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齐 岳(财经评论人)
“特别提款权”如此晦涩的名词,即便经由媒体多番解释,恐怕也难能让老百姓明白就里。这种超出国界的货币至今使用范围仅在于国际货币基金框架内部,主要是政府机构间少量流动。但由于IMF的超卓地位和SDR曾经承载的历史愿景,“入篮”也有了类似“申奥成功”的奖章意义,像航天事业成功一样构成民族自豪感的一个支点。
然而正如奥运会最终的社会福利效应有赖于会后场馆的充分使用,人民币能否进一步提高国际地位也需要贸易、金融和监管等多方面长久的发力。
简单说,尽管2016年10月启用的SDR中人民币超过英镑、日元的数字,但并不意味着人民币能够在各种货币应用场景中对这两种货币胜出。科威特和卡塔尔的主权基金并不会很快收纳更多人民币作为外汇储备,BP石油公司全球并表的会计记账货币也暂时不会因为SDR而更改。
人民币首先需要在国际贸易应用中继续拓宽使用渠道。目前境外贸易商应用人民币的范围基本不超过东南亚,地区化属性仍然明显。能够冲出国门已经很不容易,但“新常态”和TPP的组合对人民币国际化的环境参数进行了根本修正,靠贸易体量去冲世界的难度被放大。如何在新贸易格局下稳住阵脚,同时走出前进脚步,是人民币首当其冲的考验。
贸易问题的答案往往在金融。随着今年下半年人民币贬值压力的积累和释放,香港市场上人民币离岸市场规模增长也戛然而止。说白了,很多机构之所以愿意持有人民币是因为赌升值,而不是贸易商有多么大的好处。这和欧洲的美元市场完全不同。美元在离岸市场上所具有的丰富金融产品为全球贸易商提供了非常方便的风险管理工具,体量和流动性都很好,管理起来很便宜。所以美元涨跌都对市场规模影响不大。
货币国际化从来不是独立事业,更多是贸易规模和金融深化的自然产物。前者提供国际化的需求,后者提供供给侧的便利,缺一不可。央行冷静指出,加入SDR之后人民币汇率改革不会停止,继续向清洁浮动的目标前进。这是负责任的表态。从历史上看,尽管政府在英镑、美元、日元、欧元等货币的国际化过程中的确起到加速作用,然而不管哪种货币,走出国门的根本是境内本币市场的充分发展,提供足够容量来应对国际需求。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句话恐怕不适用于本币国际化事业。人民币国际化这条“大龙”在浅浅的金融市场池子里,会经不起波澜。英镑以几百年的积淀,尚抵不住索罗斯的攻击,于1992年被迫后撤国际化脚步。人民币国际化道路上肯定也少不了这些大鳄沿途咬手咬脚。如果底子不厚,则很可能出现去年俄罗斯、1997年泰国那样汇率、股市同步暴跌的情景,宏观经济一蹶不振。今年8月A股和人民币汇率交替下挫,幅度惊人,事实上已经发出警报。
小时候在学校,获得奖状后的好学生往往被老师反复告诫,千万不要“翘尾巴”,否则下一次可能就会成绩下滑。我们当然可以用各种美好的话语来激赏已然取得的成就,但需要冷静地把索契办完冬奥会之后的萧条来砥砺人民币国际化事业。毕竟,每五年IMF就会重新审定一次SDR的货币权重,希望下一次我们的份额能够继续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