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妍：我给万里当导游

解永敏等

“任何一位国家领导人，都有与普通百姓路遇的时候，我与时任国务院副总理万里，也有过一次‘路遇。正是那样的‘路遇，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原蓬莱市文广新局副局长刘妍，在其所帮扶的泉城海洋极地世界办公室里，向本刊记者讲述了她与万里的一次相遇。

1984年大年初一，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万里到蓬莱阁视察，前后不过1个小时，其情其景，使当时的导游员刘妍记忆深刻。30多年过去，刘妍说万里副总理一句话让她和三位同事的人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本刊记者 解永敏 特邀撰稿 石勇

腊月二十九的“别扭电话”

时间推回到1983年腊月二十三，那天是小年。在蓬莱阁担任导游员的刘妍，乘公共汽车急匆匆地从蓬莱赶回青岛。“当时才21岁，还没有结婚，父母都在青岛，就我一个人在蓬莱。所以，单位一放年假就忙着跑回青岛过年。”

刘妍告诉记者，回到家的她一下子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中。然而，到了腊月二十九那天，还在单位上班的爸爸突然接到蓬莱阁旅游管理处领导的电话：“年三十刘妍必须赶回蓬莱，有重要接待任务。”

当爸爸把这个消息带回家时，刘妍心里一百个不痛快。

“青岛和蓬莱离得那么远，又刚刚放了假，为什么非让我回去完成接待任务？蓬莱本地不是还有四个人吗？难道他们就不能去接待？”姊妹四个中排行最小的刘妍这样说着，便在爸爸妈妈妈跟前哭了起来。

其实，刘妍心里明白，自己在蓬莱阁导游员中可是“头一号”。完成一些重要的接待任务，不仅形象、声音、表情上占优势，还是有名的“问不倒”。只要领导或者游客提问，无论什么样的问题，她从来都是对答如流，甚至从来都没有被问倒过。因此，但凡蓬莱阁有重要接待任务，领导都会直接点名让她负责接待。

不乐意归不乐意，年三十一大早，刘妍还是登上了从青岛开往蓬莱的长途公共汽车。

坐在车上，刘妍望着外面白雪皑皑的世界，委屈地再一次流下了泪水。

昨天是年二十九，今天是年三十，那样一个别扭电话，弄得自己都不能在家好好过年，如果爸爸不在单位上班，接不到那个电话，多好！然而，这样想着的同时，一向心里有数的刘妍脑子里也跳出一个问号：“看来这次接待任务很重要，要来的人会是谁呢？”

被一句话改变的命运

赶回单位之后，蓬莱阁管理处领导对刘妍很关心，亲自将其接到家里吃了年夜饭，但领导只知道第二天接待任务很重要，到底接待谁同样不知道。

第二天，1984年大年初一。上午，刘妍跟往常一样在单位，并做着接待准备。这时，管理处领导再一次接到上级通知，说领导同志下午抵达。此时，刘妍和单位领导仍然不知道要接待谁。

到了下午三点，在门口等待的刘妍看到一辆中巴车缓缓驶入景区。车门刚一打开，她就迎上前去。最先下车的是烟台市的领导，紧接着从车上下来一位老人，个头足有一米七八，花白的头发，面带微笑，穿一身黑色敞领大衣。

老人一下车，地方领导马上做了介绍：“这是国务院万里副总理，这是我们蓬莱阁的导游员刘妍。”

“啊，原来是万里副总理，他可是咱们山东老乡啊！”看着这位山东老乡，刘妍感觉很亲切，心里也很激动，两天来的委屈一扫而光。于是，一边引领着万里副总理往景区里走，一边详细地做着介绍。

来到苏公祠前，万里停下了脚步，亲切地问：“听说苏轼当年在登州（蓬莱古称登州）只做了五天知州，但却为当地百姓做了两件好事，姑娘知道不知道是哪两件啊？”

刘妍笑了笑，立刻回答：“第一件是熙宁年间，登州百姓以煮盐为生，而按照当时的榷盐政策，百姓产出的盐只能卖给官家，再由官家卖给百姓，买低卖高。苏轼写下《乞罢登莱榷盐状》，很快被朝廷批准，消除了弊政，百姓对苏轼无不感恩戴德；还有一件，他深入兵营，视察海防，对防卫情况和存在的问题了然于胸，然后写下了《登州召还议水军状》上报朝廷，陈述关于加强登州武备的建议……”

听着刘妍的回答，万里频频点头，并称刘妍无论从口才还是从知识面和举止看，都是比较好的导游员。游览完蓬莱阁景区，万里一行人缓缓往下走。这时，和蔼可亲有着强烈平民意识的万里又顺口问刘妍“多大了？”“家是哪里的？”刘妍均一一作答。说话间，万里一行走到了中巴车前，他停下脚步，又很认真问刘妍：“姑娘，你一个月领多少钱的工资？”

刘妍告诉记者，领导问出这样的问题一般很难回答，她作为一个21岁的小姑娘甚至都想不到那么大的领导会关心这样的问题。她毕竟是个临时工，总怕哪句话说不准给单位领导惹出麻烦。可当时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如实回答。她说：“总理，我没有工资，我是个临时工，工作一天就领一天的钱！”

“啊！临时工？你这样一个全国一流的导游员，怎么能是临时工？”万里说着，又朝周围的地方领导点了一下头，“想想办法，你们想想办法！”

万里一行乘车离去，就在当年6月份，还是农业户口的刘妍以及其他三名同事，按照相关政策办理了“农转非”，跳“龙门”成了蓬莱阁旅游管理处的“正式工”。万里副总理关心小导游员工资的事，也在蓬莱传为佳话。

“‘正式工与‘临时工，如今看来没有太大区别，但当时却使我们的人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刘妍说。