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法执行

2015-12-15 05:01张遂涛
东方剑 2015年10期
关键词:黄毛决定书妮妮

◆ 张遂涛

依法执行

◆ 张遂涛

我坐在楼下等了一会儿,有人让我上去。进了我上次来过的那个房间,接待过我的那个警官正坐在电脑后面,他看到我进来了,就站起来,满脸堆笑地冲我走过来,还跟我握了一下手,让我有点局促。他让我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又倒了杯白开水给我。我把水杯接过来,但没有喝,就那么举着。我一直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

是他通知我来的。我已经在家等了一个多月。在这一个多月里,我几乎什么都没干。理发店的门早已关上了,只有进出的时候才会打开。如果有另外一个门可以进出,我真不想看到这扇门。可一开始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一个不错的生存之道。

还是那个警官先开口了,他先问我最近生活怎么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冲他笑笑,但是笑容刚绽开,就又痛苦地皱结在了一起。我实在笑不出来。我猜想他看到的肯定是一个苦笑。

他还东拉西扯了几句,但我都没怎么在意,我关心的是复议结果。越听他闲扯,我的心越往下沉,我知道肯定是结果不好他才会这样。上次在分局法制科,也是这样。我本来是要去分局法制科复议的,他们告诉我要去市局。

警官站起来又要给我倒水。这时我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我竟然把杯子中的水喝光了。我尴尬地站了起来,但又被他按下去了。给我的杯子中倒满水,他才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的心立刻就凉了。

老张,他又叹口气说,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讲过……

我竖着耳朵听着,听到后来果然是维持。他显得很无奈,他告诉我他对我也很同情,但是没办法,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

法律规定人犯了罪可以不用关?那我明天去杀个人是不是也不用枪毙?我愣怔过来了,激动起来。

话不是这样说……那个警官仍然显得很有耐心,他的鼻梁上架着个眼镜,手不时要去扶一下,似乎眼镜随时会掉下来。他看起来很年轻,一副有知识的样子。

他斟酌着,似乎在挑选词语。我等待着看他会怎么解释。真是没有天理了,按他这么说,我女儿妮妮这就白白被小黄毛糟蹋了。

话不是这样说,他仍然这样说,手又扶了一下镜架,公安机关其实已经对他作出处罚了……

不关进去也叫处罚?我大声质问。

他似乎被我问得没话说了,站起身,走到一排书架前,从里面抽出一本书又走回来。我看着他的背影,想弄清楚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结果他翻到一页给我看,你看,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已满十六周岁不满十八周岁,初次违反治安管理的,行政拘留不予执行。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我们也没办法。

我顺着他的手指,确实看到了这样一句话。其实这句话在分局法制科,那个秃顶的科长已经给我看过,但是我气不过,我说这是什么狗屁法律,为什么就知道保护罪犯,不知道保护受害人?

那个科长说,这不是什么狗屁法律,这是《治安管理处罚法》。

什么法我不懂,我初中没上完就毕业了。出来后一直打工,好不容易赚了点钱,觉得可以自己开家理发店了,就把老婆和女儿带了出来。没想到理发店才开了不到半年,就出了这种事。

我不管,我对那个戴眼镜的警官说,你们不把他抓起来我就不服。我女儿不能白白被他糟蹋。你知道吗?你们不抓他,他还跑到我们家威胁我……说着,我的声音就哆嗦起来,我控制不住地就又哭了。

在哭声中,我威胁那个警官,你们不抓他,我就还去告。

我说我还要去告,也不过是顺嘴那么一说。当我走出公安局的大门,那股底气就没了,感觉心里空空的,慌得很。看着街上蚂蚁堆一样的人群,我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人那么多,可每个人我都不认识,这个外表繁华的城市让我心生恐惧。

在外打工这么多年,可我对城市从来没有生过好感。城市总让我感觉自己肮脏、贫穷。走在城市干净的街道上,我总感觉直不起腰,就像背上压着个磨盘,重得我总想瘫软在地上。城市人的眼光更毒,看你的眼神像是把磨得锋利冒着冷气的镰刀,恨不得把你割成一段一段。与城市相比,我更喜欢城乡接合部,那里更像农村,但是比老家的农村热闹。如果老家的农村有那么热闹就好了,我们就不用背井离乡跑这么远了。理发店开起来时,我还兴致勃勃地想过,如果真赚到钱了,妮妮在这里有地方上学,我们就把家安顿到这里。这个想法我还没有好好跟秋花计划过,没想到就出事了!

恍惚了半天,我认清了来时下车的方向。从那个车站坐车,再转两次车,下车后坐三块钱摩的就可以到我住的地方了。我就住在理发店。那是一个小小的店面,上下隔成了两层,下面理发,上面是我们一家三口睡觉的地方。地方很小,下面可以放两张椅子,上面只能放一张大床,妮妮还小,还可以跟我们睡。如果等她大了,就得找个地方大点的店面。就这么大点地方,一个月的租金也要上千块,理个发才十块钱,得理多少个头才够付租金呀。难怪那么多人不相信我们只理发。在镇上,经常有不三不四的人过来问有没有小姐。我老老实实告诉他们没有,他们不信,嘿嘿笑,说现在哪个发廊没小姐,没小姐你赚啥钱?我说确实没有,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有人听了就走了,有人不信,还要探头往里看,等看到除了秋花真没有别的女人才死心塌地地走了。

秋花是我老婆,她虽然还年轻,但长得一点都不漂亮。我这是实话实说。当然面对她时我是不会这样说的。但是就是这样,竟然也有人把她误当成小姐。那是一个已经可以当爷爷的糟老头子,我还以为他是要来理发,谁知他也色迷迷地给我打暗语,我弄了半天才弄明白他的意思,直截了当回复他,没有,我们这里没有。他不死心,竟然指着秋花说,那个不是?

我当时真想一耳光扇到他脸上,但听到他普通话带出的本地地瓜腔,我就忍住了。我们是外地人,本地人惹不起。但是当我把这件事告诉秋花时,秋花不仅不生气,反倒哈哈大笑起来,似乎还很得意。我真不知道这些女人都是怎么想的。

现在秋花就在理发店里等着我的消息。我真不忍心把这个结果告诉她。出事后她就完全傻了。秋花虽然在老家村里开过理发店,但到底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人,跟她娘一样胆小,跟她爹一样怕事。出事后她就只知道哭,还有就是责怪我,怪我不该让她千里迢迢跑来开这个什么破理发店。她说,你要是还好好打工,我在家开理发店,哪里会出这种事?

她说得没错,我也经常后悔,但我还不是想着一家人能够在一起团聚?我受够了一个人在外打工的生活。每天晚上一个人睡觉,我就想起在家的秋花和妮妮,就想得心疼,想得直掉眼泪。我承认自己没出息,跟我一起打工的很多就不想,但我就是控制不住会想。很多次我都想心一横,日他娘,不干了,干死干活是为个啥?还不是为了日子过得好点,可现在倒好,结了婚跟没结一样,一年回不了一趟家,回趟家跟打仗一样,好不容易回到家,还没歇几天,还没亲热几回,就又该走了。每次离家时我都特别难受,提前就难受,难受好几天,见不得妮妮,见不得秋花,一见就想到离别时的情景。我就跟秋花说不出去了。秋花倒好,比我心还硬,说你不出去,家里靠啥过日子?就靠我理发赚那几个钱?秋花说得是,在家不好找活干,找到了工资也低。在外累点,工资确实高不少。想了想,心硬硬,就又走了。可是现在,秋花怪我为什么出来!

我知道秋花说的是气话,但我听了总感觉心痛。这种痛又不能跟她说,跟她说就得吵。我只能一个人憋在肚里。有时我也在恨自己,真不该开这个理发店,没这个理发店啥事也没了。况且,为了开这个破理发店,我几年打工的积蓄差不多全挖空了。

最关键的,是招来了一个祸患。

小工我没敢请,小黄毛是自己找上门的,我本不想请他,看他的样子就有点流里流气,好好的头发,生生染成了一撮黄毛。可是店里确实需要一个小工,他的要求又不高,我就留下了他。谁知就留下了一个祸患。

想到这里,我气得直想撞头。我当时要是能拒绝他就好了,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可是……

小黄毛一开始表现得还蛮好,虽然玩心大了点,但还听话,让他干什么都会干。有时我们夫妻忙,他还会帮着带下妮妮。时间长了,我们就对他放心了,当成自己家人看,谁知这竟然是只披着人皮的狼。

那天我出门办事,回来时没有看到妮妮,只有秋花一个人在理发店。我问妮妮呢?秋花正在给一个人理发,她四处看看,说刚才还在呢,是不是跟小黄毛出去玩了?我就没再往心里去。忙完事情,看看时间,已不早了,可妮妮还没回来,我的心就有点打鼓。我问秋花,小黄毛没说带妮妮去哪里了?

秋花说,没有。你不问我也没注意他们出去了。

我有点生气,你就老是不上心。

秋花也生气了,她天天跟他玩,能出什么事呀?

我想想,确实也是。但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正想说我出去找找,小黄毛就带着妮妮回来了。小黄毛见到我还笑。我问他带着妮妮去哪儿了?他说,没去哪儿,村子里有人在唱戏,妮妮要看,我就带她过去看,路上还给妮妮买了个棉花糖。

我看看妮妮手里确实拿着个棉花糖,吃得满嘴脏兮兮的。事情本来就这样过去了。可是那天晚上秋花给妮妮洗澡的时候,突然嘀咕了一声,又叫我进去。我说干什么?我有点不想过去,我正躺在床上看一个电视连续剧。

你进来看看怎么回事?秋花仍叫。

我只好过去了,结果看到她正冲着妮妮脱下来的衣服上的一块污渍发呆,又把那块污渍拿到鼻子前面闻了闻,看到我进来了,又把衣服递给我,让我也闻一闻。我被她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我接过来,瞅瞅,又学她的样子闻了闻,结果闻到一股鱼腥味。但是又感觉不像鱼腥味,味道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我又闻闻,仍然想不起来。

我茫然地看着秋花。

什么味?我问,感觉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

你说,秋花显得有点迟疑,会不会是那种脏东西?

哪种脏东西?我问。

就那种嘛。秋花说。

我突然明白了。哦,是的,就是那种味道,我说怎么那么熟悉。有几次我体外射精,射到秋花肚皮上,用卫生纸揩后就是那股味。

她衣服上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我吃惊道。

我也在纳闷。秋花污浊着脸说。

问了妮妮,她一开始不肯说,但当我威胁不说就把她关到门外时,她终于说出来了。我们越听越心惊,秋花已经开始哭了。我嘴里骂着禽兽、禽兽。

秋花问我怎么办?

我说还能怎么办?报警呗。

那要是传出去……

那你说怎么办?

秋花没有办法。我们最后还是报了警。警察当即就来了。我们带他们到小黄毛住的地方,小黄毛还在上网。看到小黄毛,我的眼中喷着怒火,但是当着警察的面,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说就是他。小黄毛似乎明白了,乖乖地跟着警察走了,但是经过我身边时,他突然回过头,威胁我,你给我等着。

我一下子发作了,我骂他,你他妈的就是头禽兽!禽兽还不如!

那天晚上我也带着妮妮去了派出所,警察给我们做了笔录,笔录做完,还让我们按了手印。我问警察,像小黄毛这种情况,会坐牢吗?那个警察说,他这只是猥亵,不是强奸,所以坐不了牢。

我的心立刻疼了,我说他这样还坐不了牢,那什么情况才要坐牢?

那个警察似乎不想跟我多讲,只是说,我们要按法律办事。

法律规定坏人强奸小女孩不用坐牢?我叫道。

我跟你说了,他那不是强奸,是猥亵。那个警察说,好了,你们回家等着吧,我们会给你一个结果的。

我们就回家了。后来确实给了我们一个结果,可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我拿着行政处罚决定书发了半天呆,上面的字我基本上都认得,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什么叫行政拘留十日但并不送交拘留所执行?我问那个给我决定书的警察,他说,就是说虽然决定处罚他行政拘留十日,但并不送到拘留所执行。这话基本上跟决定书上说的一样,我还是不明白。

那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那个警察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是说那你们怎么处罚小黄毛?

这不是已经写得很清楚了吗?那个警察用手指指点着决定书上的那几行字,行政拘留十日但并不执行。

不执行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送到拘留所里。

那就是把他放掉了?

那个警察笑了一下,没说话,但我感觉他是默认了。

你们怎么能这样不处罚就把他放掉?

我们并没有不处罚,我跟你说过了,你也看得很清楚,我们决定对他行政拘留十日……那个警察似乎有点不耐烦。

那为什么不执行?

这里不写得很清楚,根据法律规定,已满十六周岁不满十八周岁的人第一次违反治安管理,行政拘留不予执行,他刚好不满十八周岁……

谁能证明他是第一次违反……

我们没有查到他的前科。

那……我找不出话来。那,那也不该就这样白白把他放掉呀!

我的声音呜咽了。

根据警察告诉我的情况,那天小黄毛把我女儿妮妮带到了一个破旧的空房子里,他先把我女儿的裤子褪了下来,摸她的下体,然后当着我女儿的面自慰,最后把精液射在了我女儿的身上。我从妮妮这里听到的情况跟警察告诉我的差不多。

我问妮妮,他有没有骑到你的身上?

妮妮问,怎么骑?像骑马那样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我只能比手画脚地胡乱解释了半天,她仍然没有听明白,只是不断说,哥哥一直在玩弄尿尿的鸡鸡,然后尿在了她的衣服上。

她竟然还叫他哥哥!

我气急败坏,那你回来怎么不说?

哥哥不让说。

他怎么不让你说?

他说说了就打我,下次也不再给我买棉花糖。

他这样……尿……在你身上有几次?

妮妮低着头想了半天,最后说,我不知道。

那……以前有过吗?我换了种问话的方式。

有。

我这才知道原来小黄毛还不只一次。我的心里又是一阵撕痛。这难道能算第一次违法吗?我以此质问那个秃顶的分局法制科科长,谁知科长说这也算是第一次,只要以前没有被处罚过,都算第一次。

法律都是你们说了算。说到后来,我实在忍不住又露出了哭腔。

我看到行政处罚决定书上写着如果对处罚决定不服可以申请行政复议或者提起行政诉讼。我问,复议是什么?那个法制科长说,复议就是要求重查一次,看处罚得对不对。我说要交钱吗?他说不要,诉讼要。我说那我要求复议。法制科长说,你要复议得去市局,我们没这个权力。

谁知道复议了一个多月,最后还是这样一个结果。我质问那个戴眼镜的警官,你们复议既然没有用,还让我们复议干什么,这不是折腾人吗?

戴眼镜的警官语调很平静,他说,复议并不是说一定就能够得到你满意的结果。我们要尊重事实,尊重法律。

法律,法律,又是法律!我听到法律这两个字头都要大了!法律有个狗屁用,只会保护坏人。我冲着他叫。

请你冷静点。他说。眼睛在镜片后面直视着我。

我不怕他,我迎着他的眼神,我说,法律要是不保护坏人,为什么不把小黄毛抓进去!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他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法律之所以这样规定,是为了保护未成年人……

那我女儿是不是未成年人?我截断他的话。

他明显迟疑了一下,说,是,可是……

什么可是?那法律就只保护他,不保护我女儿?

不是不保护,是……

我不想听他解释下去。我又问他,按你这样说,要是我女儿杀了他,也可以不坐牢不枪毙?

从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回答。

好啊,那我回去就让我女儿杀了他……

但是你作为成人,教唆他人杀人是要负刑事责任的。他又说。

谁知道是我教唆的?呵呵,我不教唆,我女儿自己就会去杀掉他……我没想到我能笑出来,但我可以想象得到,我的笑肯定很狰狞。

我劝你千万不要做傻事。那个警官的脸越来越冷。

那你让我怎么办!我收住笑,忍不住冲着他咆哮起来。

虽然那样说,但是我知道我是不会让我女儿杀掉小黄毛的。我承认在脱口而出一刹那我确实动过这样的念头,但是我很快就意识到我女儿根本没有能力杀死小黄毛。如果我有一个儿子就好了。我也想过完全可以自己动手,但是当我想到我枪毙后秋花和妮妮该如何生活我就下不去决心了。

根据那个戴眼镜警察的指点,我如果对复议结果不服还可以去法院起诉,但是我打听了一下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耗不起那个时间。一个多月没开店,我明显感觉经济紧张起来。这个店我实在不想再开下去,每次想到那件事,我的心里就像吃了个蛆虫一样恶心难受。秋花跟我一样,只有妮妮还好一点,但是她也从我和秋花身上感觉到了那件事的严重,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起来,而以前她是很爱笑爱闹的女孩。

我和秋花商量的结果是既然打不赢官司那就先回老家,等心情好一点再想下一步。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再说了,呆在这里我们也害怕。那天我回到家,秋花告诉我小黄毛又来威胁她了。

他说什么了?我又愤怒又紧张。

他说我们只要敢再呆在这里,他就找人砸了我们的店打断你的腿。

他敢!我说,谅他也没那本事。

我虽然这样说但心里仍在发虚。我没有想到小黄毛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现在也敢这么横。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他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泼皮流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样子。

他也曾当面对我威胁过,身边跟着几个小年轻,也是一副小流氓的装扮,头上也都染着一撮毛。只不过有的是红毛,有的是绿毛。面对他的威胁,我表现得毫不示弱,但是只有我自己心里知道,我其实还是胆怯的,我这辈子还没跟人红过脸,更不用说打架。所以我们对骂了几句,我就赶忙转身离开了。

我和秋花决定早日离开这个让我们伤心的是非之地,但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就在我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突然有一个警察找到了我,我以为他还是要讲那件事,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讲的,难道他们改变主意了?

没想到他问我的第一句话是听说小黄毛经常威胁你?

我说是。

他怎么威胁你?

我说了。

他说好,你再跟我到派出所做个笔录。

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做笔录,难道派出所连这种事也管。但是管了又有什么用,我女儿被糟蹋那么大的事他们都关不了他,这种事他们还能怎么样?

我不想去,但经不住那个警察劝说,最后还是去了。但是我没有想到,才过不到一天,那个警察就又通知我去所里。到了派出所,他递给我一张纸,我一看,又是一张行政处罚决定书。我看完,满脸疑惑。抬头看那个警察。那个警察笑笑,说,看清楚了吗?看清楚了就在送达证上签个名。

我迟疑着不敢签。我说这就把他拘留了?

可不是。他说。

就凭他威胁我那几句话?

是啊。

这次能关吗?

当然能。

不还没满十八周岁?

但他这已不是第一次违法了……

我心中突然感觉亮堂了,像太阳冲破了乌云,射出了万道金光,世界突然亮了。

发稿编辑/冉利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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