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政 王丽娟
(1吉林大学心理学系, 长春 130012) (2江苏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 徐州 221116)
记忆研究多关注于静态的物体和语词,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 研究忽略了作为记忆研究材料的动作以及描述动作的语词刺激。然而, 日常生活中的记忆活动大多伴随着动作的发生, 记忆的表现不仅需要语词学习, 还要借助于视觉表象和情境的作用,且动作能提供更丰富多元的信息(Engelkamp &Zimmer, 1989)。直到上世纪 80年代早期, 才有研究关注动作促进记忆效果的有趣现象, 使得诸如“打开课本”、“捡起笔”之类的动名词短语作为研究记忆的实验材料出现, 并形成了独特的被试操作任务(subject performed task, SPT)范式(Cohen, 1981)。研究发现学习以视觉或听觉形式呈现的动名词短语时伴随相应的动作执行(如学习“照镜子”短语,被试要真实地照镜子或假装照镜子, 即做出照镜子的动作), 其记忆效果要显著好于语词任务(verbal task, VT)条件(被试只是默读所呈现的动名词短语,未有相应的动作)下的记忆效果(Cohen, 1981)。这种SPT下的记忆效果好于VT下记忆效果的现象被称为 SPT效应(SPT effect)或操作效应(enactment effect; Cohen, 1989)。
SPT效应的显著性及普遍存在极大地引起了研究者们的兴趣, 并相继提出一些理论解释SPT效应(王丽娟, 李广政, 2014; Nilsson, 2000; Roediger& Zaromb, 2010)。其中一些研究从信息加工过程中编码和提取时的策略需求这一角度剖析了 SPT效应产生的原因(Zimmer et al., 2001; Zimmer, Helstrup,& Engelkamp, 2000)。具体地说, 在编码方面, 研究提出非策略加工观点(non-strategic processing view;Cohen, 1981)和情景整合理论(episodic integration theory; Kormi-Nouri, 1995)解释 SPT效应。Cohen(1981)发现加工深度能够影响 VT的记忆成绩, 却不影响SPT的成绩, 事后访问发现, 被试在SPT条件下并未采用记忆策略。据此, Cohen认为SPT的加工是非策略编码(non-strategic encoding)。此外,Kausler (1989)也认为, SPT的获取过程是“不费力的编码”。而Helstrup (1987)提出对于SPT, 如果给予被试适当的指导语, 被试会主动地采用编码策略,并以此反对 Cohen提出的非策略编码观点。后来,Cohen (1989)指出非策略编码包含两层含义:一是SPT条件下, 被试不会有意采用编码策略; 二是即使被试有意采用记忆策略也不能提高记忆成绩。基于此, 如果SPT的编码完全是非策略性, 那么无论是年幼儿童还是年老被试, 在SPT条件下记忆成绩都不应该出现年龄效应。事实上, 来自发展(Baker-Ward, Hess, & Flannagan, 1990; Foley & Johnson,1985; Mecklenbräuker, Steffens, Jelenec, & Goergens,2011)和老化(Earles & Kersten, 2002; Schatz, Spranger,& Knopf, 2010; Schatz, Spranger, Kubik, & Knopf,2011)方面的研究证据均不支持非策略编码理论。
而 Kormi-Nouri (1995)的情景整合理论认为SPT的加工过程是彻底的策略性加工, 并未与 VT的记忆加工有质的不同。只不过相对于VT, 动作执行过程增加了自我卷入(self-involvement)的程度,良好的自我卷入使得个体在动作执行时能更好地意识到所执行的动作, 正是动作执行过程将动作(SPT项目中的动词)和执行对象(SPT项目中的名词)整合在一起, 就像“胶水”一样将动作的各个部分粘合在一起, 形成一个统一的记忆单元或相互联系紧密的结合体, 使其记忆痕迹相对于语词条件下的记忆痕迹更为明显, 且在回忆或再认时能提取出更多的项目。后来, 研究从早期发展和老化的角度证明了整合是一种策略能力, 并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习得和老化(Feyereisen, 2009; Mangels & Heinberg,2006; Mecklenbräuker et al., 2011; Sahakyan, 2010)。最近, 来自短暂性全面遗忘症(transient global amnesia)病人的研究, 从临床的角度为策略性整合提供了证据(Hainselin et al., 2014)。
在提取方面, Nilsson和Bäckman (1989)在《内隐记忆:理论议题》一书中, 从内隐记忆的角度分析了SPT加工过程中的策略需求, 认为SPT在加工过程中既涉及与语词记忆相类似的外显成分, 也蕴含内隐成分。不过与其他研究者不同的是, 其更强调SPT的提取过程可能包含自动成分, 但是该书并未对这一观点做出论证。随后, 一些研究开始从实证的角度关注SPT效应的提取机制。以自由回忆作为测验形式的研究发现, SPT和VT拥有不同的系列位置曲线(Cohen, 1983; Seiler & Engelkamp, 2003;Schatz et al., 2011; Zimmer et al., 2000), 表现在VT具有典型的“U”型系列位置曲线, 而 SPT缺乏首因效应, 却拥有扩展的近因效应(extended recency effect), 即相对于 VT, SPT的近因效应更长; 具体地说, VT的近因效应发生在系列位置末端(倒数第一个组块)的项目上, 而 SPT的近因效应则从系列位置末端的项目向中间延伸, 如在倒数第一和第二的组块上也会出现近因效应, 甚至这种效应会进一步延伸到其它项目。Zimmer等(2001)认为 SPT效应得益于扩展的近因效应。该研究提出SPT条件下的项目在回忆时存在自动突显(automatic pop-out),并以此来解释扩展的近因效应。自动突显是指, 个体在提取时, SPT条件下靠近系列位置末端的项目,无需主动地搜索, 就能自动地进入到个体的意识。而研究以自动突显机制解释扩展的近因效应, 同时以扩展的近因效应解释自动突显机制, Zimmer对自动突显机制的证明存在循环论证。后来也有研究以SPT拥有扩展的近因效应, 来推论提取时的自动突显机制(Seiler & Engelkamp, 2003; Schatz et al.,2011)。研究认为近因效应和自动突显机制之间并非是直接的因果关系; 因为, 已有研究认为 VT条件下标准的近因效应, 是由“后进先出” (最后学习的项目最先回忆出)的学习策略造成(e.g., Baddeley,1986), 这样就削弱了由于延时而造成的记忆衰退,所以表现出近因效应。并且如果被试在回忆时有意地使用“后进先出”这个策略的话, 会使近因效应扩展(Goodwin, 1976)。因此, SPT所拥有的扩展近因效应, 可能是SPT编码时包含更多的细节信息, 从而使被试自发地使用“后进先出”这个策略, 即可能是被试在回忆时更倾向于将最后学习的项目最先回忆出。况且, 用扩展的近因效应解释 SPT效应,只能说明近因项目的提取是自动提取, 这也是已有研究存在的弊端。此外, 有研究从提取速度方面,为SPT的自动突显机制提供了间接证明, 在回忆的最初阶段, SPT条件下的提取速率显著快于VT条件下的提取速率(Spranger, Schatz, & Knopf, 2008)。综上, 上述研究均未能够直接证明SPT的自动提取机制。
倘若能直接证明 SPT在提取时存在自动提取,就能够从提取的角度完善 SPT效应产生的加工过程理论。而Gardiner和Klee (1976)提出的“输出监测” (output monitoring)理论能够良好地解决个体在提取时的策略需求, 该理论依据个体在自由回忆时,对一些项目采用搜索提取, 另外一些项目采用自动提取(无需搜索)这一假设, 提出对于搜索提取(需要意志努力或监测, 提取过程较长, 使得提取时的记忆痕迹较为明显)项目输出监测效果较好, 即被试能够较准确地记得提取过程; 而对于自动提取(无需意志努力或监测, 提取瞬间涌现, 致使提取时的记忆痕迹不明显)的项目输出监测效果较差, 即被试不太准确记得提取过程。而且, Gardiner和Klee设计了“对回忆的再认”范式以验证所提出的理论。具体而言, “对回忆的再认”范式分为三个主要阶段,首先是学习阶段, 其次是自由回忆阶段, 最后是“对回忆的再认”阶段, 该阶段将所学的项目重新呈现在电脑上, 要求被试判断对于呈现的项目, 个体在自由回忆时是否曾回忆出。因此“对回忆的再认”测验, 与传统的再认测验存在质的区别:即“对回忆的再认”考察的是个体对提取过程的监测(输出监测)。研究发现对于系列位置曲线中的近因项目(在学习时最后呈现的项目), 其“对回忆的再认”测验成绩较差, 即被试很难区分这些词在回忆时是否曾回忆出, 说明这些词属于自动提取的项目, 在提取时监测效果较差; 而对于中间和首因(在学习时较早呈现的项目)项目, 其“对回忆的再认”测验成绩较好, 即被试能够准确记得这些词在回忆时是否曾回忆出, 说明这些词属于搜索提取的项目, 在提取时监测效果较好。因此, 实验结果验证了“输出监测”理论, 即“对回忆的再认”范式能够良好地考察个体在自由回忆时所采取的搜索策略(自动提取或策略提取)。随后, “对回忆的再认”范式也得到了一些研究者的使用(e.g., Gardiner, Passmore, Herriot,& Klee, 1977; Klee & Legge, 1980; Koriat, Ben-Zur,& Sheffer, 1988), 并认为该范式能够良好地考察个体的输出监测。上述研究采用的“对回忆的再认”范式多用于考察VT在提取时的策略监控, 并未有研究利用该范式考察SPT的提取机制; 而SPT和VT在提取时均可以采用口头报告的方式, 二者在考察其“输出监测”的方式上具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性。因此, 本研究采用“对回忆的再认”范式, 从输出监测的角度探究SPT效应的提取机制。
实验 1采用“对回忆的再认”范式, 收集被试自由回忆的系列位置成绩和“对回忆的再认”的系列位置成绩。收集被试自由回忆系列位置的成绩, 一方面是为了考察SPT的系列位置曲线, 从而验证已有的结论, 即SPT缺乏首因效应却拥有扩展的近因效应; 另一方面, 是为了对比SPT条件下的自由回忆的系列位置成绩与“对回忆的再认”的系列位置成绩, 从而考察两种分析方式对SPT提取机制测量的有效性。而收集被试“对回忆的再认”的系列位置成绩, 是为了直接验证SPT效应得益于提取时的自动突显机制。假如SPT效应的产生得益于提取时的自动突显机制, 即SPT条件下的项目无需被试主动搜索就能自动地进入到个体的意识。根据输出监测说, 利用自动搜索提取的项目监测效果较差, 表现为“对回忆的再认”测验成绩较差; 那么在随后的再认判断中, 被试就容易将报告过的项目误认为是未报告过的项目。基于此, 本文假设相对于VT, SPT的“对回忆的再认”成绩更差。
设计实验2有两个目的。首先, 为了证明上文的推测, 即SPT所表现出的扩展的近因效应可能是由“后进先出”的提取策略引起, 实验2采取类别回忆的方式, 即在回忆时将类别提示词逐一的呈现,让被试按照类别提示词逐类回忆, 从而改变了SPT条件下个体在提取时可能采用“后进先出”的回忆方式, 以测量扩展的近因效应与自动突显机制的关系; 其次, 为了能够进一步探测SPT效应的自动突显机制的稳定性, 从而也说明“对回忆的再认”范式对SPT效应提取机制测量的有效性。一方面, 研究认为, 如果SPT在提取时存在自动突显机制, 那么这种提取机制能够稳定存在, 并不依赖于回忆方式,即自动突显机制在类别回忆测验下也会存在; 另一方面, 研究认为“对回忆的再认”范式对提取时输出监测的测量并不依赖于回忆方式, 即无论是采用自由回忆测验, 还是采用类别回忆测验, 均能够测量出被试在提取时所依赖的提取策略。
综上, 研究包括两个实验, 实验 1直接证明SPT效应是否得益于其在提取时所存在的自动突显机制, 实验 2则考察在改变提取策略(类别回忆)的情况下, SPT是否还会出现扩展的近因效应以及提取时的自动突显。
实验从吉林大学招募40名大学生, 男生18名,女生22名, 平均年龄24.25岁, 标准差为1.61, 视力或矫正视力均达到 1.0以上, 此前均未参加过类似实验。
编码条件包括两种条件, 其一为 SPT, 其二为VT; 其中一半被试在 SPT条件学习, 另一半被试在VT条件学习。
词表由 36个常见的动名词短语构成, 每个短语由2~4个汉字构成; 这些短语所代表的动作都是生活中常见动作, 它们平均分属六种不同的情景类别(做饭、邮寄、学习、打扫房间、开车、洗刷等),正式实验前, 随机邀请 20名吉林大学学生(不参加正式实验)对这些词语的熟悉度进行1~7点(熟悉度逐渐增加)量表评定。评定结果显示, 词的平均熟悉度为4.45, 标准差为1.0。为了防止被试在学习时使用类别策略, 所有的词按类别进行拉丁方顺序排列,随机选择一种排列作为实验材料的呈现顺序。
实验流程类似于Gardiner和Klee (1976)的程序,分为编码、自由回忆、干扰任务和“对回忆的再认”四个阶段。与其程序不同之处为, 本实验的编码方式分为SPT和VT两种。实验程序由E-prime 2.0呈现。
(1)编码阶段:首先电脑屏幕上会呈现一个黑色的“+”注视点(呈现2000 ms), 然后会呈现一个动名词短语(呈现6000 ms), 其中一半的被试在SPT条件下学习, 即要求被试首先默读所呈现的动名词短语, 并做出这个短语所代表的动作(如“喝水”, 虽然不呈现杯子, 但被试要做出假装喝水的动作); 另一半的被试在VT条件下学习这些短语, 只需要默读所呈现的短语, 手部不能出现无关动作。
(2)自由回忆阶段:学习后, 给予被试5 min的时间进行口头报告, 由主试采用录音笔记录被试口头报告的内容。
(3)干扰任务阶段:自由回忆结束后, 进入趣味数学运算任务(持续 5 min), 被试将运算答案写到纸条上。
(4) “对回忆的再认”阶段:干扰任务结束后, 进入此阶段。先前学过的 36个动名词随机呈现在电脑屏幕中央, 每个词的呈现时间为 6000 ms; 要求被试判断呈现的词在自由回忆阶段是否回忆出来过, 若回忆出来过按“X”键, 未回忆出来过则按“M”键; 同时, 无论是按“X”键的还是按“M”键的词,都要对自己正确判断的信心做出 1~3 (信心等级由低到高)点评分。
自由回忆成绩分析:主要对不同系列位置条件下的自由回忆成绩进行分析。对于系列位置成绩分析, 研究参照已有研究将项目每3个作为一个组块进行分组(e.g., Schatz et al., 2011; Seiler &Engelkamp, 2003), 共使用36个项目, 即分为12个组块。由于居中项目(组块 2~9)的系列位置成绩变化不大, 本研究将居中项目作为一个组块进行统计分析(e.g., Schatz et al., 2011)。
“对回忆的再认”成绩分析:主要以信号检测论的方法计算每种条件下的击中率(“对回忆的再认”时将自由回忆阶段正确回忆出的词报告为回忆出)和虚报率(再认时将在自由回忆阶段未回忆出的词报告为回忆出), 以及校正击中率(击中率与虚报率的差值) (e.g., Hornstein & Mulligan, 2004; Mimura et al., 1998)作为衡量输出监测的指标。同样, 为了考察学习时短语的呈现序列对输出监测的影响, 该部分采用类似于上述分析的方式, 即将 36个项目分为12个组块, 计算了组块1、组块2~9、组块10、组块11和组块12的击中率与虚报率, 并以校正击中率作为其衡量指标。
F
(1, 38) = 5.29,p
< 0.05, η= 0.12, 即 SPT 的系列位置成绩好于VT的记忆成绩, 出现SPT效应。系列位置主效应显著,F
(4, 152) = 6.40,p
< 0.05, η=0.14。由于HSD检验能将所有对比组中I类错误最大者控制在α之内, 加之比较的组数是五组且样本数相等, 因此事后检验更适合采用HSD检验。HSD检验表明, 组块1 (M
= 0.58,SD
= 0.29)的成绩显著好于组块2~9 (M
= 0.42,SD
= 0.15;p
< 0.01)和组块10 (M
= 0.44,SD
= 0.23;p
< 0.05)的成绩, 组块12(M
= 0.62,SD
= 0.27)的成绩显著好于组块2~9 (p
<0.001)、组块 10 (p
< 0.01)和组块11 (M
= 0.48,SD
=0.25;p
< 0.01)的成绩, 其余组块之间的成绩无显著差异(p
> 0.05)。编码条件与系列位置的交互作用显著,F
(4, 152) = 3.50,p
< 0.01, η= 0.08。进一步简单效应检验发现, 系列位置成绩在VT条件下差异显著,F
(4, 76) = 5.54,p
< 0.01, η=0.23, 事后HSD检验表明, 组块1 (M
= 0.65,SD
=0.30)的成绩显著好于组块2~9 (M
= 0.37,SD
= 0.12;p
< 0.01)、组块10 (M
= 0.37,SD
= 0.22;p
< 0.01)和组块11 (M
= 0.38,SD
= 0.29;p
< 0.01)的成绩,组块12 (M
= 0.53,SD
= 0.31)的成绩显著好于组块2~9的成绩(p
< 0.05), 其它组块之间的成绩差异不显著(p
> 0.05), 即VT条件下出现了显著的首因和近因效应。系列位置成绩在SPT条件下差异也显著,F
(4, 76) = 4.13,p
< 0.05, η= 0.18, 事后 HSD 检验表明, 组块12 (M
= 0.70,SD
= 0.18)的成绩显著好于组块1 (M
= 0.52,SD
= 0.28;p
< 0.05)、组块2~9(M
= 0.46,SD
= 0.17;p
< 0.001)、组块 10 (M
= 0.52,SD
= 0.23;p
< 0.05)和组块11 (M
= 0.57,SD
= 0.16;p
< 0.01)的成绩, 组块11的成绩显著好于组块2~9的成绩(p
< 0.05), 其余组块之间的成绩差异不显著(p
> 0.05), 即SPT并未出现首因效应, 但是出现了扩展的近因效应。同时, 本文从交互作用的另一方向考察了编码条件在不同系列位置条件下的成绩, 简单效应检验发现, 编码条件在组块10、11和12上差异显著, 对应的值分别为:F
(1, 38) = 4.53,p
< 0.05, η= 0.11、F
(1, 38) = 6.15,p
< 0.05, η= 0.14、F
(1, 38) = 4.29p
< 0.05, η= 0.10, 即在组块 10、11和 12上, SPT 的成绩显著好于VT的成绩, SPT效应显著, 说明SPT效应取决于扩展的近因效应; 而编码条件在组块 1和组块2~9上差异不显著(p
> 0.05)。图1 自由回忆测验下不同编码条件下的系列位置曲线
F
(1, 38) =11.39,p
< 0.01, η= 0.23, 即 SPT 的“对回忆的再认”成绩显著差于VT的成绩, 结果出现SPT效应翻转。系列位置主效应显著,F
(4, 152) = 5.36,p
< 0.01,η= 0.38, HSD检验表明, 组块1 (M
= 0.89,SD
=0.27)的成绩好于组块10 (M
= 0.72,SD
= 0.39;p
<0.05)、组块 11(M
= 0.72,SD
= 0.37;p
< 0.05)和组块12 (M
= 0.62,SD
= 0.43;p
< 0.001)的成绩, 组块2~9 (M
= 0.81,SD
= 0.20)的成绩好于组块12 (p
<0.01)的成绩, 其余组块之间的成绩无显著差异(p
>0.05)。编码条件与系列位置的交互作用显著,F
(4,152) = 3.02,p
< 0.05, η= 0.26。图2 不同编码条件在不同组块的校正击中率
进一步简单效应发现, 编码条件在组块1上差异不显著,F
(1, 38) < 1,p
> 0.05, η< 0.01。编码条件在组块2~9、组块10、组块11、组块12上差异均显著, 对应的值分别为:F
(1, 38) = 5.32,p
< 0.05,η= 0.12、F
(1, 38) = 4.45,p
< 0.05, η= 0.11、F
(1,38) =7.57,p
< 0.01, η= 0.17、F
(1, 38) = 9.70,p
<0.05, η= 0.20, 即在组块 2~9 (M
= 0.74,SD
=0.39;M
= 0.88,SD
= 0.14)、组块 10 (M
= 0.59,SD
= 0.42;M
= 0.84,SD
= 0.31)、组块 11 (M
=0.57,SD
= 0.40;M
= 0.87,SD
= 0.29)和组块12(M
= 0.43,SD
= 0.44;M
= 081,SD
= 0.33)上,VT的成绩好于 SPT的成绩, 说明在上述组块上,SPT条件在回忆时出现了自动突显。为了探讨两种编码条件下, 被试在做出判断时的信心程度是否具有差异, 研究对信心判断等级成绩采取单因素方差分析, 结果显示, 编码条件的主效应不显著,F
(1, 38) = 0.90,p
= 0.35, η= 0.02。实验数据验证了预期。自由回忆的系列位置成绩显示, 出现显著的SPT效应, 且SPT与VT拥有不同的系列位置曲线, 即VT拥有典型的U型曲线,而SPT的系列位置曲线缺乏首因效应, 却拥有扩展的近因效应(Cohen, 1983; Schatz et al., 2011; Seiler& Engelkamp, 2003; Zimmer et al., 2000), 说明SPT效应得益于扩展的近因效应。“对回忆的再认”的系列位置成绩显示, SPT的“对回忆的再认”成绩在组块 2~9、组块 10、组块 11和组块 12上显著差于VT的成绩, 即SPT效应翻转。表明相对于VT, SPT条件下的被试很难区分这些词在回忆时是否曾回忆出, 说明这些词属于自动提取的项目, 在提取时监测效果较差, 即SPT效应得益于中间和最后项目在提取时的自动突显。对“对回忆的再认”结果与“自由回忆”的系列位置分析的结果并不完全一致,可能是由于以自由回忆的系列位置成绩探讨 SPT效应的提取机制这一分析方式有效性较低所致。因此, “对回忆的再认”结果首次说明了SPT效应也得益于中间的项目, 扩展了已有的结论(Zimmer et al.,2000)。
实验 2考察扩展的近因效应可能是由“后进先出”引起以及 SPT的自动突显机制是否具有稳定性。研究假设, “后进先出”影响了扩展的近因效应,以“类别回忆”测验能够改变“后进先出”的回忆方式,从而影响SPT的系列位置曲线; 而SPT的自动突显机制则不受类别测验的影响, 即 SPT“对回忆的再认”成绩显著差于VT的成绩。
实验从吉林大学招募40名大学生, 男生18名,女生22名, 平均年龄24.39岁, 标准差为1.56, 视力或矫正视力均达到 1.0以上, 此前均未参加过类似实验。
编码条件同实验1。
同实验1。
实验程序基本同实验 1, 不同的是学习后不是自由回忆测验, 而是类别回忆测验。类别提示词(做饭, 打扫房间, 学习, 开车, 邮寄和洗刷等)随机呈现在电脑上, 每个类别提示词呈现 50 s, 要求被试在呈现时间内按类别回忆所学的项目。即总的回忆时间与实验1相同。
同实验1。
F
(4, 152) = 0.41,p
= 0.79, η= 0.01。SPT、VT) × 5 (系列位置:组块1、组块2~9、组块10、组块 11、组块 12)重复测量方差分析, 不同编码条件下的系列位置曲线见图3。结果显示编码条件的主效应显著,F
(1, 38) = 9.82,p
< 0.05, η= 0.21,即SPT的系列位置成绩好于VT的记忆成绩, 出现SPT效应。系列位置的主效应临界显著,F
(4, 152) =2.04,p
= 0.09, η= 0.05, HSD检验表明, 组块2~9(M
= 0.39,SD
= 0.15)的成绩显著差于组块1 (M
=0.52,SD
= 0.29;p
< 0.05)和组块12的成绩(M
= 0.53,SD
= 0.29;p
< 0.01), 其余组块之间的成绩无显著差异(p
> 0.05), 表明系列位置成绩出现了首因和近因效应。编码条件与系列位置的交互作用不显著,图3 类别回忆测验下不同编码条件下的系列位置曲线
F
(1, 38) = 10.98,p
< 0.01, η=0.22, 即 SPT的“对回忆的再认”成绩显著差于 VT的成绩, 结果出现SPT效应翻转。系列位置主效应显著,F
(4, 152) = 2.60,p
< 0.05, η= 0.06, HSD 检验表明, 组块2~9 (M
= 0.72,SD
= 0.26)的成绩差于组块1 (M
= 0.88,SD
= 0.26;p
< 0.01)、组块10 (p
<0.01)和组块 11 (M
= 0.87,SD
= 0.29;p
< 0.01)的成绩, 其余组块之间的成绩无显著差异(p
> 0.05)。编码条件与系列位置的交互作用显著,F
(4, 152) =2.81,p
< 0.05, η= 0.07。进一步简单效应发现, 编码条件在组块1上差异不显著,F
(1, 38) = 0.81,p
= 0.37, η= 0.02。编码条件在组块2~9、组块10、组块11、组块12上差异均显著, 对应的值分别为:F
(1, 38) = 9.64,p
<0.01, η= 0.20、F
(1, 38) = 4.04,p
< 0.05, η= 0.10、F
(1, 38) = 8.23,p
< 0.01, η= 0.18、F
(1, 38) = 5.06,p
< 0.05, η= 0.12, 即在组块 2~9 (M
= 0.60,SD
= 0.30;M
= 0.84,SD
= 0.14)、组块 10 (M
= 0.77,SD
= 0.38;M
= 0.96,SD
= 0.11)、组块11 (M
=0.71,SD
= 0.36;M
= 0.96,SD
= 0.10)和组块12(M
= 0.68,SD
= 0.44;M
= 0.92,SD
= 0.16)上,VT的成绩好于 SPT的成绩, 说明在上述组块上,SPT条件在回忆时出现了自动突显。对信心判断等级成绩采取单因素方差分析, 结果显示, 编码条件的主效应不显著,F
(1, 38) = 0.43,p
= 0.52, η= 0.01。图4 不同编码条件在不同组块的校正击中率
研究验证了预期, 对于类别回忆的系列位置成绩, 研究并未发现编码条件与系列位置的交互作用,即未发现SPT出现扩展的近因效应, 说明近因效应是由“后进先出”引起。研究发现系列位置成绩出现了首因和近因效应, 说明改变提取方式后, SPT和VT拥有相似的系列位置曲线。而“对回忆的再认”结果显示, 在组块2~9、10、11和12上, VT的成绩好于SPT的成绩, 说明在上述组块SPT在提取时存在自动突显, 结果同实验1一致。表明SPT的自动突显机制很稳定, 不受提取方式的影响。
对于自由回忆的系列位置成绩, 研究发现SPT和VT拥有不同的系列位置曲线, 即VT表现为 U型, 而SPT缺乏首因效应, 却具有显著扩展的近因效应。首因效应缺失说明SPT对于最初呈现的项目并未像VT组一样采用复述策略, 因此对最初呈现项目的回忆成绩并不显著优于中间项目的成绩。扩展的近因效应的产生, 一方面可能是因为SPT在编码时能够增强项目具体性(item specific)加工, 而后学的项目能够降低之前项目的区别性, 使得最后学习的项目在提取时更易突显(Schatz et al., 2011;Zimmer et al., 2000), 即个体在提取时, 无需主动地搜索, 项目就能够自动地进入到个体的意识; 另一方面, 可能是由于“后进先出”引起, 即在SPT条件下, 对于最后呈现的项目(系列位置中的近因项目), 在回忆时最先回忆出。并且, 实验2验证了这一假设, 即当改变被试的回忆方式, 让被试严格按照类别进行回忆, 从而限制了一些项目的“后进先出”, 研究发现 SPT条件下扩展的近因效应消失。所以, 自动突显机制与扩展的近因效应之间并非是直接的因果关系。况且, 采用自由回忆的系列位置成绩来分析SPT效应产生的原因, 只能得出SPT效应取决于扩展的近因效应(Cohen, 1983; Schatz et al., 2011; Seiler & Engelkamp, 2003; Zimmer et al.,2000), 并不能说明, SPT效应也可能得益于中间学习的项目。但是, 从自由回忆的系列位置曲线也可以看出, 对于中间学习的项目, SPT成绩也好于VT成绩, 只是未达到显著差异, 可能是此方法在探讨SPT效应的提取机制上不太灵敏。
鉴于以自由回忆系列位置曲线探讨 SPT效应的提取机制存在上述弊端, 本研究增加了“对回忆的再认”测试阶段, 从而能够从输出监测的角度直接探讨SPT效应的提取机制。该部分结果验证了假设, 即相对于VT组, SPT组对呈现的项目在回忆时是否回忆出来表现得更差, 且这种差异在组块2~9、组块10、组块11和组块12上表现得尤为明显。从而说明SPT组在中间和最后组块提取时均存在自动突显性, 即较多项目无需个体主动搜索, 就能自动地进入到个体的意识, 并以口头方式报告出来。这种涌现的过程(转瞬即逝), 无需个体投入更多的认知资源就能顺利完成, 因此很难在报告时留下记忆的痕迹, 也使得被试在随后的“回忆—再认”阶段, 倾向于将“报告过”和“未报告过”的项目混淆, 从而造成更低的击中率和更高的虚报率, 即校正击中率较低。这也说明, SPT效应的产生得益于中间和最后组块的项目; 相对于 VT, 对于中间的项目, SPT也存在自动凸显, 说明SPT效应也得益于中间的项目, 这是本研究新发现的结论; 该结果也表明“对回忆的再认”范式在测量 SPT效应的提取机制方面, 更为直接和敏感, 从而扩展了已有的研究结论(Zimmer et al., 2000)。研究还发现, SPT在提取时所存在的自动突显机制, 具有稳定性, 即当采用类别回忆时, 这种突显依旧存在。而对于VT组, 在自由回忆时, 个体的提取方式以“搜索-提取”占主导(Seiler & Engelkamp, 2003)。即在自由回忆时, 个体需要给予搜索对象更多的注意资源, 而正是这一需要意志努力的控制加工过程, 加深了个体对搜索对象的记忆痕迹, 使被试能够清晰地记得所提取的对象, 因此在随后的“对回忆的再认”阶段,被试能够准确地分辨出“报告过”的项目和“未报告过”的项目, 从而拥有较高的击中率和较低的虚报率, 即校正击中率较高。而对于最初学习的项目即组块 1, 研究发现两种编码条件下的成绩无差异,很可能与提取的策略有关, 即被试在自由回忆时能够自发地采用搜索策略, 并将首先呈现的项目作为搜索的标志, 从而有意识地搜索起初学习的项目。所以, 当两种编码条件均采用这种搜索策略的话, 就会使得二者在随后的“对回忆的再认”成绩无差异。
可见, 在自由回忆时, SPT组以自动提取占主导, 而 VT组以策略提取占主导, 正是以自动提取占主导的提取方式, 造成了SPT 效应的产生。对此问题的分析, 不免引起疑问, 是什么造成了二者提取方式的不同?研究认为SPT与VT的编码方式不同,造成了二者提取模式的质的差异。已有的研究认为,动作执行能够增强项目具体性加工(e.g., Engelkamp& Zimmer, 1989; Kormi-Nouri, 1995; Zimmer &Engelkamp, 2003)。良好的项目具体性加工, 为记忆提供了完美的编码, 使得被试在动作执行时无需使用额外的编码策略(如概念策略)就能取得较好的记忆成绩(Zimmer & Engelkamp, 1999)。动作执行增强项目具体性加工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首先, 对于特定的动作短语, 被试要理解其含义, 并决定如何表征成动作, 这种过程类似于从定义中生成单词,已有研究发现, 从定义中生成单词能够增强记忆成绩(Kinoshita, 1989); 其次, 个体在动作执行过程中,会激活相应的镜像神经元(e.g., Cook, Yip, & Goldin-Meadow, 2010; Glover & Dixon, 2013; Goldin-Meadow& Alibali, 2013; Sinigaglia, 2010), 形成动作执行表象, 研究发现相对于语词呈现, 具有鲜明表象的图片呈现能够激起被试的学习积极性(Quinlan, Taylor,& Fawcett, 2010); 最后, 动作执行增加了自我卷入程度, 使得个体只关注所执行的对象, 而无暇顾及与动作执行无关的情境, 这样被试的注意力更加聚焦, 从而能够洞察更多的细节信息(Engelkamp,1995; Kormi-Nouri, 1995)。
本文的研究结果能够进一步完善解释 SPT效应的信息加工过程观点, 具体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 研究直接证明了SPT效应的产生得益于提取时的自动突显机制, 从而能够从提取阶段支持非策略加工理论; 其次, 结合已有研究从发展(Baker-Ward et al., 1990; Mecklenbräuker et al., 2011)与老化(Schatz et al., 2010, 2011)层面对非策略编码理论的否定与批判, 以及本文的研究结果对提取阶段自动突显机制存在的肯定与支持, 研究认为非策略加工理论的关注点应在于动作记忆的提取阶段;再次, 本研究结果不支持情景整合理论关于SPT加工的彻底策略性的论述, 但本研究并不能否定该理论关于SPT效应产生的编码过程的论述。
基于上文的分析显示, 情景整合理论和非策略加工理论对 SPT效应的有效解释应分别在于编码与提取阶段, 即便这样, 二者仍未能全面揭示 SPT效应产生的过程。或许从二者相结合的视角关注SPT效应, 能更加清晰地明确SPT与VT的不同点,进而从信息加工过程的观点进一步完善 SPT效应产生的加工过程理论。研究认为自动突显机制可能得益于编码时的卷入状态, 即编码时动作执行所伴随的良好程度的自我卷入, 使个体的注意力得以长时地维持在所执行的对象上, 从而使个体能够关注到更多的细节信息。良好的项目具体性加工, 使得在随后的回忆过程中, 无需个体主动地搜索, 这些项目就能够迅速(Spranger et al., 2008)、自动地进入到个体的意识, 从而产生SPT效应。但是, 是否为自我卷入状态决定了提取时的自动突显性, 还有待进一步验证。
本研究所得结论主要如下:
(1) 无论是自由回忆测验还是类别回忆测验,SPT的回忆成绩显著好于VT的成绩; 在自由回忆测验下, SPT的系列位置成绩缺乏首因效应, 却拥有扩展的近因效应; 在类别测验下, SPT与VT拥有相似的系列位置曲线。
(2) SPT条件的“对回忆的再认”成绩差于VT条件的成绩, 这种差异具体表现在组块2~9、组块10、组块11和组块12上, 表明SPT在上述组块提取时存在自动突显机制, 即SPT效应得益于中间和最后项目的自动突显;
(3) 相对于对自由回忆的系列位置成绩分析,对“对回忆的再认”的系列位置成绩分析更能敏感地测量SPT效应的提取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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