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伦·坡侦探和悬疑小说中线索布置与创作习惯

2015-10-09 09:13郝中宁
文学教育 2015年10期
关键词:创作手法

郝中宁

内容摘要:埃德加·爱伦·坡是十九世纪美国天才的诗人与短篇小说作家,其缜密的逻辑思维与奇特的写作风格,引得无数人争相模仿。爱伦·坡被称为侦探小说鼻祖,其在推理小说中强调精神分析以及寻找人性的弱点,充满着悬念和恐怖。爱伦·坡的写作风格十分奇特,其“哥特式”的作品和耐人寻味的凶杀案都已为人所津津乐道。本文将讨论其创作中高超的悬疑塑造手法,体味其小说的精神内核。

关键词:线索布置 悬疑塑造 创作手法

一.爱伦·坡悬疑小说写作手法——“跳棋说”

爱伦·坡是侦探小说的先驱与鼻祖。他具有极强的写作素养,对人身体结构的刻画恰到好处,细致入微,仿佛就像一位医生一般,将整个人都分解了一遍,从头到尾,都极其细致。他对自然科学的研究也十分厉害,可以说将他的书比作现在的科幻小说,就是“硬科幻”小说,十分注意文章的科学性。他的悬疑小说对悬念的塑造十分有技巧,其中的机关环环相扣,每一点都不容忽视。在他所构造的凶杀案中,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类:杀人案件、寻宝、遭到追杀、寻人等,而且爱伦·坡在写这一大类小说已经具有了十分完整的体系和套路了,但然他写的文章结局难以预料,甚至有些无厘头,但都是很有意味的,比如说以一场谋杀案来讽刺警方办案不利,等等。

爱伦·坡在他的悬疑小说自我评价时,也归纳出了他在写这一类小说的写作技巧,也就是所谓的“跳棋说”,也就是他在《莫格街凶杀案》的一文中,他详细的阐述了写作类似文章的方法。《莫格街凶杀案》是爱伦·坡悬疑小说的代表作,这篇文章里的东西,很有参考价值。

爱伦·坡看来,所谓天才就是具有超强的分析能力。而分析被称为才智,但其本身却很难被分析。但是对于那些有分析能力的人来说,分析简直就是一种生活的习惯——生活中随时随地喜欢观察、向别人提出谜语等,这些人被称为聪明人,而我们看来他们喜欢分析,可这却早已成为了聪明人的直觉行为。

爱伦·坡还表示,数学的学习并不等同于分析的锻炼。学习数学尤其是高等数学也许的对解答疑难问题有很强大的作用,但我们发现,数学又被称为“解析”,他不是分析,因为数学仅仅运用了拟算法而已。因此,计算本身并不等于分析。在我们看来,这一点是很难理解的,但爱伦·坡进一步举出了下棋的例子。比如说下象棋的人,这些人做的仅仅是一些计算,计算出每一个棋子不同的走法,这需要的仅仅是时间和记忆力。因此爱伦·坡认为下象棋不是一种有益心智的运动,而是一件十分考验耐力并且需要消耗掉大量脑细胞和能量的运动。象棋中每一个棋子都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走法,并且走法十分深奥、玄妙,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因此,象棋的输赢并不是考验哪一方更具备分析能力,或者说是胜利的一方不意味着更加聪明,只是具有更强的注意力和精神力。爱伦·坡表示,下跳棋就不是这个样子,跳棋的走法较少变化,疏忽失误的可能性也就大幅度的降低。用现在的话来表示就是容错率十分低,跳棋考验的是一个人的机智,而象棋考验的是一个人的计算。象棋考验的是棋盘上的变化,而跳棋考验的是人心的变化和关键时候的决胜一击。这就是爱伦·坡的“跳棋”理论,看起来不怎么科学,但如今看来有时候的确是如此。

当然,爱伦·坡还提出了惠斯特牌打法,因为这种纸牌游戏十分简单,但考验着人与人之间的心理战斗。打牌的人通过看每一个人面部表情,从而表现出他对每一家都了如指掌,最后赢得牌局的胜利,而这种胜利靠的就是敏锐的洞察力。而且分析能力不应该和单纯的机智混为一谈。因为善于分析的人一定很聪明,但聪明的人不一定很擅长于分析。爱伦·坡对这种何者为第一性的问题进行了详细的讨论。不可否认爱伦·坡是一个写作上的天才,他认为机智是一种人的本能,天生就有、与生俱来的,而分析能力则是需要后天的锻炼。只有二者结合,才能将所谓的创造能力发挥到极致。机智和分析的能力之间往往远远大于幻想和想象之间的差别。因此,爱伦·坡的结论就是,聪明的人总是充满幻想,而真正富有想象力的人必定善于分析。

“跳棋说”是爱伦·坡的重要假说,这一点理论都在他的文章中有所体现。而这些悬疑小说的构思就是像是在下跳棋一样,靠的是分析者的灵感、天赋和难以想象的嗅觉。但是单单凭这一点还没有办法看出文章究竟是如何写作的,一个悬疑案件的塑造往往都是从结果到事发的倒推理,这就要用到强大的分析能力。如何在对于作者而言显而易见的故事情节中,为读者设计种种迷雾和障碍,引领着读者对整个事件的想象,并且在想象的过程中还不是那么容易就猜出故事结局,针对这一点,爱伦·坡用了各种方法,首先在他大部分的小说中,都是以第一人称视角进行倒叙,在叙述故事中引入了大量在当时没人涉及的人物角色,如第一现场、目击证人第一见证人等对后世侦探悬疑小说影响深远的措辞,在爱伦·坡的小说中数不胜数。在设置障碍的途中,爱伦·坡还善于塑造人物关系网络,以此来掩盖真正的凶手,当然无论是报纸上对凶杀案件的报道还是作者描绘的人物的所见所闻,这些东西也许都是在反映社会现实,这些甚至和案件本身的结果无关。有关于这一点,爱伦·坡把尺度掌握的很好,在无关紧要的地方篇幅控制适中,即合理适度的反映社会现实,同时也不破坏故事的整个剧情,但也在字里行间体现着所谓的“统一效果”,说爱伦·坡是这个时代的鬼才,一点不足为过,因为他已经将人心都理解的十分透彻了。

二.爱伦·坡侦探小说中的科学性的分析手法

前文已经有所提到,爱伦·坡在写小说的同时十分重视文章的科学性,无论是生理学还是自然科学,爱伦·坡都有很强的造诣。这是他写推理小说或者说是凶杀案件的理论基础,没有这些基础,凶杀案就没有合理的解释。而这一点在他的《玛丽·罗热疑案》中体现的十分明显, 在这篇文章里同样是以第一人称视角,而且是以倒叙的形式来进行书写。而且,断案的人同样是文中作者的好友杜宾进行断案和破案。而此文中要表现的绝不仅仅是进行破案时的那种机智,因为光凭这一点早已无法体现出爱伦·坡的天才头脑了。在这个凶杀案中,玛丽·罗热是受害人,当她被发现死亡的时候,她已经漂浮在河流之上了,此时我们应该注意,爱伦·坡在塑造尸体的时候,会突出时间、地点和人物,因为这些都是破案的必要环境和条件,并且缺一不可。关于塑造受害者的人物关系网络,通常都是极其复杂而又明显,受害者是一个有姿色但却家境贫穷,为了生机而打拼的女子,等等不再赘述。endprint

此时我们应着重观察这一篇侦探小说的科学性,总的来说就是以下几点。关于尸体的描写,关于死亡地点的描写还有法医鉴定的描写,科学的分析一场谋杀案是断案的根本,而爱伦·坡也对这一点深信不疑,因此作者花费了大量的笔墨在这个上面,也就是想通过有条有据的分析得出结论,而不是将一个人的死亡归结于“死神”或者是“报应”之类的玄而又玄的理由。有关于对尸体的描写,爱伦·坡十分拿手,在文中是这样表述的:“死者满脸污血......溺死者往往会从口中吐出白沫,可她没有......喉部有明显的淤青和手指勒痕,右手紧握成拳,左手张开......”[1]在分析死者究竟是溺水而亡还是被人杀死时,爱伦·坡是这样描写的:“尸体沉入水中会一直沉在水底,直到由于某种原因使她比重比水轻,腐烂或者其他原因都会造成这种后果,腐烂会产生气体,然而气体则会充满细胞组织和人的五脏六腑,使尸体膨胀起来,看起来很可怕......尸体的腐烂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水的纯度和矿物质的含量,水的深浅,水流的速度......朝尸体上打一炮,只会造成振动而已,使尸体脱离水底松软的泥土,再加上其他因素的作用也会使尸体浮起来,同时震动也可能会消除腐烂的细胞组织所产生的黏性,使得内脏在气体的作用下膨胀起来。”[2]但然,这些在文章之中全是由杜宾所说的,但是必须要承认,爱伦·坡在书写侦探小说的时候,会非常在意一场案件的真实性,在这期间他会质疑警方是否抓到了真正的敌人,而且对尸体的描写,如此的精细,说明了在面对一个人死亡的时候,绝对不能有半点马虎和疏忽大意,这是对生命最起码的尊重,可以看到,爱伦·坡做到了这一点,整个案件绝不是简简单单的情杀案或者为财而起,而是非常复杂的案件。通过对尸体的描写,杜宾还原了整个犯罪的来龙去脉,并且顺着河流和案发现场,最终抓到了犯罪嫌疑人。

纵然是在如今,法医鉴定依旧是侦破刑事案件的最好办法,而且法医应该具备很多知识,这点就不做赘述,不过可以断定爱伦·坡在这方面的素养早已不亚于当时的警方的验尸官,他对人的身体和生理构造早已烂熟于心。

有关于这两篇文章的悬疑塑造,其实显而易见了,爱伦·坡习惯于在案发现场设立大量的目击证人,通过他们的叙述为侦探小说设置引路人,而在其中具体的描写有目击证人口中对嫌疑人语音的描写和刻画,在大量的口供之中,读者会陷入层层的漩涡之中,开始进行猜测。此时悬念就已经构造起来了:凶手是未知的甚至连口音都难以分辨;死者的死亡方式十分奇怪,甚至难以推测是什么样的东西能造成人类如此凄惨的死亡景象;死亡地点往往都是十分偏僻,尤其突出穷人、地位低下的人的死亡;警方的介入完全起不到对案情的推动作用;一切的断案都是建立在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的头脑之上。

通过以上的总结,我们可以构造出爱伦·坡对侦探小说的写作风格。他不仅仅拘束于将一个事件写完整就好了,而是在其中融入了大量对人物内心情感的分析和心理描写。而这种描写的手法则在《被盗的信》一文中,尤其明显。在这片文章之中,依旧是杜宾的个人秀,杜宾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帮助警官寻回那一封丢掉的信。当然,整篇文章的高潮迭起出现在杜宾是如何找到那一封信件的。而关于寻找那一封信件,杜宾则是使用到了心理学的分析方法,潜伏到了D部长家,从而寻找那一封信件。而在此之前,我们会发现警局的办事效率却是极度的低下,他们翻遍了D部长的家,却发现毫无收获;而杜宾则是采用了另外一个手法,他先是接近D部长,通过和他的攀谈了解其人物的性格特点并且让他放松警惕,与此同时观察整个房间的布局。而当杜宾顺利的拿到了那封警方费尽千辛万苦都没有寻到了那封信件,所有人都开始疑惑。而此时爱伦·坡则又为杜宾打造了一个自我展示的机会,其实杜宾在寻找信件时主要观察D部长的表情和性格,他猜测D部长一定是极其富有心机的人,因此要把一封信件藏到一个一般人想不到的地方;而警方却十分木讷的分析,这一定行不通;最终杜宾顺利的在一个架子上找到了那封信,

要说警方破案就像是在做一道如今高考的数学题,而杜宾就是像在转魔方。但然这也是爱伦·坡的主要观点,就是聪明和智慧的本质区别在于一个靠天赋的反应能力和机智,一个则是靠长时间的积累,大智若愚。当然这里不排除爱伦·坡讽刺警方的呆滞和办事不利,当然更主要的则是表明他的观点,所谓的分析,是一种超人的天赋。

爱伦·坡将情报学和密码学融入到了他的侦探小说之中,并且将人物的内心世界描写的十分细致入微,《金甲虫》一方面反映了爱伦·坡在书写小说中的过人天赋,把各种机关算尽设置悬疑,另一方面是对人类对于财富的渴望从而变得神经质的感叹;而《黑猫》一文既不是悬疑小说也不是侦探小说,而更像是一篇恐怖小说,怪诞的情节和恐怖的描写充斥着黑暗。将这两篇文章放在一起比较,并不是因为二者文体相似或者文风相近,而是文章在人物内心的刻画上有着十分独到相似之处,而且悬念重重,让人摸不到头绪。

《金甲虫》一文是爱伦·坡将许多侦探、冒险手段溶于一体的小说。暂且将其命名为寻宝小说,文章依旧采用第一视角进行描写,而文章的主人公也就是勒格朗捕获了一只金甲虫,在读者开始读文章的时候,并不知道金甲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也就是第一个伏笔,一个神秘的物种的出现带给读者无穷的想象,这是爱伦·坡的惯用手法。但然这篇小说不是恐怖小说,作者通过描写勒格朗获得金甲虫后的疯癫和怪异的行为,来进一步勾起读者对于整个事件的疑问。这是作者的第二步,也就是将读者带入到一种无形的恐怖之中,读者受到这种影响开始思考金甲虫是有毒还是有什么魔法。作者的第三步就是将文中的“我”与勒格朗进行挖宝,也就是勒格朗发现了金甲虫背后的秘密后,开始和主人一起去挖宝,此时就是作者的第三步,开始进行对一件未知事物的探索,这一点很能勾引人,显然这一点也是如今“盗墓”、“冒险”题材的小说如此火爆的原因,正如柏拉图说过“人生而皆有欲望,对于财富无尽的搜拢是人类进步的原动力”。当然,小说的最高潮还是出现在真正挖完宝藏之后,勒格朗的分析,也就是他是如何一步步发现金甲虫的秘密从而获得宝藏的。勒格朗从捡到的羊皮纸获得了海盗所留下的情报,并且通过对羊皮纸上神秘的数字进行破解,发现了一个数字所对应一个字母的重要条件,这一点也是爱伦·坡对密码学的重要探索,当数字对应的字母和坐标完全的对应时,地点确认了,宝藏也被顺利的寻到。

当然,我们如今回过头来读这篇《金甲虫》,破解密码的部分依旧是最为精彩的一部分,当然这其中的分析过程实在是耐人寻味,这一点也就是爱伦·坡所说的“跳棋法”,将整个事件进行倒叙,就能倒推出密码,这一点可以很完美的运用到写作之上。整个过程天衣无缝,到现在也是侦探小说的经典范例。

在简单分析了爱伦·坡的侦探小说、悬疑小说和寻宝小说后,可以简单对其进行一个总结。爱伦·坡在对凶杀案的描写上,完全是以一个小市民的视角进行书写,所运用的线索也都是已知的不借助警方的从街边报摊上取得的情报。爱伦·坡之所以这样描写,实际上反映的就是社会的现状和警方工作的不利和狼狈的景象,实际上是一种社会讽刺小说。同时爱伦·坡在突出这些文章共同的主人公——杜宾,也在宣扬他的“跳棋说”,机智不等于智慧,会做数学题的人不一定能猜的对脑筋急转弯。在悬念塑造过程中,爱伦·坡引入了大量的传说,例如《金甲虫》中的海盗藏宝以此来勾起读者的兴趣;在所有悬疑上作者都是在对犯罪嫌疑人进行着刻画,可正是这种不完整的刻画之中,流露出来的才是线索。有关于人物内心世界的描写则又是细致入微,通过人与人的对话,爱伦·坡极度敏锐的抓住了人物内心的弱点和空洞,为读者留下大量的想象空间。面对个人的死亡,或者对案发现场和尸体的描写,爱伦·坡绝对不会忽略掉任何一个细节,因为每一个细节都有可能成为侦破案件的关键所在。

注 释

[1][2]摘自《爱伦·坡短篇小说集》埃德加·爱伦·坡著,王敏 时静译 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6.

(作者单位:武汉大学文学院)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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