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 倩
光与影
犹记初次邂逅的傍晚,文字携着不容抗拒的气息驾着夕阳斜下的红霞而来。久久未落下的斜阳似乎是想停留在“若只如初见”的刹那里。给那日的回忆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在我每次小心翼翼地试图打开时,光芒都耀眼地让人睁不开眼直视。
瞬间永恒的金色之后是无尽的黑夜,声波从更黑的黑暗盘桓到彼处的黑暗里,我只能将自己的影子深埋这样的暗夜里,任她被黑暗吞噬,任她成为黑暗的一部分,再任她在黑暗里游走。用黑暗点染的笔墨,镌刻下那些铭心刻骨。我只敢仰望星辰,辽阔的银河一口口吞噬着我渺远的奢望。那些顺着大海漂流来的诗句,像是一束强力的光,直直击入我的心脏。将它赤裸裸地暴露于黑暗里,无丝毫遮蔽,我只愿将自己连同影子一起深埋于黑暗,窥视遥远的、沿着逶迤的崎岖而来的光线。我不知道如何描述那束光芒的明媚,我只知道,那夜的星光因此黯淡地失了神。我只能用手捧过那一抹光芒,锁进我的日记。我的记忆已经无法告诉我,我的心脏是如何随着远方来的诗句又漂流到你的身边。我也细数不清,从何时开始,它就背叛了我,成了你的奴仆。像是中了某种传言里的蛊术,把我变成了你的影子,跟随你的脚步前行。只是,影子在遥远的这头;光,在遥远的那头。
光影间隔着的是时光还是光年?
最爱拉近焦距,调整好镜头,光影交错被记录下的永存;唯爱白纸上的阴影嬉戏,追逐光的静止的灵动。影,依赖光、仰望光而存在,所以天真的幻想,与光相拥的一刻,沙漏都会忘了漏沙。可是,她忘了,光只深爱明,厌恶暗。当深藏黑暗,几千里外的光线离我是那么近,而当我站在身边,才发现影与光的距离,从来无法逾越。
影的美梦是光的梦魇。
影只能选择逃离,与其被疼痛的灼伤,宁可去拥抱属于我的黑夜。光,你又何必把我的留恋一点点拉长。你来,你走,回到比月亮更亮的星球,从不由我。你残留下的斑驳零碎的光点像萤火虫,飞动在我的童年记忆。我躲到黑暗里,窥视从小小投影机里投射到荧屏上演的别人的光影。散场的时候,我只身走过一个又一个昏黄的路灯。影子从身后拉长再跳跃到身前。风,撩起影的发梢和裙摆。或许,光影永远无法相融一体,却也从未分离。
四月冬夏
四月,就这么在我睫毛张合的恍惚间落到我的眼睑上。
梦里的四月,是春意正浓的时光。远去的候鸟排着神秘的字样回到我的身边来,旧日凋零埋没于冬雪里的花朵儿又在暖春的呼唤里睁开了双眼。梦里四月,山花烂漫。挥洒的雪花在冰冷的空气里融化成的四月。四月就该有四月的样子,该艳的犹如风尘里女子,魅惑着沉迷的世人,让他们贪恋着这四月的裙袂下的妖媚,一层层剥落下束缚的外衣。将全部的欲望裸露在四月目光下。
如今的四月,它是悄悄把那个让人心醉,让人甘之如饴的风尘女子藏在海角和天涯了吧。它似乎比从前更加刚烈。是曾经相隔了春秋的冬夏,终于在四月里相拥。是热烈的夏和凛冽的冬交替。晚上,在热闹的人群里只身归来,四月的圆月在天空中用月光拍打我的影子。带有夏日特有气味的微风一次次吹乱那冬日的冷月。我有些恍惚,仿佛站在时光隧道的交错处。过往和未来在我手里流窜,我却哪样也看不真切。而我总是知道的,我的未来里将会疯狂的怀念刻着现在的过往。
四月,只有冬夏,无关春秋。
杜鹃花沾着杜鹃的血旖旎了一整片,植物总是比迟钝的人类先感触到四月的温度。毫无保留地绽放,压抑了一年的绚烂。她们会不会在这四月冬夏里质疑到底这是怎样的季节。一只飞倦了的漂亮蛾子缱绻着在冰凉的月台上小憩。她可能是在这四月里找寻春的痕迹找累了。我蹑手蹑脚地离开,怕惊醒她在四月里的一个春梦。夜晚,校园里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几个妙龄女子的巧笑倩兮。我的长袖毛衣遥遥远眺刚刚及膝的短裙们。我闭着眼,遥想这只蛾子是不是口里含着、衔着带着海风的四月春日从你那归来。
从她落在月台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冰冷的翅膀,如月般的冰冷是带着你高昂的清冷。住在我心里的那个人儿啊,就犹如在经历了春的风艳,夏的热烈,秋的沉甸,带着冬日才有的凛冽。可我就是那样痴痴地妄图霸占来自你的一切,你的已收获坠落的果实,寒气逼人的体温,冰川似的目光,还有漫天飘散的你的气息。我只是才从那些繁花里懵懂而过的热切的夏日,可是,我奋不顾身地想拥抱你的冬日。这个世俗的世界,它不允许,夏日爱上冬颜。可我偏偏偏执地要跨越一切奔向你,不要那春芽,不顾那秋叶,要真真实实地给我爱的隆冬一个热情似火的拥抱。即使,寒彻骨,痛彻心扉。我不要管世俗的人们想要怎样流光溢彩的四月,我只知道我要这浓烈的四月。我的夏和你的冬更迭着紧紧相拥的四月。你不需要前进,我也无需撤退,我就高傲地要拉着你独占这四月,穿越人群,穿越岁月,在四月里笑出比春日里更美的印记。
木匠爷爷
我的爷爷住在岭南山区的脚下,随着那里的杉木出生,伴着那些杉木长眠。
童年记忆里的爷爷总在山脚下的小屋子里,在一堆刨木花里一忙碌就是一整天。那时候觉得爷爷像个魔法师,将一棵圆滚滚的大树,不用一颗铆钉就把它修理得方方正正规规矩矩。后来读书老师说到鲁班是槽榫的发明者时,我就自然想到了带着大草帽,一会拿着曲尺量量,一会又看看墨斗微皱眉头的木匠爷爷。好像我记忆里的爷爷眼角就染着岁月的风霜,像是从未有过年轻的模样,和他整日相处的杉木一样,那些年轮在树心里留下了一圈圈的印记,任风吹雨淋再也抹不去。幼年时候的我总爱在那间满是刨木花的房子里窜来窜去,那些带着树木特有味道的盛开雪花似的在爷爷手里的锯子下慢慢蜷缩,承载着一个孩子对魔法世界的全部好奇。时而淘气地拿着墨斗乱弹,等爷爷呵斥一声,再拿着刨木花悻悻地走开。后来逐渐成长,对那些刨木花失去了原先炽热的好奇,爷爷的魔法室也变成了卧室,那些魔法棒被搬到了菜园旁边的一间破旧的屋子束之高阁,失去了原先的光泽。
那些魔法棒在爷爷日渐深陷的皱纹里慢慢被冷落,以为会被永远尘封的它们,却在有一天又被一双摸索了无数岁月于其上的手再次拿起。爷爷开始随每日的太阳而起,戴着那顶泛黄的大草帽,扛起猛兽牙齿似的锯子,手握着斧子,沿着泥泞的田间小路走到满是杉树的山上,他佝偻的背好似突然被刨子刨平,神采奕奕地拿起锯子锯下精心挑选粗细合适的杉木。那些杉树粗壮如碗口大,爷爷唾一口唾沫,拍拍双手,用磨得锋利的锯子一下又一下割破杉木的皮肤,然后到血管,最后割破杉木的筋骨。这是一场猎人和猛兽之间的搏击,相互拉扯,一个不小心,其中一个就会被对方打倒在地。常常刚割一点,爷爷就累得直喘粗气,拿起茶杯喝上两口绿茶,再继续苦苦拉扯。每每最后用斧子一斧用力砍倒,爷爷都要坐在树桩上似脱了层皮,又疲惫又满足。他一段段将胜利品关进小黑屋,奶奶问他天天早出晚归的究竟在忙些什么,爷爷只是摆了摆手不说话。奶奶看着正出门远去的大草帽,笑了笑:嘿!这老头,真是个木头!大概又过了大半个月,爷爷便不再上山了,只埋头于他的小黑屋,常常传来叮铃哐当的声响,像一首沉闷的交响曲,没人知道爷爷在这首曲子里填了什么样的词。只觉得他每每从小黑屋出来的时候,眉间的微皱又舒展了些。又过了好几个月,爷爷找来了两块大大塑料布,拿明晃晃的大锁锁上了小黑屋吱吱作响的木门。最后一次从小黑屋出来的爷爷像是卸下来一块大石头,步履悠闲地在屋檐下坐下来,拿出一包常抽的烟,取出一根,啪的用打火机点上火,黝黑的手指夹紧,双手深深浅浅地布满了沟壑。爷爷对着远处的残阳,大口吸了一口,吐出来的烟圈伴了声变了调的叹息......
排课相关方法包括医生工作强度计算以及医生工作强度调整方法。医生工作强度计算方法主要用于计算医生医疗和教学的综合工作强度,医生工作强度调整方法用于调整医生医疗和教学的工作安排,均衡医生医疗和教学的综合工作强度。
不多久,爷爷就病倒了。奶奶一直叨叨着让爷爷打几副木椅,再也没机会在老茧密布的手里化腐朽为神奇。
爷爷得了尿毒症,这种病痛像是一道惊雷,一下劈倒了这棵老树。爷爷并不知晓自己得的是绝症,或是他知道也拒绝相信。总之,在医生下达了三个月生命期限的诊断书后,爷爷凭着对他生活了近80年的世界的不舍,以及对他膝下子孙不绵的眷念,奇迹地撑了两年多才撒手人寰。按照爷爷的遗愿,打开小黑屋,塑料布下是两副打磨的极光滑的棺材。我很难想象爷爷在一点点打磨这副最后的作品时的心绪,他或许才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奉献了一生给他的木头,更与他的艺术终眠。父亲说,在自然灾害饥荒的年代,爷爷就是用他的木匠手艺养活了家里七个孩子。小一点的孩子吃不上饭饿得哇哇哭,爷爷就一言不发地一个劲刨刨木花。奶奶告诉我,爷爷的性格就像个木头,不善言辞,更不像现在的小伙子懂得什么浪漫。但爷爷从17岁看戏时对奶奶一见倾心后,便用一生来践行自己的承诺。以至临了,还给奶奶安排了归处。爷爷病里,听说我家搬进了城市里的新房,还说等他好了,要细细打一副漂亮的八仙桌。爷爷并不知道那样的桌子早就和这个世界的流行元素格格不入,被钉上了“土气”的标签,登不上大雅之堂。我却常常在触碰到家里机器切割的绝对光滑而又冰冷的玻璃餐桌时,想念起爷爷手下那带着体温的八仙桌。都说爷爷像根木头,我却觉得像棵大树,在枝叶粗壮时,为家里遮风挡雨,默默承受生活带来的苦难。而待到秋尽叶落,他就用自己的情感维系着家的温情。
爷爷在弥留之际,一直望向门口,期盼着我和父亲归来。在最后却将头转向了另一边,我想他是想最后看看他那刨木花飞舞的小黑屋。现在爷爷睡在他最后的艺术品里,安然于那片杉木深处。那片绿意,化成了我记忆的归巢。
丁香树的思念
窗外的丁香树绽开第一朵花,随风飘散,似有似无的花香引诱我探出头去贪婪地找寻。我只敢远远地凝视她,怕我带着尘埃的气息惊扰了这遗世的美丽。我仿佛在那不着痕迹的花香里看到你的身影,一笑而过,心碎无痕。
窗外的丁香树的花朵开始旖旎,紫色开始滋长,阳光掠过,留下紫色的斑驳点点。一阵风匆匆走过,裹挟着我将思念编织其中的花瓣,离开走向远方。我的目光追随着她,想极目眺望,探寻她要抵达的海岸另一头岛屿。
窗外的丁香树终于抵挡住阳光的穿梭,我听见一束束阳光在似锦的花瓣上的叹息。我抚着青苔般的日子,走到丁香树下。伫立在那丁香树旁,我知道即使长成一片片叶芽延伸成千百倍的呼喊,也听不到你热切的回音。我在树树花影里仿佛看到你调皮的发梢在吉他和弦下灿烂地与风共舞,仿佛听到你芬芳的歌声与悠扬的鸽哨在绿色的天空回荡。
窗外的丁香树经受不住时间的诱惑,一天天枯萎了。影子不再斑斑驳驳,你的气息已随那瓣雨中的落花悄然而去,声声叹息却被曾经的风儿远远地衔来。诗与日记交替长出凌乱的发,却化不成蝶。我该如何跨越这道鸿沟,给予你,我无尽的思念。牵挂,是凄清的幸福;被牵挂,是苦涩的甜蜜。
窗外的丁香树只留下秃秃的枝丫,犹如我秃秃的寂寞。如怨如诉的箫声溢出我的双眸,落叶般飘积在丁香树的脚边,潮汐如歌,滚涌而来,拍击心岸,我的心悸动而潮湿。不愿看那褶皱的落花,不愿梦醒后独对斜阳的落寞。
窗外的丁香树在一夜东风后,簇成一树树白色丁香花。天空眷恋着丁香花,白色雪花覆盖了凋落的紫色,冰冷的拥抱,带着湿润水汽的不舍。当记忆中的湿润又一次沾染了春日的离歌,当朦胧的月色又一次浮动于遍地的落花,当纷杂退去,是否还有人记起那树那思念的丁香?我的目光踏过那跳跃的白色,不小心裸露的树根悄悄泄露了来年春日的明媚。
孤独的时间
这个世上,该没什么比它更孤独的了。它总是一个人走,没有人陪它。所有孤独都会终结,只有时间的孤独没有尽头。
它有时候藏在雨水零落的落花花蕊里,细无声,悄无影。它长成什么样子呢?没有人能仔仔细细地看清。少些时候,它会被一些人追着跑,虽然从未有人能追过它,但这些人也都在奋力的追逐里收获属于自己的一份成就和满足。更多的时候,它会追着一些人跑,人们总被它追得心惊肉跳,央求它再慢些,可它也不曾理会。它藏身于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吞噬一切的黑洞。有人说超越光速便能穿越时空,可是,光真的追得上它么?它也只是笑笑,不置可否。光若是它的伴侣,它或许不会被孤独的黑洞深深吞噬。
它把一个孩童拉成一个成人,再把一个成人苍老成一个老翁,最后是一抔黄土。时间是竹竿在斜阳下的身影,是沙漏里的沙子,是远山的钟磬,是手腕上表里的嘀嗒,是午夜回荡的摆锤声。它看过了每一场生死别离,欢笑与泪水。它活着,比沧海变来的桑田更久远地活着;它站着,比远方的山岱上的顽石更顽固地立着。对时间自身来说,并没有时间,没有分、秒、时,没有瞬间,没有永恒。它就只是披着时间外衣的孤独。恋人之间上一刻的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与君难决,下一刻的两两相忘、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一个生命的孕育,一个生命的陨落。都映在它眸子里,它不会为任何人停下它的脚步,而任何人都会在它的宽广里放下脚步。很多事,不过是开始,结束,再开始这样的轮回和反复。人世间的事,都逃不过这个圈。而它呢,它的孤独没有过开始,也不会有句点。就像宇宙是否有尽头的悖论,谁又能说清时间从哪一刻开始,又是怎样邂逅它的孤独。它的孤独又什么时候会抵达尽头。
它细嗅过末代帝王的觥筹里失意的醉酒,途经 远嫁新娘泪湿的凤冠,沙场老兵夜幕里乌江边的征夫泪。看遍世界繁花,却逃脱不掉孤独的追随。孤独呢,它是和时间一样神秘的永生者,对孤独来说,它本身就是孤独,它要死死捆绑住时间。每一个人,每一个物种,每一片会呼吸的土壤,它们被孤独狠狠拥入骨髓。时间,是条射线,只可以一个方向,无止境的向前。
我和我的时间一样孤独,你和我的孤独一样绵长。
四季,亦或是人生,亦或朝代,都会被孤独的时间吞噬。睡意阑珊的时候,侧卧静听时间淡淡浅浅,懒懒幽幽地诉说它的孤独。它把每一份孤独镌刻于走过射线的年轮上,留下云淡风轻的划痕。它未曾偏颇过任何人,并没有深浅的区分。它是一个绝对精准的天平,只是有些孤独在时间的长河里历久弥新、愈发锃亮,被后来的时间铭记,是开在时间里不败的玫瑰。更多的孤独,不过是汇集河流的一滴水,芸芸集结。其他所有的物欲,只会蒸发成云,再化作雨飘落。
我的时间呢?它会忽快忽慢,是孤独,乱了它的呼吸。
我愿意一层层脱落外表张牙舞爪的欲望,只留下孤独的灵魂,与时间在月亮上流浪。
碎 梦
深夜,刚刚醒来的老鼠嚼碎了我午夜的梦。
深蓝色的绸缎,深蓝色的海水,湮没我的眼睛。发,在淡味的海水里凌乱地游动,像是复活的海藻,我试图睁开眼在那些深蓝色里把周遭看个仔细,茫茫的蓝色与绿色相爱的颜色在我的眼眸里湮没。我顺着漂流的水藻,摸到张张合合的贝壳,里面闪烁的是漂亮的珍珠。我抚摸着它们,感觉是那么熟悉,那么陌生。我用海螺与它们对话,它们回答说它们叫做梦想。是从小长大一点点磨灭的我的梦想。我是从什么时候起将它们深藏海底,沉沦为与海盗们陪葬品一样的秘密。我已经无力再将它们拾起,任它们被海底的淤泥深埋成越来越深的谜。
我慢慢从海里探出头,沿着一路的水滴,走出白色泛金的沙,一片向阳的葵花。阳光温柔地洒下,风轻拂而过,撩起海咸味的黑色绸缎。我站在花田里,一片阴影拥抱住我。回眸,绽开在我面前的是那年那天那时的你的笑意,溢满葵香。我开始质疑,这是不是梦境。因为,我看到的,是那个我爱你,爱过的整整一个曾经。如梦的坚定,曾经惊艳过岁月,然后,波澜不惊。我坚信过的,被时光搅拌的只剩砂砾。爱情,终究是经得起流年的平静,还是始于相忘的留恋。我只愿在繁华尽处,寻一无人谷,建一木制小屋,铺一青石小路,与你晨钟暮鼓,安之若素。只可惜,长叹伊人何处。
梦,在我的叹息里忽然将我带到一个盛大的华丽舞池,周围是盛装的男女,西装革履的男人和裙袂飘动的女人,带着金色和银色的假面。穿梭在金碧辉煌的柱子间。我就站在舞池中央,赤裸着,不着衣物的,一丝不挂地杵在那里。我就惶恐不安地看向周围的人群,他们只是笑着,踏着节奏盛舞。就好像我是空气,以至于我怀疑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是我抛弃了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抛弃了我。笑声充盈我的双耳,我并不知道那些笑声的面具下是否真的有着上扬嘴角的脸庞。我忍不住逃离那种叫做孤独的味道,它就在那些盛不下的欢欣里猝不及防地一次次地袭击我。我在那些领带和裙摆的舞动里找不到出路。
梦,在我几乎窒息时候的带离。我看到镜子里十六、七岁的穿着肥大校服的自己。总是热切盼望长大,自以为长大后的世界就终于有了自己向往的肆无忌惮。一直到再回不去那些机械而简单到枯燥的时光,才明白,简单就是幸福;而幸福,从来都不简单。长大的过程,是玫瑰从地里到花店的成长,是洗去孕育我的泥土。一点点拔掉刺,砍去与这个世界的人类审美不相符的枝叶的过程。而我,是一株真实的植物,亦是一朵迎合四季的摆设。
忍不住伸手触碰镜子里不沾染的脸庞,我情不自禁地想与她相拥,触及的刹那,支离破碎,支离到无法拼凑。可谁的青春不折腾?当棱角被全部抹去,只剩下再拼凑不完整的梦,除却一声无可奈何的无奈,是否还有在那些碎片里与曾经的自己相遇的灿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