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场官司

2015-11-17 20:04李琼
椰城 2015年7期
关键词:东家官司舅舅

■李琼

三场官司

■李琼

1959年纪事:印尼大规模反华排华行动,造成了50多万华侨失去了生计,10万多华侨遭到了遣返,中国向华侨伸出了援手,除了向印尼政府提出抗议之外,中国也租用船只赶赴印尼,接收了不少华侨分期分批回国安置和定居。这件普通的时事建萍当时一点没放在心上,听听就过去了。没想到在这些分期分批陆续回国的侨民中,竟会有着他七十高龄的爷爷。

这位从未谋面的爷爷,建萍从父亲偶尔的只言片语里,断断续续拼凑了个大概:爷爷年轻时学过武术,在一次家族械斗中伤了人,只得匆匆丢下新婚不久的妻子跑路了,自此音讯全无。而就是这位音讯全无的爷爷,却给家里惹来了第一场官司。

故事得从很久以前说起:那时爷爷走后不久,奶奶生下了建萍的父亲,日子虽苦还是有个盼头的,就算等不到老公回来,这不还有个儿子么。孤儿寡母的日子自然是有上顿没下顿,奶奶靠着浆浆洗洗也能勉强度日,但他终于没能熬到儿子长大成人,在建萍的爹十三岁那年终因操劳过度疾病缠身撒手而去。重情重义的叔公把沦为孤儿的建萍的爹从乡下的老家领养过来,在县城一家颐和染布坊当童工,算是解决了生存的问题,直到三十岁那年在叔父的帮助下,建萍的爹这才成了家。

东家看到建萍爹做起事来尽心竭力,任劳任怨也是深为器重,每次出去收土布都是由建萍爹负责保管货款。有一回,东家又按惯例带着建萍爹去乡下收土布回来加工。回来的路上,在路边一户人家打尖。他们当时身上带了三百块大洋,由建萍爹背个褡裢放在身上,一行人加上挑夫有四人。当他们第二天离开时,房东问他:“你是否是XXX的儿子呀?”建萍爹说正是。原以为是他乡遇故人呢,谁知是债主。房东说:“几十年不见了,我还是小时候见过你,你父亲曾经借过我家一升米,这是帐本,上面有你父亲的手印,父债子还。”说完他一把抓住建萍爹的褡裢:“你今天身上带了这么多钱,正好用来还我家的帐。”当即叫来手下的随从,算盘一拨,共借了三十二年,息上滚息,利上滚利,你得还我十担谷。一向老实本份的建萍爹气得说话都语无伦次了,手里紧紧拽住褡裢:这,这怎么可以呢,我出世就没见过父亲,也从未听我娘提起过欠账的事,这么多年你也从来没上门讨要过,现在就算是你要我还帐,也不能采取这种手段。何况这钱也不是我的,是东家老板的呀。当时东家在一旁也急得手足无措。无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对方人手众多,硬是强行扣下了东家的货款。经过多方调解,对方就是不答应归还钱款,最后逼得东家只好通过商会在当地向衙门投诉状。对方告我方欠款不还,我方告对方拦路抢劫。这场官司打了三个月,东家为了这场官司还动用了当时青红帮的关系,最后官司赢了,三百块大洋一个子也没剩。反倒是上下打点,层层抽剥,其花费早超

过三百块大洋了。

回来后东家对建萍爹说:“三百块大洋全没了,我也不能全怪你,当时我们不在那家打尖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放牛娃赔不起牛,你人也忠厚,这样吧,算你和我都倒霉,你就在我家做三年的长工,我管饭,无薪水,就当是还这三百块大洋了。”嗯,建萍爹含泪点头答应了,自己白白害东家损失这么一大笔钱财,东家没追究还如此待他,他还能说什么呢。好在三年长工期间,善良的东家照顾建萍爹晚上做点零工养家糊口,日子就这样熬过去了。

打完三年长工后,已是1940年了,建萍爹心想自己学了一身手艺,不如自己开个染布坊吧,于是,第二场官司拉开了序幕。

那时他租住在县城肖大地主家的马棚里,马棚里有两间养马人住的房,还有一个马棚,当时马棚前有一个好大的坪,正好用来晾晒染布。染坊主要靠接一些小量染布染衣的零碎活维持生计。这样一眨眼就到了1949年。当时肖大地主说时局有变化,我要卖房,按老黄历,我要卖你可优先买,但你不买我就会卖给别人了,你就请出去。建萍爹前思后想,长期租房也不是个事,当下他就和肖大地主商讨买房事宜。碍于当时的时局,肖大地主不敢明目张胆卖房,就改称是典当。建萍爹东拼西凑之后交了四十个大洋,写了典当契约画押后就成交了。契约上注明:如果一年之内这四十个大洋地主未归还,这马棚就抵债给建萍爹,归他所有。过了几个月之后,肖大地主家还有四间侧房在马棚后面,也想如法炮制,又找上了建萍爹,说你再拿七十个大洋,这四间房也一并典当给你,建萍爹看看价钱也确实便宜,难免心动。那肖大地主当时号称肖半天,当地一半的房产都是他们家的,肖大地主膝下又没有儿子,只有几个女儿都嫁出去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指望不上了,没有经济来源的他平时也只能靠着租金过活。而在当时的时局下,惟有把这些房屋赶快脱手,才能摆脱大地主的成分。建萍爹第一时间想到了老丈人家,这样就变成了建萍家、外婆家和小姨家三户人家同一大门进出。

到了1958年政府要修公路,马棚门口正前门正好是面对着当时人民公社的大门,要从建萍家门口修一条马路,得征用一部分土地,只余下靠里面的小姨家的两间房,其余的全部拆掉。那时建萍的外婆随儿子住,小姨嫁掉了,这两间剩下来的房就只有建萍家几口人住着。房子拆了,拆房的钱一直到1962年政府才下政策赔偿拆房款。拆的是建萍家的房屋,按理应是建萍家去领钱,但外婆和小姨出面说,你们家一直住在这两间房里,不如置换一下,把这两间房给你们,拆房的赔偿款就由他们两家平分。当初的购房款一共是一百一十块大洋,建萍家出了四十块大洋,后面的七十块大洋也贴了些钱款在里面,现在外婆和小姨两家每家两百,就把这四百元给分了。当时市面上一百块就可买一套房呀。这不明摆着外婆想沾便宜么。

那年正逢自然灾害,根本没得饭吃,吃草根,吃树皮,吃糠米,当时建萍家里九口人,又遇自然灾害,粮食紧张,一直昐着多少可以分得一点赔偿款缓解一下,没想到现如今啥都没分到。只是天不灭曹,这样困难的时候爷爷找过来了。那年中国大使馆派船把愿意回国的华侨接回家,爷爷当时和老家的人联系,准备搭船回国。从建萍姑姑的回信中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遗腹子呢。就这样,一封信辗转到了建萍爹手里,这才知道失联四十几年的爷爷尚在人世。回国时爷爷除满满的一工具箱工具外,还带回来好多的食物和生活用品,路上没有盘缠都是卖手表,卖自行车,卖戒指,就是舍不得动这些食物,他知道是救命用的。当时建萍爹因饥饿的缘故得了水肿病,躺在床上起不来,听说建萍的爷爷回来了一个弹弓就起来了。

日子紧巴巴地又过了十年,期间爷爷过世了,建萍作为家里的老大开始管家了。县供销社要建冰厂和酒楼,又想拆除建萍家仅剩的两间房屋,政府出面用房管局的旧房与他家置换。老宅的地址在热闹的县中心,公家愿意以小换大。在房管局、供销社与建萍家三方见证下,在另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用公家的一百多平方的旧房置换。那年,一场颠倒黑白的全国运动刚刚结束。取消了成分论,落实政策的时候,原来卖房给建萍家的肖大地主的一个过继的儿子找上门来了,说这房屋是他们家的,被你家无偿住了这么多年,还置换了,现在我要收回。建萍爹拿出当时的当契给他看,那继子认为当契无法律效力,一纸诉讼就把建萍家告

到了法院。法院经过近半年的调查取证,驳回诉讼,当契仍然有效。法院认为几十年你都没有来主张权利,也没有有力的证据证明你有继承权,再说肖大地主的墓碑上也找不出你的名字,说明当时你为了规避政治风险,根本没有对肖大地主养老送终,致使他们在失去经济来源的情况下,只得变卖房屋为生,他们有权处置自己的房产。再说,他们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没有来要求自己的权利,你更没有权利来要求,对方灰溜溜地走了。这场官司建萍家打得很轻松,虽然没请客送礼,上下打点,法官们仍然是秉公执法。

没想到,福兮祸之所伏,正是这场打赢了的官司却为第三场官司埋下了伏笔。当时主持这场官司的远房亲戚在家庭聚会时偶尔会在闲谈中谈起,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建萍的两个舅舅听了这套房屋的来历后动了心思,认为他们应该有份,第三场官司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来了。

那时外婆早已过世多年,是在小舅舅家过世的,过世时小舅舅号召大家开会,他先把建萍的母亲叫过去,要把灵堂摆到建萍家。建萍的母亲自然是不同意:你是儿子呀你家咋不摆呢,儿子家不摆,没有摆到女儿家的道理。他们又把建萍的爹叫过去了,后来又传话叫建萍过去,建萍一听对方的来意当时就拒绝了,按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没这个理。外婆死在小舅家,如果转到建萍家来摆灵堂,会坏了建萍家的风水的。建萍不知道几个舅舅当时是怎样胁迫父母的,当建萍看到小舅从河的对岸把外婆的尸体背进大门时,建萍当时心里暗暗发誓:我一定要把房屋重建,重振家里的风水。出殡的时候,看不下去的好心的老邻居们纷纷把家里的镜子拿出来对着灵柩,防止死者灵魂再来妨碍建萍家。

过了十年,受当时改造房屋成风的影响,建萍家也想把这几间土木结构的旧房翻新改造一下,通过有关部门审批同意并办理了相关手续后开始动工了。对外是说翻新房屋,私下里是建萍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没出,不重建一下,那年被舅舅们坏了的风水咋调回来呢。

房屋刚刚拆除,小舅伙同大舅和小姨的儿子一起上门来了,说当时房子是三家一起买的,他们也应该有份。对于他们的无理取闹,建萍一家人自然不会搭理,屋照建。舅舅们看到建萍家动工急了,第一次他们兄弟来闹事时家里一大帮子人都在,他们没占到什么便宜就走了,走时舅舅挽着衣袖在大街上指着建萍家的大门说:姐,你家这房屋要是建成了,我当着你的面吃一堆人样高的屎好不,反正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就算了。建萍在旁边听着寻思,你们这一代亲就搞成这样,还会有三代四代的往来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第二次来由于他们叫来了所有的亲戚,建萍娘抹不开情面,劝阻大家上前,只有她自己上前去劝阻,说老弟呀,你是我一手拉扯大的,还是吃我的奶水,你一点情分都不记么,她又指着表弟说,你二十岁那年父母过世,你自己当时已工作有收入,在我家没交过一分钱,白吃白住了三年,你也忘记了么。表弟听了恼羞成怒,一掌把建萍的娘推在地上,建萍的弟媳抱着小孩在旁边看不过,上前理论了几句,也被他们一掌打翻在地。大家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拥而上,他们一看情形不对,撤退了,临走撂下一句话:你们再建我们就再来。那时建萍的爹娘为了看守建筑材料,在工地旁边搭建了一个小棚户,冬天风直往里灌,夏天热得要命,蚊虫叮咬,可因为这场官司,他们在里面一住就住了五年。就凭着这一条,官司都要打下去,建萍在心里把外婆家的人恨得牙痒痒的。

就在一楼刚刚建好,准备捣二楼的楼面时,在供电所当领导的舅舅利用他手中的权利带着一帮人砸屋来了。他们这次来挑在中午,那时干活的工人们去吃饭了,工地上没人,来时他们统一带着白手套,四个身强力壮的乡下来的临时工一人抡着一把大锤守在巷头巷尾,不让人进出,其余的人冲进来,二话不说,用工具砸,打,锤,三米高的墙头一下子拆得只有一米多高了。建萍当时在家里听得外面噼噼啪啪的砖响,急得他三步并作两步,一个箭步就冲了出来,门口的竹床当时就被他踹了一个窟窿。情急之下,建萍一把抓住立在墙头拆墙的表弟的腿往下扯,表弟顺势就一手揪住建萍的头发,另一只手化为拳头就往建萍脸上捶下来,当时就打掉建萍一颗门牙,两人在地上翻滚,撕扯。他们那方上来几个人,一人抱着建萍的腿,让建萍动弹不得,两人一边一个反转建萍的手,建萍七十

多岁的姨父拿着他手中的拐杖,对着建萍的胸前就是三拐杖,那三拐杖建萍心里不知骂了多少句老不死的。建萍的弟弟冲上前来保护建萍,也被他们一砖头拍得头破血流,鲜血当时就把身上的白衬衫全染红了。几位七八十岁高龄的老邻居看不下去,在一旁高喊劝架:你们这样打不得呀,会出人命的,你们都是一家人呀,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下这么重的手呀,还不住手,作孽呀,这是作了什么孽呀。建萍娘心里一急,当时扑通一下就跪在了自己的弟弟面前,求他放手,说你不能这么做,你姐姐建个房子不容易,我们这家人被你这样折腾下去不知要害成怎样。小舅舅听了无动于衷,半句话都没说,悻悻拂袖而去。一帮人这才做鸟兽散。这边闹得不可开交,那边有邻居偷偷打电话报了警,警察来了一问,动手的人是舅舅的名字,啥也没说,只是在邻居家喝了两口茶就走了。

在司法所出面进行三次调解后,建萍家决定还是做出一些让步。谁会想到这一让步又让出个得寸进尺。对方看到建萍家做出了让步反倒更加坚定他们是有继承资格的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舅舅托关系找有关部门下达了一个红头文件(仅仅针对建萍一家),说当时的赔偿款是补偿款,不是赔偿款,赔偿款是一种买卖关系,当时就两清了的,而补偿款仅仅是一种补偿,相当于是拆迁搬家费。外婆和小姨当时拿的四百元,按现在物价水平也做不得什么用了,所以那两间房屋他们应该有份。实在气不过的建萍找到有关部门,说你这个红头文件如果有效的话,我会号召当时修公路的两百多户拆迁户来找你们的。几个月以后,政府重又出了一个红头文件,撤消了前面那个红头文件。没有任何证据的舅舅就凭着这份政府撤消的红头文件做证据起诉,说建萍家侵占了他们的继承权。建萍家在所有证据齐全的情况下反倒成了被告。

开庭时,建萍家的律师接到一黑社会打到法院的电话,说你只要出庭做了辨护,一出这个门就会有生命危险。律师接电话回来后就一言不发了,法院经过两次开庭后认定调解无效,认定前面已撤销的红头文件中提到的赔偿款即补偿款,在房管部门找不到任何他们蛛丝马迹的情况下,强行判决此房屋均等分为三份,十八米长,十米宽的屋,四面墙,分成三份,每家包墙三米三。

建萍家自是不服,上诉到中级法院,主审法官当时一接手这个案子说,县法院这个案子怎么能分成三份呢,这又不是一个苹果,可以分成三份来吃。再说这案子根据你方提出的证据,他们的判决有悖当时的历史背景,你们完全可以胜诉,我找县法院说一声,让他们直接改判一下就是。这是找到了包青天呀,一番充满正义感的话听得建萍满心欢喜。可是后来却迟迟没有音讯。原来舅舅一直在后面活动,多方打点,甚至在外扬言,他花费了多少多少钱,这场官司我们不可能打得赢。不久接到中院法官的电话,说我这里来了几位朋友,你一起过来吃个便饭吧,饭后法官就先走了,建萍赶紧知趣地买单了。那几位所谓的朋友其实就是他们法院的同事,他们吃得油光水滑,建萍哪里吃得下去呢,一顿饭五百多元,相当于当时的五六个月的月薪呀。没过多久,又接到这位法官的电话,有些事情要找你了解情况,建萍急忙从县城赶过去,刚到,法官说他妻子刚打电话过来,让他买米买油回家,你和我一起去吧,顺便帮我背下。到了粮店,法官说米我要一百斤,油我不吃菜油,只吃茶油,茶油要三十斤。一结账又用了建萍好几百元,望着口袋里日益减少的建房款,建萍的心里都是紧紧的。

终于案子有了新的进展,法官提出:你有推翻县法院所谓的赔偿费更有力的证据么?在一位官场朋友的帮助下,建萍顺利地找到了有关文件马上复印后送到了审判长手上,余下的事只需等待法院召开审判委员会审定了。

第二个春节过去了,建萍去过问此事,上楼时正好遇到法官,他一看四下无人,亲热地挽着建萍的手说,小Z小Z你这么客气做啥,送这么多东西,我哪里吃得完,还给小孩拿这么多压岁钱。法官叫的是建萍舅舅的名字,咋回事呀,建萍强忍着满腔怒火,随他到了办公室,一进办公室的门法官就赶紧泡茶,嘴里说你的案子有着落了,已经通过了审判委员会,你回家等消息就是了。建萍再也忍不住了,一拍桌子:我不是小Z,我比我舅只年轻两岁,外甥多像舅,个头眉眼都差不多,你看走眼了,你是吃了原告吃被告呀,我要告你。说完后建萍丢下面红耳赤、目瞪口呆的法官摔门

而去。回家不到一个星期,判决书就下来了: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左右邻居和亲朋好友均不解,一个证据确凿的案子,却会输呢。会不会是你家的祖坟没请地仙看风水。建萍细想是呀,家里的祖坟迁了两次呀。邻居们都劝建萍清明节去看下祖坟迁地。把坟挖开一看,发现爷爷的嘴咬在坛子口上,一双手又反在背,一双腿跪在地上。地仙说,你们家的官司怎么会胜呀,你自己看看哟,几根骨头全放反了,这是被人使了手脚吧。原来是当初迁地时那位热心的邻居功夫没学到家,帮了倒忙。怪不得这场官司总打不赢呢!

通过省信访部门,案子转到了省高院。在省高院法官把建萍请进办公室,当着五位法官的面,或许是祖宗在天有灵,一向口拙的建萍竟然口若悬河一口气讲了两个多小时,陈述了冤案的前前后后。法官们说如果你的陈述是事实,提供的证据确凿的话,你的案子立马可以翻过来。一个铁锅可以打成三块来分么。每家包墙三米三,怎么住?这种判决本身就不合理,加上事实全部歪曲,前后历时四年,这样的事不能再拖了,你回家安心等消息。

果然,回家后不到一个月,申诉厅就来人微服私访了。过了十几天,市法院就叫建萍过去要他再提供一套与前面一致的证据。等建萍全部的证据放到法官面前时,法官说为什么当时中院二审时你所有证据的档案袋里只剩下两张废纸,而你现在提供的证据有七八十份证据,你前面的证据到哪里去了,是你没有提供还是另有隐情?建萍反问一句:这,我就要问你们了,我每次提供的都是这么齐全的证据,现如今手头仍然还有一套完整的原始证据。原来提供的证据哪里去了?难道有人做了手脚?法官自言自语道。法官又问,你手头是否有无房管部门的原始证据。建萍回答说一审时我找过房管部门,二审时也找过他们,他们就是不提供任何证据给我,我也知道我舅舅们在背后向他们施加了压力。法官说,其实你不要提供房管的任何证据,只要到房管部门去看一下就知道来龙去脉。为什么房管局不提供证据我们也不知道,当时我们电话通知也没有搭理我们,最后是我们下了传票才提供所有的证据。法院取证尚且如此,由此可见一斑,你们老百姓取个证有多难!

案子终于结束了,结束后建萍先是放了一大挂鞭炮庆祝,然后到爷爷坟前告知喜讯,接着赶紧把房子建了,不抓紧不行,这几年的物价比当年贵了几倍。没过几年,建萍娘便去世了。处理后事当仁不让是建萍这个长子的事。礼先(主持丧事的人)就问,你们亲戚全通知到了么?建萍说只有外婆家没通知到,我母亲在世时曾嘱托过,她百年后外婆家的亲戚一个都不要通知。礼先说,你娘虽然有交待,但是做为外甥,你还是要去请舅舅,你的礼必须到,他来不来是他的事。建萍一想也对,虽然心里不情愿,还是去了,正好也去试试他们的态度。来了,我也高兴;不来,正好证明了他们的所作所为。把孝服一脱,上舅舅家报丧去了。谁知建萍前脚刚出家门,后脚就有人通知了舅舅他们,说建萍会去报丧。建萍敲门时邻居告诉他,你不用敲门了,他们全家刚刚外出了。建萍于是跑到舅舅单位,找到他的同事,请他们转告一下。后来舅舅、姨妈他们一个未到,各家派了一个小字辈,上门来点了几根香就走了。

近来,老表托人传话给建萍,想挑个合适的场合,叫上建萍全家一起聚聚,化解一下上一代的矛盾。建萍回说你既然愿意出面做个和事佬,我也愿意配合,我们这边的工作我来做。说白了,建萍心里知道老表也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嘴上不能输,姿态还是要摆出来的。果然,老表见建萍愿意配合,好佩服建萍有肚量。果不其然,这事就不了了之。后来小姨打过两次电话,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计较了,外婆家还是要走动走动的。你现在好了,你们两兄弟都在这里买了新房,老宅子现在谁住着呢?出租呢,长期住在老宅总让人回想起过去,所以才在市里买了新房,享享儿女的福。小姨连说了几个要多走动,完了带上一句:说好几次在你舅舅家吃饭都没看到你家这一房亲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建萍说我也想认这个舅舅,是舅舅不要我。小姨说你怎么这样说呢,没有的事呢。怎么不是呢,舅舅家做的嫁娶、生日都没请过我,我不知道,你不能怪我吧,亲戚不请不贺咯。想想这五年的折腾,建萍话里夹刀夹枪地回着。唉,官司虽胜出,到底是意难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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