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教师》:根据教育部《完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指导纲要》的有关内容,今后我国将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系统融入课程和教材体系,您认为这有何意义与价值?
黎松龄:文化的传承,本来就是教育的一项重要任务,无论对民族还是个人的发展,都具有重要意义。现今,面对各种文化交杂的现状和一些心态失衡、道德失范的言行,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系统融入课程和教材体系,尤其具有现实意义。要实现中华民族的富强之梦,需要培养富有民族自信心和爱国主义精神的青年,需要具有家国情怀、社会关爱和人格修养的国家公民。立德树人是教育的根本任务,这里的“德”包括民族的优秀文化传统。优秀的传统文化是我们民族的“根”,是人文精神的底蕴,从教育育人的目的到现实和未来的需要,我们都必须将传承优秀传统文化作为使命来完成。
《中国教师》:习近平总书记在今年教师节时提到,对语文课程,他“很不赞成把古代经典诗词和散文从课本中去掉”,对此,您是如何看待的?
黎松龄:现在语文教材虽有多个版本,但选文内容绝大多数还是一些传统经典名篇。新中国成立之后,伴随政治运动和教学观念的改变,语文课本几经变革,但有个争论却一直不断,那就是古代诗文到底应当在语文教材中占多少比例。
把古代经典诗文从语文课本中去掉,这当然不可以,习总书记不赞成,我们语文教师也不会赞成。但如果因此就将语文课本变成古代经典诗文集,显然也是不可取的。语文的工具性与人文性、综合性与实践性的特点,决定了语文学科的性质,使得语文课本的选择与教学具有明显的“示例”性。语文学科承担着对民族优秀文化的传承任务,承担着作为基础工具在现实生活的交流、沟通、理解与运用等任务。虽然语文学科和理科类学科相比,在知识科学体系上不如它们,但作为一门学科,它也有着自身的规律与学科特点。
当然,现行语文教材确实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一些传统名篇被去掉或者删减的现象也确实存在。但这又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只恢复或增加古代经典诗文是否就可以达成我们所期待的对民族优秀文化传统的传承?我认为,要完成这一长期而艰巨的任务,只靠语文学科,只靠语文课本,或只靠语文教师,是远远不够的。如有可能,我希望能够专门开设一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课程。
《中国教师》:您认为语文学科在传统文化教育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发挥着什么样的作用?
黎松龄:语言文字、民族文学与传统文化是构成语文教学的最重要的三个有机部分。语文本身就是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直接体现,也是民族文化精神的重要载体。语文学科的性质与特点、语文教学的内容与目的,决定了语文教育与传统文化密不可分,决定了语文学科在传统文化教育中独特的重要作用。从《诗经》、《楚辞》,到唐诗、宋词、元曲,从先秦诸子散文,到历代史传政论,学生对我国传统文化的具体感知和认识,主要是通过语文教材的相关课文学习到的。如:“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精神,“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胸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气节,“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人生态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处世原则,等等。从汉字中感受我们民族的智慧,从古诗文中了解我们民族的传统,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内容贯穿于语文学习的始终,对学生的传统文化浸润,无疑是所有学科中最为持久与浓重的。
《中国教师》:在当前语文学科课程与教材设计中,您觉得它涉及传统文化内容的比重如何,这一比重对学科教学产生了哪些影响?
黎松龄:我们学校现在使用的是京版教材,古诗文的比重约占1/3。在古诗文内容方面,除了教材上的,我们在课堂上也会适当补充一些人教版语文教材中选用的经典名篇。在必修模块教学中,古代诗歌的安排相对较为集中,但从整体安排上看,是文言文与白话文混搭,交叉在一起。在选修模块教学中,史传文学和先秦诸子散文的安排较为集中,其他内容基本上也是混搭。从教学效果看,这种混搭与集中各有自己的优势,但集中的时间与内容不宜过长和过重,否则会让学生感觉吃不消。毕竟古诗文还有一个语言障碍的问题,疏通文字、了解相关背景等需要占用相当的教学时间;而且语文学习还要致力于实践应用,文质优美的时文也是语文教材不可缺少的。至于比重问题,不同单元或专题可以根据内容有不同的安排,一篇或两篇现代文都可以。
《中国教师》:就教材的编写而言,您认为在设计教材内容时要注意哪些问题,才有利于传统文化教育,或者说传统文化教育的效果会更好?
黎松龄:仅就语文教材的编写来说,我认为要选择传统经典名篇。一方面,这些文本内容经过时间和教学实践的考验,具有经典示范性;另一方面,这可以使教材相对稳定,有利于教学与考查。而且,在精选古诗文的同时,我希望能够在单元或专题里加入一两篇与之相关的现代文论,既可以帮助师生深入理解,又可以实现语文的现代交际工具的功能示范。因为古诗文学习不可避免地要面对解决古代语言文字带来的障碍问题,如果教材的安排过于集中,学生的阅读会因此感到疲惫,兴趣也就难以长时间保持。中间适当穿插一些现代诗论或文学评论,对学生来说是一种调剂,对所学内容与认识来说也是一种延伸。
京版教材中关于孔孟专题的部分是古今都有,文言与现代文合编,既有《论语》、《孟子》选文,也有《孔孟》和《浅谈〈论语〉》。教学可以灵活安排,比如以《孔孟》作为专题导读,学习完《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和《齐桓晋文之事》后,再阅读《浅谈〈论语〉》,甚至可以鼓励学生尝试对《孟子》进行研究性学习,仿写《浅谈〈孟子〉》。从教学效果来说,文白混编,对学习的广度和深度、阅读与写作、继承与创新,都有好处。
《中国教师》:现在许多学校都为学生提供选修课或校本课程,您认为在学校自主开发的这些课程中应如何进行传统文化教育?
黎松龄:我非常赞成通过选修课或校本课程来加强民族优秀传统教育。不论是专题性的,还是文选性的;不管是研究性学习,还是传统讲授交流,甚至是主题活动或专项讲座,这些都可以说是很好的形式。比如可以围绕“忠孝礼义廉耻”选择史传文学选读,也可以集中先秦诸子散文中具有积极意义的文段进行比较阅读。最好是与传统文化的教学研究结合,以减少随意性,增强科学性。
我校作为中国教育学会“十一五”科研规划重点课——中华传统文化与青少年素质教育研究的实验校,曾重点对《论语》、《孟子》、《弟子规》、《孝经》、《庄子》进行筛选,整合出适合中学生身心特点的内容并进行研究学习,筛选出古代文学史纲要和与中学课本密切相关的重点作家,普及文学史知识和对学生进行知识分子人格教育。此外,我校还成立了谦冲国学社,通过社团活动交流平台,对学生进行传统文化兴趣培养,将中华传统文化与学生的课外活动有机结合,取得了较好的效果,该课题研究成果在全国获一等奖。
《中国教师》:您认为教师在学科教学中进行传统文化教育可采取的措施有哪些?
黎松龄:我认为要针对不同阶段学生的特点进行教学,关注学生的学习过程,在这一过程中渗透传统文化。以《游侠列传》这一课文的教学为例。对高一新生来说,这篇文言文在文字、内容、思想上都具有较大难度。对此,教师通常会有几个选择:侧重“工具性”,梳理文本,积累文言词汇和用法;侧重“人文性”,在粗通大意的基础上,理解和拓展“侠”的文化;侧重实践或综合方面,带领学生通过工具书和相关资料解决阅读中的问题。但我会将关注点放在“过程和方法”上,带领学生粗通文本后,针对学习过程中学生生成的问题和争论,将他们带到图书馆,引导他们查阅资料,并根据兴趣与所持观点自行组成若干研究性学习小组。在这一过程中,学生可能会生成如下研究性学习课题:从郭解的兴亡看“侠”存在的社会环境,“侠”的概念及其演变,“侠义精神”的产生、影响,侠士行为与精神古今之比较,从《游侠列传》的详略安排看司马迁“知识分子的良心”,从“刺客”与“游侠”看《史记》的人民性,“侠”与“儒”之比较,我们现在是否还需要侠义精神,等等。由于问题与课题是在学生学习过程中自然生成的,学生学习与研究的积极性会变得异常高涨,在自主、合作、探究的学习过程中,不仅可以加深对司马迁写作《游侠列传》的目的与中国“侠”文化的理解,而且还会有所拓展;在合作、探究的综合实践中,学生的主体地位会得到较为充分的体现,还会帮助学生在初高中的衔接过渡中实现自我激励、自我成长。
另外,我们还会结合教学相关内容开展一些主题活动,如在学完先秦诸子散文后开设形式多样的“诸子讲谈”,结合史传文学探讨汉代的英雄崇尚,配合戏剧和诗歌教学设立“戏剧节”和诗歌创作诵读比赛等。此外,我们也会开设众多的选修课,如《论语》选讲、《庄子》选读、唐诗鉴赏、中国古代神话传说等。同时,借助中校区的有利条件,营造中华传统文化与校园文化整合的硬环境。
(责任编辑:孙建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