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欣
英国作家琼·里斯在小说 《藻海无边》对《简·爱》中罗切斯特前妻——“阁楼上的疯女人”安托瓦内特的出生时代背景和社会环境的进行了充分理解与描述,使《简·爱》中没有正面描写的这个人物清晰的展现在读者面前,可以说是《简·爱》的姐妹篇。在创作的过程中,琼·里斯深刻地剖析社会大背景下女主人公受到的各种社会不公,描绘了主人公在父权制婚姻的逼迫下陷入疯癫状态的现实。《藻海无边》揭露了造成安托瓦内特悲惨一生的根源。琼·里斯解构了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描述了安托瓦内特长期遭受的社会与家庭压迫,对罗切斯特和安托瓦内特的关系追根溯源,是对《简·爱》的超越和突破。在《简·爱》被西方女性视为追求幸福、自由和平等的经典的同时,《藻海无边》对于女性苦难的弱者地位给予了极大的关注。
小说的女主人公安托瓦内特是英国殖民者的混血后裔,成年后在继父及罗彻斯特家的安排下嫁给了罗切斯特。按照当时的法律,她在婚后把巨额陪嫁全部归到丈夫名下,丧失了自己的经济地位。由于安托瓦内特的母亲伯莎死于精神病,罗切斯特故意用伯莎来称呼她,对其极尽轻蔑和羞辱。在婚姻中,安托瓦内特尽力取悦丈夫,然而罗切斯特却对她没有丝毫感情,只对其表示轻蔑和厌恶。最后,罗切斯特设法把她带回英国,将她囚禁在桑菲尔德庄园的阁楼上,逼迫她走向疯狂。
很显然,对于《简·爱》来说,简·里斯的作品表达的是鲜明的女性主义立场。安托瓦内特的母亲同样是父权制社会的牺牲品:安妮特来自马提尼克岛,是克里奥尔人,既受当地黑人的仇视,又受白人的鄙视,过着一种边缘人的生活。而后她嫁给英国人梅森,一切都由男人控制。在库利布里庄园,尽管安妮特多次提出想要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可她的意见从未得到尊重。而后梅森进口劳工的计划更是激怒了黑人,引发了他们火烧庄园。库利布里庄园毁了,安妮特心爱的儿子比埃尔也在这次灾难中不幸丧命。这对于安妮特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然而,她的一点想表示自己愤怒的举动都被判定是疯子的行为。最后安妮特被无情的抛弃,在孤独与寂寞中了此残生。
安托瓦内特则继承了母亲的悲惨宿命。小说中,罗切斯特强迫她离开格兰布瓦,占据她的全部则产,剥夺了她的自由与身份,并以“疯子”的标签将她永久地囚禁。安托瓦内特在婚后遭到了冷酷的对待,在其婚姻中,安托瓦内特深受丈夫的冷漠与鄙夷。她曾努力的想挽回罗切斯特与她的婚姻,结果丈夫反而跟她的丫环厮混。安托瓦内特对婚姻彻底绝望之后,她按照罗切斯特所期待的那样变成和她母亲一样的疯子。
可见作为一名女性,安托瓦内特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父权制的压迫。父权制认为女性的地位低于男性并依附于男性:安托瓦内特的继父与同父异母的兄弟安排她嫁给了罗切斯特,由此被剥夺了所有财产。其背后原因是在典型的父权制国家中,丈夫有权利占有妻子的财产以及她所拥有的一切。身无分文的安托瓦内特必须依靠她的丈夫,注定了她作为他者的命运。罗切斯特把安托瓦内特改名为伯莎,迫使她放弃自己的身份以及与之相关的所有社会关系,并接受创建的身份。最终,安托瓦内特变成了罗切斯特的奴隶,变成了被他客体化的他者,遭受的长期压迫使她渐渐不能认知自己,无法区分自我与罗切斯特塑造出的疯女人伯莎之间的界限。在男权社会的规则中无法突破的安托瓦内特,此时只能选择疯狂,通过毁灭自我与他人来完成自我的救赎。也正是在桑菲尔德庄园的烈火中,安托瓦内特挣脱了囚禁她的牢笼,在烈火中燃烧自我,获得重生。
米歇尔·福柯说:“疯癫不是一种自然现象,而是一种文明产物。没有把这种现象说成疯癫并加以迫害的各种文化的历史,就不会有疯癫的历史。”通过分析《藻海无边》的女性宿命以及女主人公走向疯癫的过程,可以看出疯癫是在父权制文化下的一种决绝的反抗,是特定社会文化建构的结果:男性在父权制婚姻中通过孤立和操纵女性使得女性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社会极大地参与了对女性身心的压制和迫害。安托瓦内特在文本中的疯癫是对男权社会的控诉与绝地反攻,是她超越个人生存意义的自我救赎的唯一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