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_杨军 周春伦 江苏苏州报道
教育的藏而不露
——访苏州华菁教育
本刊记者_杨军 周春伦 江苏苏州报道
文庙中的夫子像
对于如今的国学热,龚鹏程先生曾批判说:现在国学师资欠缺200万,如果 “为了市场需要、政策需求,强令一大堆根本没实力开设国学专业的大学招生施教,将来只会弄出更大一堆滥竽,贻害无穷。”此言不可谓不重。
办蒙学堂,方荣才其实有个更大的愿想。就是通过孩子的教育培养老师与家长的学问和修养。在他看来,一切教育,都是以老师为出发点,而后回归到家庭。老师家长是本,学生是末。本末即是师承。
《易经》蒙卦言:非我求蒙童,蒙童求我。求我,即是师承。教育的根本方法,言传身教。即使在老师,也是要求我,发愿。
苏州的特点是藏而不露。
这是在华菁教育第一天采访结束,方老师的话。接下两天有空,他推荐我们四处走走。最后一天,周六晚上,他会给家长讲《易经》。
虎丘未及去,我们依例去了拙政园等园林,但人满为患,终于出来。倒是相门和文庙清静,更有耐看处。
相门是苏州古城八座水陆城门之一,相传干将当年于此铸剑。虽不及阊门繁华,但护城河流经此处格外开阔,如大河磅礴,确实有将相气概。常说苏州人吴侬软语、园林精致,有女人气,却不知这正是苏州的“坤”势。
《易经》云:“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史载吴国伍子胥始筑城,“相土尝水,象天法地”。以此确立的“水陆并行、河街相邻”格局保留至今。马可·波罗称为“东方水城”,在《易》即是坎卦,从坤卦变化而来。后来和方老师聊起,也说,坎卦险。但正因险阻,卦辞才说君子要“有孚,维心亨,行有尚”,意思是信念执著,不畏艰险。苏州城历遭兵劫,而能屡毁屡建,至今巍然屹立,这便是苏州人的外柔内刚。
据说,苏州市政府明确规定,苏州市区不得建150米以上高楼,古城区建筑不得高于23米,即北寺塔的高度。北寺塔即报恩寺塔,是三国孙权为报吴太夫人养育之恩而建。看到此段资料,记者才回想起从苏州火车站出来一路坐车,沿护城河而行的畅快。
苏州历来多隐士、风流人物,刚强需要藏起来。藏的地方的就是园林、琴棋书画。藏不是与世隔绝,而是内心的隐。所以唐伯虎写: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这是君子隐德。
现在的华菁教育也大概处于这样半隐的状态。2008年暑假,方荣才终于决心从学校辞职,出来办培训机构。他或许不会想到,几年之后,他还会办现在的蒙学堂。
和许多培训学校一样,华菁教育的学舍也藏身于一片小区。这里是工业园区回迁户安置房。便利、安静。
不过,一进去,记者就发现,比起一般培训机构,这里的学生实在太少。除去周末辅导班,目前不过11个孩子。方老师说,他们的基本思想是首先不招生,家长要他们办,他才办。现在的全日制学堂从2013年开始,也源于一些家长鼓动。开始,还有人找他,想投资,因为现在国学很火。但方荣才拒绝了。他并不想掺杂太多利益纠葛。目前,整个学堂运转,仍主要依靠周末数学培训及一些社会活动补偿。
相门图
周六晚上给家长讲座前,方老师手绘的十二辟卦图
在文庙遇到一位老奶奶带着孙子,老奶奶正在给孙子讲植物
“教育工作者应该选择一条什么路走?”这是方荣才的问题。那时,他已在一所公立高中呆了二十多年,只要稍加努力,便有“大前途”。
黄老师还记得2009年刚到华菁教育的半年。那时还只有周末数学辅导班。50多个孩子。方老师刚考完驾照,买了一辆旧普桑,就带着她,每天跑家访。
黄老师当时只觉得,这个人做事情太认真、太敬业了。后来就逐渐明白,小孩一周来上一次课收效甚微,还必须靠家庭来辅助。那段时间,她每天必做的功课是整理家访录音,再写反馈给家长。
在华菁采访四天,方老师说的最多一句话是:其实在学堂你们看不到多少,更多的践行都在家庭。他之所以决心出来办学,就是有感于体制教育重知识重技能重考试而轻人伦教育的弊端。
一位家长朋友写给华菁教育的匾额
文庙内的德善书院是苏州第一家公办地方书院
900多年前,范仲淹在此建文庙
《象》曰:水洊至,习坎;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君子要以习坎的精神来从事教育,这正是教育的藏。传统教育的大部分内容都藏在家庙家学、五伦五常。
方荣才感觉,从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教书到现在,师生关系、家校关系越来越紧张。
在学生身上,性开放越来越强烈。学生厌学、早恋、暴力等过激行为层出不穷。这一点,记者从求学到现在去学校采访,也感受莫深。甚至还听一位老师说,学校保洁一年从操场周围扫出的避孕套就上千只。方老师所在学校后来就实行教师晚值班、早值班。晚值班老师从晚上八点到凌晨一点,接着早值班老师再守到早上八点。老师倒更像保姆。方老师的夫人顾老师现在仍在学校。
“领导对老师的基本要求是,不与学生发生任何语言冲突,一发生就是教学事故。”他还记得一位女同事,因为学生不守纪律,忍无可忍拉了一下耳朵,就被学生骑在头上。但结果是她自己停教三年。因为家长不依不饶,动用社会关系给学校施压。
为什么我们的社会、家庭、学校现在变成这样?方老师说,根本问题还在现代体制教育和社会、家庭的脱离。
教育的教,是上所行、下所效。在西方,宗教承担了连接社会、学校和家庭的功能。传统中国无基督一样的宗教,祭祀天地君亲师即为教。
900多年前,范仲淹在苏州建文庙,将州学与文庙合并,开创庙学合一体制,由此影响千年,竟有“天下有学自吴郡始”之说。直到清末,废科举兴学堂,许多地方还将家庙祠堂改作学校。
《象》曰:水洊至,习坎;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君子要以习坎的精神来从事教育,这正是教育的藏。传统教育的大部分内容都藏在家庙家学、五伦五常。而现代教育脱离宗庙祠堂已久,接受科学主义的知识分子们自然不信。
方老师认为,传统圣贤教育之所以简单,就在它的教育内容和环境一致。
他以古代的礼仪教育为例。礼教有三个地方,一是家族祠堂,孩子在父辈祭祀时就有了敬畏心。二是城隍庙,做坏事要下地狱,这里说得明白,根本不用教材。最后才是私塾先生的训诫。过去的孩子是看了祠堂、城隍庙,再听老师训诫,回到家里,父母一讲,马上就做了。所以它是很完整的教育体系。入手在哪里?家庭。
“人和人的关系,三伦都在家庭,朋友关系、师生关系、君臣关系或领导和下属的关系都是从家庭关系发散出去。”方老师说,出来办学,他有个最大的思想,就是从更微观的层面探索,教育如何落实在家庭。
现在国学热,方老师有点静观其变的意思。他不热衷推广。家长初来,方老师都会要求做一份问卷,目的便是了解他们的基本思想状态。他和家长约法三章:第一,最好不要到这里来;第二,试听一节课,觉得可以才来;第三,一旦来了,彼此就要达成共识,学堂的教学方式方法家长至少能接受,能配合。否则彼此观念不同,互相消耗便无意义。
方荣才也曾考虑过编撰教材,但几次开头,最终放弃。“因为每个孩子、每个家庭都不一样,怎么可能用统一的教材去教导。即使读经,也是力行。”
晚清曾国藩说,看一个家族的兴败有三个地方,第三是看子孙是否读圣贤经典;而最重要的两点,第一是看子孙睡到几点,第二是看他有没有做家务。如果睡到日头很高才起来,这个家族就会慢慢懈怠下去,而保持勤劳的习惯影响人一辈子。
在方老师看来,家庭需要配合力行的基本内容正是从小习惯做起,如按时起床、不挑食、做家务等等。这里的孩子,每天早晨到学堂第一节便是劳动课。每周开家长会,方老师汇报孩子在学堂的情况,家长也要汇报在家的情况。
《论语》中宰我大白天睡觉,孔子说他“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都说夫子骂人,其实只是要他珍惜时间。圣人之教也不过如此平易。
在采访前,记者们抱着“中医进课堂”的踌躇满志而去。到了才发现,其实华菁教育并没有所谓独立的中医课程。对他们,只有一个大课程概念。无论读书、习字、数学、音乐、礼仪、活动、劳动都是一个课程。中医只是其中一个要素。
中医有理论层面、实用层面。在实用层面,孩子们会读《黄帝内经》,但主要还是以老师和家庭引导,在日常生活学习中注重健康养生。另一层面,方老师认为,应特别注重医理和教理的相通。而医理和教理相通,都在《易经》。
这里的孩子读完《弟子规》《太上感应篇》《孝经》,读《易经》也有一年。但《易经》主要给家长讲。
最开始讲《易经》,方荣才是有感于苏州大学一位退休老教授。教授搞了一个易经读书会。听了几回,他便觉不对。因为教授专讲预测。“这是学易最末的东西。我相信学易的真正目的是要发明人人本有的太极,明心见性,学做圣人。”
易经有不易、变易和简易。给家长讲,方老师也尽可能简易,从用的层面,讲夫妇关系、讲如何待人接物、讲养生、讲人如何效法自然。
“四书五经无一字言医,却字字言医。”无一字着教育,却字字言教育。中国的学问率皆相通,这是圣贤之道的局量。
方老师给家长讲易经
方老师现在正在读的两本书,一是刘力红先生的思考中医,一是得自槐轩门人余觉中先生编注的豫诚堂家训
所谓简易,便是易经的隐微之处。易经自发明以来,便屡有术数和义理之争。直到孔子阐释义理,才把易经变为哲学。方老师的讲法正是接受孔子的发微之意。
“我不能说我完全懂易经。但了解中国文化,你不懂易经,肯定不会懂中国文化。”方老师补充道。
周六晚上给家长讲易经,主要内容便是十二辟卦和《黄帝内经》四气调神大论部分。讲完夏三月,许多家长才恍然大悟,明白说为什么到夏天,人要少喝冷水。至于十二辟卦,对应一年四季十二月的气候变化,方老师说,更可看作人生之轮回。《系辞》解六爻:“初难知、二多誉、三多凶、四多惧、五多功、上易知”,十二辟卦正是阳爻和阴爻的消长过程,故又叫十二消息卦。方老师对家长说:这便是人生成长的过程,每个阶段各有其变化,只是很多人走到第二阶段(二多誉)便再难有进步。人生难逃名利之心。
方荣才现在自学中医,看四川扶阳派刘力红先生的《思考中医》,主要方法也是对照《易经》。平时有身体不舒服,就用相应卦象调理。有不懂处,就问学堂的一位中医家长景医生(参见景医生专访)。如果时机成熟,他也想请景医生专门为孩子讲中医课。但现在他认为还不到时机。专门的医学是技术,而医理却在《易经》。所以先读易,涵养心性。这也是他不急于让孩子看四书的道理。
对这一点,记者后来问到景医生,他从自己读书的感受,也非常赞同:医唯小道,而大道实在人生。历来中医家皆言养生。养生即是养性、养正。扶阳派祖师刘止唐先生在《医法追源说》言:“人身之有阴阳,皆天地之阴阳……人去感召,故一念仁,则受正气。”他说的便是文天祥的《正气歌》: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在《易经》即是“各正性命”。人一身正气,邪气和疾病便不能侵犯。后世医家把正气歌列为医者每日必诵课目,读正气歌可以治病,其道理在此。盖所谓“医本以意而必以理为本”。
黄老师本是中医学院毕业。听方老师讲易经,她觉得最大的收获是对中医的认同感。以前学医,常只道某医师厉害,并不知其理。及到中医院实习,所见中医却又多以西医之法治病,令她困惑和失望。但现在每以易理对照尝试,渐渐有了信任。
何谓中医,方老师讲了一个读易经的体会。中医之中便是尧传位于舜时所说:允执阙中。(其实中华、中国之中,也是这个意思。中绝非一个地理概念,如今日所谓中心主义。)在阴阳五行,土居中。中土代表大地的生生之德,故华夏始祖黄帝居中,称土德。笔者后来看扶阳派卢崇汉先生讲扶阳派医学先天立极之理,也谓“水土合德,天下大成”。卢先生说:“乾分一气落坤中”,形成坎,最后形成离。水土合德便是“坎离交互化成中土”。所以扶阳派医学尤其强调“以火(离)立极”,用四逆法补坎中真阳。
古代医者必通易,一言以蔽之,便是通此阴阳合一之理。孔子曰:吾道一以贯之。易经为群经之首,其实总摄群经。《论语》曰仁,《中庸》曰尽性,《大学》明明德,《孟子》养浩然正气,《诗经》思无邪,要皆是正性命。
刘止唐先生谓医理:其妙在一贯,发之合之。“四书五经无一字言医,却字字言医。”无一字着教育,却字字言教育。中国的学问率皆相通,这是圣贤之道的局量。
办蒙学堂,方荣才其实有个更大的愿想。就是通过孩子的教育培养老师与家长的学问和修养。在他看来,一切教育,都是以老师为出发点,而后回归到家庭。老师家长是本,学生是末。
本末,即是师承。
“我们这代人,最遗憾的是没有师承,只能自己慢慢去摸索。”方老师对记者说。其实,方老师这句话拿来说现代整个学科教育体系也不为过。师承,并不是简单的师生关系或知识传授,而是一种隐含的精神传承。孔子所谓“为己”,传统所谓“内学”。
华菁教育周末数学班的课表亦是先有读书课
徐皓峰在小说《道士下山》写了一段轶事:史载王羲之写字“入木三分”,实则是因为其书法蕴涵枪法。后来“王体”因唐太宗推崇,刻碑临摹,传遍天下,但“王笔”却失传了。因为临摹只见字形,难见运笔之法。唐代八大书法家,沿袭魏晋古法只有虞世南一人。此人正是师承王羲之重孙智永。
所以,徐皓峰又说:虞世南临摹王羲之,“第一眼看去会觉得笔画纤细,越看越觉得笔力雄劲,因为它是以运枪的方法写就”。
小说之言未必全真,但细察文明传承,确实也是这样显性和隐性两条线路。显性即如字形,是知识,隐性即如笔法,实乃心法,是内学。
古圣先贤的学问全在内学。方荣才说,读经不在复古,最重要的在于传承内学。“读经可以养育基本的道德伦理、礼仪规范,但毕竟是知识。过去的先生教书,都是把读书的敬畏心看得最重。”在华菁教育,即使周末补习数学的孩子,方老师的方法也一定是先读书。
《弟子规》说:读书法,有三到,心眼口,信皆要。方老师认为,心眼口信皆要,正是古人读书的心法。“从易经的角度,我们的眼睛实际上是太阳,耳朵是月亮。眼睛属离卦,耳朵属坎卦。所以古人讲读书,是管住眼睛和耳朵。管住眼睛就管住了神,管住耳朵就管住了心。心不外曳,神不外驰。”佛家念经有所谓摄耳谛听,即是此法。
虞世南书法被认为直承魏晋古风,得王笔意韵,用笔浑厚,点画沉遂
印光法师庄严相
方老师这番解悟也是从民国印光法师的“摄念法”得到启发。何谓摄念?即“口念耳听,心念心听,神念神听”。据史载,印光法师年幼时病目,几乎失明,而后得知念佛法门之妙,一心念佛,目疾乃愈。此并非神奇,而正是中医所谓“通神明”。在中医,人的五官与脏腑皆相对应。耳通气海,也是肾窍;目是肝窍,口舌是脾窍和心窍。《素问》云:“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摄心念经,心神通明,心这个君主便自然能指挥各个脏腑达于无病,直通五官。南怀瑾先生讲“学人入室”,说:“上药三品,神与气精”,人到中年,真正的补药就是靠自己。是这个意思。
读书是通过心眼口耳和世界发生连接,天人感应。即在师生之间,也是相互感应,“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方老师的另一解悟是因缘。
今年高考结束,有一位曾经补课孩子的妈妈给方老师打电话:女儿高考考得不错,说因为笔记记得好。这都是方老师教的。方老师却说:我怎么可能去培养别人呢?因为我有十一二个学生,那应该每个人的笔记都记得好,考得好。其实不尽然,“各人自有因缘,只是学生有这个内因,恰好遇到我这个缘而已。”
《易经》蒙卦言:非我求蒙童,蒙童求我。不是老师求学生学习,正是学生发愿学习。学生发愿是因,老师发愿便是缘。所以蒙曰亨,每个人生而万事俱足。
如今再回想自己的读书生涯,方老师说,也多半是因缘。一是能在关键时刻遇到一些好老师,二就是他自己的发愿。
70年代在乡村上小学,他遇到一位私塾先生。读了《左传》《三国志》《资治通鉴》。对那位老先生,他至今记忆深刻。记得他常年穿着一件长褂,戴着瓜皮帽、一副眼镜,手上拿一根拐杖。老先生读书的样子,是摇头晃脑,抑扬顿挫。
80年代读高中,他遇到一位不喜欢教现代文的语文老师。他给学生讲《左传》,教他们填词。古文一定要背得朗朗上口,体会其中意境。他记得那位老师穿着中山装,左右两个口袋装满了油印课文。
90年代刚教书不久,一位学生家长邀请他家访。那位家长说:方老师,我听得出你读了很多书,但有种书你肯定没读过。家长给他读的是《金刚经》。他那时抱着打赌的心态,说,等他读三十遍。但后来开始读,他觉得真没劲。什么“如是我闻”“于意云何”“应作如是观”,几乎全篇是否定式。每次读,他都觉得头皮发麻、打瞌睡。但他还是坚持读了三十遍。因为他不想欺骗家长。读完三十遍,他几乎会背了。那“如是我闻”清晰地印在心里,他开始有所体悟。
求我、发愿,便是“如是我闻”。
“从我们每天跟孩子相处的语言、神情、动作、交流,每一点都是在磨砺自己。”教育的根本方法,言传身教,原来在老师,也不过“如是我闻”。华菁的老师们每天填功过格,自觉做三件事:一是用眼看、用耳听,了解孩子;二是学会处理自己的情绪,允许小孩有情绪;第三,学会化解孩子的情绪。心眼口的读书心法其实也是教育的心法。
方老师说:“教育一定是简单的。我只希望我们这一生努力将自己修养好,成为别人的一个善缘。”成为善缘,便是师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