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生中庸思维对宽恕及自我宽恕的影响*

吕美祯 潘家玮 郑 淇 薛 花 邓 铸

中国.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江苏南京) 210023 △通讯作者 E-mail:zdeng_psy@163.com

·论 著·(社会心理)

大学生中庸思维对宽恕及自我宽恕的影响*

吕美祯 潘家玮 郑 淇 薛 花 邓 铸△

中国.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江苏南京) 210023 △通讯作者 E-mail:zdeng_psy@163.com

目的:研究大学生中庸思维对宽恕及自我宽恕的影响。方法:利用《中庸整合思维量表》对58名大学生进行测量分组，设置故事情境并抽取《中国莫勒宽恕问卷》及《宽恕可能性量表》不同因子结构的题目对所有大学生进行实验研究，对其中16名大学生增加访谈研究。结果:后果严重程度与关系亲密程度显著影响宽恕倾向(P<0.01)，中庸思维水平与后果严重程度存在交互作用(P=0.05)，中庸思维水平能显著预测自我宽恕倾向(t=-2.052,P<0.05)。结论:中庸思维水平与冒犯行为的后果严重程度能相互作用并共同影响宽恕倾向，同时中庸思维水平越高的大学生其自我宽恕倾向越低。

大学生；宽恕；中庸思维；自我宽恕；交互作用

宽恕，作为一种重要且积极的心理与行为现象，正日渐成为心理学研究的热点。在心理学中，宽恕一般被定义为涉及到两个人的内部心理过程，其中一个人在心理、情感、躯体或道德方面受到另一个人深入而持久的伤害，而宽恕使受害者从愤怒、憎恨和恐惧中解脱，并不再希望报复侵犯者[1]。也有研究者以共情、利他和迁就理论为基础，认为宽恕是促使受害者对产生共情的一系列的动机变化过程，该过程降低了受害者报复和疏远侵犯者的动机，增强了受害者善待侵犯者的动机，促使受害者与侵犯者和解，并指出宽恕并不是动机，而是一个亲社会动机的变化过程[2]。由此看来，宽恕作为一种重要的人格特质，对人际交往起着重要作用。从个人或群体交往的各个层面上来说，个体或群体与他人关系的质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是否愿意宽恕个人或群体对他们有意或无意的伤害[3]。

影响个人宽恕意愿或作出宽恕行为的因素有很多，已有研究也对宽恕的影响因素进行过多方面的深入考察[4-5]。罗春明和黄希庭概括影响宽恕的6个因素，分别是：共情、社会认知、侵犯后果和道歉、人际关系、人格、社会文化背景[6]。对比东西方对于宽恕的研究可以发现，西方个人主义文化下被冒犯者的宽恕意愿或行为主要取决于个体感受。例如共情对宽恕的直接影响，以及道歉、关系亲密程度，通过共情的间接影响[7]。同时，西方国家例如美国的被试会更关注冒犯行为的可控性即造成伤害的程度，而东方集体主义文化下如日本的被试则更关注冒犯者再次冒犯的可能性以及与冒犯者之间的关系[8]。因此，研究重点讨论了冒犯者与被冒犯者的亲密程度与冒犯行为的后果严重程度对宽恕倾向的影响。

中庸思维是东方文化中一个具有特色的概念。张德胜等将"中庸"定义为："中庸作为一种人际交往中的行动取向包括中与和，中，是指恰如其分，不走极端；和，是指从全局观点出发，谋求行动体系的和谐共处[9]。"在相关研究的文化对比中可以看到，中国人在发生人际冲突时更多受到中庸思维的影响，采取和平的解决办法，而西方人则更多的选择较为极端的做法[10]。

前期的研究证实[11],中庸思维对宽恕倾向具有预测作用，中庸思维水平高的大学生具有较高的宽恕倾向，反之则较低，在此研究中使用的宽恕量表题目的因子结构主要包括：自我状态的消除、人格特质、回避因子以及报复因子。在此基础上，研究者进一步分别从被冒犯者与冒犯者角度探讨中庸思维如何对宽恕或自我宽恕倾向产生影响。综合考虑到影响宽恕意愿或行为的因素，研究主要假设有：①被冒犯者与冒犯者的关系亲密程度，冒犯行为的后果严重程度能显著影响被冒犯者的宽恕倾向;②中庸思维与关系亲密程度、后果严重程度存在交互作用;③中庸思维能显著预测冒犯者的自我宽恕倾向。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共有58名大学生参与第一部分实验研究，包括21名男生，37名女生，他们分别来自两所综合性大学的不同年级、不同专业。第二部分的访谈研究中，根据前面中庸量表测量结果将这些大学生按照中庸思维水平高、中、低分为3类，抽取高中庸组和低中庸组共16名大学生参与访谈，男女各半。

1.2 方法

1.2.1 量表工具 中庸思维的测量采用吴佳辉、林以正[12]编制的《中庸整合思维量表》。量表由13条题目组成，7点计分算平均分，反应个体在具体事件处理中是否采用中庸的思考与行为策略，本研究中其α系数为0.845。

根据罗春明等探讨的影响宽恕的主要因素，从傅宏[13]修订的中国莫勒宽恕问卷(CMFQ)、宽恕可能性问卷(FLS)的不同因子结构中抽取因子载荷高的项目，分别测量自我状态消除、人格特质、回避、报复倾向等；再增加“对方是故意的”,“如果对方不道歉，我就不会宽恕对方”，以上所有项目作为实验第一阶段问题随机分别放入具体情境下，总分构成宽恕得分。从自我宽恕量表(HFS)[14]中抽取因子载荷高的项目作为第二阶段问题随机分别放入具体情境下，其总分构成自我宽恕得分。以上涉及测量工具内部一致性系数良好，在前人的研究中均在0.800～0.904之间。

1.2.2 故事情境 研究中涉及的故事情境为自编故事。设置3个故事背景，包括还书、破坏、抄袭背景，根据关系亲密程度、后果严重程度两个维度分别在每个故事背景中设置4个故事情境，让被试选择一个曾经经历过或感受最深刻的背景，依次阅读背景下的4个故事情境并分别回答问题。

2 结 果

2.1 实验研究

2.1.1 实施过程 利用E-prime进行实验设计与实验操作。在实验室中，被试依次在利用E-prime软件编写的程序上进行实验，同时控制实验室环境，防止光线、声音等造成影响。程序先呈现中庸思维整合量表进行中庸思维水平测量。紧接着的实验分为两个阶段。在第一阶段，被试以被冒犯者角度，进行故事背景选择与具体情境答题，主试通过计算机控制记录其反应时和得分；第一阶段完成后，被试休息二分钟，再进行第二阶段。在第二阶段，被试以冒犯者角度，再次进行故事背景选择与具体情境答题，其中为防止受到上一阶段故事情节的带入影响其情感以及行为选择，需选择不同故事背景。主试通过计算机记录反应时和得分。

2.1.2 实验结果 依据反应时结果，人为剔除反应时间过短数据，最终得到被试实验样本量为51个。将被试根据中庸量表测量结果分为高、中、低3组作为被试间变量，将关系亲密程度、后果严重程度作为被试内变量，将宽恕得分或自我宽恕得分作为因变量，所得结果如下所示。

被试从被冒犯者角度作出宽恕他人选择的故事情境实验结果见表1。结果表明假设一成立，即后果严重程度、关系亲密程度的确显著影响被冒犯者的宽恕倾向，且后果严重程度与关系亲密程度还存在极显著的交互作用。另一方面，中庸思维与后果严重程度有显著交互作用，与关系亲密程度无交互作用，部分否定研究假设二。

表1 以被冒犯者角度故事情境实验结果

进一步分析中庸思维和后果严重程度的交互效应，结果见图1。图中被试不宽恕的倾向性由中庸思维水平和后果严重程度交互影响。中庸思维水平越高，被试越容易宽恕冒犯者的行为；冒犯行为后果越严重，被试越不易作出宽恕的选择，但这一趋势只在低和中等中庸水平上体现，在高中庸思维水平的被试中后果严重程度不影响宽恕倾向。表明中庸思维水平高的大学生具备更大的宽恕他人冒犯行为的可能性。

图1 中庸思维和后果严重程度的交互效应分析结果

被试从冒犯者角度作出自我宽恕选择的故事情境实验结果见表2及表3。表2说明后果严重程度与关系亲密程度依然极其显著影响被试冒犯他人后的自我宽恕倾向，且后果严重程度与关系亲密程度具备显著交互作用。但在这一阶段的实验中，被试的中庸思维水平与后果严重程度、关系亲密程度无交互作用，即自我宽恕倾向并未同时受到中庸思维水平与其它两个因素的影响。

表2 以冒犯者角度故事情境实验结果

自我宽恕倾向对中庸思维水平的回归分析结果见表3。回归方程拟合良好，预测变量达到显著性。结果表明，中庸思维水平能显著预测自我宽恕倾向，中庸思维水平越高的大学生，其自我宽恕倾向越低，即在人际交往中能采取"中""和"态度与全局观念，谋求和谐共处的大学生会更加谨言慎行，在冒犯他人后不会轻易宽恕自己，而可能会通过尽量弥补来消解造成的后果。

表3 自我宽恕倾向对中庸思维水平的回归分析结果

2.2 访谈研究

2.2.1 实施过程 研究采用一对一准结构式访谈，持续时间人均半小时左右，经被试同意录音记录。会谈重点了解对方个人对于中庸、宽恕以及自我宽恕的理解，借助个人经验、亲身经历与感受回答有关日常涉及中庸或宽恕的行为倾向，最后采用开放式问题，要求描述一件伤害他人或被伤害的事件、内心感受并对其中的人和事进行评价。

2.2.2 访谈结果 为描述简便，简称高中庸组为高组，低中庸组为低组。低组大多认为中庸是一种不极端的心态，而高组会更多强调行为，如会融合大家的想法，做到减少或避免冲突。高组会因他人的想法而改变自己的想法，认为固执己见没有好处，承认有说服力的证据，人是社会性动物，需要服从集体，换位思考，并表示若意见未被采纳并不会产生反感。而低组大多表示，若自己的意见很有道理，会据理力争，若被拒绝会感到无奈、不开心、愤怒，有被访者还会因此感觉有不公的对待，感到痛苦并受到困扰很长时间。

高组和低组对宽恕的理解并没有核心的差异，大多承认了在不得不宽恕的时候会有情绪情感的压抑，但会有个人底线的存在。但对自我宽恕的理解有所区别。高组定义自我宽恕为很难做到的行为，是一种逃避责任的体现，当冒犯他人时会受到困扰，并会思考问题所在以尽力弥补，最终争取他人的原谅。低组认为自我宽恕是一种自我安慰和自我开脱，当冒犯他人时会争取对方的谅解，但并不会让不良情绪持续很久，不会影响到自己的日常生活。考虑宽恕他人时，高组会更多考虑冒犯者的身份，而低组则认为事情的严重性是更为重要的，无论对方是谁，低组都表现为会更多依照内在评价标准。

3 讨 论

3.1 中庸与影响宽恕的相关因素

研究的一个中心结论为中庸思维水平和冒犯行为后果严重程度具有交互作用，并共同影响大学生的宽恕倾向。McCullough等的研究发现，侵犯的严重程度会直接影响到宽恕中的慈善动机[15]。而在McCullough之前的研究中也发现，大五模型中的宜人性能直接影响宽恕中的报复、回避和仁慈动机[16]。宜人性考察的是个体对他人所持的态度，宜人性高的人具有善解人意、友好、慷慨大方、乐于助人等个性品质，更容易发展良好的人际关系[17]。因此，宜人性与重视维护人际关系的中庸思维存在共同的特质。由此可见，中庸思维水平和后果严重程度有条件共同构成影响宽恕倾向的交互作用因素。此外研究发现，影响宽恕得分的回避因子与报复因子有显著差异，回避因子得分显著高于报复因子得分，从频率分布上来看，回避因子在高分段(11～16)占比42.4%，而报复因子在高分段占比9.8%。说明大学生在被冒犯时更多的采取回避而非报复态度。这一点可以在将来的研究中更深入讨论。

3.2 中庸与自我宽恕的相关性

研究验证了中庸思维水平能显著负向预测自我宽恕倾向。从价值观上看，有学者将自我宽恕看做一种个人主义，而将宽恕他人看做一种利他主义[18]。在个人主义中，自我被认为是独立于周围人际环境的自给自足的统一体，个人目标优于群体目标[19]。自我中心意味着更高的竞争和自我关注取向，而利他主义的他人中心则意味着更高的和谐和他人关注取向[20]。因此，注重人际和谐效应的高中庸思维水平的个体，多凡事以他人为中心，较少个人主义。访谈研究相关结果也证明高中庸思维水平的个体在侵犯他人后会受到心理困扰并期待尽量弥补他人。

[1]Denton R T,Martin M W.Defining forgiveness:An empirical exploration of process and role[J].American Journal of Family Therapy,1998,26(4):281-292

[2]Mccullough M E,Worthington Jr E L,Rachal K C.Interpersonal forgiving in close relationships[J].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97,73(2):321-321

[3]Paz R,Neto F,Mullet E.Forgiveness:A China-Western Europe comparison[J].The Journal of psychology,2008,142(2):147-158

[4]Girard M,Mullet E.Propensity to forgive in adolescents,young adults,older adults,and elderly people[J].Journal of Adult Development,1997,4(4):209-220

[5]Girard M,Mullet E,Callahan S.Mathematics of forgiveness[J].American Journal of Psychology,2002,115(3):351-376

[6]罗春明,黄希庭.宽恕的心理学研究[J].心理科学进展,2004,12(6):908-915

[7]Mccullough M E,Rachal K C,Sandage S J,et al.Interpersonal forgiving in close relationships:II.Theoretical elaboration and measurement[J].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98,75(6):1586

[8]Takaku S,Weiner B,Ohbuchi K-I.A cross-cultural examination of the effects of apology and perspective taking on forgiveness[J].Journal of Language and Social Psychology,2001,20(1-2):144-166

[9]张德胜,金耀基,陈海文,等.论中庸理性:工具理性,价值理性和沟通理性之外[J].社会学研究,2004,19(2):33-48

[10]李昱霏.我国中庸思维的研究现状及展望[J].牡丹江教育学院学报,2011,29(3):109-110

[11]郑淇,吕美祯,潘家玮,等.大学生中庸思维与宽恕倾向的相关研究[J].校园心理,2014,12(4):219-222

[12]吴佳辉,林以正.中庸思维量表的编制[J].本土心理学研究,2005,2(24)：247-299

[13]傅宏.基于中国大学生样本的宽恕及其相关人格因素分析[J].教育研究与实验,2006,28(1):58-63

[14]Thompson L Y,Snyder C,Hoffman L,et al.Dispositional forgiveness of self,others,and situations[J].Journal of Personality,2005,73(2):313-360

[15]Mccullough M E,Fincham F D,Tsang J-A.Forgiveness,forbearance,and time:The temporal unfolding of transgression-related interpersonal motivations[J].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2003,84(3):540

[16]Mccullough M E,Hoyt W T.Transgression-related motivational dispositions:Personality substrates of forgiveness and their links to the Big Five[J].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2002,28(11):1556-1573

[17]赵淑媛,蔡太生.女校大学生大五人格和心理健康的关系[J].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2012,20(7):1094-1096

[18]蔡金彤,郑林科.宽恕：对待伤害的积极心理品质[J].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2014,22(3):460-463

[19]Triandis H C.Cultural syndromes and subjective well-being[J].Culture and Subjective Well-being,2000,13-36

[20]邱林,郑雪.个体文化取向与主观幸福感关系的跨文化研究[J].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2006,14(3):241-244

The Impact of Compromising Thinking on Forgiveness and Self-forgiveness in College Students

Lv Meizhen,Pan Jiawei,Zheng Qi,et al

School of Psychology,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Nanjing 210023,China

Objective:To investigate the impact of compromising thinking on forgiveness and self-forgiveness in college students,and analyze the influencing factors.Methods:This study used questionnaire to investigate college students by level of compromising thinking scale.Experiments were designed by setting story context and extracting the factors of forgiveness questionnaires.After answering questions on the computer,16 students were asked to a following face-to-face interview.Results:The severity of the consequences an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offender and the offended had significant impacts on forgiveness(P<0.01),there was an interaction involving compromising thinking and the severity of the consequences(P=0.05),compromising thinking could significantly predict the level of self-forgiveness tendency(t=-2.052,P<0.05).Conclusion:Level of compromising thinking and the severity of the consequences of offensive behavior can interact and commonly influence the tendency to forgive.On the other hand,the higher level of compromising thinking students,the less the tendency of students to self-forgive once offending others.

College students;Forgiveness;Compromising thinking;Self-forgiveness;Interaction

* (国家级)大学生创新实践训练项目(编号:201310319054)

R395.9

A

1005-1252(2015)01-0071-04

10.13342/j.cnki.cjhp.2015.01.020

2014-0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