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里·雪
青藏气质(三章)
梅里·雪
面对青藏,你不能苛求每一处都山青水绿,更多的是荒原,峡谷,激流,苍凉。
翻过雪山口遇到鼠尾草,绿绒蒿,独一味,我会感恩,这也许是雪山和草原藏下的一个春天抑或是神灵丢在世外的一个隐喻。
那是高原的生命和灵魂。活着是对高寒和清冷最宁静的开合和叩问。
遇到青海湖,羊卓雍措,纳木措,它们是青藏的眼眸,我要在大风里把腰躬到最低,这是对神明应有的虔敬姿势。
遇到冻土,我会感知世间的硬度和坚强。
遇到冻土上的生命——鼢鼠,旱獭,蚂蚁,它们低于土地,却像雪花一样居住在青藏的高处。
活在青藏的还有牦牛、牧人和牛粪火,他们的生活简单到只为活着,因为出生没有选择,他们无欲无求,一生心向白云,只仰望雪山。
他们和洞穴里的鼢鼠,旱獭,蚂蚁一样始终以最原生态的姿态生活着,构筑着万物和谐,天人合一的世界。
天空的鹰,湿地上的鸟儿,它们都有翅膀,为什么不飞离寒凉的青藏?
是不是三江源都有我们的根。
灵秀,平和,温顺。做为黄河的源头她有着母性般的神秘和尊贵。
冰蓝,幽绿,沉静,似苍茫青藏披上梦幻衣袂。
面对湖水一切语言都是苍白徒劳的,生命超越语言,就让湖边的野菊花和游弋在湖面的野鸭说出生,说出死,说出活着的全部意义。
水浪涌来,一排一排熄灭的悲伤,诉说着草原的枯荣轮回。
浮华浊蚀的心灵到达不了湛蓝的秘境,涌来,散去,多希望一波远去时也带走我身体里的沉重和悲伤。
那样悲伤也是透明的,沉重也可以轻盈到云上去。
打制石器的人,把海拔也敲低三分。
一分敲击出火,我们沿用至今。一分刻成岩画:宗教的太阳,战争的弓箭和腰刀。
驯养的藏獒、苍狼,麋鹿,狩猎的男人、女人,他们跑进密林深处,没入石头和野花围起的天堂。
一分,雕凿成绿松石,丢进尼洋河,叮叮当当搬运青草和云彩。
搬运大藏经,搬运诗经里的上善若水。
七分交给牦牛的脊背,它们在海拔5200多米的米拉山口嗅着白云的味道识别天气,闻一闻风就知道雪来的时间。
晴天,驮出盐巴换回青稞的种子和茶叶。
雪天,驮来瓷器、木碗和青铜的灯盏。
牦牛,把苍凉积雪走成清水蓝天;把风华绝代的喜玛拉雅王朝走成青藏往事;把故事搁在雪山的石头上。
至今,我们在岩画里找寻人类从远古走到今天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