所取代,追求利润成为普遍的意识形态。对此,马尔库赛将这种现象称为‘理想物质化’,‘高等文化变成了物质文化的组成部分’。” “甄嬛”“武则天”身上不断升华的奢华服饰,通过物化、通过视觉化的呈现,如画卷般展现出二人对成功的渴望,人生奋斗途中的不同阶段和奋斗目标、人生价值的实现,从而在中国封建社会对女性压迫深重的大环境下,实现了自己作为人、作为女人的价值,申明了自己的主体性存在。

《甄嬛传》《武媚娘传奇》的热播,在于它们与中国社会现实的密切相关,具有强烈的时代气息,抓住了富裕后中国人的精神诉求——对人格尊重和自我实现的渴求,对文化资本占有的追逐,以及新时期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和新形象的追求。本质上是与观众的对话活动,观众在一次次的观看中形成新的对话和阐释,这也是《甄嬛传》《武媚娘传奇》反复重播的意义所在。

[1] 曹国新.社会区隔:旅游活动的文化社会学本质——一种基于布迪厄文化资本理论的解读[J].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 2005, (1): 7-10.

[2] 维基百科.资本[EB/OL].[2015-03-01].http://zh.wikipedia.org/wiki/资本

[3] 维基百科.文化资本[EB/OL].[2015-03-01].http://zh.wikipedia.org/wiki/文化资本.

[4] 朱伟钰.文化资本与人力资本:布迪厄文化资本理论的经济学意义[J].天津社会科学, 2007,(3): 84-89.

[5] 成伯清.社会意象与社会治理[J].社会科学研究, 2015, (1): 109-115.

[6] 佟新.身体与情感的阶层化[J].文化纵横, 2012, (6): 28-33.

[7] 马睿.作为文化生产的“性别”:当代西方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的文化批判[J].文艺理论研究, 2014, (2): 130-138.

[8] 陶东风.从两种世俗化视角看当代中国大众文化[J].中国文学研究, 2014, (2): 5-8.

[9] 苗元华.消费主义时代电影的怀旧叙事与文化记忆——兼评影片《山楂树之恋》[J].山东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1,(6):148-155.

[责任编辑 兰一斐]

On Popularity of the Hit TV Series of The Legendof ZHEN Huan and The Empress of China

TIAN Li-hong

(Dept.ofBasicCourses,ShanxiCollegeofCommunication,Taiyuan030619,China)

The hit TV series ofTheLegendofZHENHuanandTheEmpressofChinaare quite popular for the profound reasons of the increasing wealthy Chinese people’s strong spiritual desire for respect for personality and self-actualization, pursuit of cultural capital, as well as brand-new image of females in the consumption of post-modern society.

ZHENHuan;WUMei-niang;new image of females;spiritual pursuit

2016-04-22

田利红(1981—), 女,山西五台人,山西传媒学院基础部副教授,文学硕士,主要从事西方文化研究。

J943.13

A

1008-777X(2016)05-00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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