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的静美追求

2015-08-08 12:39陈怡静
青春岁月 2015年15期
关键词:现代诗歌物象古典

陈怡静

【摘要】中国是诗歌的国度,诗歌的创作受到中国古老哲学思想的影响,言与意、情与境的营设展现中国人对诗歌美的追求,其中古今诗歌之中出现一种以物观物的思考造就的凝神的静美,这个审美感受超越语言的层面,直达诗歌的言外之意、言内之境。

【关键词】美;凝视;意象

诗歌可以用文字表达、用声音吟诵最后可以在人的意识当作留下印记,诗歌最终的呈现需要在音乐性、图画性、以及深远的意绪之间斡旋和妥协,在三者的矛盾之中寻找平衡点最终呈现出诗歌之美。从魏晋以来受到道家的影响,文人士大夫在探寻与感悟无所不在道的存在之时完成了从玄言诗到山水诗的过渡,诗人眼中的山水即理,直接说理的减少和物象的直接呈现成为了诗歌发展的主要流向,中国诗歌当中写景成分。

一、古典诗歌追求的凝视之美

一首诗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朱光潜美学文集》里曾经指出,纯粹的诗的心境是凝神注视,纯粹的诗的心所观境是孤立绝缘。在意境的营造更为深的一个层次上,诗人企图达到的美是一种“凝神”的美,这种美的追求来自于道家思想当中的“以道观道,以心观心,以身观身,以物观物”的“大制无割”的观念。亦即是诗人在观物之时减少知性的干扰,纯粹地观照进入“无我”之境。因为个人情感的“隐”、物象的“现”,人所注视的是客观的物象,而后在物象与物象的联系“会意”之中体悟诗人的情思,此时诗歌展现的美是一种凝神的注视的美,亦即静美。叶维廉在《中国诗学》中强调唯有主体的缺位才可以任朴素的天机活泼兴现,意象的堆叠使中国诗歌美的感受是直觉式的感知式的,一方面这种“空间性的单元”并置具有极强的瞬间性呈现了一种,另一方面无强逻辑的连接带给了读者想象的空间与自由,读者可以自由地出入诗境。语言是线性排列的符号,通过这种方式意境得以从语言当中解放出来,进入一个更为内在的世界,让意象超越语言转化为指向式,显示出语言以外的物态、物趣,让一种无言之境从语言之中流出。山水诗歌所展现的一种以物观物的凝视的美,在中国的诗歌美上更为典型。(以王维的诗为例)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达到物我交融境界的诗不多,但是以写景为主并且能在写景之中隐匿诗人形迹以顽石般静止状态观照景物的诗确实不少,诗人以景诉情,以自己的视阀带领读者观物。这种观物第一层能够因为少了显性的主观介入与主导,让读者能够在堆叠的意象之中身临“其境”(读者自己想象、架设的情景)以假设的“自由主体”视角去察物。第二层在读者进入情景之后找寻不到“诗人踪迹”的情况之下,诗人自然被认为融化在了方方面面(因为诗人的位置视角是不定的),成为了不被点破的这景中一物。第三层,因为意象本身有情绪,物象的选择让诗人隐形的引导得以实现,读者可以在物象之中会意,得到言外之意,在景象之中感悟到诗人形散而神聚。

在这一凝视的美的表现的过程之中,中国由来已久的象形思维与注重物物联系的“会意”思维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从象形文字到物象截取和并置、从会意到言外之意的思考。中国的哲学思想影响我们对美的标准的追求,而长久的思维习惯直接影响了中国人对诗的美的创造。

二、现代诗歌的静美追求

诗的意象在一瞬间进入人的视域当中之所以会出现了“会意”的效果源自“象”在长久的使用过程当中能够产生一定的固定的想象。

《中国诗学》在曾讨论“文意的派生与交相引发”,亦即是我们的阅读经验在阅读新鲜文章的时候被调动,这一点用在“意象”涵义的隐射逐步固定亦无不可。“象”具有多面放射性,但是久积的认识一方面容易帮我们锁定了对意象的某些想象,进而帮助我们在“景”中理解诗人的“情”,但是另外一个方面这种固有的印象则会影响诗歌多维理解甚至会伤害诗人的创造,具体体现在晚清诗人拟古的诗歌创作,面对新的生活环境堆砌旧有意象。中国古典诗歌堆叠意象凸显的是时空上的静止之美亦即是一种静态均衡,能够把人带入空冥的境界让人体会诗之中的通透、神远。

对比郭沫若的新诗《天狗》(节选):

我食我的肉,

我嚼我的血,

我啮我的心肝,

我在我神经上飞跑,

……

我们可以从诗中看到一种狂热情感的抒发,这是一种古典诗歌难以驾驭的情感喷发,中国古典诗歌虽有李白“噫吁嚱”式的豪迈感叹,但是文言文的言简意赅和古旧的意象营造的静美适合细细体味与灵感的顿悟。格律形式在创作之中容易阻碍自由奔放的情感与节奏,古代诗人因为崇尚不露痕迹的借物感叹,表露个人情感的形象并不是十分鲜明。五四以来道家所倡导的以物观物与日益倡导的“个人中心”的述说之间造成了新诗诗人的矛盾,当诗人想要寻找到古今的契合之处,却因为文化的焦虑和旧有形式的不相合而艰难探寻。

对于强烈情感的驾驭只能通过直白的演绎性极强的语言组织完成,造成了诗人的创作的困境(诗歌美的追求的减淡)。现代诗歌与古典诗歌的对比缺少了古典诗歌的感性与灵感的爆发式的自然天成,它更注重心灵的痛苦搏斗。古典诗歌重美,现代诗则更重真。叶维廉先生曾指出理想之诗是归真之诗,这种“归真”在现代诗歌当中的体现在于诗歌的主旨因为探索内心的挣扎与人性的宏阔的主题,因而获得了超越了一般生活层面的知性的干预,让人转向超脱日常经验的思考。这种美直接出于对命运、人生的凝视(这类主题也是古代诗歌当中出现较少)。以史铁生《最后的练习》来看:

最后的练习是沿悬崖行走

梦里我听见,灵魂

像一只飞虻

在窗户那儿嗡嗡作响

在颤动的阳光里,边舞边唱

眺望即是回想

……

诗歌的意境不再是古典诗歌一样通过意象去诉说,虽然诗歌当中意象很多但是再也不是一种直接的堆叠的形式,出现了一些逻辑连接,但是却不是用于解析诗句反而在增进诗歌思绪的延转性。运用了的意象不再是构成客观现实的图像,而是在赋予意象拟人的性格或是给予某事物一定象征意义以后形成一种非现实性的图像,这种图像更像是诗人内心一种情绪的外化,诗人为自己情感寻找外在物象,由这些物象跟随诗人意识的流动闪现在诗歌之中完成诗人的情感表达。在这里,现代诗歌走向的是内心景象的外化,这与古典诗歌习惯的让读者由完整的现实情景体会诗人内心变化有所不同。《中国诗说》之中作者提及的“现代诗人应该是现象的波动捕捉而非现象的解剖”是正确的,而且可以是一种意识流一样的波动捕捉。古典诗歌意象由外向内营设场景让作者进入的情感,现代诗歌由内向外直接反映诗人内心情感,后者在情感的表达上更加地自由灵活。现代诗歌之静美,更多指的是与古典诗歌相同的,超脱了对现实情境的认识转而进入人生宇宙广阔空间的思索也直接进入了一种幻想的空冥状态勾起人们的无限感思。

【参考文献】

[1] 叶维廉. 中国诗学[M]. 北京: 三联书店, 1992.

[2] 宗白华. 美学散步[M].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1981.

[3] 朱光潜. 朱光潜美学文集(第二卷)[M]. 上海: 上海文艺出版社, 1982.

[4] 叶维廉. 道家美学、中国诗与美国现代诗[J]. 中国诗歌研究, 2004,00.

[5] 郭沫若. 郭沫若精选集[M]. 北京: 北京燕山出版社, 2013.

[6] 杨 克, 编. 2009~2010中国新诗年鉴[M]. 重庆: 重庆大学出版社, 2011.

[7] 王邵军. 论现代诗与古典诗的美学分野[J]. 社会科学战线, 1989,l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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