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和声创作民族化溯源

2016-01-03 21:02郭昕
艺术评鉴 2015年5期
关键词:王震民族化作曲

郭昕

王震亚,作曲家、音乐教育家。河南镇平人。1947年毕业于国立音乐院作曲系。1949年后长期在中央音乐学院作曲系任教,曾任作曲系副主任、教研室主任、副院长,兼任中国音协常务理事和《音乐创作》主编。主要作品有合唱曲《阳关三叠》、《胡笳十八拍》,管弦乐曲《九寨沟断章》、《繁星颂》、《潇湘水云》等。尚撰有《五声音阶及其和声》、《怎样写二部歌曲》、《十二音序列》等多部专著。

2015年2月9日,笔者采访到93岁高龄的王震亚先生,听他讲述老一辈作曲家对民族化音乐创作的探索历程。

音乐时空:在您的学生时代,我国专业音乐教育对民族化音乐创作的重视程度如何?

王震亚教授:上世纪40年代,上海国立音专已经沦陷,随着南京国民政府转移到陪都重庆,一些音乐家也逃难至此,还在距离重庆100多里外的山窝里创办了一所音乐学院——重庆青木关国立音乐院,我就在这里开始了自己的音乐生涯,成为1947级(1947年毕业)作曲系的学生。我们的老师大多来自上海国立音专,教务主任陈田鹤与主课老师江定仙都是黄自先生的弟子,所教授的内容也都是西欧作曲理论,并不涉及民族音乐创作范畴。

主要是来自上海国立音专的传统,上世纪20至30年代,尽管上海国立音专有琵琶、昆曲等民族音乐专业,但是地位很低,还处于用西方标准衡量中国音乐的阶段。事实上,经过长期闭关锁国,我们要发展自己的民族音乐,经历这个阶段也是必然的。

音乐时空:上海国立音专在教学方面的确偏重西方理论,不过他们的师生在民族化创作方面还是进行过一些探索的。

王震亚教授:上海国立音专的理论作曲教授黄自,虽然是从美国归来,创作了《青天白日满地红》这样的“洋腔洋调”,但是他在使用西方功能和声时,还是尽量向中国民族化靠拢的。而他的四大弟子更无一不是朝民族化方向发展,其中贺绿汀在民族化道路上走得最远,他的《牧童短笛》写得相当棒!

音乐时空:和我们谈谈,您是怎样走上民族化作曲道路的好吗?

王震亚教授:我的学生时代深受俄罗斯五人团的影响,看到他们将西欧作曲技法与本民族音乐文化相结合,使俄罗斯民族乐派成为音乐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说到走向民族音乐创作的契机,是因为当时作曲系的同学们接触到一些出版物上刊印的简谱民歌,大家都觉得非常好听,于是开始为这些单旋律曲调编配钢琴伴奏。

然而,我们在配置和声的过程中,也发现了一些技术上的问题,比如套用西方的功能和声对于我国民歌来说并不适用。于是,我们一班十来个人,成立了“山歌社”,从创作的角度出发,针对如何借鉴西方作曲技法,发展民族音乐的问题展开讨论,找到一些之前没有用过的技法,可以说是有所突破的。

音乐时空:通过“山歌社”的活动,您积累了哪些经验呢?

王震亚教授:我国的民歌旋律主要是五声调式,为五声调式的曲调配置和声是我们面临的最基本问题。于是,我针对五声调式及其和声配置的问题进行研究,在“山歌社”的墙报《山歌》上发表研究成果。1946年,又整理成一本《五声音阶及其和声》,自己刻写钢板,朱石林油印成册,发放给同学、校友。这本小册子是从创作上探索民族音乐的发展,在当时是独树一帜的。此后,研究民族调式、五声音阶成为一种风气,我们的民族音乐创作开始脱离西方功能和声的束缚,走上自己的道路。这本小册子在1949年由上海文光书社正式出版。

音乐时空:您的研究成果是否亲自实践过呢?

王震亚教授:我编配了《在那遥远的地方》、《跑马溜溜的山上》等等,这些流行全国的曲调被收录在《民歌新唱》中,最初都是刻写油印,后正式出版。

音乐时空:可以说“山歌社”是青木关国立音乐院探索民族化创作道路的重要阵地。

王震亚教授:不仅如此,我们在为民歌编配好钢琴伴奏之后,便邀请声乐专业的同学演唱,还举办了带有钢琴伴奏的民歌演唱会。要知道,此前,声乐专业的学生演唱民歌是会被视为不务正业的。而从这次活动开始,学校举办声乐音乐会必有民歌曲目登台。“山歌社”的活动自开展以来,影响范围逐渐扩大,周边的学校纷纷邀请我们前去演出。

音乐时空:“山歌社”的活动有没有发展到其他区?

王震亚教授:贵州也有我们“山歌社”的活动站哪!在我大四那年,青木关国立音乐院应迁往南京,但苦于南京没有校址,不得不停课。不过,“山歌社”的活动仍在继续。我的同学潘名辉是遵义人,他邀请我和朱石林到他的家乡继续开展活动。

音乐时空:“山歌社”的活动一直持续到什么时候?

王震亚教授:我们这一届在1947年毕业,江定仙老师的五个学生——我和谢功成、郭乃安、严良堃、孟文涛联合举办了音乐会,会后大家就各奔东西了。所幸的是,山歌社已经扩大成全院的组织,每一届作曲班都会成立“山歌社”。1947年内战爆发,山歌社的活动也相对减少。但是,并未中断,还一直持续到抗日战争胜利后,影响扩大到全国。

音乐时空:上世纪40年代,陕北的延安鲁艺也开展过民歌活动,他们与“山歌社”的活动有哪些不同?

王震亚教授:首先,延安鲁艺的同志能够接触到很多当地农民,通过田野工作来采集民歌。青木关国立音乐院地处偏僻的山窝,我们只是从出版物上收集谱例。其次,延安鲁艺主要是学习民歌,单声曲调对他们影响深刻,善于旋律的写作。“山歌社”是从创作上入手,研究西方功能和声与中国传统五声调式的结合。

音乐时空:最后,我们想听听您对近年来国内大量涌现的“现代音乐”有何看法?

王震亚教授:作为中国作曲家,我们要做的是洋为中用,吸收一切可以利用的西方作曲技法为民族化创作服务。我曾经写过一本《十二音序列》,1991年由人民音乐出版社出版,主要内容就是讲十二音基本作曲技法及其与中国传统五声调式的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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