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平与中国的改革开放

2015-08-15 00:44许顺富
中共云南省委党校学报 2015年2期
关键词:改革

许顺富

(中共湖南省委党校 党史教研部,湖南 长沙 410006)

江泽民同志在党的十四大报告中指出:“邓小平同志是我国社会主义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总设计师。他尊重实践、尊重群众、时刻关注最广大人民的利益和愿望,善于概括群众的经验和创造,敏锐地把握时代发展的脉搏和契机,既继承前人又突破陈规,表现出了开辟社会主义建设新道路的巨大政治勇气和开拓马克思主义新境界的巨大理论勇气,对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创立做出了历史性的重大贡献”。在领导和设计中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过程中,邓小平始终坚持以人才为基点,以思想为先导,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农村和城市改革为两翼,以特区为窗口,全面推进我国的改革开放事业,使我国的改革开放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一、推进教育和科技改革,奠定改革开放的人才基础

教育与科技,以其培养和造就人才,提高全民族科学文化素质的功能,在任何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发展中,无疑都处于基础地位,因而受到了世界各国的普遍重视。但在中国的“文革”时期,林彪、“四人帮”依照“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反动逻辑,狂叫“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昔日书声琅琅的校园,被无休止的政治运动搅得精疲力竭,中国的人才资源受到了史无前例的浩劫,严重地影响了中国“四个现代化”的建设。正是基于这一严酷的社会现实,1977 年,刚刚复职不久的邓小平就自告奋勇,主抓教育和科技工作,冒着再丢“乌纱帽”的风险,勇敢地把教育、科技作为了拨乱反正的突破口。

(一) 推翻“四人帮”炮制的“两个估计”,搬掉科教发展的拦路虎

所谓“两个估计”是指1971 年“四人帮”炮制的《全国教育会议纪要》 中的两个政治结论,即:“文化大革命”前十七年教育战线是资产阶级专了无产阶级的政,是“黑线专政”;知识分子的大多数世界观基本上是资产阶级的,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两个估计”是套在我国广大知识分子身上的最大精神枷锁。邓小平主管科教工作后,就尖锐地指出:“《纪要》 是毛泽东同志画了圈的。毛泽东同志画了圈,不等于说里面就没有是非问题了”,“《纪要》 里还塞进了不少‘四人帮’的东西,对这个《纪要》要进行批判,划清是非界限”[1]。8月和9 月,邓小平在与科学家、教授的座谈会和与教育部负责同志的谈话中,作了两次重要讲话,中心是否定“两个估计”。指出:建国十七年绝大多数知识分子,都在党的领导下,辛勤劳动,努力工作,取得了很大成绩。现在差不多各条战线的骨干力量,大都是建国以后我们自己培养的,特别是前十几年培养出来的。如果对十七年不做这样的估计,就无法解释我们所取得的成就了。[2]教育部和《人民日报》 在邓小平的支持下,连续发表了揭批“四人帮”炮制“两个估计”的文章,开始了大张旗鼓地清算“两个估计”的错误影响。1979 年,中共中央转发教育部党组的有关报告,正式撤销1971年《全国教育工作会议纪要》,从而解除了“文化大革命”套在知识分子身上的紧箍咒。与此同时,恢复高考招生制度,平反冤假错案,落实知识分子政策,撤出工宣队,恢复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从而调动了广大知识分子的积极性,为培养适应现代化建设的人才创造了良好的社会环境。

(二) 坚决批判和纠正歧视知识分子的种种错误观念,树立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正确社会舆论导向

1.明确指出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邓小平批判了“四人帮”把知识分子当成“臭老九”、人为加以歧视的反动思想,勇敢地为知识分子正名。1978 年3 月,他在全国科学大会上明确指出:我国知识分子“总的说来,他们的绝大多数已经是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自己的知识分子,因此,也可以说,已经是工人阶级自己的一部分。”[3]这一对知识分子阶级属性的科学定位,成为了日后我党对待知识分子正确政策的理论基础。

2.彻底纠正那种不承认脑力劳动是劳动的错误观念。“文革”期间,“四人帮”给广大知识分子扣上“精神贵族”的帽子,说他们一不会做工,二不会种田,三不会打仗,脱离劳动,脱离实践。针对这种不承认脑力劳动是劳动的错误观念,邓小平多次指出:“在剥削阶级统治的社会里,有各种各样的脑力劳动者。有些人是完全为反动统治阶级服务的,他们同从事体力劳动的劳动者处在对立的地位。但就在那个时候,也有很多从事科学技术工作的知识分子,如同列宁所说,尽管浸透了资产阶级偏见,但是,他们本人并不是资本家,而是学者。他们的劳动成果为剥削者所利用,这一般是社会制度决定的,并不是出于他们的自由选择。”[4]“在社会主义社会里,工人阶级自己培养的脑力劳动者,与历史上的剥削社会中的知识分子不同了。”“他们与体力劳动者的区别,只是社会分工的不同。从事脑力劳动的,都是社会主义社会的劳动者。”[5]这就纠正了把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截然对立的错误观念,使知识分子的劳动得到了社会应有的尊重。

3.重新评价红与专,批判轻视知识和人才的“左”的错误倾向。邓小平严厉批判了那种把努力钻研业务同“白专”划等号,随意加上脱离政治罪名的荒谬做法。指出:“白是一个政治概念,只有政治上反动,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才能说是白。怎么能把努力钻研业务和白扯在一起呢?即使是思想上作风上有这样那样毛病的科学技术人员,只要不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就不能称为白”。他说:“各行各业的同志在坚持社会主义的政治立场的条件下,努力做好自己的岗位工作,这不但不是脱离政治,而且正是有社会主义觉悟的表现”。[6]按政治标准来说,应该是红了。他多次明确地表示:“要反对不尊重知识分子的错误思想”,“要重视知识,重视从事脑力劳动的人”。[7]他不仅提出要重视知识和人才,而且还提出要加强对人才的培养。他说:“我们向科学技术现代化进军,要有一支浩浩荡荡的工人阶级的又红又专的科学技术大军,要有一大批世界第一流的科学家、工程技术专家。造就这样的队伍,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严重任务。”[8]他要求全党对知识分子在政治上要充分信任,工作上要放手使用,生活上要关心帮助。在社会上要树立“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正确舆论导向。

(三) 改革科技和教育体制,充分激活人才资源

1985 年3 月7 日,邓小平在全国科学技术工作会议上作了《改革科技体制是为了解放生产力》 的重要讲话。他指出:“现在要进一步解决科技和经济相结合的问题。所谓进一步,就是说,在方针问题、认识问题解决之后,还要解决体制问题。”“新的科技体制,应该是有利于经济发展的体制。”[9]他认为科技的改革,最为关键的是要做好两项工作:第一,每年要实实在在地给知识分子解决一点问题;第二,要创造一种使拔尖人才脱颖而出的良好环境。邓小平还不断强调科学技术的重要性,提出了“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著名论断。在科技体制改革方面,党中央在邓小平科技思想的指导下,采取了如下重要措施:推行科研经费筹措渠道的多元化;促进多层次、多形式的产、学、研结合;改革科技人才管理制度,实行科技人才分流,放宽放活对科技人员的政策;实施技术商品化,充分激活科技人员的内在潜能,不断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提供智力资源。

教育是科技发展的基础工程,邓小平再三强调:“抓科技必须同时抓教育”。1978 年3 月,他在全国科学大会开幕式上的讲话又明确指出:“我们要全面地正确地执行党的教育方针,端正方向,真正搞好教育改革,使教育事业有一个大的发展、大的提高”。此后,他提出了一系列关于教育改革的思想。他认为教育改革的目的,归根到底要出人才,出成果。抓教育要“从小学抓起,一直到中学、大学”;“要办重点小学、重点中学、重点大学”;“计算机的普及要从娃娃做起”,制定教育计划,“应该考虑各级各类学校发展的比例,特别是扩大农业中学,各种中等专业学校、技工学校的比例;要研究发展什么样的高等学校,怎么调整专业设置,安排基础理论课程和进行教材改革。要制定加速发展电视、广播等现代化教育手段的措施,这是多快好省发展教育事业的重要途径”。[10]根据邓小平的意见,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于1985 年5 月,正式讨论通过《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 (草案),从此我国的教育改革有了一个基本的蓝图,我国的教育事业获得了蓬勃发展。

二、支持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解决改革开放的思想障碍

要实施改革开放,就必须解放思想,把“文化大革命”颠倒了的是非标准再颠倒过来,树立社会主义建设的新航标。然而,毛泽东亲自选定的接班人华国锋仍旧忠实地继承着毛泽东的政治遗产,他多次告诫全党和全国人民在揭批“四人帮”时要特别注意:“凡是毛主席作出的决策,都必须维护,凡是损害毛主席形象的言行,都必须制止”。在“两个凡是”的旗帜下,要结束“文化大革命”、发展经济,无疑是缘木求鱼。最早认清这个问题的,是邓小平。这位在中共党史上曾几度沉浮而不屈不挠的革命家,再次率先举起了实事求是的旗帜,向“两个凡是”的方针发起了冲击。

1977 年4 月10 日,尚未恢复工作的邓小平致信华国锋、叶剑英,提出:“我们必须世世代代用准确的完整的毛泽东思想来指导我们全党、全军和全国人民,把党和社会主义的事业,把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事业,胜利地推向前进。”这封信虽没有直接批评“两个凡是”的方针,但是,提出了“准确的完整的毛泽东思想”的概念,其针对性是不言自明的。5 月3 日,这封信由中共中央转发全党,成为引导全党否定“两个凡是”、解放思想的先声。

1977 年12 月,中央党校1000 多名高中级干部学员在邓小平批评“两个凡是”、倡导实事求是的思想指导下,以胡耀邦提出的应该遵守的两条原则:一条是要完整地准确地理解毛泽东的有关指示,一条是要把实践作为检验路线是非的标准,认真地研究和总结“文化大革命”的经验教训。对真理的标准开展了热烈的讨论。中央党校《理论动态》编辑部开始酝酿撰写有关真理的检验标准的文章。1978 年5 月10 日, 《理论动态》 刊登了经胡耀邦亲自审定,由南京大学哲学系教师胡福明写第一稿,经《光明日报》和中央党校《理论动态》 编辑部及理论界有关同志共同研究讨论,历时7 个月,十易其稿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一文。5 月11 日,此文在《光明日报》上以特约评论员文章形式发表。 《人民日报》、 《解放军报》 相继转载,从而引发了一场酝酿已久、规模宏大、内涵丰富、影响深远的关于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大争论。

当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受到中央主要领导人和有关理论宣传部门严厉批评和责难的关键时刻,邓小平却挺身而出,给予了旗帜鲜明的支持。

(一) 从言论上支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邓小平多次在党内、军内、宣传部门和地方政府发言支持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1978 年5 月30 日,邓小平在同中央几位负责同志的谈话中明确强调:“毛泽东思想最根本、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实事求是。现在连实践是检验真理标准都成了问题,简直是莫明其妙”。6 月2 日,他在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批评了那些照搬照抄毛泽东同志个别原话,而不能全面领会毛泽东思想精髓的教条主义行为,重新强调了毛泽东坚持实事求是、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的重要思想。7 月2 日,他要求中宣部长不要再“下禁令”、设禁区了。9 月16 日,他在听取吉林省委常委汇报工作时,再次批评了“两个凡是”的方针,支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的观点。

(二) 从行动上支持真理标准的大讨论

邓小平明白光有个人的言论支持,真理标准的大讨论仍是孤掌难鸣,很难形成强大的社会舆论声势,无法冲破“两个凡是”的思想牢笼。要解放思想就必须动员全体人民加入到真理标准的大讨论之中,形成解放思想的社会共识。

1.动员党内的老一辈革命家支持真理标准的大讨论,利用他们的政治影响冲破左的思想束缚。邓小平在老一辈革命家中拥有比较强大的政治号召力。邓小平在多种场合对“两凡是”的批评,对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的支持,对于历经“文化大革命”磨难,急于冲破“左”的思想禁锢的老一辈革命家来说,无疑具有重大的暗示作用。1978 年7月,李先念在国务院务虚会上明确肯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是正确的。罗瑞卿在几大党报相继被封口的情况下,顶着压力,在《解放军报》 上以特约评论员的名义发表了由吴江起草的《马克思主义的一个最基本的原则》,逐条批驳了凡是论的观点,有力支持了真理标准的大讨论。谭震林顶着压力,在回忆毛泽东在井冈山的斗争的文章中,特别强调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冲破了《红旗》不参与、不卷入真理标准大讨论的禁区,使凡是派丢掉了最后一块舆论阵地。

2.支持省、市党政主要负责人和军区主要领导表态支持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1978 年9 月,邓小平访问朝鲜回国视察东北工作,所发表的一系列支持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的讲话传达到各地后,各省、市、自治区的主要领导人和各军区的负责人纷纷表态支持真理标准问题的讨论。从1978年9 月下旬到11 月,就有21 个省、市、自治区党委负责人发表支持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谈话,出现了真理标准大讨论的可喜局面。接着沈阳军区、广州军区、兰州军区、南京军区,成都军区、北京军区、武汉军区等主要领导也表态支持真理标准大讨论。“两个凡是”陷入空前孤立的境地。邓小平后来说:“这场讨论意义太大了,越看越重要,因为它解决了思想路线问题,是一项基本建设,不解决思想路线问题,不解决思想,正确的政治路线就制定不出来,制定了也贯彻不下去”。[11]

三、由农村到城市,先经济后政治,选择由易到难的改革之路

改革是社会利益的大调整,牵一发而动全身。在邓小平看来,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农村不稳定,整个政治局势就不稳定,农民没有摆脱贫困,就是中国没有摆脱贫困。农村的不发达,不是土地资源不行,而是生产模式和分配方式出了问题,无法调动起农民生产的积极性。不解决中国的粮食问题,改革就无法进行。因此,中国的改革必须从农村破题。

(一) 树立农村改革的典型

安徽是农村实行联产承包制的一个典型,小岗村自发的分田单干成了农村改革的信号,预示着农业集体化走上了历史的拐点。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不到两年的时间,安徽省90%以上的生产队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另外10%的存在只是作为一种比较的对象。安徽推行的生产责任制,不仅解决了全省人们的吃饭问题,而且还有了剩余,“要吃米找万里(安徽省委书记)”,这是来自民间对安徽农村改革的赞美之声。但也遭到了一些人的非议,认为背离了社会主义的原则。对于这种农村自发改革的创举,邓小平给予了坚定的支持。他认为,要推进中国的改革,就必须首先打破“贫穷是高尚的,富裕是可耻的”这种铭刻在普通百姓思维观念中的心理定势,树立劳动致富光荣的新观念。他说:“在经济政策上,我认为要允许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企业、一部分工人农民,由于辛勤努力成绩大而收入先多一些,生活先好起来。一部分人生活先好起来,就必然产生极大的示范力量,影响左邻右舍,带动其他地区,其他单位的人们向他们学习。这样就会使整个国民经济不断地波浪式地向前发展,使全国各族人民都能比较快地富裕起来。”[12]

(二) 放开农产品价格

解除计划经济对农村发展的束缚,使农民从农产品价格的提高中获得实实在在的利益,激发他们种植粮食和经济作物的积极性。1979 年3 月,国务院决定陆续提高18 种主要农产品的收购价格,让农民在付出劳动后,因为农产品收购价格的提升获得实实在在的利益。“当农民第一次从农业生产责任制中获得实惠时,如果有人再提集体化道路,就有种冰冷彻骨的感觉。”[13]

(三) 推倒农业集体化的标兵——大寨这面红旗

1980 年8 月,邓小平完成了更大的突破,对集体化道路中的典型大寨进行批评。这种批评是通过平反冤假错案的方式实现的。8 月13 日,《人民日报》报道:“中共昔阳县委在调整领导班子后,查清了在10 年动乱期间在学大寨创大寨县运动中执行极左路线,造成141 人非正常死亡案件。除一案尚需法院依法律手续进行复查外,其余140 件都进行了平反。”这篇报道通过广播、报纸传遍了全国的千家万户。人们一向崇敬的大寨这面红旗还有如此多的不为人知的冤假错案,使罩在其上的光环黯然失色。1981 年2 月,中共中央转发了山西省委《关于农业学大寨中经验教训的检查报告》,指出农业学大寨运动,在政治、经济、思想上都给山西带来了很大的危害。它破坏了党的各项农村政策,破坏了党和群众的密切联系,挫伤了广大干部群众的积极性,严重阻碍了生产的发展,使山西省的农村经济路子越走越窄。农业学大寨的红旗终于倒下了,农业集体化的价值体系随之崩溃,代之而起的是家庭副业和生产承包责任制的兴起,土地使用合同制的确立。中国农村的改革,从不联产的责任制到联产责任制,到“土地长期使用”的合同制,仅用了不到5 年的时间,并催生了乡镇企业的崛起,农村改革获得了巨大的成功。邓小平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决定进行农村改革,给农民自主权,给基层自主权,这样一下子就把农民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把基层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面貌就改变了。”“农村改革中,我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最大收获,就是乡镇企业发展起来了,突然冒出搞多种行业,搞商品经济,搞各种小企业,异军突起。”[14]

从1983 年起,中国的改革由农村走向城市并以城市为重点。城市改革比农村改革的复杂性、难度性和风险性要大得多。邓小平明确指出,农村改革的那一套经验不能完全搬到城市,“因为城市比农村复杂得多,它包括工业、商业、服务业,还包括科学、教育、文化等领域。即将召开的党的十二届三中全会的主题,就是城市和整个经济体制的改革。这意味着中国将出现全面改革的局面。”[15]中国城市的改革也是从试点开始,首钢的岗位责任制,开始了国有企业改革的破冰之路。城市的改革所要解决的无非是两个根本问题:人的问题和经济体制的问题。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的工作,主要是激活中国人的思想,正如邓小平所言:“不打破思想僵化,不大大解放干部和群众的思想,四个现代化就没有希望。”[16]第一,将干部群众的思想从以“阶级斗争为纲”的精神桎梏中解放出来,将发展生产力当成当时最大的政治。第二,解放干部和群众的经济思想,以贡献大小作为评判收入多少的标准,激活劳动者的积极性,克服平均主义思想;为私有经济正名,鼓励个体经济的发展。第三,解放干部和群众的文化思想,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第四,解放干部和群众的“哲学”思想,恢复实事求是的优良传统,营造讲真话、干实事的良好氛围。中国的经济体制改革,是要从根本上摒弃计划经济体制。早在1979 年,邓小平就想到了市场经济这一策略,但直到1992 年,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才正式纳入宪法,取代计划经济,成为百年大计。

经济体制改革每前进一步,就越感觉到政治体制的不相适应。如果说经济体制改革是伤筋动骨的事情,那么,政治体制改革则是一种血液的更换工作。血液更换的好坏,直接关系到经济发展的效果。作为中国改革开放设计师的邓小平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报告中就明确指出:“加强党的领导,变成了党去包办一切,干预一切;实行一元化领导,变成了党政不分,以党代政;坚持中央的统一领导,变成了‘一切统一口径’。”[17]不打破这种僵化的政治体制,四个现代化就没有希望。1980 年8 月,他又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作了《党和国家领导制度的改革》 的重要讲话,认为“文化大革命”的发生,除了某些领导人思想作风方面的原因外,更重要、更深层次的原因是领导制度方面的问题。“这些方面的制度好可以使坏人无法任意横行,制度不好可以使好人无法充分做好事,甚至会走向反面。即使象毛泽东同志这样伟大的人物,也受到一些不好制度的影响,以致对党对国家对他个人都造成了很大的不幸。”[18]他分析制度存在的问题时说:“从党和国家的领导制度、干部制度方面来说,主要的弊端就是官僚主义现象,权力过分集中的现象,家长制现象,干部领导职务终身制现象和形形色色的特权现象。”[19]提出要通过改革,努力实现以下三个方面的要求:经济上迅速发展生产力,逐步改善人民的物质文化生活;政治上充分发扬人民民主,健全社会主义法制,调动人民群众的积极性;组织上大量培养、发现、提拔、使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比较年轻的、有专业知识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人才。只有这样,“人民才会信任我们的领导,才会信任党和社会主义,我们的事业才有无限的希望。”[20]1986年9 月,邓小平进一步明确提出了政治体制改革的内容,就是党政分开、权力下放、精简机构、提高效率。根据邓小平的建议, 1987 年10 月,党的十三大政治报告明确指出:“进行政治体制改革,就是要兴利除弊,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民主政治。改革的长远目标,是建立高度民主、法制完备、富有效率、充满活力的社会主义政治体制”。“改革的近期目标,是建立有利于提高效率、增强活力和调动各方面积极性的领导特征”。

邓小平根据中国的国情,一步一个脚印,有先有后,有进有退,走出了一条由易到难、由点到面、农村城市呼应、经济、政治互动的改革新路,从而全面焕发了社会主义国家现代化建设的蓬勃生机。

四、以“特区”为窗口,实施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全面对外开放战略

邓小平曾经指出:“中国的经济开放政策,这是我提出来的。”[21]1978 年3 月,邓小平就在全国科学大会上强调指出,必须学习别国的长处,别国的先进技术。但是,如何开放,邓小平认为,必须依据中国的国情,从局部做起,先行先试,这就为经济特区的创立提供了重要的思想和政策依据。1979 年4 月,中央工作会议期间,邓小平在听取广东省委主要领导习仲勋、杨尚昆向中央汇报工作时,就提出了办特区的设想,要求他们划出一块地方,进行经济和制度创新试点,杀出一条“血路”来。根据邓小平的这一设想,中共中央、国务院决定在广东的深圳、珠海、汕头和福建的厦门创办经济特区,利用靠近港、澳、台湾的区位优势和侨乡资源,招商引资,吸收先进技术,加快经济发展,走出一条经济腾飞的新路。由此,中国打开了对外开放的突破口。

特区建立后,招商引资热火朝天,座座工厂拔地而起,特区的发展日新月异。但在特区经济发展过程中,由于缺乏管理经验,各种走私贩私现象十分猖獗,广东、福建的几个沿海渔港、渔镇,成了走私贩私的大本营,“私货蜂拥而进,贩私络绎于途,以至发生了工人不做工、农民不种田、渔民不下海、学生不上课,一窝蜂似的走私贩私去了的现象。”[22]出现了一些原来没有预料到的问题,使一部分人对经济特区的性质和作用产生了疑问。面对来自各方的非议,邓小平顶住压力,在1980 年12月的中央工作会议上明确表态:“在广东、福建两省设置几个特区的决定,要继续实行下去。……要继续在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前提下,执行一系列已定的对外开放政策,并总结经验,加以改进。”[23]也就是在这个讲话中,邓小平第一次正式使用了“对外开放”一词,作为对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们党制定并实行的各项对外经济技术交流、引进外资、建设特区等政策的统称。

为了消除人们对于特区建设的种种疑虑,亲眼去看看特区这块“实验田”的实际效果,以完善在他大脑中日臻清晰的我国对外开放的大格局。1984年1 月24 日至2 月16 日,邓小平亲赴广东、福建等地,视察了深圳、珠海、厦门三个经济特区。当他看到昔日荒凉的边陲小镇正在变成初具规模的现代化城市,到处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兴旺景象后,更加坚定了办好特区,实行对外开放的决心和信心。2 月24 日,他在同中央领导同志的谈话中明确指出:“我们建立经济特区,实行开放政策,有个指导思想要明确,就是不是收,而是放。”他进而大胆地提出了对外开放的新设想:增加开放大连、青岛等几个港口城市,适时开发海南岛。根据邓小平的意见,同年5 月,党中央、国务院进一步决定开放大连、秦皇岛、青岛、上海、北海等14 个沿海港口城市,中国的对外开放又跨出了重要一步。

1984 年10 月,根据邓小平关于中国将长期实行对外开放政策的多次精辟阐述,党的十二届三中全会通过的《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正式把对外开放确定为我国的“基本国策”之一。1985 年2 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在深入调查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决定将长江、珠江三角洲和闽南厦漳泉三角地区的59 个市县开辟为沿海经济开放区。这样“经济特区——沿海开放城市——沿海开放区——内地”的开放格局开始形成。

邓小平对外开放的思路并没有就此止步,改革和开放是经济发展的两翼,改革越深入,开放的力度就越大。在积聚开放经验的基础上,邓小平将开放的目光转向了海南岛,1988 年,海南正式建省,成为了我国最大的经济特区,中国的对外开放又翻开了新的一页。同年,国务院又启动了“沿海经济发展战略”,将整个山东半岛、辽东半岛、河北省环渤海湾地区和广西北部湾地区的234 个县市列入沿海经济开放区。邓小平非常赞同这一做法,他说:“沿海地区要加快对外开放,使这个拥有两亿人口的广大地带较快地先发展起来,从而带动内地更好地发展,这是一个事关大局的问题。内地要顾全这个大局。反过来,发展到一定的时候,又要求沿海拿出更多力量来帮助内地发展,这也是个大局,那时沿海也要服从这个大局。”[24]

1992 年,邓小平再次踏上深圳、珠海、上海这些对外开放的热土,看到各地喜人的变化,他发表了一系列重要的讲话,深刻回答了长期困扰和束缚人们思想的许多重大认识问题,成为把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推向新阶段的宣言书,使中国再次走上了对外开放的快车道。6 月,国务院决定在已有对外开放格局基础上再正式开放黑河、绥芬河、珲春、满洲里、伊宁等13 个东北、西北、西南地区的边境市、县。同时,又批准长江沿岸的芜湖、九江、岳阳、武汉、重庆5 个内陆城市对外开放,从而使长江沿岸的10 个主要中心城市全部对外开放。8 月,国务院又决定对哈尔滨、长春、呼和浩特、石家庄4 个边境、沿海地区省会城市;太原、合肥、南昌、郑州、长沙、成都、贵阳、西安、兰州、西宁、银川等11 个内陆地区省会城市,实行沿海城市开放的政策。从而形成了由经济特区——沿海开放城市——沿海经济开放区——内陆中心城市——沿边边境口岸的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全面对外开放格局。

邓小平在实施对外开放战略中,不仅是积极倡导实践者,而且也是理论思想的提出者和实践经验的总结者。他首先提出了对外开放的理论依据,当今的世界是一个开放的世界,关起门来搞建设是不行的;指明了要对世界上所有国家开放,对各种类型的国家开放;规定了对外开放的目的和任务,就是加速社会主义生产力的发展,加速实现“三步走”战略目标,更好地坚持和发展社会主义;创造性地提出了“三个有利于”的对外开放的判断标准,从而给我国的对外开放指明了正确的方向,提供了强大的动力,使我国的经济建设焕发了无限的生机。

[1][2][3][4][5][6][7][8][12][16][17][18][19][20]邓小平文选(1975-1982)[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63—64、46、86、85—86、86、91、38、88、142、133、132、293、287、293.

[9][10]高屹主编.邓小平设计改革开放实录[M].辽宁:辽宁人民出版社,1995:282、317.

[11][23]邓小平文选:第2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191、363.

[13]朵春生著.中国改革开放史(上卷)[M],北京:红旗出版社,1998:239.

[14][15][21][24]邓小平文选:第3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238、78、77、277—278.

[22]谷牧著.谷牧回忆录[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9:3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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