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剑
摘 要:关于异化的扬弃问题,马克思以唯物史观为理论基础,希望通过生产力的发展来消灭产生异化根源的私有制和分工并最终消除异化,走的是“经济解放”的路径。而卢卡奇则是以“总体性”为理论中介,通过意识形态批判来寻求对由普遍商品化和生产“合理化”带来的物化意识的克服,走的是“文化解放”的路径。两条路径在理论上既有分向又有交叉,并对克服当下的异化现象具有启示意义。
关键词:马克思;卢卡奇;异化理论;经济解放;文化解放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1494(2015)04-0111-05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为《手稿》)中首次将“异化”概念较为完整地带入人们眼帘,并在后来的《德意志意识形态》等著作里进一步探讨了异化问题。卢卡奇在他的扛鼎之作《历史与阶级意识》中也不谋而合地指出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异化问题,不过在他那里叫做“物化”。卢卡奇在他后来出版的《关于社会存在的本体论》等著作里延续了对异化问题的研究。马克思和卢卡奇虽然都不约而同地发现了人的异化问题,但却给出了两种不同的解决路径:经济解放和文化解放。
一、经济解放:马克思扬弃异化之路
(一)经济关系意义上的异化:劳动异化
青年马克思对异化的关注有一个转变的过程:从对社会政治异化的关注到对经济领域异化的关注。经济领域内的异化主要是劳动异化,马克思从生产关系和生产力两个纬度分析了劳动异化产生的根源。
从生产关系纬度看,马克思认为,私有制是异化得以实现的条件。他在《手稿》中指出:“尽管私有财产表现为外化劳动的根据和原因,但确切地说,它是外化劳动的后果,正像神原先不是人类理智迷误的原因,而是人类理智迷误的结果一样。后来,这种关系就变成相互作用的关系。”[1]166也就是说,私有财产既是异化劳动的原因又是异化劳动的结果,它们相互作用,互为因果。马克思在这里探讨了异化劳动与私有财产的内在联系:在现实的私有制基础上,人的劳动目的就是为了自私的物化式的占有。
从生产力纬度看,社会分工是劳动异化产生的直接原因。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开始从资本主义经济事实和人类发展史的角度来揭示异化产生的根源。马克思认为,历史中异化劳动产生的直接原因是社会分工,而异化得以实现则是私有制度的确立。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自然分工逐渐被社会分工所取代,一些劳动部门开始独立出来,人们的劳动也日益固定化。马克思认为这种固定化的分工导致了劳动的异化,“当分工出现后,任何人都有自己一定的特殊的活动范围,这个范围是强加于他的,他不能超出这个范围:他是一个猎人、渔夫或牧人,或者是一个批判的批判者,只要他不想失去生活资料,他就始终应该是这样的人。”[1]537也就是说,只要分工不是出于自愿,由分工所造成的人的固体化活动本身就具有了异化的性质,但是这种异化性质的活动是通过私有制确立之后才得以加深。
关于私有制与分工关系,马克思认为:“分工和私有制是相等的表达方式”[1]536,对同一件事情,分工是就活动而言,而私有制是就活动的产品而言。
(二)扬弃异化的理论基础:唯物史观
1883年马克思逝世后,恩格斯称他一生有两个发现,其中之一就是唯物史观。唯物史观的基本原则与方法在《关于费尔巴哈提纲》中开始形成,并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走向成熟。虽然马克思在《手稿》中也隐约透露出唯物史观思想的萌芽,但在谈论异化时依然保留着人本主义的色彩,比如在《手稿》里,人的“类本质”及其异化是作为异化理论的逻辑出发点,人本主义历史观是作为世界发展规律的依据。因此,张一兵教授认为《手稿》一书中实际上存在着两条理论逻辑线索:“一条是从先验主体出发的人本主义异化史观的(“应该”)主体辩证法(话语)逻辑,另一条是从现实物质生产(实践和工业)出发去观察社会历史的(“是”)。”[2]这两条理论逻辑似乎存在一定的相悖性,但在随后的著作里马克思逐步从“应该”的逻辑转向“是”的逻辑,即从异化史观转向唯物史观。
在唯物史观中,马克思不再从劳动异化思想而是从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从物质生产和社会生活出发来认识这个世界。但这并不意味着马克思放弃了异化概念,而是重新定义了异化,这种异化是建立在唯物史观视域下的异化。比如,在上文提到的马克思认为异化的根源在于私有制和分工,然而私有制和分工并不是从来就有的,而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必然结果。从这一点上分析,也可以说异化的根源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既然异化现象是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伴随着资本主义私有制确立而出现的社会历史现象,那么它必然也将随着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而被消灭。正如马克思所说:“自我异化的扬弃同自我异化走的是同一条道路。”[1]182
马克思的异化思想是一个由不完善到完善的过程,这个过程就是不断克服人本主义并逐步确立历史唯物主义的过程。也只有以科学的唯物史观为基础,才不会使得扬弃异化的共产主义理想变得抽象和空洞。
(三)克服异化的路径:生产力的高度发展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里,马克思认为异化的消灭,生产力的高度发展是“绝对必须的实际前提”。他指出:“要使这种异化成为一种‘不堪忍受的力量,即成为革命反对的力量,就必须让它把人类的大多数变成完全‘没有财产的的人,同时这些人又同现存的有钱有教养的世界相对立,而这两个条件都是以生产力的巨大增长和高度发展为前提的。”[1]538这里的意思其实就是要消灭私有制,使人类的绝大多数人成为完全“没有财产的”无产阶级,无产阶级才可以作为革命的力量来反对“革命反对的力量”,而这一切要以生产力的高度发展为前提。因为如果没有生产力的发展,那就只会有贫穷,而在极端的贫困下,人们会由于匮乏而相互争斗生活必须品,“全部陈腐污浊的东西又要死灰复燃”。
同时,马克思还认为,只有随着生产力的高度发展,人们的普遍交往才能建立得起来。普遍交往可以使得“没有财产的”群众同时存在于一切民族之中,这样每一民族的变革就依赖于其他民族的变革,直到“地域性的个人为世界历史性的、经验上普遍的个人所代替。”如果不这样,共产主义就只能作为某种地域性的东西而存在,自然异化的消除也只是地域性的,依然处于地方的、笼罩着迷信气氛的“状态”。因为在马克思那里,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意义上才能存在,共产主义也只有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才有意义。这里需要指出的是,在《手稿》里马克思认为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扬弃,是人本质的“复归”。而在《德意志意识形态》里,马克思已经超越了人本主义的界限,站在唯物史观的的立场上,认为共产主义是消灭现存状况即异化的现实运动,而这个运动的条件是由现有的前提产生的。这个前提就是“生产力的普遍发展和与此相联系的世界交往。”[1]539
总而言之,马克思遵循的是一种“生产的逻辑”。他以唯物史观为理论基础,希望通过生产力的发展来消灭产生异化根源的私有制并最终消除异化,走的是“经济解放”的路径。
二、文化解放:卢卡奇克服物化之路
(一)心理层面意义上的物化:物化意识
卢卡奇认为,在资本主义发展过程中形成了以片面化为特征的物化结构,这种物化结构又侵入到人的意识中,形成物化意识。产生物化意识的根源在于人与人的关系被隐藏在物与物的关系背后,逐渐丧失主体性。具体地说,是由于资本主义商品形式的普遍化和资本主义生产的“合理化”。
资本主义商品形式的普遍化使“人的关系”变为“物的关系”。早在原始社会末期,商品交换及与之相适应的的商品关系就已存在,只有到了资本主义社会,商品才越来越渗透到社会生活的所有方面,并按照自己的形象来改造这些方面,“在资本主义发展开始之时,经济关系的人的性质有时还看得相当清楚,但是,这一发展越继续进行,产生的形式越错综复杂和越间接,人们就越少而且越难于看清这层物化的面纱。”[3]149当劳动产品转变为资本主义的商品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被物的关系掩盖了,从而获得了一种“幽灵般的对象性”。也就是说,由于商品无处不在的性能所造成的人们对它的崇拜,必然导致人们将自己的欲望,甚至个人意志寄托在商品上面。这种对商品的崇拜(马克思称之为“商品拜物教”),是人的自我异化,使得人逐渐丧失独立意识和主体性,使无产阶级逐渐丧失批判精神和革命斗志,完全沉醉于物质的享受之中。
资本主义生产的“合理化”使人变成一个“机械化了的、合理化了的零件”。“合理化”又称“理性化”,建立在科学技术和可计算原则的基础之上。它最先是由韦伯提出来的,他认为“合理化”是现代社会的基本趋向,合理化过程就是资本主义产生的过程,就是“祛魅”和世俗化的过程。卢卡奇运用了韦伯关于合理化的思想来分析资本主义的生产过程,但是他并没有像韦伯一样对“合理化”带来的结果持肯定态度。在卢卡奇看来,“合理化”原则使经济过程中的主体和客体都发生了决定性的变化:第一,“劳动过程的可计算性要求破坏产品本身的有机的、不合理的、始终由质所决定的统一”[3]149,统一的产品不再是劳动过程的对象。第二,“生产的客体被分成许多部分的这种情况,必然意味着它的主体也被分成许多部分”,“人无论是在客观上还是对劳动过程的态度上都不表现为这个过程的真正的主人,而是作为机械化的一部分被结合到某一机械系统里去。”[3]150随着合理化程度的增加,工人活动的主体性渐渐失去了,越来越采取一种直观的、顺应的态度,这种态度就是丧失了批判意识的物化意识。
(二)扬弃物化的理论中介:总体性方法
要冲破以物化意识为基础的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束缚,卢卡奇认为,必须回到真正的、正统的马克思主义的方法的核心即总体性方法。总体性方法是卢卡奇对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凝练,他认为《历史与阶级意识》一书最大的成就在于重新恢复了总体性方法在马克思全部著作中一向占有的方法论核心地位。卢卡奇主要从以下三个层面论述总体性方法。
首先,总体性是主体和客体的统一,这种统一体现在卢卡奇对无产阶级意识的认识上。他认为无产阶级要想摆脱以片面化为特征的物化结构,必须要形成无产阶级意识,而具备无产阶级意识就必须认识到自身在历史过程中的地位:无产阶级是历史的活动者,也是历史的创造者,是主客体的统一。
其次,总体性是理论与实践的统一。卢卡奇对马克思辩证法思想的考辨离不开黑格尔,他认为:“总体范畴,整体对各个部分的全面的、决定性的统治地位,是马克思取自黑格尔并独创性地改造成为一门全新科学的基础的方法的本质。”[3]77 然而,黑格尔的辩证法思想只是一种思维运动过程的反映,是一种纯理论逻辑的片面的思考方式,是对总体性的破坏。而“破坏对总体的考察,就要破坏理论和实践的统一”,在卢卡奇看来只有“把实现被认识到的总体集中于和局限于历史过程的现实,并借此规定可认识的和必须认识的总体,从而具体地发现这种‘作为主体的真实的东西,并借此确立理论和实践的统一。”[3]92
再次,总体性是具体的历史的统一。一方面,总体性作为一种方法论,必然有其本体论基础。在卢卡奇看来,这个本体论基础就是历史,历史的本质就在于它是人类活动的产物,历史既是人类社会实践的客观过程,也是人类自己的能动创造。他批判当时第二国际理论家们所宣扬的“科学主义”和“自然主义”,认为马克思主义辩证法不是自然辩证法,而是历史辩证法。另一方面,总体性辩证法又是具体的总体,卢卡奇反对第二国际生硬割裂历史事实之间的联系而单纯追求历史规律的做法。他指出:“只有在这种把社会生活中的孤立事实作为历史发展的环节并把它们归结为一个总体的情况下,对事实的认识才能成为对现实的认识。”[3]56所以,在卢卡奇那里,只有具体的总体、历史的总体,才是现实的总体。
卢卡奇正是以总体性方法为理论中介,来认识和批判资本主义社会各方面普遍存在的以片面化为基本特征的物化结构,从而唤醒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并最终达到对物化的克服。
(三)克服物化的途径:意识形态批判
在资本主义社会,普遍商品化和资本主义生产“合理化”所导致的物化现象不仅停留在经济领域,还渗透到人的整个日常生活之中,并在政治、法律、道德、宗教、哲学等各种形式中表现出来。这就形成了一种物化的意识形态,这种物化的意识形态又反过来为现实生活中的种种物化现象进行掩饰,使人们看不到社会上存在的异化事实,“束缚、限制人们的思想”,“把人们始终局限于自在的合类性水平上和局部的个性中,局限于日常生活的直接性中。”[4]836在卢卡奇看来,要想克服物化,根本上是要批判这种物化的意识形态。他认为:“任何一种异化,无论其存在是何等坚实地取决于经济,但若没有意识形态的形式作为中介,它是永远都不能得到相应的发展的,因而我们也就永远都不能够从理论上正确地、从实践上有效地克服它。”[4]811这就要求作为行动主体的无产阶级,不仅要经济革命和政治革命,更重要的是意识形态革命。这是一种“总体性”或“整体性”的革命,而意识形态革命是其本质环节。
对此,卢卡奇认为,意识形态批判除了批判物化的意识形态,还涉及无产阶级的自我批判。生活在资产阶级社会中的无产阶级,面对现实的物化,虽然也有自发的反抗运动,但至多也只能形成“工联主义”意识,还达不到卢卡奇所要求的“无产阶级意识”。因此,无产阶级的自我批判,就是一个把“无产阶级意识”从外面灌输给他们的过程,这样的灌输也就是无产阶级从“自在”走向“自为”、从“自发”走向“自觉”的过程。
简而言之,卢卡奇遵循的是一种“思想的逻辑”。他是以“总体性”为理论中介,通过意识形态批判来寻求对由普遍商品化和生产“合理化”带来的物化和物化意识的克服,走的是“文化解放”的道路。
三、两种路径的评析及启示
(一)两条路径的分向与交叉
在克服异化的问题上,马克思与卢卡奇实质上是确立了两种不同的异化理论批判主题。马克思与卢卡奇的异化理论的逻辑起点都是从经济领域出发,确切地说都是从资本主义的商品拜物教出发。不同的是,马克思的批判主题仍在经济领域,而卢卡奇则在文化领域。在马克思看来,异化由经济因素产生必然要在经济上寻求解放,所以,克服由私有制与分工所产生的异化,必然要消除私有制与分工才得以可能(当然这一切要以生产力的高度发展为前提)。在某种程度上说,“经济解放”之路背后是一种着眼于原因的视角:异化作为结果由“经济的”原因产生,防止结果出现的可靠办法就是消除原因。而卢卡奇的“文化解放”之路背后更贴近一种着眼于结果的视角:卢卡奇并没有打算也不可能消除产生物化意识原因:资本主义社会的商品形式普遍化和生产的“合理化”,而是通过意识形态批判来直接否定其导致的结果:物化意识。当然,这里只是一种“技术性”的分析,马克思与卢卡奇在异化理论批判主题上的分向更深层次的原因还在于他们的理论旨趣、哲学基础以及所处的时代背景的不同。
首先,在理论旨趣上,马克思的异化理论的旨趣在于消灭奴役、压迫和经济上的剥削。他主要是从物质生产的角度去研究异化,把劳动异化归结为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经济关系,从而形成两大阶级之间的对抗。无产阶级要想结束这种不平等的经济关系,只有通过暴力革命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消灭剥削与压迫,达到经济上的解放。而卢卡奇的旨趣在于唤醒由于物化而丧失的人的自由意志。他是从主客体对立的角度来研究物化,“因此不可避免地把人和物、思维和存在、自由和必然形而上学地对立起来,把独立于人的物质存在和物质规律视为是与人相异化的,是人的自由的界限和限制。”[5]他力图突破这种“对人的自由的界限和限制”,消除物化的意识形态,从而实现主客体的统一达到文化上的解放。
其次,在哲学基础上,马克思更加靠近费尔巴哈,而卢卡奇则更靠近黑格尔。马克思的劳动异化理论深受费尔巴哈人本主义的唯物主义影响,虽然马克思后来剔除了人本主义色彩,但保留了唯物的历史观立场。马克思从市民社会为切入点,认为“异化”是历史的短暂现象,将它与人类不可消除的“对象化”区别开来。而卢卡奇将“对象化”等同于“物化”或“异化”,这与黑格尔的理解是一致的。黑格尔认为世界的本原是绝对观念(自我意识),而客观世界都是这个绝对观念(自由意志)的物化(对象化、异化),物化的克服就在于绝对观念(自由意志)的复归。正是在这一点上,卢卡奇的历史观具有黑格尔唯心主义影响的一面。
再次,从马克思与卢卡奇所处的时代背景来看,马克思处在自由资本主义阶段,而卢卡奇处在垄断资本主义时期。在自由资本主义阶段,为了使自己在竞争中处于有利地位,资本家不断寻求技术改进,极大的推动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但即便第一次科技革命已经完成,科学技术对整个社会生产力的绝对统治地位还未形成。而工人阶级却由于机器的挤压和资本家的压榨与资产阶级的矛盾日益激烈,这一时期的无产阶级的革命性或者说“阶级意识”是很强烈的。到了卢卡奇所处的垄断资本主义时期,情况就不一样了:科学技术不仅在社会生产中占有绝对统治地位,还渗透到社会的各方面,社会高度理性化和合理化;经济领域中形成的垄断组织日益影响到政治、文化等领域;在垄断利润收买和培植下形成工人贵族这一阶层,在此社会基础上产生了工人运动中的机会主义,导致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逐渐丧失。从这一点看,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卢卡奇的批判重点在技术理性、物化意识等文化领域,而马克思的重点则在充满直接压迫和剥削的经济领域。
虽然马克思与卢卡奇批判的主题不一致,进而在克服异化的道方式上分别走上了“经济解放”和“文化解放”的道路,但是,二人的异化理论不能说毫无交叉点。比如尽管他们对“异化(物化)”表述不同,但基本上可以概括为“物的异化”和“人的异化”。马克思关于异化劳动的四个基本特征中,劳动者与劳动产品的异化是“物的异化”,而劳动本身、类本质异化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异化则是“人的异化”;这与卢卡奇将物化理解为客观方面的物化,即“物的异化”,和主观方面的物化,即“人的异化”相统一。此外,马克思和卢卡奇在考察异化(物化)产生的根源上都是从社会生产方式的角度分析的,等等。所以从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说马克思与卢卡奇的异化(物化)理论是一种“同中有异、异中趋同”的关系。
(二)两条路径的当代启示
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深化,我国已基本完成了由传统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过渡,进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完善时期。在这一时期,个体经济、私营经济以及外资经济将长期存在,按劳分配依旧是主要的分配方式,这都是产生异化现象、造成劳动异化的客观因素。但是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存在的异化现象和资本主义社会存在的异化现象有着本质的区别,资本主义体制的存在就必然导致异化,而社会主义的存在就是为了消除异化。
一是要大力发展生产力,促进人的“经济解放”。虽然我们经过了30多年的快速发展,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人民生活水平也提高了很多。但是,在生产领域,绝大多数人还不是出于自愿而进行生产活动,仍然在分工中从事着相对固定化的劳动;在分配领域,贫富差距问题也依然突出,存在劳动者与劳动产品异化的现象。这些从根本上说是因为我们的生产力水平还不够高,达不到彻底消除异化的条件。因此,当前阶段,我们面临的首要任务依旧是大力发展生产力,促进社会不断进步,为彻底消除异化、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准备物质条件。
二是要加强意识形态建设,促进人的“文化解放”。市场经济将不可避免地导致人对物的依赖性,这种人对物的依赖性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具有双重效应。一方面这种依赖性使得个人获得了比在计划经济时代更多的自主独立性,追求物欲获得了合理性,为向“每个人自由而全面发展”的社会过渡积累物质基础。另一方面,它的负面效应也非常明显:这种对物欲的痴迷深深地渗透进人们的心灵之中,“占有”成了目的本身,人成了“占有物”的奴隶。因此,我们必须加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建设,丰富社会主义文化,使人们能够自觉地从内心抵制和批判这种已经丧失人的主体性的“对物的依赖性”。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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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何成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