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

2015-12-24 07:53郭文斌
山花 2015年23期
关键词:发现者现场感杂念

郭文斌

如果用一分钟的时间划一个半圆,是否有人能够一直不走神?大多数人往往划不到一半就开始走神了,起杂念了。那么,是哪一个“我”在起杂念?又是哪一个“我”发现自己起了杂念的?

细心体会,我们就会对生命有新的认识,原来这个“我”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正在起杂念的“我”,一部分是发现有杂念起来的“我”。换句话说,一部分是生产杂念的“我”,另一部分是杂念的发现者。如果我们把起杂念的“我”,看作是舞台上正在表演节目的演员,那么发现者就是观众;如果我们把起杂念的这个“我”,看作是牧牛人的牛,那么发现者就是牧牛人。所以,生命的意义在一定意义上来讲,就是牧牛。

我们需要把牛调教到让它在庄稼地边吃草,又不吃庄稼的状态。需要防止牛把粮食吃了,而牧牛人却睡着了的情况。小牛犊刚出圈的时候,活蹦乱跳的,需要你抓着缰绳;抓上一段时间缰绳以后只需要拿着一根鞭子;再牧养上一段时间,鞭子也不需要了,跟着它就行了;跟上一段时间,你躺在旁边,它在那里吃草,看着它快要吃庄稼的时候,给它一个口令,它又出来吃草了;再跟一段时间,如果境界高的话,早晨把它赶出去,晚上它会自动回来,那就成功了。所以,生命的发现者对于被发现者这样一个客体,要用牧牛的方法把它驯服。

夫妻两个吵架,白热化,妻子说:“你有本事就动手吧。”丈夫说:“你以为我不敢?”妻子说:“那你动啊。”丈夫的菜刀就过去了,一条人命就没了。挥动菜刀的时候,是发现者在做主呢,还是被发现者在做主?答案是被发现者。挥动菜刀的时刻,发现者缺席了。

这就是生命存在的两种状态,本质状态和非本质状态。生气的时刻,挥动菜刀的时刻,丈夫在非本质状态;不生气的时候,又回到了本质状态。菜刀挥过去的时候,如果发现者在场,菜刀就会停下来。为了避免这样的悲剧,找到这个发现者就无比重要。当人处于生气、嫉妒、抱怨的时候,发现者是在睡眠的。

生命中有太多的悲剧,就是在发现者不在场的时候发生的。很多人常常有这样的体会,吵过架就后悔了,但当时实在忍不住。因为发现者不在场,被发现者做了主。也就是主体不在场,客体做了主。“当家作主”这个词语说的“主”就是发现者,就是生命之灯亮着的一种状态。

如果找不到这个发现者,意味着生命没有安全可言,现场感是安全感的条件。一个人正在管电闸,但发现者不在场,本来该拉下来的,却推上去了。如果正好有员工在进行作业,事故就会发生;一个人掌管着国库,出门的时候却没有锁好门;一个人手里拿着冲锋枪,本来不应该按扳机的时候,却按了,就会出人命。

我们在相当多的时候,主体都是沉睡的。如果一个人找不到主体,就不可能提高学习效率,提高工作效率,也不可能提高生命的质量,更不可能体验到幸福。虽然幸福就在那里,就像停在你肩头的蝴蝶,但你看不见,最后蝴蝶只好伤心地飞走了。

在没有找到生命的主体之前,在没有自己当家作主之前,谈民主、要求别人都是没有作用的。自己的主体都还在沉睡,而民主是自主之后的一个状态,没有自主如何谈民主呢?所以传统文化是我们落实核心价值观的根本,而传统文化的核心,就是找到生命的主体。如果一种文化没有带人们找到主体,那么这个文化就是没讲到究竟处。只有把一个人的主体从梦中唤醒,才能回到现场。不然我们就一直在梦中,要么被老虎追得跑,要么被狗吓得流汗,要么金榜题名,要么洞房花烛,但醒来以后,什么都没有。

主体和客体保持同步,就是我在《寻找安详》一书中用大量篇幅讲的现场感。过去讲究师徒传承,刚开始徒弟跟着师父,师父是不会讲什么心法、奥义的。徒弟到了以后往往让他到后院砍柴去,砍到手上磨出老茧了再说。往往好几年,都在干一些打杂的活。这种好像不人道的做法,事实上是一种智慧。如果师徒之间的频率没有调整到一种同步的状态,心灵传承是无法进行的。这就像我们要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却没有把频道调好,就收不到。内容再重要再精彩,我们也听不到,播了也白播。可见主客同步的重要。

中国民间有许多传统仪式,就是把人带向现场感的。小时候过大年,会有“傩舞”的表演。其实是让人进入“傩”的状态,不能随便说话,不能随便做动作,就是让人们进入绝对的在现场状态。我后来才明白,古代的社火、仪式、舞蹈,全是让人们进入现场感的方法论,为的是把人们引到主体那里。

关于舞蹈的起源,有多种说法,在我看来,正是为了把人们带回主体之中,包括杂技等众多表演艺术。一个人要在空中两个360度的空翻,如果没有现场感,是不可能完成的,这个过程需要明明白白。

如果找不到现场感,幸福无从谈起。幸福是在最朴素的生活和工作现场就能尝到的,而且是百分之百的幸福。但我们常说,现在好好学习,将来去享幸福;现在好好工作,将来去享幸福。就这两句话把人带离了生命的根本快乐的海洋。

学生如果在写“人”字的一撇一捺的时候没有体会到快乐,等把“人”字写完才快乐,都已经晚了,何况等到“将来”。但有些同学会说,问题是我在写一撇一捺的时候不快乐,为什么?答案很简单,我们不在现场。现场感里只有快乐。我尊师,我快乐;我节约,我快乐……一定要在这一刻找到快乐。如果在这一刻没有体会到快乐,就永远找不到快乐。

生命的快乐就在这里,要时时刻刻地还原。这一刻自己在做什么事情,就要把自我还原到这件事情之中,让自己全身心处于当下这件事情中。这个“在”本身就是快乐。时时刻刻要意识到这个“在”,就是现场感。

如果我们在吃饭的时候错过吃饭,睡觉的时候错过睡觉,走路的时候错过走路,工作的时候错过工作,一定会在幸福的时候错过幸福。幸福本身就是一个不错过,它就在快乐老家,不在别的地方。幸福其实就在“这一刻”,并且一直就在“这一刻”。如果每一个“这一刻”我们没有体验到幸福,想到别处去寻找,是永远找不到的,因为我们没有养成每一刻幸福的习惯,换一个地方我们还是错过。

幸福是不错过。幸福就在那里,幸福就是我们自己,幸福就是生命本身。“我在”,我活着,我快乐;我呼吸,我快乐。我在出这一口气的时候我要快乐,我在吸这一口气的时候我要快乐。古智者讲的快乐,是零成本的快乐,活着就是快乐。

生命的本体层面就是幸福。只要你不错过,它就在。痛苦就是跟本体错过。就像一个人拿着金盆,到处讨饭一样。只要离开这个“本我”,就会焦虑痛苦。小孩子为什么要到妈妈怀抱里?因为妈妈让他感觉到安全。为什么花朵能够保持生命力?因为它永远在根上。根是花的本体,花朵一刻离开了根,就会枯萎。

如果错过了幸福,就会把一切错过,错过就像是一副有色眼镜,戴着眼镜看世界都是错过。一个人只有找到现场感,才能变成一个美的欣赏者,才会变成诗人、变成作家,你满眼看过去都是诗情画意。

在《寻找安详》一书中,我讲过通过“退”的方法,回到没有念头的地带。没有念头的境地,就是纯粹的“这一刻”。不想将来,不想过去,也不想任何关于幸福的事情,我就呆在“这一刻”,那么我就呆在了永恒幸福当中。那是一种喜悦,它不是高潮,也不是低潮,它是中潮。当一个钟摆摆到上面去的时候,它一定会到下面来。所以高潮事实上是一个泡沫。浪花无论有多高,如果它不马上回到大海就会完蛋,回到大海里面才是永生,才是永恒。回到每一个“这一刻”,我们就回到了大海。

古人为什么讲“吉人自乐”,一个人真找到安详之后,多余的话都不说了,他每天就笑嘻嘻地坐在那里,你问他才说,你不问他,他不会说多余的一句话。他不会说“你吃了吗”“今天股市怎么样”,他处在无念状态,那种状态是一种保持能量的最好状态。这种无念,是一种没有功利的念头。

要接受这个宇宙中的高级的能量,最好的办法就是呆在“这一刻”。就像司马懿呆在阵里一样,不管诸葛亮怎么叫阵都不出去。不管任何情况下,不能动私心杂念。只要时时在现场,人人皆可为尧舜。孔子讲“我欲仁,斯仁至矣”。我想做仁,仁就在这里。所以孔子在《论语》中讲“某在斯”。

《论语》记载:

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师冕出。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与?”子曰:“然。固相师之道也。”

简单翻译一下就是:乐师冕来见孔子,走到台阶沿,孔子说:“这儿是台阶。”走到坐席旁,孔子说:“这是坐席。”等大家都坐下来,孔子告诉他:“某某在这里,某某在这里。”师冕走了以后,子张就问孔子:“这就是与乐师谈话的道吗?”孔子说:“这就是帮助乐师的道啊。”孔子如何帮助盲人乐师,帮助他找到现场感。这显然是一则关于现场感的寓言,一个乐师如果找不到现场感,他的音乐是没有力量的,作家、书画家、表演艺术家,都如此。

因此,“仁”的根本义是合二为一,是在现场。

生命是由无数的“这一刻”构成的,如果每一刻你都“在”,你就会永远“在”。这一个“在”是下一个“在”的种子,下一个“在”是下下一个“在”的种子,“在”就成为永恒。这一刻的电影是上一个生命片段的底片变的,这一刻的“在”就是下一个电影的底片,下一个“在”又是下下一个生命片段的底片,底片永远在,电影还能消失吗?生命的永恒性由此得以实现。只要你感觉到“在”,就不会有不在的恐惧。这个地盘被“在”占着,“不在”就沾不上边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别的重要的事,除了回到快乐老家。而回到快乐老家有一个我们能够共同拥有的媒介,就是在现场。你也在现场,我也在现场,他也在现场,宇宙也在现场,我们就是一体。

常常体会到存在感,对生命来讲太重要了,它的直接效果是消除我们的恐惧感,带给我们安全感。人们之所以焦虑、抑郁,就是这个“在”没了。所以,在一定意义上来讲,它是我们的根。

把每一个“这一刻”抓住太关键了。因为都是“这一刻”,吃在“这一刻”,穿在“这一刻”,走在“这一刻”,听在“这一刻”,睡在“这一刻”,不是“都一样”吗?吃、穿、住、行变成了我们回到“这一刻”的媒介。

回到“这里”,我们就实践了“都一样”,你也在“这一刻”,他也在“这一刻”,我也在“这一刻”,大家都在“这一刻”,大家同一个起点,同一个模样,同一个心。这个时候你才能够理解什么叫“同心同德”,因为“同心”,所以“同德”。《了凡四训》里面讲立命“要从无思无虑处感格”,“丰歉不贰,然后可立贫富之命;穷通不贰,然后可立贵贱之命;夭寿不贰,然后可立生死之命”。这个“不贰”就是“这一刻”,如果你离开了“这一刻”,一定走神了,只要走神,生命面缸里的面粉就跟出去了;只要不走神,面缸里的面粉永远在那里。

现场感后面是根本归属感。人如果没有归属感,无论再有钱,再占有物质,他都恐惧痛苦。找到现场感,还会找到一种力量感。觉得自己非常强大,非常有力量,可以控制一切场面,包括把握自己的命运。找到现场感,是我们找到安全感、幸福感、美感、归属感、力量感的前提。现场感甚至还带来一种优雅感。有的人在台上讲话,讲的话内容很好,但是嘴上在讲脚也在讲,腿抖得把桌子都掀得忽悠忽悠的,这个人显然没找到现场感。找到现场感的人,会常常体会到自己的存在。找不到现场感,人们常常有一种好动、焦虑的表现。比如常常会弄自己的头发,拿一个笔在手上转,反正就要做个事,这是典型的不在现场。男士如果找不到这个现场感,没有绅士感可言;女士如果找不到这个现场感,没有优雅感可言。我们以后能够抓得住的最有价值的财富是什么呢?就是现场感,就是“这一刻”。生命是由无数的“这一刻”构成的,每一个“这一刻”你都抓住了,你就成功了。现场感最后表现为成功感、成就感。每一刻我都在,每一刻我都实现,我就永远实现我的理想。把“这一刻”抓住,我们就抓住了永远。“这一刻”很可能就是多维次生命的一个共同港口。因为你也在“这一刻”,我也在“这一刻”,就是同一个频道。

我们要想回家,就要呆在“这一刻”。《礼记》里面有一个重要的经典叫《乐记》,讲“礼乐不可斯须去身”,心如果离开了礼乐一会儿,就会被别的东西占领;“心中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许之心入之矣;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

中国文化的核心是一个字:中国的“中”。中国的“中”是生命力,最好的“中”就是“这一刻”。想过去的时候不在“中”,想未来的时候不在“中”,只有“这一刻”才在“中”上。所以,《中庸》里面讲“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礼的作用就是把我们的情绪保持在一种“中”的状态。

中庸之道的“中”,如果找不到现场感,很难理解,往往会理解成折中主义。中国人把中庸之道作为方法论用,也作为价值观用。“这一刻”是“喜怒哀乐之未发”的那个“中”,“这一刻”是让生命面缸里的面粉保持不变质、不流失的最好的办法。如果每一个“这一刻”我都明明白白,生命面缸里的面粉就是永远满的。

平常我们面缸里的面粉是怎么漏掉的呢?动一个杂念、走一次神,能量就消耗了。古人把能量描述为三种状态——精、气、神,“神”是最高级的能量。“精足不思欲,气足不思食,神足不思眠”,神是最高的能量,走神就是能量走掉了。长期流浪养成的生命惯性,老是喜欢变,朝三暮四,总是想着远方,唯独回不到现场。当我们安处在一个巨大的“在”中,还要到“那里”去吗?“这里”也是在,“那里”也是在,都在“在”当中,它不就是我们的永恒家园吗?如果我们在“这里”找不到“在”,在“那里”也找不到的;如果我们在这个院子里面找不到喜悦,换一个院子找到喜悦也没把握。

找到了“这一刻”,我时刻都在,小偷就不敢进来。小偷之所以造访某一家人,是他观察好久了,这家人的灯好几个晚上没亮,说明主人不在。所以防盗的最好方法是把屋子里的灯亮着,不是防盗门有多好,而是现场感。

明明白白吃,明明白白走,明明白白睡,明明白白工作,让明明白白成为习惯,将来就不会搭错车。《黄帝内经》里有句话“正气内存,邪不可干”,只要正气在,邪气进不来啊。邪气进来一定是正气不在的时候,所以《黄帝内经》讲健康的第一原理是“正气内存”“精神内守”。精神内守的状态就是现场感,时时意识到自己“在”。

如果找不到现场感,你就没有美感,看这个世界是粗糙的;如果找到现场感,每一刻你都明明白白,看到的一切都是天堂,你会做一个非常有心的人。《弟子规》说:“缓揭帘,勿有声,宽转弯,勿触棱”。揭门帘的时候,缓缓地揭起来,有优雅感,刷地一下掀开就没有优雅感。关门的时候轻轻地关,轻得不能再轻,那一刻你会体会到你心中有爱发生。

前一个“这一刻”在现场,“这一刻”也在现场,下一刻也在现场,我们就永远在现场。

在现场,既是方法论,又是世界观,又是生命观,又是价值观。如果说我们的生命出现了不平衡、不和谐,一定是我们离开了现场。我们要牢牢地盯住“这一刻”,这个生命的单元,去建设我们的生命大厦。每一个“这一刻”就是一块砖,把这一块砖抓住了,生命大厦就建立起来了。

在《寻找安详》一书中,我较为详细地介绍了找到现场感的几个渠道,本书着重从“这一刻”的角度介绍,方便读者诸君掌握。

找到主体本身就是生命的意义。对应到生活中,吃饭的时候,要明明白白吃饭;睡觉的时候,要明明白白睡觉;走路的时候,要明明白白走路;工作的时候,要明明白白工作。最后要明白到每一个“这一刻”。

生活节奏的加快,让很多人吃饭的速度也增快了一倍,根本没有尝出来面包的味道、大米的味道、饭菜的味道。香不香呢?舌头根本没尝出来,因为人没在现场。第一口还没嚼下去,眼睛已经在第二口菜上了;第二口菜才到嘴里,眼睛已经到第三筷子菜上了,我们永远盯着外在,没有尝到味道。因为客体会撺掇主体赶快吃“那一口”,唯独不在“这一口”上。我们一辈子就像吃饭,永远被目标带着奔跑,唯独忘记了自己的双脚。

我们如果不在现场把一碗米饭吃掉,就好像一个恋人不远千里来跟自己约会,自己都不抬头看那人一眼,就把他打发掉了,如此,恋人还会给你带来什么能量吗?所以,我们吃饭的时候,一定要明明白白吃,就是负责任的态度。吃得太快,没有咀嚼,酶没分泌出来,食物下去以后根本吸收不了,白白地给五脏六腑增加了负担而已。平常吃得多,以为是为自己增加营养,其实只是满足了一点点舌头的快感,肠胃并没有吸收养分。

所以古人喝水的时候,为什么要喝一口咽三次。后来找到现场感之后,我发现他通过这个方法让你保持在现场。如果找不到现场感,去讲茶道,就只能讲个皮毛,茶道的目的是让人们回到现场。

睡觉的时候,也要明明白白睡。要知道自己在睡觉,最起码要听到自己的心跳。那个旋律无比美妙,是最好的音乐。我们的身体就是一架最好的木琴。有一个词叫“天籁之音”,还有一个词叫做“人籁”,就是老天造的音乐。听着心跳的声音,再配上“我爱你”,一会儿就睡着了。带着爱进入梦乡,哪里有什么失眠呢?对于高考紧张的高中生来说,睡不着没关系,别紧张,就想“我爱你”,第二天照样考一百分。学生往往因为担心睡不着,更睡不着。

走路要明明白白走。工作也同样,我们一边干活一边想别的事,不可能把活干好。如果找不到现场感,要做到全神贯注是不可能的,要做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也不可能。全心全意就是现场感的另一个表述。心如果常常跑掉,怎么能全心全意呢?

我有个朋友正给学生上课,上到一半突然说:“同学们等一等,老师有急事。”一路小跑回家,因为突然想起门是否关好。一试,门关得好好的,回来又给学生上课。如此往返,折磨他半辈子。心理医生给他下的定义是强迫症。不想他在看了《寻找安详》,找到现场感之后,居然好了。再一次冒出来门是否关好的念头时,发现者告诉他:“关好了。”“何以为证?”“当时我在现场,因此记得清清楚楚,我甚至都听到了咔的一声。”强迫症的毛病就解决了。

我还有位朋友,他总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常常到医院体检,但是结果都正常,但他就是担心,平常根本从他的脸上看不到微笑。后来他看了《寻找安详》,找到现场感后,这种担心渐渐没有了,人们从他的脸上能够看到微笑了。他告诉我,之前他做什么事都容易走神,现在能专注了,能从工作中体会到幸福了。

真正的学问是让在现场和喜悦成为一种生命的惯性。甘地讲过一句话,生命的激情恰恰是因为你找到了那个巨大的沉静。一个自在的人,不用求人。不求人,就没有烦恼。人需要,我就去帮他;人不需要,我就静静地呆在这里。人需要,我把这个活儿干得百分之百的圆满;人不需要,我就享受百分之百的自在。

要想非常质感地体会“这一刻”,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就要训练动作的准确性。站在那里,是否端正;行走的时候,是否沉稳;坐在那里,是否端庄;洗脸的时候,是否让盆里的水不溢出来;放器物的时候,是否能够放得刚刚好,不前不后不左不右不歪不拧;拖地的时候,是否既能沿着墙角又不碰着墙角;吃饭的时候,是否不掉饭粒;上卫生间的时候,是否不发出声音。

包括语言的准确性,不多一句,不少一句。一个人闲话太多,是典型的不在现场的表现,说明他的念头根本不在“这一刻”上。

读经典是呆在“这一刻”的好办法。比如读诵《了凡四训》,如果今天走神十次,明天减少一次,就接近现场感一步。后天接着来,再少一次,更近一步。最后全部读完,一次神也没有走掉,我们就走进快乐老家了。走一次神就是一次流浪。现在我前脚迈出去,后脚就收回来,就不会走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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