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相关者视角下孔子文化走出去的动力机制研究

陈 东，杨泽林，罗岭梅

(1.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山东济南225747;2.海南省地方税务局人事处，海南海口570206;3.南通博物苑，江苏南通226321)

孔子学院作为中华文化走出去的成功范例，已经成为孔子文化走出去的重要途径，然而其所引发的国外质疑和争议，也已经影响到孔子文化走出去的进一步拓展。孔子文化走出去是一项系统性工程，包含了若干层次和多个方面，其背后的动力机制也受多个主体因素的共同影响。探讨孔子文化走出去的动力机制，剖析孔子文化走出去动力机制的根本性缺陷，构建多层次、多渠道的孔子文化走出去格局，对提升中国文化软实力和开创“中华文化国际影响力不断增强的新局面”，建设具有全球视野和大国气度的“中国梦”的文化图景具有重要意义。

一、文化走出去动力机制考量因素的划定

对文化走出去成效影响因素的综合考量是考察孔子文化走出去动力机制的基本前提，也是划定孔子文化走出去动力机制考量因素的必要准备。文化走出去不仅受到文化资源内在价值、认知基础、发展与存续现状等客体资源自身条件的影响，也受到来自政府、企业、民间组织、社会公众等走出去活动实施主体的影响，同时还受到资金、信息、技术等资源性要素以及地缘因素、国家经济发展水平、综合国力等环境因素的影响。其中，客体资源的自身条件是文化走出去的内在动因，而与文化走出去具有广泛利益关联的实施主体则是推动文化走出去的直接动因。此外，考林·霍斯金斯、迈克尔·波特等学者认为，大规模的国内市场与文化折扣的交互作用以及国际机会也是影响文化走出去特别是国际文化贸易的重要因素。

不难看出，文化走出去是众多纷繁复杂因素合力推动的结果。在研究孔子文化走出去的过程中，倘若将以上诸多因素都作为重要考量因素而纳入对动力机制的研究中，不仅会面临着浩如烟海的繁重工作，而且更重要的是资源、环境以及国际机会等非人类因素的不可控性和不可抗力性将会导致研究陷入不可知论。因此，本文将着重从实施主体的角度来研究孔子文化走出去的动力机制。然而，仅从实施主体来看，政府、企业、民间组织和社会公众等实施主体中的每一个层面又是“庞大个体成员的集合及其他们之间的相互关系构成”［1］。以企业层面为例，影响企业在文化走出去中作用发挥的因素就包括生产要素、需求条件、相关产业与支持性产业、企业战略、企业结构和同业竞争等多方面。同时，这些实施主体之间又通过资金、信息、人员等资源的交换，构成复杂的社会网络。如果把每个成员及其关系作为基本的研究对象，复杂的网络节点集合和关系集合不仅会极大增加研究的复杂程度，而且会导致因为分析过于微观而很难把握孔子动力机制的全局性结构特征。

利益相关者理论兴起于20世纪80年代，起初是探讨企业管理与各利益相关者关系的理论范式，强调“企业的经营管理活动需要综合平衡各利益相关者的利益诉求”①利益相关者理论于1984年由美国学者弗里曼在其《战略管理:利益相关者管理的分析方法》一书中明确提出，之后经过多名学者的改造与发展，而对利益相关者的划分比较通用的是多锥细分法和米切尔平分法，文中采用了多锥细分法对孔子文化走出去的利益相关者进行了划分。。本文将该理论引至文化走出去这一社会领域，以利益相关者理论为视角，探讨孔子文化走出去的动力机制，将政府、企业、民间组织和社会公众等利益相关者的影响推动作为孔子文化走出去动力机制的考量因素，将它们作为包含子集总体属性特征的整体来进行研究，通过对其扮演角色和承担责任的划定来强化相应类别实施主体的个体子集在动力机制中的关系相似性，综合反映这四个层面在推动孔子文化走出去过程中发挥的交互作用。

二、孔子文化走出去动力机制的内在运行机理

孔子文化走出去的驱动力主要来自政府、企业、民间组织与社会公众四个层面，这些利益相关者并不是独立运行的个体，而是通过在孔子文化走出去过程中不同角色的承担和不同作用方式的发挥，相互影响，或互为基础，或提供平台、渠道支撑，通过多元主题的互补形成了当前政府主导，文化企业、民间组织和社会公众共同参与、交互作用的动力机制(见图1)。

(一)政府主导

政府是当前孔子文化走出去的责任主体和主要推动者。

一方面，政府通过大力开展文化外交直接推动孔子文化的对外传播和提升孔子文化的世界影响力。我国在82个国家有96个驻外使领馆文化处组，8个海外中国文化中心［2］，政府直接组织的文化交流是当前对外文化交流的主渠道。既有国家层面孔子学院的援建、文化年及其他外事活动，也有省市级政府推进的以赠送孔子标准像、全球联合祭孔、孔子文化展、国际孔子文化节等为代表的孔子文化交流项目。截至2014年，全球已建立475所孔子学院和851个孔子课堂，分布在126个国家(地区)，这也成为政府推动孔子文化走出去最为重要的载体。

图1 孔子文化走出去的主要利益相关者及其扮演角色

另一方面，政府通过战略制定、政策引导、资金支持以及项目带动等方式鼓励企业、民间组织和社会公众参与到孔子文化走出去的过程中，间接主导孔子文化走出去的方向、渠道与模式的选择。政府通过设定文化走出去的基本发展目标以及实施孔子文化走出去的具体目标来为其他利益相关者提供方向性的引导。“充分利用国际国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主动参与国际合作和竞争，加强对外文化交流，扩大对外文化贸易，初步改变我国文化产品贸易逆差较大的被动局面，形成以民族文化为主体、吸收外来有益文化、推动中华文化走向世界的文化开放格局”②《国家“十一五”时期文化发展规划纲要》，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2006年9月13日。构成国家文化走出去战略的基本内涵和目标，并在诸多具体实施政策中体现。作为孔子文化走出去的积极推动省份，山东省致力于“打造‘孔子故乡中国山东’系列文化品牌，不断扩大齐鲁文化影响力”，在“深化文化体制改革、加快文化产业发展”、“推进‘曲阜文化经济特区’”、“文化建设资金管理”等方面对孔子文化走出去予以政策扶持③彭曼:《曲阜:产业园带动儒家文化与经济融合发展》，参见人民网:http:∥sd.people.com.cn/n/2014/0322/c183724－20835322.html，2014年03月22日。。此外，政府设有文化走出去的专项配套资金，形成以国家为导向，地方联动的财税支持体系。国家层面，2007年以来由商务部、财政部发起，新闻出版总署、国家广电总局和文化部共同参与设立了推动文化走出去的文化产业发展专项资金［3］;地方层面，如山东省济宁市为进一步扩大孔子文化品牌走向世界，构建多层次、多渠道的文化“走出去”格局，从2012年起财政每年安排不少于1亿元的文化建设专项资金④王金虎:《让孔子文化走出去》，《经济日报》，2012年03月05日，第11版。。同时，政府还建立了文化“走出去”重大项目推进制度，有层次、有先后地实施一系列内容丰富的重点计划和重点项目。专项资金的投入和政策优惠的实施为孔子文化企业有效解决资金短缺、融资难等方面的问题，而“走出去”重大项目认定与管理制度的推行为孔子文化企业、民间组织的有关优势项目提供了发展契机。

(二)企业参与

孔子文化相关企业是当前孔子文化走出去的利益主体和行为主体。

提供文化产品或服务。孔子文化企业可以通过充分关注海内外两个市场的文化需求，借助现代先进技术手段，通过创意的融入充分打造适销对路的原创文化产品或服务，直接或间接推动孔子文化走出去。一方面，孔子文化相关企业可以通过打造内涵丰富的文化精品，并借助自主知识产权的输出策略积极参与到国际文化市场的竞争中，直接推动孔子文化的对外传播，如动漫影片《孔子》在新加坡等地的版权销售;另一方面，国内的孔子文化相关企业可以通过打造特色文化产品或服务为政府、民间组织开展的对外文化交流活动提供多样支持，间接参与和推动孔子文化走出去。

参与国际市场竞争。参与国际文化市场竞争是文化企业参与并推动文化走出去的最直接方式，通过参照国际文化贸易的游戏规则和文化产业的发展规律拓展多样化的走出去形式，使文化企业不仅走向国外的文化商品市场，而且走向国外的文化要素市场和文化附加值市场［4］。除自主知识产权输出模式外，当前孔子文化相关企业主要通过以下三种模式参与国际文化市场竞争，推动孔子文化走出去:一是依托国际销售渠道和发行网络走出去，包括电影买断发行和分账发行、依托海外中介机构销售电视剧和电视节目、图书出版的多语种国际发行等［5］;二是利用国际化的平台进行海外推广，这些平台既包括孔子学院、“中国年”等官方或半官方文化交流平台，还包括国际书展、国际电影节、国际文化艺术节等展会形式的国际化商业推广平台，如电影《孔子》在美国电影市场展、嘎纳电影节等国际电影市场推广平台中与多国电影发行商和院线达成销售意向;三是充分利用国家的各类专项资金和政策优惠所带来的杠杆效应走出去。但对于在中华文化走出去过程中较为常见的以“国际合资、合作生产”和“直接投资、购并重组”等两种文化走出去的基本模式，在当前孔子文化走出去中则较少见到。

畅通媒介传播渠道。文化企业通过推广报纸媒体的海外版、开辟孔子文化网站等方式为政府、民间组织、社会公众的孔子对外文化交流提供了良好的发声渠道和传播平台。如大众报业集团与美国、印尼、巴西等国家的报业集团合作发行了《大众日报海外版本》，走向世界杂志社创办的《金桥(韩文版)》杂志，山东广播电视台总台海外频道在法国、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家的落地［6］，孔子2000网等网站的开辟等都为社会公众提供了信息传播和交流的便捷。特别是网络媒介的开放性、互动型和兼容性更是使社会公众直接参与推广孔子文化成为可能，且这种发声方式更具便捷性、广泛性和实效性。

(三)民间组织支持

民间组织是当前孔子文化走出去的重要参与者。

与政府部门的协作。民间组织在孔子文化走出去中对政府部门的支持主要是通过协助或合作的方式与不同层级的政府部门联合开展对外文化交流活动，包括中国孔子基金会所打造的“孔子文化世界行”活动等已经成为政府部门联合开展孔子文化展、图书展以及其他形式的文化交流活动和文化外交的有效阵地。尼山论坛组委会推动的“尼山世界文明论坛”借助学术性与民间性的方式，促进孔子文化与世界其他文化在思想层面上的深层交流。同时不少民间组织在政府主办的国际孔子文化节等活动的筹备、组织及实施过程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对企业的联合带动。民间组织主要通过开展合作、打造文化产业基地和文化创意园、实施孔子品牌管理以及资金扶持等方式推动孔子文化相关企业参与到孔子文化走出去的进程中。一方面，通过合作开发的方式与相关文化企业共推孔子文化产品，如中国孔子基金会与广东佛山传媒集团联合拍摄电视剧《孔子》亮相日本⑤倪自放:《电视剧〈孔子〉亮相日本荧屏》，《齐鲁晚报》，2013年03月15日，第A21版。;另一方面，通过整合资源，打造文化产业基地和文化创意产业园的形式推动孔子文化企业及行业的发展，如山东淄博的“孔子文化创意园”工程;此外，中国孔子基金会在全球范围内征集孔子像的基础上设计和形成孔子标准像在世界范围内推广，通过孔子形象授权、项目资金带动等方式推动孔子文化企业以及行业的发展。

对文化交流的学术支撑与平台支持。民间组织通过组织专家、学者以及关注孔子文化研究动态的社会公众广泛开展孔子文化的研究整理工作，促进孔子文化相关学术书刊的编辑出版，并通过国际学术研讨会、报告会、讲座等形式的学术交流，推动孔子文化研究“中国学派”的形成，从而占据国际孔子学术研究的文化阐释权和话语权。其中，由相关民间组织发起主办的以中国孔子网、国际儒学网为代表的孔子文化网站的设立和以《孔子研究》、《中国儒学年鉴》、《儒风大家》为代表的书刊出版发行等也为社会公众提供向世界发声的渠道和有效的平台支持。

(四)社会公众参与

社会公众是当前孔子文化走出去的主要受益者与重要参与者。

社会公众对孔子文化走出去的推动主要以如下方式开展:一是直接参与孔子文化走出去的对外文化交流和对外文化贸易活动，包括参与政府、企业与民间组织的官方、半官方以及纯粹民间的文化交流活动;二是充分借助电视、报刊、网络等现代大众媒体和微博、微信等现代交互式手持终端平台，借助广泛议程设置、社交网络小组创建等方式，促进孔子文化传播与交流的公众表达;三是以人际传播的方式传播和推广孔子文化。海外侨胞、华侨、访华学者等社会群体都是孔子文化的承载者和传播者，他们以个体对个体语言、表情、手势等简单方式进行孔子文化的最直接交流，是最原始、最传统、也最便利通用和人性化的传播形式［7］。另外，社会公众还能为政府、企业和民间组织及其相关活动的开展制造社会舆论导向和提供有益的智力支持。

三、孔子文化走出去动力机制的制度性缺陷

当前孔子文化走出去虽取得了一些成绩，但也存在着对外文化交流和对外文化贸易结构不合理、对外文化贸易竞争力弱等方面的问题。这些问题集中体现在企业和社会公众这两个层面，再对比当前政府、企业、民间组织以及社会公众在推动孔子文化走出去过程中的影响与作用方式，我们不难发现在当前孔子文化走出去进程中，政府事实上扮演着最为积极和最为重要的主体角色，但一定程度上存在着角色的“错位”与“失位”，本应与政府同样处于核心层的作为行为主体的企业实际上只是尚处于中间地带的参与者，而作为参与者的社会公众大多数则只是在孔子文化走出去过程中只是充当了被动的受影响方，处于边缘层和外围层(见图2)。企业动力层面的动力不足(既包括企业的内生动力，也包括其他利益相关者所创造环境培养的企业动力)是造成当前孔子文化走出去过程存在问题的主要原因。

图2 孔子文化走出去利益相关者层次分析图

首先，从孔子文化相关企业的内生动力来看，当前企业推动孔子文化走出去的直接动力来自于其创意孔子文化产品的生产和对外文化贸易的开展。事实上，孔子文化走出去过程中存在的问题与其动力机制中企业的内生动力缺陷之间存在一种内生关系。孔子文化企业整体实力弱、文化产品缺乏市场竞争力、孔子文化品牌缺乏整体规划等既是当前孔子文化走出去过程中企业内生动力缺乏导致的问题，也是孔子文化企业缺乏内生动力的重要体现方面。同时，作为人力资本主导的新经济，当前文化产业的人力资源状况堪忧，人才结构失衡、分布不均的问题严重，存在“较大的人才数量与低素质人口比重过大并存;人力资源丰富与人力资本短缺并存;人才稀缺与人才浪费并存”现象⑥欧阳友权:《文化产业发展待破人才瓶颈》，《中国文化报》，2006年06月25日。。由于大多数孔子文化相关企业多为实力较弱的中小民营企业，由于企业规模小、引资能力相对差以及由此导致企业对文化创意、经营管理以及海外营销等方面的人才缺乏吸引力，直接导致了这些孔子文化企业在孔子文化产品的生产中或多或少存在产品原创动力不足、技术融合不够等问题，企业原本在国内文化市场竞争中相对弱势地位的现状使得这些孔子文化企业难以有主动走出去的意识。同时，企业在海外经营经验和海外营销管理人才方面的缺乏以及当前孔子文化企业走出去渠道和模式的限制，更是使得企业不愿也不敢轻易开展对外文化贸易。现有的通过参与对外文化贸易推动孔子文化走出去的几种模式主要集中于图书出版、影视动漫等由大型国有企业参与的优势行业中，而当前孔子文化企业特别是中小民营企业开展对外文化贸易的模式相对单一，多为被动式的“推出去”。因此，从企业自身来看，规模、资金、人才、技术、渠道等方面因素的制约使得孔子文化企业在推动孔子文化走出去过程中的内生动力不足。

其次，政府政策体系的缺陷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孔子文化企业动力效能的发挥。迈克尔·波特在《国家竞争优势》一书中构建的产业国际竞争力的“钻石模型”中，认为政府政策产生的客观影响力，虽然不能直接帮助企业创造竞争优势，但是能够通过影响钻石体系中的四个关键要素(即生产要素，需求条件，相关产业与支持性产业，企业战略、企业结构和同业竞争)及其组合效率来间接地影响产业的竞争力和获取发展的机会。政府政策在产业创造竞争优势过程中的成败效果，必须要参照其对钻石体系关键要素的影响及状态加以考虑［8］。“产业政策和文化产业国际竞争力之间存在一个多样化的关系结构，理性选择政策扶持的着力点才能促进文化产业‘走出去工程’获得良好成效。”［9］反观当前我国文化走出去的政策体系，对于贸易环节的扶持主要是通过财税补贴和重大项目带动等政策扶持企业走出去，而财税政策扶持对过程管理和效果监督机制的缺乏以及在重大项目带动中以行政主导的资源配置，使得政府在提供政策扶持的过程中容易倾向于扶持具有较大影响力和较强经济实力的示范性企业，缺乏对具有创新能力的中小企业的关注，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市场竞争环境的不公平性，进一步强化了居于主导优势的国有文化产业集团的垄断地位，也加剧了民营企业和中小企业的市场竞争劣势。在走出去过程中竞争环境的公平和平等经济待遇获取难度的加大，在一定程度上挫伤了中小企业创新竞争的活力和参与国际文化市场竞争的积极性，甚至会产生负面效果，使得整个行业参与国际文化市场的竞争局限于国有文化企业的单兵作战，不利于产业国际竞争力的培育和对外文化贸易规模效应的产生，而这也是导致当前文化企业层面在推动孔子文化产业走出去过程中驱动力不强的重要外部因素。

再次，民间组织与社会公众的参与度较低也是当前孔子文化走出去动力机制存在的缺陷之一。在孔子文化走出去的动力机制中，民间组织和社会公众两个动力层面均与孔子文化相关企业有程度不同的互动推动，都是推动孔子文化企业动力产生的重要外部力量。在目前孔子文化走出去的相关推动体系中，民间组织与社会公众仍基本处于“可有可无”的弱势地位，民间组织与社会公众对于政府的文化走出去整体战略尚缺乏较好的认识，反映在行动层面主要是源自这两大主体的多数文化交流活动不具连续性、系统性和应有的影响力，这当然也对当前孔子文化相关企业动力的完美呈现产生一定的反向作用。

四、孔子文化走出去动力机制的改造与重构

要切实解决当前孔子文化走出去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增强孔子文化走出去的实效，必须要从制度设计上改变当前孔子文化走出去动力机制的失衡状态，通过政府、企业、民间组织和社会公众作用的协调发挥来促进孔子文化走出去整体层次提升。

(一)内在要求与外在需要:遵循文化传播规律

文化传播过程体现的是文化传播主体与客体之间的互动关系。要充分认识到孔子文化走出去的动力，既来自于国家形象充分展示和中华文化对外传播的内在要求，也来自于其他国家客观了解中国和消除信息不对称的外在需要。“制度上被认同、文化上被向往”是一个国家文化软实力强大的重要标志。孔子文化是中华传统文化的集中代表，是对生活经验的总结、对人生哲学的思考，有着明显的中华文明印记，因而也是认识中国文化和中国社会的重要窗口。

相对于经济联系的生硬性和强制性，文化联系交流更具隐蔽性和长期性。当越来越多的个人、群体甚至是各国政府在大呼全球一体化时，伴随而来的不是文化一体化或一元化，而是各国各民族的文化自觉和文化多样性诉求在全世界的盛行。新时代背景下的孔子文化走出去不是为了进行强有力的文化渗透，更不是彻头彻尾的文化殖民与文化同化，而是依据文化传播主客体身份平等的原则，开展自由、友好、开放、包容的双向文化交流沟通。所以，走出国门的孔子文化在与其他文化的交往和对外文化传播中，既要能从深层次上表达文化的特色与风格，又要能照顾到对方文化所维系的固有情感，进而获得广泛认同。孔子文化走出去作为一项系统性工程，就其顶层设计战略而言，要善于把握接收对象的“有效需求”，依照地缘文化市场中所显现的传统、习俗、心理等方面的差异度，由简到繁，先易后难，有层次、有步骤地推动实施。

(二)“送出去”与“卖出去”:完善政府推动力

政府应坚持“有所为”和“有所不为”，理清自身的职责边界，在公益性的孔子文化交流和商业性的孔子文化贸易中准确定位，这样才能既使政府作用有效发挥，又使企业等其他组织获得足够的施展空间，从而形成孔子文化走出去的强大合力。首先，在对外文化交流和对外文化贸易两个渠道并重的基础上，进一步强化对外文化贸易在当前孔子文化走出去的分量与地位，为改变当前我国对外文化贸易在国际文化贸易竞争格局中的弱势地位和扭转我国对外文化贸易逆差严重的局势发挥应有的作用。政府要着重为孔子文化走出去提供法律保障、制度支撑与风险防范，作为整体战略的制定者、引导者、支持者、监督者，在政策导向、平台建设、税收优惠等各方面助推孔子文化走出去中文化交流与文化贸易的协同。其次，作为官方渠道的文化外交虽具有民间力量所无法企及的“集中力量办大事”优势，但由于官方渠道的文化交流方式往往容易让国外民众在对其政治意图的揣测中产生一定的逆反心理，直接影响到文化走出去的效果。在当前的“文化走出去”过程中过多地考虑政府，这样容易造成市场和社会机制的发育不足，政府虽然是政策优化主体，但应仅为推动主体，行为主体要具有多样性和重点性［10］。“有形之手”与“无形之手”相得益彰，新形势下在孔子文化走出去过程中政府真正做到“占位”而不“错位”。

(三)“推出去”到“想出去”:激发企业内生力

企业是最具活力的市场主体，是社会生产和流通的直接承担者。文化企业是孔子文化走出去可持续的内在动力，是孔子文化产品生产的实际承担者，理应成为孔子文化走出去的中坚力量。孔子文化相关企业要一反传统的“等、靠、要”观念，变“被动接受”到“主动获取”，梳理国际化视野，本着经济效益和社会效应均衡发展的理念，自觉融入国际市场的合作与竞争。相关文化企业充分运用政府提供的各种优惠措施，以孔子文化资源禀赋优势为依托，积极整合企业自身的资本、人才、创意、技术、信息等生产要素，生产出的文化产品才能既有孔子文化的本质内涵，又有适合国外当地口味的产品形式。充分展示孔子文化的魅力，使海外文化消费者形成对孔子文化较为舒适的接受习惯，文化企业所提供的文化产品或服务远远比政府单纯主导，效果来得直接和明显。相关文化企业还要从产业价值链条构建的高度审视自身所处的国际文化市场竞争环境，以“内容为王”、“创意为王”为准则，将文化心理营销、新型商业模式培育、品牌化整合等多重理念嵌入孔子文化资源的开发之中，促进传统本土文化弘扬与现代文化市场消费有机融合。因此，培育孔子文化相关企业，推动相关企业由“推出去”到“想出去”的根本性转变，激发孔子文化相关企业内生力，是推动孔子文化走出去的重中之重。

(四)“走出去”到“走进去”:构建社会引导力

构建社会引导力是孔子文化走出去的必然选择，也是题中之义。首先，公众个人本身即孔子文化的重要载体，传播孔子文化与推动中华传统文化复兴是每一个人应尽的义务。增强国民的文化自信，提升自身传播意识，则每一个中国人都可以成为孔子文化走出去的宣传者，成为中国文化走出去的最好名片。可体察、可感知的“孔子文化”才会有强大的示范效应和最直接的影响，“仁义礼智信”的孔子文化传统在中国人身上有力彰显时，社会层面上的“凡我在处、便是中国”也才能真正实现。其次，非官方的、民间致力的对外文化交流和市场化主导的对外文化贸易，不仅能够“为妥协与让步准备公共舆论，以及为冲突的解决提供策略方案”［11］，而且有利于孔子文化走出去的同时更容易“走进去”，深入国外民众生活的方方面面，更容易使所传递的文化价值观念产生内化于心的效果，实现孔子文化对外传播从“术”到“道”的飞跃。充分发挥民间组织以及海外华人华侨、访华学者等社会民众的作用，加强他们与国际政府组织与非政府组织的联系，有利于形成全方位、多层次、多领域的孔子文化走出去体系。

孔子文化走出去是当前中国文化走出去的一个缩影，其所反映的问题恰恰也是当前我国文化走出去过程中普遍存在的问题。应该承认，中国文化的世界传播尚有许多问题有待于我们进一步思索和研究，但是只要探索前进的脚步永不停止，中国的文化声音将进一步唱响，文化权益将进一步保障，文化软实力将进一步提升。相信终有一天，在这个“以文化人、以文化国、以文化世界”的时代，终将实现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的“中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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