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教育”的课程体系建设

文/曹彦彦

“山谷教育”的课程体系建设

文/曹彦彦

北京市大峪中学位于北京市西部的门头沟区，因坐落于北京西山永定河谷而得名“大峪中学”。大峪中学最显著的特点是“大山谷中学”，拥有得天独厚的区位特点：位于北京市生态涵养区——门头沟区，青山环抱、绿水穿行、环境静谧，潭柘寺、戒台寺、定都阁等历史名刹古韵犹存，具有建设优雅的书院式学府的自然和人文环境。

特定环境孕育特定理念，在远离喧嚣的山谷中，大峪中学倡导“山谷相生、自然天成”的“山谷教育”办学理念，几年来，学校一直在探索和实践体现这种教育理念的课程体系，“山谷课程”逐渐清晰并系统化，即通过国家课程山谷化、山谷课程课堂化，融通国家课程与校本课程。

山谷自然是“山谷教育”的天然舞台

教室本源于自然，但是当师生在教室里的时间长久之后，教室的围墙成了阻隔师生与自然相通的屏障。当师生走出教室、重返自然时，清新的空气带给师生更多成长的欢乐。

篝火晚会是大峪中学的传统活动，是各届校友难忘的母校回忆。五四青年节是点燃篝火的日子，学生们围坐在京西抗日根据地斋堂的篝火旁，高呼“梦想、拼搏”的口号，传递象征着“五四”精神的熊熊火炬。各社团纷纷展示自己的特色节目，各年级师生手拉手跳起集体舞。山谷中没有绚烂的霓虹灯，璀璨的星空是我们的剧场天棚，山谷中没有豪华的舞台，清幽的山谷是我们最好的舞台音响。

山谷合唱团是大峪中学的经典社团。合唱团在音乐教室练习歌唱，在学校报告厅为家长演唱，在中山音乐堂向社会演出。合唱团最有魅力的是“山谷”特色，当师生们站在天然大坪石上歌唱时、站在峭壁陡坎上诵读时、沿着溪流边走边唱时，自然的灵秀浸入师生的心灵，师生们感受到歌唱的本源。

自然问题是“山谷教育”学习的原始动力

人们常说：“问题是探索的起点和动力。”但什么是问题的起点？我们认为大自然是问题的起点，所有问题的本源都是人类对自然的认识与适应。学生学习动力不足的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学习内容与原始问题的距离太远了。学习内容是前人从自然现象中逐步抽象、提炼而来，当抽象到一定程度时，学生难以看到本源，也就难以获得探求自然的根本动力。学习成绩和升学压力都是非本源性的动力，因此也无法持久。

怎样引导学生获得根本动力？我们的做法是把纸上谈兵的知识还原回自然探索中的问题。而学校身处如此丰富灵动的自然环境中，就给我们的思路提供了便利的实施条件。

郝春老师带领她的课程小组登上妙峰山玫瑰园，师生们发现的一个又一个问题牵引着大家的探索不断向前。妙峰山的玫瑰为什么移栽它处就会品质下降？玫瑰修枝剪叶产生的大量废弃茎叶可以怎样循环使用？玫瑰加工厂产品质量很高，但产品细分度低，所以影响了市场认知度，玫瑰精油生产过程中的过程性产物黄酮可以怎样有效利用？

门头沟地区是北京重要的中药材基地，参加“门头沟区道地中药研究”课程的学生在课程中一直都兴趣高昂，因为他们不是抱着一堆书本在抽象背记知识，而是在陶术研老师、北京中医研究所李萍副所长和何薇教授的带领下，走进灵溪山谷，识别采集中药黄芩；走进北京中医研究所的药化实验室，对比研究不同生境下黄芩中药用成分黄芩苷的含量；再回到大峪中学，举办山谷论坛，向同伴们介绍研究成果。

“翱翔计划”是“山谷教育”的强力外援

山谷里清净优美，又难免有孤立闭塞之嫌。山谷里的师生爱山谷，因为他们生于斯长于斯，山谷里的师生又不能封闭在山谷里，他们需要走出山谷，开阔视野，因此需要架设起能够自由穿越于山谷内外的通道。

幸运的是，大峪中学是北京市“翱翔计划”课程基地学校。“翱翔计划”致力于把科技资源转化为教育资源，努力架设不同区县各中小学与科研院所之间的立体交叉的桥梁。这使大峪中学有机会与北京大学、中国科学研究院理化研究所、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北京市中医研究所、北京化工大学等大学及科研院所建立稳定的联系，使中学骨干教师有机会带领学生走近科学家、走进科学生活。

比如，“翱翔计划”向大峪中学推荐了北京大学石油与天然气研究中心的首席科学家关平教授。关平教授带领师生们走进山谷，指着我们司空见惯的山山水水，提出一个又一个颇具深度的问题，每个问题都能把师生带入琢磨状态，每个答案都令师生惊喜叫绝。

又比如，陶术研、高瑞焱等教师带领学生们走进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刑事科学技术学院，刑侦专家郭威副院长精心为学生们安排了侦破技术讲座、大学实验室参观、模拟案发现场等活动。门头沟区司法鉴定中心的傅文赫队长更是直接来到大峪中学向同学们介绍门头沟区典型案件的侦破方法。探案课程激起学生对刑侦科学的浓厚兴趣，中学教师和大学专家共同指导学生开展刑侦科学研究。学生们从主动搜集刑侦故事到实验研究指纹显影方法比较，他们的视野越开阔，研究的内容就越深入。

“实践+科学+价值观”是“山谷教育”的课程开发原则

山谷课程从实践基地萃取案例、萃取问题、萃取活动。门头沟区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为教育教学提供了广阔的实践基地，实践基地里蕴含着无数有实践价值的问题。

在“翱翔计划”的帮助下，山谷课程能够从科研院所获取研究方法与手段。仅凭师生对山谷的热爱解决不了具体的实践问题，走出山谷，借助外力，在更广阔的视野中，师生的发展才能走出故步自封和盲目自大。如生物学科的陈静老师带领学生“探究兴奋在神经纤维上的产生及传导”，学生们对教材描述的实验产生了疑问。针对学生们发现的问题，陈静老师引入了科研院所动物生理学研究的设备“生物信号采集盒”，把科研院所的研究方法提炼简化为中学生能够接受的定性研究和定量研究，最终学生的疑问得到完美的解决，同时开阔了视野。

在大峪中学浓郁的人文气息中，我们强调不能为了科学而科学，要有强烈的人文情怀与价值观在其中。地理学科教师在讲述人口数量的变化时，引导学生们分析20世纪80年代我国严控二胎、2013年我国逐步放开二胎的原因，研究不同发展阶段采用不同的人口政策调节出生率的方法，进而延伸到利用利率变化调节经济发展速度、利用催化剂调节化学反应速率、利用时间管理调节学习效率，帮助学生体会到“调节”是一种广泛应用的，蕴藏“顺时应天，调理节制”的思想方法以及天人合一的价值观。

立体深入是“山谷教育”的课程实施方法

我们以“绿野芩踪”为案例说明山谷课程的实施模式。门头沟区是北京道地中草药的重要产地，其中黄芩根可入药，茎、叶、花可做茶饮。大峪中学生物教师、北京市中医研究所科研专家、门头沟区灵溪实践基地教师组成了联合指导团队。

诱：北京中医研究所的李萍副所长给教师们做培训，介绍中医的哲学思想。协和医学院中医研究所的何春年老师向学生介绍中医药研究的基本方法和关于黄芩的已有研究，启迪学生的研究愿望和研究方向。

做：多学科教师指导学生赴灵溪实践基地开展野外综合实践活动。生物教师指导学生找黄芩；美术老师指导学生画黄芩；语文教师指导学生咏黄芩；政治老师指导学生访经营黄芩茶的优秀企业家。

研：北京市中医研究所的何薇教授和曾祖平老师指导师生在药化研究室分析不同生境下黄芩的主要药用成分“黄芩苷”的含量。

导：通过对中草药研究的亲身体验，帮助学生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涯规划方案。

论：开辟“山谷论坛”，参与实践与研究的同学阐述结题报告并答辩。

拓: 开设寒暑假游学课程，再次走进灵溪实践基地研究桔梗、决明子等其它门头沟区中草药，走进北京药用植物园、广西药用植物园、云南药用植物园，进行对比学习和研究。北京市中医研究所的彭兵、王红老师在野外总是一边走一边介绍路边的各种中草药，点燃了师生们继续研究的热情。

返：生物教师孙红泽带着部分学生“黄芩研究”的过程和成果返回课堂，全体学生共同推敲寻找“不同生境黄芩中黄芩苷含量的比较研究”的纰漏，在争辩“取样的科学性”的过程中，更多学生吸收了“黄芩研究”的营养，更多学生渴望实践，向往研究。

自然天成是“山谷教育”的评价标准

每个人都有独特的与生俱来的天赋才华，发现并发展每个人的天赋才华，是教育的天然责任。自然天成包含三层教育含义：其一，发现每个学生的天赋才华，顺水推舟，顺势而为，不做学生天赋发展的阻力，即教育顺应学生的天赋方向；其二，发展每个学生的天赋才华，顺应学生的天赋方向，施加教育者的外在推动力，启迪学生主动发展的内在力量，为学生的天赋发展施加助推力，增加加速度，即教育加强学生的天赋发展；其三，成就每个学生的天赋才华，每个学生的成长最终都是“自+然”的过程，即自我完成的过程。教育的好坏与否，教育的有用与否，其实不在于统一的方向和标准，而在于能提供多少方向上的支持、帮助和效果。

语文教师希望学生背好古诗词，而学生喜欢朗朗上口的流行歌曲。大峪中学的齐国荣老师开设了她的山谷课程“漫步山谷，低吟浅唱——古典诗词与流行歌曲”。通过比较研究，学生们感慨“古典诗词是现代流行歌曲的远祖”，课程为流行歌曲与古典诗词之间架起了桥梁，这桥梁就是师生通过比较语言风格、修辞手法、意象意蕴而搭建的。

实践体验是“山谷教育”价值观的稳定基石

山谷里的孩子爱山谷吗？自然中长大的孩子爱自然吗？不一定，这取决于他在山谷中真实的实践体验。只有当我们能够带领学生走进自然，获得真实的、美好的实践体验时，热爱自然、尊重自然的价值观才能坚实稳固。

历史教师张金明是区政协委员，深知门头沟区星罗棋布的古村落对于区域发展的意义。他在学校里开设了关于古村落研究的山谷课程，带领学生们走进千年古村“淤白村”，开展口述史研究；走访英雄的后代，了解革命历史；访谈僧侣，了解宗教发展；访谈“蹦蹦戏”传人了解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

沿河城是门头沟深山区的一座军事古城，高山下，永定河潺潺流过，古城墙见证了一次次守卫都城的战役。在这里，山、水、人、城共同构成了一个教育教学的综合舞台，多学科教师联手组织学生开展活动：语文教师带领学生在山谷里诵读《少年中国说》、地理教师带领学生考察地质、生物教师带领学生做植被调查、历史教师带领学生研究古城历史、美术教师带领学生在树林里绘画、音乐教师带领学生在河边歌唱。

山谷课程就是师生们自由穿越山谷内外的通道，用山谷内的实践问题做探索发现的起点，用山谷外的先进思想和技术解决山谷内的问题。用山谷内的自然生活孕育“灵动清澈、朴质方正”的人格，用山谷外的广阔天空强化“大器如山、虚怀若谷”的追求。在“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求学道路上形成大峪中学师生的行为准则——乐山乐水乐自然、敬人敬事敬学问。

常常有人问我们，开展这么多课外活动，会不会影响学生的考试成绩？近年来，大峪中学高考成绩的连年攀升告诉我们：当教师们的专业热情被点燃时，当学校里弥漫着浓郁的学习、琢磨的氛围时，学习效果就会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