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酣,武汉大学质量发展战略研究院、宏观质量管理湖北省协同创新中心,湖北武汉 430072
我国近年来发生的多起重大产品质量安全事件造成了严重的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国内市场上本国产品的质量安全令人担忧。在国际市场上,中国出口产品的质量形象也趋于负面,相对于发达国家生产的同类产品质量水平有一定差距[1]。2011年美国消费品安全委员会(CPSC,Consumer Product Safety Commission)公布的产品召回数据统计中,有关中国产品的召回案例达到1888起,这一数字占该年度美国CPSC总召回数量的60%,位列所有国家首位。然而,武汉大学质量发展战略研究院在2012年进行的“宏观质量观测”收集的消费者产品质量评价数据却对我国产品质量刻画了一个不同的形象[2]。根据 ISO9000:2005《质量管理体系和术语》中的定义,质量就是产品(服务)的固有特性满足消费者要求的程度,因而消费者对产品(服务)的评价可以反映其质量高低。用这次调查获得的原始数据计算得出的消费者产品质量满意度指数(CSI,consumer satisfaction index)从两个方面表明国内消费者对国产商品的质量形象总体上是正面的。首先,消费者对我国产品质量的整体评价为62.02分,在及格线以上;其次,在不同行业的122种国产商品的满意度指数当中,得分在60分以上的比例为77.87%,远超那些得分在60分以下的产品所占的比重。
这一消费者产品质量满意度指数的另一个显著特征是,在那些有着较好市场竞争环境的产业和区域当中,CSI的得分比较高。投资者进入某一产业的自由程度是代表市场竞争程度的重要指标之一。在我国,许多行业都有一定程度的准入限制,投资者在投资某一产业之前常需要获得政府许可,而允许民营资本投资的产业甚至要少于允许外资投资的产业,这大大限制了市场竞争。2011年度的《外商投资产业指导目录》列明了政府对于不同产业的进入管制措施。那些该目录中鼓励和没有限制民营资本进入的产业可被认为具有较高市场竞争程度,而被列入限制或者禁止目录的产业则可以被定义为具有较低市场竞争程度,例如在文化、体育和娱乐业中,仅有2项鼓励投资项目,却有5项限制项目和13项禁止项目。表1说明,在那些市场准入限制比较少、民营资本等市场主体投资相对比较容易的行业,例如家用电器、汽车和日用消费品等,消费者对这些行业的产品质量满意度指数也比较高。在那些进入限制比较严格的行业,如供水、教育、市政管线等,消费者对该行业产品质量的满意度评价则相对较低。
表1 产业市场准入许可和产品质量的消费者满意度指数
此外,表2呈现了我国不同区域的平均CSI评价得分。东部地区的CSI平均得分要比东北地区略高,而后者又要比中部地区高2分。而从宏观经济统计数据上看,东部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要高于东北地区,市场经济的发育程度也相对较高;东北地区则要比中部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高,市场经济的发达程度也高。
表2 不同区域平均的CSI
数据显示,在我国的产业和区域层面,市场竞争程度与产品质量的消费者评价这两个变量之间可能存在正向关系,但这种相关性在统计意义上是否显著,以及两者之间是否构成因果关系还需要进一步的实证检验。除引言之外,文章分为四个部分:第二部分是文献综述;第三部分介绍计量模型的设定、变量构建和数据来源;第四部分是计量检验结果和分析;最后是结论和政策启示。
研究表明,有市场垄断力量的企业有动力降低产品质量,从而节约成本和最大化其利润。从另一方面来看,如果市场竞争是充分的,一个产业中的总体产品质量水平将会得到提高[3]。当然,特定行业竞争程度的提高可能是多种原因造成的,如新的竞争性企业进入、反垄断法的实施、也可能是政府规制的放松,等等。有两类文献对此做出了实证检验,第一类文献分析的是竞争性市场结构和产品质量提高的关系;第二类文献分析的是政府放松规制和产品质量提高的联系。
Bradford等人发布的一项调查认为,近2/3的中小企业主认为他们是基于产品质量与其他企业进行竞争,而仅有11%的被调查企业家认为他们进行的是价格竞争[4]。市场竞争和产品质量关系的实证研究,主要是从产业集群或者特定产业的层面开展。Matsa分析了竞争对超市提供更好服务质量的激励效应[5]。在超市行业中,商品的多样性是消费者评价其质量的一个重要的维度,消费者“用脚投票”更换商店的风险对于该行业的竞争者而言提供了一个促使其投资服务质量的强激励。而过去的半个世纪中,由于沃尔玛(Walmart)的进入,驱动整个超市行业供应链的产品短缺发生率降低了近1/3。Domberger和Sherr检验的是英格兰和威尔士的不动产交易服务市场,他们发现竞争提高了地产事务所提供的法律服务质量[6]。Mazzeo分析了美国航空产业的准点率情况,表明如果在某一航线仅有一家公司提供直飞服务,那么航班延误的普遍性和延误的时间明显多于存在更多竞争者的航线[7]。Olivares和Cachon检验的是美国市场上通用汽车公司经销商之间的竞争与服务质量之间的关系[8]。这些研究都证明市场竞争程度和产品质量高低之间存在正向联系。
以上这些文献是从产业层面、从服务业角度来分析市场竞争力与产品质量提高之间的关系,还有一些研究从国际贸易角度对不同区域市场竞争和产品质量之间的正向关系进行了验证。Fernandes和Paunov认为,来自中国和印度的低价产品竞争对于其他新兴国家造成了巨大压力,那么这些国家的制造业企业在国内和国际市场上最有利的竞争方式是提供升级的或差异化的产品,而不是继续生产普通劳动密集型产品[9]。Martin和Mejean利用法国企业层面的数据表明,来自低收入国家的竞争导致法国企业将其资源配置到生产更好产品质量上,进而证实了一国出口产品的平均质量和其在国际市场上面对的竞争压力正相关[10]。Amiti和Khandelwal也找到了一国进口关税税率影响该国提升产品质量速度的证据,较低的进口关税,也就是更大的市场开放程度,带来了国外产品的竞争压力,迫使本国企业升级产品以接近世界产品质量的前沿水平[11]。
市场竞争程度的差异可能是政府规制的结果。Rose-Ackerman认为,政府一般会要求企业生产的产品满足基本的质量和安全标准[12]。但是,最近一些研究成果表明,过度的政府规制对企业产品质量会产生负面影响。Cacciatore发现,美国政府对于医疗行业的规制非常严格,不仅实施了大量的规制措施,而且这些规定往往涉及医疗服务的具体细节,导致医务人员忙于满足政府规制的要求而忽视其职业判断[13]。Haring和Rohlfs对美国电信行业的分析认为,区域电信市场上的过度规制导致价格提升以及服务质量的不断下降[14]。Curtis和Schulman也发现政府规制不仅不利于降低成本,而且拖累了服务的创新[15]。李酣和程虹则对我国质量监管部门的过度规制对特种设备质量的不利影响进行了理论和案例分析[16]。
国内外文献研究了市场竞争程度和产品(服务)质量之间的理论关系,并且进行了实证检验。这些研究表明,不论市场竞争程度的提高是来自更多经营主体的市场进入,还是来自政府对产品质量领域过多规制的放松,也不论这种竞争的强化是发生在国内市场,还是在国际贸易领域当中,都能够有效促进产品(服务)质量的提高。不过,目前国内文献对我国市场竞争水平与国内产品质量之间关系进行实证研究还较少,本文是对这类文献的一个补充。
根据统计数据的特征以及相关文献的理论和实证研究成果,分析我国市场竞争与国内产品(服务)质量之间的关系,我们提出的理论假设是:不管是在产业层面,还是区域(省份)层面,市场竞争程度的提升能够有效提高消费者对我国产品质量的评价。
根据本文的基本理论假设,市场竞争与产品质量的消费者评价之间的关系可以被定义为方程(1),即消费者对产品质量的评价(消费者满意度指数,CSI),这一因变量是反映市场竞争程度的指数(market competition index)和其他控制变量的一个函数。这样,对于行业层面的数据,检验市场竞争程度和产品质量消费者评价之间关系的计量方程可以设定为方程(2)。对于区域(省份)数据,检验这一关系的计量方程可以设定为方程(3)。i代表不同的产业,j代表不同的省份,我们预期方程(2)和(3)当中市场化指数的系数βi和βj大于零,且在统计意义上是显著的,即不论是产业还是区域层面,市场竞争程度的提高会显著地提升消费者对于这一行业或该省份产品质量的整体评价。
本文中不同行业和省份的消费者产品质量评价数据来自武汉大学质量发展战略研究院进行的2012年“宏观质量观测”项目。这一观测项目于2012年年中在中国大陆25个省(不包括黑龙江、内蒙古、云南、西藏、甘肃和青海6省)对消费者进行抽样问卷调查,总有效样本数量达到了2865份。利用这些观测数据可以建立一个产品质量的消费者满意度指数,表示消费者选择产品质量满意选项的比例。产品质量满意度指数定义如方程(4):
其中,Ci代表接受调查的消费者对有关产品质量问题的选项,ni是消费者选择选项i的数量。N为有效样本的数量。“宏观质量观测”问卷调查采用5分制来代表消费者对产品质量的满意程度,1~5分各自表示消费者对产品质量“非常不满意”、“不满意”、“无所谓”、“满意”和“非常满意”,即满意程度越高得分也越高。从方程(4)计算得出产业和区域层面5分制的CSI,为后文分析方便,我们将其全部转化为百分制的CSI。
根据前面的模型设定,在用行业数据进行估计的时候,我们采用樊纲等的方法,用非国有企业从业人员的占比来代表相关行业的市场化程度,数据来源于《2012年中国统计年鉴》[17]。即使在经过数次国有企业改革之后,我国国有企业和政府部门之间依旧存在紧密关系。不过,合资企业、私营企业和外资企业大量进入那些对外资和民营资本开放的产业领域,这些企业在行业中可以成为独立的市场竞争主体。对一个产业而言,国有企业雇员比重更高也就意味着其他资本类型企业的雇员相对较少,那么该产业的市场化程度比较低。另外,Stokey指出,较高质量的劳动力水平有利于企业生产出较高质量的产品[18]。我们用行业的人力资本水平作为其劳动力质量的代理变量,用行业从业人员平均受教育年限这一教育存量法来构建该指标。从公开的统计数据看,我国仅在2004年和2008年的《中国经济普查年鉴》中有各行业从业人员的文化程度分布,所以我们用2008年各行业中各种文化程度从业人员的数量。我们采取邱兆林的方法,定义初中及以下、高中、大专、本科、研究生及以上文化程度从业人员的受教育年限分别为 7.5、12、15、16 和 19年,建立各行业的劳动力质量计算方程(5)[19]:
其中,方程(5)中 i∈(1,2,3,4,5),mi分别为该行业中获得以上5种学历的人数,M为行业从业人员总数,li为各种学历分别对应的受教育年限。
在省份数据的估计模型中,我们用各省的市场化指数来代表该区域的市场竞争程度,使用樊纲等公布的与观测调查最接近的2009年各省市场化指数数据[20]。樊纲等定义和测算的市场化指数是一个包含多重次级维度的综合指标体系。一级指标的维度包括政府和市场的关系、非国有企业的发展、产品市场的发展、要素市场的发育、市场中介和法律系统环境的发展这5个方面;另外还有23个二级维度指标,具体数据来自各个省份的相关统计资料和问卷调查。此外,Hummels和Klenow的研究结论认为,一国总体产品质量与该国的发展水平相关。一个重要原因是富国通常具有更高的生产率和资源禀赋,从而这些国家在生产高质量产品上具有比较优势;另一个原因是富国居民通常会将收入的更大比重用于消费高质量产品[21]。基于此,我们增加两个控制变量来识别这些因素的影响,第一个变量用来反映一个地区的收入和支出水平,采用人均GDP做代理变量;第二个变量代表禀赋水平,用不同省份的劳均资本存量来表示。此次对消费者的问卷调查在2012年年中举行,所以我们使用各省2011年而不是2012年的人均GDP和劳均资本存量,来做省份收入水平和资源禀赋的代理变量,并取相应变量的对数值以减少量纲差异的影响。各省份2011年的GDP、人口总数和从业人数等数据都来自2012年的《中国统计年鉴》。至于不同省份在2011年的资本存量,我们用张军等人的方法来计算,测算方法见方程(6)[22]:
其中,省份资本存量数据的基年是2000,折旧率为9.6%,Iit是来自各相关年份《中国统计年鉴》的固定资本投入数据,并用相应年度资本价格指数进行了调整。张军等人的文献中没有给出重庆市的资本存量数据,因此本文也剔除了重庆市的观测数据样本,这样就剩下24个省份样本。各变量的统计性质见表3。
在表3的行业数据中,各个产业产品质量的消费者满意度指数之间存在较大差距,最低的仅为54.77分,甚至在60分的及格线以下,而最高的达到了接近70分。各行业市场化指数之间的差别更为明显,在市场化程度最低的行业,该指数表明仅有4.75%的从业人员来自非国有企业,而在市场化水平最高的行业当中,有93.3%的从业人员来自私营企业等非国有化市场主体,两者之间的差距超过了18倍,可见我国各产业之间市场化水平的巨大差异。以行业从业人员平均受教育年限数据构建的行业劳动力质量指标,最低数值为10.37,最高的达到14.47,前者意味着该行业从业人员接受教育的平均年限仅略微超过初中,即国家强制的9年义务教育水平,而后者表示该行业从业人员的平均受教育程度接近大专水平,差距同样非常明显。表3的省份数据当中,最低的省份产品质量消费者满意度指数稍稍低于60分的及格线,最高的超过72分,两者之间的差距在20%以上。各省的市场化指数差距相对更大,最高的省份市场化指数数值是最低省份的2倍多。各省人均GDP绝对值的差异也比较大,最高值为最低值的4倍有余。此外,在劳均资本存量的绝对值上,数值最高的省份达到了最低省份的近5倍。从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看,无论是从行业数据,还是从省份数据,市场化水平和其他各个控制变量在数值上存在的巨大差异,都可能是导致产业和区域产品质量差异的重要影响因子,并反映到消费者对产品质量的满意度评价分数差距上。
表3 变量的统计性质
我们将用两套数据来对我们提出的理论假设和计量方程进行检验和估计,第一组是产业层面各个变量的数据,另一组是省份层面各个变量的数据①需要特别说明的是,本文的自变量和因变量使用的虽然是横截面数据,但首先我们并没有获得产品质量(或其消费者评价)影响行业和区域市场化水平的理论证据和相关文献,其次我们在计量回归中使用的自变量数据都滞后于因变量,从而在理论和实证两方面支撑我们在后文检验中不再专门讨论横截面数据回归中常出现的内生性问题。。
用最小二乘法(OLS)和产业数据对计量方程(2)进行估计之后,可以得到各变量的系数和显著性水平,如表4所示。
表4 行业数据的估计结果
在表4的模型(1)中,我们单独考察行业市场化指数(IMI)的变化对消费者产品质量满意度指数(ICSI)的影响。回归结果显示,IMI前面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符合我们的理论预期,也就是说行业的市场化指数每提高1个百分点,消费者对该行业产品质量的评价提高接近0.1分。为了控制行业的劳动力质量水平对该行业生产高质量产品的影响,我们在市场化指数以外,还引入了ILQ这一产业劳动力质量水平的代理变量。在表4的模型(2)中,该变量前面的系数符号为正,但在统计意义上不显著。不过,这一模型当中,行业市场化指数前面的系数为0.114,依然显著为正,而且与模型(1)相比,回归系数的大小没有明显的差别。另外,行业中具有技术职称的从业人员越多,也可以代表该产业的劳动力素质较高,因而在表4的模型(3)中,我们用各行业具有技术职称(包括高级、中级和初级)的从业人员占比来代表该行业的劳动力质量水平,数据同样来自2008年的《中国经济普查年鉴》。引入TL这一变量取代ILQ作为新的控制变量,然后再对行业市场化程度和产品质量消费者评价之间的关系进行检验。模型(3)中IMI变量前的系数为0.103,同样在10%的水平上显著。此外,各个模型也都通过了Breusch-Pagan检验,不存在异方差问题。在表4的各个模型中,市场化指数前的系数符号和显著性水平都表明,在产业层面上,市场化指数的提高,即更好的市场竞争环境,将会整体上有助于提高消费者对这些行业产品质量的评价,而且这一结论在统计学意义上是非常显著的,模型(3)及其回归结果也表明这两个变量之间的正相关关系是稳健的。
用OLS方法和省份数据对方程(3)进行计量检验,可以得到各个变量的系数和显著性水平,如表5所示。各个模型也都通过了Breusch-Pagan检验,不存在异方差问题。首先,在表5的模型(1)中,我们单独考察省份的市场化指数(PMI)与各个省的产品质量消费者满意度(PCSI)之间的关系。回归结果显示,PMI变量前的系数为正,且在10%的水平上显著,这表明如果省份的市场化指数相对各省的基期年份标准每提升1分,该区域的消费者产品质量评价将提高0.66分①樊纲等(2011b)中定义的市场化指数,是将其指标体系中的各正向基础指标在基期年份的分省最大值和最小值分别定义为10分和0分,负向指标则分别定义为0分和10分,然后根据各省基期年份的指标值与最大和最小指标值的相对位置确定它们的得分,从而形成与该指标对应的基础指数。若干二级指标合成一级指标,五个一级指标合成市场化总指数,这一指数反映的是不同省份以基期年份为标准的市场化相对进程。。所以,在那些具有较高市场化水平的省份,CSI指数也较高,两个变量之间是稳定的正相关关系,而且在统计上是显著的。
考虑到其他因素也会影响产品质量变量,我们在模型(1)的基础上加入省份人均GDP和本地区的要素资源禀赋等控制变量来进行检验。表5中模型(2)、(3)和(4)的回归结果表明,当我们在基准模型(1)中依次加入省份人均GDP水平的对数(lgdppcap)、省份劳均资本存量的对数(lasc)和同时加入这两个控制变量后,PMI前的系数大小和符号没有非常明显的差异,但是,这一变量系数的显著性水平却发生了逆转性改变,其原因可能是这些变量之间存在多重共线性(multi-colinearity)。在樊纲等人[17]的研究当中也指出,中国各个省份之间的市场化指数及其经济增长水平之间存在显著的正向因果关系。我们这里使用的各省人均GDP、劳均资本存量和市场化水平这些变量之间存在较高的相关关系,在分析过程中,加入这两个变量都会改变市场化指数系数的显著性,这是变量之间多重共线性导致的典型结果。为了诊断多重共线性的存在,我们检验这些变量之间的方差膨胀因子(VIF,variance inflation factor),结果如表6所示。
表5 省份数据的回归结果
表6 各变量的VIF
VIF的值越大表明解释变量之间的共线性越严重,根据经验法则,解释变量的VIF最大不超过10,则说明共线性不严重[23]。而此处最大的VIF已经超过了20,这是存在多重共线性的显著标志。我们采用岭回归方法(ridge regression method)进行检验,以避免OLS回归的有偏估计,结果如表7所示。表7中的模型(1)、模型(2)和模型(3)表示分别加入省份人均GDP、省份劳均资本存量以及同时考虑这两个控制变量,再来检验省份的市场化指数对于消费者产品质量评价的影响。三个模型中PMI变量前的系数都为正,系数大小依次为 0.283、0.311和0.234,没有明显差异,且都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这说明,省份的市场化指数始终对消费者产品质量满意度指数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表7 省份数据岭回归的结果
本文对于产业数据的实证研究结果表明,在主要由民营市场主体提供产品和服务的产业中,消费者对产品质量的满意度要高于主要由政府或者国有企业提供产品和服务的行业。在这些市场化程度较高的行业中,通过比较充分的市场竞争过程,产品和服务的质量会不断提高,消费者对产品质量的评价也比较高。同时,各个省份的市场化指数对于本区域CSI评价分数影响的估计结果也表明,在区域市场化的进程中,在区域内部市场竞争程度提升和政府规制优化等因素的作用下,促进企业提高产品质量,从而也会带来更高的产品质量消费者评价。
实证研究证明,在中国,政府规制程度的强弱与产品质量的高低之间并不是正向关系,促进而不是限制市场竞争,更有助于促进我国产品质量的提升,这就为我们提出显著有别于现有文献的政策建议提供了实践支撑。市场竞争对于促进生产者提升产品质量来满足消费者不断增长的需求提供了正确的激励,也必然会为这些企业提供可观的利润,市场的无形之手将会引导企业将资源更多地配置到提高产品质量上来。所以本文在政策方面的重要贡献是,证明了政府和产品质量监管部门的正确做法是放弃在产品质量领域的过度规制和直接的市场控制,应该将政策重心放在促进产业和区域的市场竞争方面。采用减少民营资本等市场主体的进入限制、反垄断和保护消费者权益等措施来为企业和消费者共同创造一个公平的市场环境。通过创造良好的市场竞争秩序,让企业成为真正的质量安全市场主体,这才是提升中国产品质量的主要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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