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丝·门罗与短篇小说传统

2015-11-27 21:39张凤仙
教育界·下旬 2015年10期
关键词:艾丽丝情节门罗

张凤仙

【摘 要】艾麗丝·门罗是世界文坛的璀璨明星,拥有“在世的最杰出的短篇小说作家”之美誉。其写作秉承了短篇小说史上的伟大传统,并以自己的方式对其加以融汇与创新,创作出独具特色的门罗体小说。本文对其作品《恨,友谊,追求,爱情,婚姻》中的传统元素加以分析,阐释门罗对短篇小说独具匠心的营造能力。

【关键词】艾丽丝·门罗    短篇小说传统    心理    情节     形式

艾丽丝·门罗(Alice Munro 1931— )是加拿大文坛的标志性作家,以短篇小说见长。她是第十三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女性作家。此前她曾获得过三次加拿大总督文学奖,两次极乐奖,一次布克国际文学奖和其他诸多奖项。她的短篇小说经常发表于《纽约客》《大西洋月刊》《巴黎评论》等各类刊物。门罗从少女时代就开始写作,至今共创作了十四部作品。《恨,友谊,追求,爱情,婚姻》发表于2001年,是门罗的第十部小说集,由九篇短篇小说构成,获英联邦作家奖最佳图书奖。对于这部小说集的研究包括叙事手法、接受性、婚姻、宗教、空间异位和身份复视等。本文就其对于短篇小说传统的继承与发扬做一分析概括,以期丰富门罗研究。

一、重心理

门罗是英语文坛上的一颗璀璨明星,英国女作家拜厄特称其为“在世的最杰出的短篇小说作家”,美国犹太作家辛西娅·奥奇克亦称赞她为“当代契诃夫”。布克文学奖给予门罗的评价是:“读门罗的作品,便知道生命中曾经遗忘疏忽太多事情。”她的第十部短篇集《恨》(作品简称,下文同上)同样秉承了契诃夫式关注人物心理的传统,并以自己的手法加以融汇、创新。

20世纪的诗歌和小说热衷于表达人的内心感受和瞬息印象,短篇小说“更多地在模仿人物对事物的感受和看法,而非模仿事物在现实世界中的模样”(Patea,17)。《恨》和其他现代主义小说一样注重探索、揭示人物的心理体验。首篇同名小说中孤苦伶仃的女佣乔安娜以为收到了求爱讯息,战战兢兢却又义无反顾地追逐着爱情。《浮桥》呈现了病魔缠身的基妮对婚姻和生活的气馁、绝望以及重拾希望的瞬间体验。《家具》中的主人公对艾尔弗莱达幼年时的崇拜和青年时的疏远,展现了一个少女在内心不断重塑自我身份的过程。《慰藉》揭示了尼娜对亡夫固执的期待、隐约的怨恨以及在关键时刻艾德的柏拉图式的体贴与关怀给她带来的心灵慰藉。《荨麻》关注现代女性作家“我”的痛苦以及“我”对于痛苦的顿悟。《梁与柱》中年轻的洛娜默默期待着人生的下一个重大改变。《留存的记忆》中梅里埃尔用余生追忆年轻时的一次邂逅,以回忆与想象配成度日秘方。《奎尼》中的“我”试图找回姐妹当初的情感、生活,却从失望中觉醒——奎尼早已离她远去,过去是永远回不去的国度。末篇《熊从山那边来》关注一对老年夫妇的情感生活,展现了逐渐失忆的菲奥娜对疾病和现实的逃避,丈夫格兰特在妻子移情别恋后,由惆怅、嫉妒变成坚守、成全的心理过程。全书以主人公的精神生活为线索,展现了他们人生中的重要心理景观。从乔安娜到格兰特,每篇故事都讲述了主人公的一段心路历程。

二、重情节

“如果说19世纪的短篇小说大多是戏剧性的、主要依赖于情节,那么现代主义小说则开始摒弃叙事结构,更乐于书写短暂的印象、情绪、感觉、气氛”(Patea,17)。如乔伊斯的《都柏林人》《尤利西斯》,伍尔夫的《达洛威太太》等都是现代主义小说淡化情节的典型。门罗虽十分关注人物的内心体验,但她仍非常注重对小说情节的设计与安排,并通过长期实践确立了独特的门罗式小说。作家自述从1968年发表第一部作品集起,其作品越来越长,在某种程度上更加分裂、苛刻、独特(Munro)。这一评价正体现了其作品复杂的情节结构。门罗《恨》中9篇小说同样是“分裂、苛刻、独特”的,这就增加了文本阅读的难度,要求读者进行积极的推理、重构,以填补空白,梳理不断变换的叙事时间和复调式叙事线索。

首篇中的一个恶作剧竟弄假成真促成了一段婚姻,人生何其无常,结尾伊迪斯的苦闷更是引人深思:伊迪斯所象征的作者的权威究竟有多大?《留存的记忆》共有十小节,前九节的铺排共同编织成了小说结尾梅里埃尔的顿悟:“事实上审慎——或至少是对情感的某种有节制的管理方式——始终是她的指路明灯。”(门罗,257)此刻主人公如大梦初醒,生活会有无数“如果”,但自己经历的那一种也许并非偶然。《荨麻》中前后对比少年和成年的经历,凸显了“我”婚姻的失败和感情的无以寄托,结尾却借“我”对“荨麻”的误认揭示了“我”对痛苦的无知和错觉。维奥丽卡称乔伊斯式的顿悟是一种浪漫主义顿悟——有形的世界中的某种无形生活的显现(Patea,18),这种顿悟“成为现代主义短篇小说的焦点和结构策略,以抵抗不为他们信任的情节和叙事次序”(Patea,18)。但在门罗笔下,顿悟的实现不仅源于人物突然的灵感,更大程度上要依赖于前文精巧的情节构造与铺垫。读者也因此能顺其自然地进入故事,感其所感,悟其所悟。

三、重形式

舍伍德·安德森称情节“有毒”,认为情节这一概念毒害了所有的故事,他更关注的是短篇小说的形式(Scofield,128)。这九篇故事在时间维度、地点背景、人物身份、故事形态上各不相同,但在形式上仍具有突出的共同特点。

对《恨》和乔伊斯的《都柏林人》、安德森的《小镇畸人》做一横向比较,就会发现《恨》的一些主要特点。首先,在时间上,《恨》中作品的时间跨度一般较长,时间转换更加频繁、复杂;而《都柏林人》和《小镇畸人》的主要事件多数发生在一天或一个晚上,对时间的处理也较为单一。时间和情节的复杂性都有赖于门罗作品较长的篇幅,这是对传统短篇小说长度的一个突破。其次,在艺术手法方面,《恨》中的反差、对比较后者更为明显,且往往能促进人物和故事的发展。《恨》中,谁能想到外表粗陋邋遢的异乡女子乔安娜,办事会如此大胆果断;而一场恶作剧竟也同时改变了几个人的命运;癌症患者知道自己的病情好转竟然会愤怒;而尼尔和海伦的关系恰好与基妮跟里奇的关系构成对比,促成了基妮的醒悟;“我”又是何等崇拜艾尔弗莱达又突然如何抗拒她;梅里埃尔决定那晚将记忆永远封存,却在日后一遍遍回放、想象。而《都柏林人》中的反差多现于人物顿悟一刻与顿悟之前的心理对比,《小镇畸人》的反差在于人物表面的孤僻与内心急需表达的欲望,反差、对比的效果往往是挫败与绝望。再次,若用俄国形式主义者提出的“故事”和“情节”的观点来细查艾丽丝·门罗的作品,会发现《恨》中有两种突出角色:沉睡者和唤醒者。昏迷的肯·波德鲁,气馁的基妮,《家具》中一心只想写作的青年女性,沮丧的尼娜,《荨麻》中自认为承受剧痛的中年女性,怀揣隐秘期待的洛娜,绝望主妇梅里埃尔,跟随感觉追求爱情的奎妮,失去记忆的菲奥娜都可以归为一类角色——沉睡者;而能够帮他们摆脱困境的人和事则充当着唤醒者的角色。所以这九种情节实际上源于同一个故事——《睡美人》。在这里,门罗将这两种角色加以变形,就衍化出了九种多姿多彩的情节。例如,《荨麻》中麦克的痛苦使“我”醒悟,“我”的痛原来不算人生至痛。菲奥娜爱上了别人让格兰特反省当年的自己,而菲奥娜是否冥冥中感受到了丈夫的深爱而被唤醒了呢?门罗有言:“那就是我要写的东西,因为我不知道怎么会是那样”(Awano,182)。

四、结语

小说《恨,友谊,追求,爱情,婚姻》被BRAD HOOPER称作是门罗“目前为止的最佳作品”。本书中门罗继承和发扬了短篇小说的伟大传统,对人物心理、故事情节和小说形式做了细致刻画与精心设计,以高超的艺术手法进一步突破和完善了门罗体小说。

【参考文献】

[1]艾丽丝·门罗.恨,友谊,追求,爱情,婚姻[M].马永波等译.译林出版社,2013.

[2] Patea, Viorica, ed.Short Story Theories: A Twenty-First-Century Perspective.Amsterdam: Rodopi, 2012.

[3]Munro, Alice.Introduction.Selected Stories.By Alice Munro.Toronto: McClelland and Stewart, 1996.

[4]Scofield, Martin.The Cambridge Introduction to American Short Story.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6.

[5]Awano, Lisa.D.“An Interview with Alice Munro”. Virginia Quarterly Review.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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